26
沈歲的車裏有很淡的熏香味,禾真看着挂在後視鏡上的灰色香包來回搖晃,想到李呈蘊那輛毫無裝飾的車,黑壓壓的一片。
“去年去廟裏求的,說是可以安神。”
沈歲打了轉向燈,扭過頭看着禾真笑笑,“你是第一個注意到的人。”
自動縮緊的安全帶壓得人喘不過氣,禾真扯了一下安全帶,随意地評價:“看來你車裏坐過不少人啊。”
“這麽容易吃醋啊?”
沈歲推了一下鏡架,嘴角含笑,語氣像是安撫:“那以後我就只載你。”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沈歲就像是那種你放個屁他也會貼心問你是不是吃壞肚子的人,李呈蘊就不一樣,哪怕你掏心掏肺給他,只要他不感興趣,也就全當你是放屁。
“你的朋友也是我們學校的嗎。”
禾真十分生硬地錯開話題,沈歲也不生氣,他很輕地踩了一腳油門,說:“算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吧,剛從國外回來。”
“那我跟着去會不會不太合适?”
“怎麽會?”
沈歲有些吃驚地轉過頭,視線在禾真的臉上停留了幾秒,才接着說:“他們肯定會喜歡你的。”
看來沈歲和他差不多,瞎話随口就來,禾真笑了笑,側過頭看向窗外。
沈歲要帶他去的地方比禾真想象中還要遠,車子從高架橋的匝道駛下時,周圍的車流減少了許多。
穿過滿是棕榈樹的小路,沈歲把車停在一家看起來很高檔的會所前,穿着黑色制服的侍應生一路小跑拉開車門,沈歲把車鑰匙遞給他,然後從車前繞過來,看到副駕駛位推開一半的車門,沈歲撐着腦袋笑笑:“你怎麽一點兒獻殷勤的餘地都不給我啊。”
“幫忙開個車門也算獻殷勤啊。”
禾真從車上下來,眼睛彎了彎,“你這殷勤夠便宜的。”
沈歲的笑容依舊挂在臉上,他走在前面推開門,禾真看見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金色的光在空氣裏暈開,沈歲轉過頭,隐在鏡片後的眼睛變得模糊。
端着托盤的服務生走過來,紅色絨布上放着兩個高腳杯,淡黃色的酒液剔透明亮。
“果酒,度數不高。”
沈歲很貼心地把酒杯遞給禾真,和人群中的一個男人對上視線,他微微側過頭,輕聲說:“我先過去和朋友說點事情,你可以随便吃點東西。”
禾真點點頭,沈歲很快融進人群,臉上挂着禾真見過許多次的笑容。
壽星的人緣應該很好,包裝精致的禮品堆滿了貨架,想起去年自己有些寒酸的生日,禾真走過去一邊看一邊低頭抿酒,甜膩的荔枝味很快充滿口腔,禮物看完,禾真的酒杯也空了。
站在角落的服務生很快走過來,又替他換了一杯。
禾真站在角落靠着牆出神,手裏的高腳杯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有人冷不丁拍了一下他的肩,禾真轉過頭,愣了幾秒,對着沈歲的臉打了一個酒嗝。
“喝了多少啊?”
沈歲拿開搭在肩上的手,繞到禾真身後,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身後的支撐突然消失,禾真沒反應過來,身體直直往後面倒。
門外的光一點點消失,禾真從地毯上站起來,他看着沈歲轉過身,把眼鏡取下來扔在地上。
“外面聽不到的。”
沈歲走過來,解開了襯衣領口最上面的扣子,深吸了一口氣後小聲說:“你趴下去。”
禾真站着沒動,他看着沈歲微張的嘴唇,笑着說:“我又不是狗。”
“再裝就有點兒過了,我們心裏都清楚。”
沈歲拽着禾真的手臂,有些煩躁地舔了舔嘴唇,“我看見你的背了,我也不嫌你髒,你現在把我伺候好就行。”
“我可能會打的有點疼,不過你可以随便叫。”
沈歲撩開禾真的上衣下擺,瑩白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裏,沈歲呼吸聲變得很粗,“我喜歡聽。”
四周很安靜,禾真終于知道沈歲一直讓他感到不适的是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濕冷的手指從衣服下擺伸進去,貼着禾真的腰。
酒精混着胃酸無法抑制的往上湧,禾真強忍着靠近了一點,不斷顫抖的手背到身後。
禾真長得很漂亮,是一張看起來很适合流淚的臉,沈歲找過很多人,但禾真是最合适的,合适到他的手心不停地往外冒汗。
直到冰涼的觸感抵在他的脖頸,鋒利的刀刃緊緊卡着他的動脈。
“但是我不喜歡叫。”
禾真扯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握着刀柄的關節發白,“看來我們撞型了。”
沈歲臉上閃過一絲狐疑,他重新挂上笑容,低聲喊禾真的名字。
“你知道嗎,我爸爸是在菜場殺魚的,我從小看他刀起刀落,手準的吓人。”
禾真若無其事地說謊,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外面的人不認識我,但是認識你,沈歲,我們別搞得太難看,好不好?”
禾真的聲音很輕,沈歲低下頭,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毫無感情,讓人無理由的相信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那是我搞錯了。”
貼着腰窩的溫度消失了,沈歲往後退了一步,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禾真一眼,“我以為你是M。”
握着刀的手垂下去,禾真盯着沈歲,語氣輕松地說:“不是。”
沈歲看着禾真往門口走,在禾真準備開門的時候,沈歲不死心的又叫住他:“你今天本來會被我弄得很舒服的。”
禾真沒說話,手在黑暗中摸索,在碰到凸起的按鈕時用力按了下去。
走出會所大門之後,禾真才發現自己後背都濕透了,守在門外的侍應生不知道在哪兒,禾真雙腿發軟,臺階走到一半,重力拉着他墜下去。
耳邊傳來腳步聲,禾真把手裏的餐刀攥緊了,但是接下來他開始出現幻覺,穿着一身黑衣的李呈蘊站在他面前,說還以為他死了。
刀掉在地上,禾真本以為他是想做愛想的無可救藥了,原來不是。
李呈蘊伸出手,有些不耐煩地扯着他的衣領,但禾真只是仰着臉看他,李呈蘊頓了頓,手上的力氣送了些,手腕一翻,碰了碰禾真的鎖骨。
指腹下的皮膚滾燙,李呈蘊收回手,視線落在禾真身邊的銀色餐刀:“拿個餐刀防身,刃都沒開。”
山風吹過來,濕噠噠的上衣緊貼着背,禾真低頭打了個哆嗦,停了一會兒才說:“騙你不行,騙沒腦子的蠢貨還是很好用的。”
“他碰你了?”
禾真愣了愣,他擡起眼,對上李呈蘊晦暗不明的眼睛。
“說話。”
李呈蘊靠近了一些,聞到禾真身上的酒氣,他偏了偏頭,語氣有些煩躁地問:“他讓你喝酒了?”
禾真被接二連三的問題問的頭蒙,他點了點頭先回答了第二個問題,還沒來得及回答第一個,李呈蘊突然站直了,大步踩上臺階,他把大門推開了一點,頓了幾秒轉過頭看着禾真。
“你就在這兒待着別動。”
開門的動靜不小,靠近門口的人都側過頭看過去,這裏面有幾個人認識李呈蘊,笑着端酒上來打招呼。
李呈蘊接過來一杯仰頭喝掉,然後心平氣和地問沈歲在哪兒,男生扭頭看了一群,指了指靠近餐臺的圓桌,李呈蘊點點頭,說了謝謝。
和沈歲關系熟稔的朋友都知道他的癖好,見到禾真和他進了暗房,忍不住七嘴八舌起來。
沈歲晃了晃酒杯,笑着說:“和他那張臉剛好相反,搞起來別提多帶勁了。”
幾個男人圍在一起起哄要讓他講細節,沈歲剛打算開口,身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
沈歲轉過頭,其實他一眼就認出來李呈蘊,但他還是眯着眼打量了一會兒才說:“沈聽語不在這兒。”
“我知道。”
李呈蘊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她讓我來找你,說她爸爸有些話要交代。”
沈歲把酒杯放下,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大伯說什麽需要你來傳話?”
“沈聽語不想看見你,這你應該比我清楚。”
沈歲沒接話,他前兩天玩一個小孩,到興頭上手下的重了點,差點把人搞死,最後是花了點錢才了了。
李呈蘊盯着沈歲,見他不說話,便接着說:“找個沒人的地方,方便說話。”
“去樓上吧。”
沈歲往前走,李呈蘊跟在他身後。
沈歲挑了一個沒人的房間,李呈蘊先走進去,他剛把門關上,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力道掼在地上,頭狠狠磕在地板上,還沒回過勁,一只腳用力踩上他的裆部。
李呈蘊微微俯下身,他看着沈歲扭在一起的五官,聲音毫無起伏地低聲說:“真想弄死你。”
深夜的天空上還有雲,最遠端的淺灰色和月亮親密接觸,再往前面看是一灘水,說水不合适,應該是湖。
推門聲響起來,禾真回過頭,李呈蘊朝他走過來,在上一個臺階上站定。
“你不是在勾引我嗎。”
李呈蘊突然開口,聲音是禾真不熟悉的啞。
“勾引人要專心,聽到了嗎。”
黑色飛蟲圍繞着草坪裏亮起的黃色光源,禾真能聽到小蟲細微的振翅聲,震動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引起心髒上的一場地震。
禾真機械似的點點頭,李呈蘊眼睛低垂,然後一點點蹲下來,平視着他。
“說聽到了。”
“聽到了。”
禾真停了幾秒,對李呈蘊說。
作者有話說:一個提問:不知道艾斯艾目木大家會不會覺得觀感不好(後面可能會有一點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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