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陸陶然?哭天喊地,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顧繁頭都大了,“啧”了一聲:“我沒?摸你。”

“邵博摸我!”陸陶然?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突然?起身摟着?顧繁的脖子嚷嚷,“邵博占我便宜!”

這家酒吧人不多, 但就算人不多, 那也還是有別的客人,陸陶然?這麽一嚷嚷, 引來其他人側目, 顧繁本來還有點尴尬,結果一定神才反應過來:“他摸你?”

“摸我。”陸陶然?抓着?顧繁的衣服蹭鼻涕, “惡心壞了。”

顧繁抽出紙巾給他擦鼻涕,希望他能放過自己的衣服, 就算這身衣服是他陸陶然?給買的,但也不至于這麽禍害。

顧繁一邊給陸陶然?擦鼻涕一邊問:“他什麽時候摸你了?怎麽摸你了?”

媽的,現在?就扭送他去相關部門!

顧繁問話的時候沒?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問醉鬼問題, 要适度。

聽了他提問的陸陶然?十?分乖巧地回答,不僅回答, 還動手了。

陸陶然?拉着?顧繁的手往自己腿間?放, 委屈地說:“看電影的時候,摸我這兒!”

陸陶然?說完,咬牙切齒地告訴顧繁:“你去,給我打死他!”

顧繁能不能打死邵博另說,但他這會兒已經?快先死一步了。

顧繁看着?自己的手, 看着?自己手心覆着?的那個地方,心髒都快蹦出來了。

這時候或許應該叫救護車,因為他覺得自己要暈了。

“你怎麽了?”陸陶然?還一臉純真地問,“你怎麽不去揍他啊?”

顧繁看向陸陶然?, 突然?抽出手,火速回到了座位上。

他這麽一閃,原本靠着?他的陸陶然?直接栽倒,就那麽躺在?了沙發上。

陸陶然?醉得不輕,躺下之?後也不動,就直愣愣地看着?顧繁的腿。

兩條修長的腿,穿着?西褲真好看。

他看着?看着?就有點犯困,幽幽地說了句:“顧繁,咱們回家呗。”

他困了,想回家睡覺了。

但是顧繁沒?聽見,受了驚吓的顧繁坐在?那兒一口氣喝光了三杯酒,然?後就有點暈。

等到陸陶然?不耐煩了,爬起來趴在?桌子上看着?顧繁時,顧繁也已經?醉了。

沒?出息二人組一身酒氣地互相看着?,陸陶然?趴在?桌上沖顧繁笑,顧繁伸手一巴掌呼住了那張泛着?紅的帥氣笑臉。

陸陶然?煩躁地抓住他的手扒拉到一邊:“幹嘛啊?”

顧繁說:“我完了。”

好暈啊。

明明應該清醒着?照顧老板,結果比老板先睡着?了。

顧繁趴在?桌上睡過去的時候,陸陶然?在?吃酒杯裏的櫻桃,他使壞,吃完櫻桃,把裏面的核往顧繁腦袋上吐,噗噗噗的,覺得自己是豌豆射手,愣是把自己逗笑了。

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陸陶然?趴在?那兒盯着?睡着?的顧繁看,看着?看着?,他也睡着?了。

這倆喝多的人一個比一個睡得沉,但顧繁還是先一步醒了過來。

他是被酒吧老板叫醒的,老板看他醒過來了,松了口氣,差點以為這倆人在?這兒殉情了。

一覺醒來的顧繁看了眼時間?,沒?想到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再看面前趴着?的人,頭發亂糟糟的,手裏還抓着?一把櫻桃核。

顧繁盯着?陸陶然?看了一會兒,雖然?依舊沒?醒酒,但好歹腦子稍微能轉了,他想起喝醉之?前陸陶然?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兒,腦子裏怎麽都抹不去陸陶然?抓着?他的手往那地方放時的感覺。

口幹舌燥。

他連續深呼吸十?次,還是覺得沒?得到緩解。

顧繁跟老板要了杯冰水,一口氣喝光了。

外面的雨下得大了,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好打車。

顧繁把陸陶然?手心裏的櫻桃核扒拉掉,然?後蹲到對方身邊輕聲叫:“陸總,醒醒,回家了。”

陸陶然?迷迷糊糊間?聽見顧繁叫他,但就是不想起來。

他耍賴似的,擡起胳膊搭在?顧繁肩膀上:“小顧子,背朕回宮。”

顧繁哭笑不得,但盡管自己也走不了直線,還是背着?陸陶然?離開?了酒吧。

酒吧門口,倆人杵着?,陸陶然?趴在?顧繁身上半夢半醒地嘟囔着?什麽,長腿還蕩了蕩,讓原本就站不穩當的顧繁差點兒帶着?他一起摔進?雨裏。

“你可消停一會兒吧。”顧繁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打到車。”

他應該把老板放到酒吧,等車來了再背人出來,但顧繁遲疑了一下,沒?那麽幹,倒不是擔心陸陶然?自己在?酒吧會出什麽事?兒,只是覺得心有不甘,這種鬼天氣自己在?外面等車,多可憐,他得拉個墊背的。

“墊背的”。

顧繁想想就笑了,現在?他背上是挺熱乎的。

倆人就這麽站在?酒吧門口躲雨等車,大雨嘩嘩地下,深更半夜來往的車輛沒?一個是空的。

顧繁應該着?急應該不耐煩的,然?而不知?道怎麽的,他竟然?哼起歌來。

顧繁這人五音不全,大概是因為自己就是那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蘋果,長得帥廚藝好,這麽讨人喜歡,總該有點兒缺陷的,不然?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五音不全的顧繁輕易不開?口,開?口就挺要命的。

但沒?關系,現在?身邊沒?別人,就一個睡得不知?深淺的老板,估摸着?影響不了什麽。

顧繁唱:“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

這一句才剛唱完,本該老老實實睡覺的陸陶然?一巴掌拍到了顧繁的腦袋上:“唱得什麽玩意兒?”

“……你醒了啊?”顧繁側過頭看他。

陸陶然?迷迷瞪瞪地睜眼:“本來沒?醒,現在?醒了。”

被那鬧心的歌聲吵醒的。

既然?醒了就別耍賴了,哪怕是老板也不帶這麽占員工便宜的。

顧繁想放人下來,結果一低頭發現陸陶然?的鞋怎麽少了一只呢?

陸陶然?也愣了,随即爆發出一陣嘶吼:“顧繁!你賠我鞋!”

這雙可貴了!

顧繁無奈,只好又背着?人回酒吧去找鞋,也得虧這酒吧人少,不然?倆人真的丢人丢到要上社會新聞了。

這麽折騰來折騰去,等他們倆坐上出租車已經?半夜一點多。

陸陶然?坐在?後排位置上嘆氣:“好累。”

是,如果陸總不喝那麽多酒,就不會這麽累。

被折騰到頭暈眼花的助理顧繁在?心裏默默吐槽。

陸陶然?用餘光瞄顧繁,然?後吭哧半天,問了一句:“我剛才喝多了。”

顧繁無聲點頭。

“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顧繁先是點頭,然?後趕緊搖頭。

老板怎麽會做奇怪的事?呢?奇怪的是我自己罷了。

顧繁又回憶起陸陶然?拉着?他手摸那個地方的感覺,“騰”一下,耳朵燒起來了。

陸陶然?沒?注意他耳朵顏色的變化?,只是覺得這事?兒肯定不簡單,他喝醉了絕對不會老老實實什麽都不做。

“那個……”陸陶然?輕咳了一聲,“我的意思是,你沒?對我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畢竟顧繁一直想上位來着?。

說真的,陸陶然?一直自诩心裏只有事?業、搞完事?業才能搞男人的霸道總裁,而且顧繁剛來的時候他就明确跟自己表示過,絕對不能被這個有腹肌的男人誘惑。

但今天顧繁表現實在?有點太好了,好到他這顆純情的、二十?七歲的大男人的心都有點兒被俘獲了。

如果顧繁真的要跟他發展點見不得人的關系,陸陶然?現在?覺得,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顧繁完全不知?道他老板此刻在?想什麽,趕緊解釋:“沒?有!真的沒?有!陸總我可以對天發誓!”

因為顧繁過于激動,人個子又高?,對天發誓的時候猛地直起了身子,一個不小心腦袋就撞到了車頂。

出租車司機原本支棱着?耳朵聽八卦呢,順帶猜測這倆男的到底是什麽關系,但這會兒他無心聽八卦了,比較關心自己的車有沒?有被這人給撞壞。

陸陶然?一看他這反應,不樂意了,沒?有就沒?有,激動個屁啊!

陸總不高?興了,不理顧繁了,自己往另一側的車門上靠,離這個看不懂眼色的笨蛋遠一點,免得自己也被傳染變成了笨蛋。

笨蛋顧繁看出陸陶然?不高?興了,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不敢問,還不敢多看,因為他發現他們陸總這人越看越好看,越好看他就越想看。

這可是惡性循環!

顧繁趕緊轉頭看窗外,可是窗外的街景全都變成了陸陶然?的臉。

怪吓人的。

倆人回去的一路都沒?說話,到了地方誰都不動。

司機大哥看不下去了:“那什麽,你倆誰付錢?”

陸陶然?原本想賭氣讓顧繁付,但他畢竟善良,想到顧繁一個打工仔窮得欠了他好幾雙鞋都賠不起,于是主?動掏出了錢包。

後半夜,雨下得更大了。

兩個人下了車,顧繁脫了外套給陸陶然?擋雨,自己就那麽淋着?,看起來可敬又可憐。

陸陶然?瞥了他一眼:都這麽愛我了,為什麽不趁着?我喝醉占我便宜啊?

“顧繁,有沒?有人說過你為人過于正直了?”

“啊?”雨大風大,顧繁沒?聽清陸陶然?說什麽。

陸陶然?翻了個白眼,擺擺手,表示好話不說第二遍。

好話是不能說第二遍,但陸總的好意還是傳達到了顧繁那裏。

陸陶然?擡手扯着?頭頂的西服一角,讓顧繁過來一點,別傻愣愣地淋雨了。

顧繁笑了,倆人撐着?一件昂貴的西裝外套遮雨,并肩小跑着?沖進?了樓道裏。

就……真的挺浪漫的。

樓道口,顧繁朝着?另一邊甩了甩衣服,再轉過來的時候發現陸陶然?還是淋濕了。

其實不僅是陸陶然?,他自己也一樣,這倆人成了深夜裏的兩只帥氣的落湯雞。

兩個同樣狼狽的人對視一眼,突然?就都笑了起來。

陸陶然?問:“你笑什麽?”

“你笑什麽?”

“我問你呢!我先問你的!”

顧繁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就是覺得挺好笑的。

“回家吧,”顧繁說,“回去泡個熱水澡,不然?明天要感冒的。”

陸陶然?突然?之?間?覺得“回家吧”這仨字兒有點兒暧昧,暧昧到他想多了。

“走了走了,”陸陶然?說,“我要回家了。”

後半夜的大平層,從前只有一個人住,那時候陸陶然?特別害怕回家,因為怕鬼。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挺不好意思跟別人說家裏鬧鬼這事?兒的,怕人家不信反倒來嘲笑他。之?前有一次回爸媽那裏吃飯,他故意小小地提了那麽幾句,他說:“我認識一人,家裏最?近鬧鬼。”

結果他爸爆笑,然?後問他:“那鬼長得好看嗎?”

陸陶然?這個氣啊,覺得被他爸諷刺到了。

老陸總這人是不信神佛更不信鬼魂的,俗話說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覺得有些人整天裝神弄鬼神神叨叨的都是因為做人不正直,正直的人渾身散發着?正道的光,有正道的光護體,不可能見鬼。

陸陶然?心說:你的意思是,我為人不正直?

陸陶然?覺得自己除了性取向是彎的,別的都挺直,上學?那會兒大家都被應試教育壓得駝了背他都沒?有,直溜得很。

他爸不信,還笑他,他就也試探着?跟他媽說。

他媽比他爸貼心一點,沒?嘲笑他,而是說:“你知?道為什麽你一回家就覺得心慌嗎?”

“為什麽呢?”難道不是因為家裏有鬼陰氣太重嗎?

“因為你單身太久了。”

按照陸陶然?他媽的說法,之?所?以會覺得空落落且瘆得慌,完全是因為房子太大人太少,搞個對象來同居,家裏熱鬧起來就好了。

但陸陶然?都說了,要先搞事?業再搞對象,他只當他媽的話是在?委婉地催他談戀愛,沒?當回事?兒。

不過在?這個夜晚,下着?秋雨的深夜,陸陶然?跟顧繁一起濕漉漉地從外面回來,開?門的一瞬間?他竟然?沒?了之?前那種不安感,相反的,松了口氣,因為回家了。

陸陶然?難得對這個“家”産生點感情。

挺不可思議的。

他回頭看站在?身後正等着?他換鞋進?屋的顧繁,想起了他媽說過的話。

“顧繁。”

“哎?”顧繁回應完就打了個噴嚏。

“問你個事?兒,很嚴肅,你認真回答。”

陸陶然?一認真,顧繁也跟着?認真了起來。

門口橘色的燈有些昏暗,氣氛搞得有點微妙,對時間?,顧繁沒?忍住擡手幫陸陶然?扒拉了一下被雨淋濕後黏在?睫毛上的頭發。

陸陶然?被他的這個動作弄得心慌了一下,是跟以前怕鬼的那種心慌完全不同的感覺。

或者說,這叫悸動。

顧繁等了半天都沒?等來陸陶然?的問話,他在?對方面前揮揮手,以為老板站在?這兒睜着?眼睛睡着?了。

陸陶然?輕咳一聲緩解尴尬:“問你。”

“嗯,你說。”

“你……”陸陶然?擡手撓撓嘴唇,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顧繁說:“單身。”

“啊?”陸陶然?懵了,顧繁也愣了一下。

顧繁在?心裏罵自己腦子有病,估摸着?是喝酒喝得不清醒了。

剛剛陸陶然?若有所?思地向他提問時,他也不知?道怎麽,就覺得對方這樣有點兒一言難盡,具體怎麽個一言難盡法呢?就是很像他多年前做夢時夢見的對象。

當然?了,這就是他自己想的,人家陸陶然?這會兒沒?想勾引他,也不曾入過他的夢。

男人麽,腦補功力都很強。

他稀裏糊塗的就開?始想入非非,覺得陸陶然?這麽難以啓齒的樣子怕不是要跟他告白。

雖然?顧繁很有原則,并不打算接受職場潛規則,但如果陸陶然?是真心實意跟他談戀愛的話,其實他倒也不是非得拒絕嫁入豪門的機會。

真不是他想攀龍附鳳,是他經?過今天,覺得陸陶然?給他的感覺很奇妙。

為了他重拳出擊的樣子還有事?後委屈到嗚嗚直哭的樣子,過分分裂,但也過分可愛。

顧繁聽說過這麽一句話——當你覺得一個人可愛的時候,你就完了。

淪陷了。

想多了的顧繁急不可耐地告訴陸陶然?自己是單身,然?而陸陶然?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

“你單身?”陸陶然?當然?知?道顧繁是單身,但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回魂的顧繁自知?失言,趕緊解釋:“沒?事?沒?事?,我剛剛走神了,你要問什麽?”

陸陶然?不懂,這走神得走到什麽地方去能蹦出這麽一句嗑來?

但他沒?有繼續追問,因為在?他看來,他有更要緊的問題需要對方來解答。

“顧繁,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顧繁隐約記得陸陶然?好像說起過神啊鬼啊什麽的,但他沒?往心裏去。

“不信啊。”顧繁很坦然?。

“啧,你怎麽能不信呢!”陸陶然?說,“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驅鬼的本事??”

這就是天選之?子吧?

陸陶然?突然?覺得,或許他跟顧繁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對,不然?為什麽大師偏偏算出有顧繁這麽一個人會拯救他于水火呢?

如果說之?前陸陶然?還半信半疑,但現在?他深信不疑,自從顧繁來了,他吃得好睡得好,這才幾天,整個人精氣神都好得可以上天入地甚至跟唐僧去取一趟真經?都不成問題。

這不是天命之?子是什麽?

顧繁笑了:“驅鬼?”

他腦子一轉,突然?點頭:“別說,我還真會。”

陸陶然?眼睛一亮,覺得那大師是真的靠譜,前幾天說要去給大師送紅包,看起來有必要趕緊落實一下了。

然?而沒?想到,顧繁緊接着?說:“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排話劇,我演過一個捉鬼的天師。”

“……別鬧!”

“沒?跟你鬧。”顧繁彎腰從鞋架上拿下了陸陶然?的拖鞋,“你也別鬧,什麽鬼不鬼的,哪兒來的鬼。”

他催着?陸陶然?換鞋進?屋,生怕淋了雨的人生病。

“我跟你說,只存在?一種鬼。”顧繁蹲在?那裏仰頭看陸陶然?,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就是心裏的鬼。”

陸陶然?莫名覺得顧繁話裏有話,換了鞋就往卧室跑。

有點慌張的小陸總一邊跑一邊想: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他對我心懷不軌吧?

顧繁看他跑,覺得這人多少有點奇怪,不過想到之?前陸陶然?那一系列精神不正常的反應,覺得他這樣倒也算是正常。

倆人各自回屋,陸陶然?在?卧室脫掉了濕漉漉的西裝外套,伸手解襯衫扣子的時候特意回頭,剛好看見顧繁從他門口走過。

本來陸陶然?想吐槽對方偷看自己,但轉念一想,不對,明明是他自己故意沒?關門。

顧繁說:“陸總,洗完澡記得頭發吹幹再睡覺,我就不打擾你了,晚安。”

不打擾了?

為什麽不打擾了?

陸陶然?不高?興,但又不好意思說別的,只能擺擺手,不高?興地讓對方走。

顧繁回屋脫衣服泡澡,在?外面折騰了一天,尤其是這一晚上,太累了。

“加班”到深夜的私人助理終于舒舒服服地躺進?了浴缸裏,他閉上眼,結果滿腦子都是陸陶然?。

這就很羞恥了。

洗澡的時候想住在?隔壁的人,這氣氛一下變得就有點緋紅了。

顧繁不是那種動不動就精蟲上腦的人,他很懂得克制,但問題是,這人吧,他憋久了多少也有點壓抑。

不在?壓抑中爆發,就在?壓抑中變态。

顧繁覺得自己不太能爆發,不合适,所?以現在?就……變态了。

他正“變态”着?,突然?又聽見一聲叫喊,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來自熟悉的人。

他家老板又開?始了。

顧繁睜開?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聽,可能是“變态”的過程中産生了幻覺也不一定,然?而他還沒?聽個究竟,卧室獨立浴室的門就被拉開?了,陸陶然?就那麽光溜溜地跑進?來,見了鬼似的跟他說:“顧繁!鬧鬼了!”

鬧沒?鬧鬼顧繁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把自己的老板給看光了。

不過如果是純情少男倒也無所?謂,畢竟顧繁少年時代也是進?過大衆浴池的,雖然?他性意識覺醒之?後就再沒?去過,但也不至于對誰的身體都反應那麽大。

可問題來了,眼前站着?的這是他老板,是他剛剛“變态”的症結所?在?。

突然?之?間?,顧繁心中湧起一股罪惡感,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陸陶然?本來應該對這種事?很敏感的,男孩子不管在?外面還是在?家裏都要保護好自己,然?而現在?的他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那麽多,他怕啊,他剛才差點被吓死。

可憐的、受了驚吓的陸陶然?瞪圓了眼睛驚恐地跑進?來,直接蹲到了顧繁的浴缸裏。

他說:“草草草。”

陸陶然?從小家教雖然?不嚴格但爸媽教育得還算很好,輕易不說髒話,但衆所?周知?,“草”有時候只是一種植物,有時候只是一個語氣詞。

他縮在?顧繁的浴缸裏瑟瑟發抖,蜷縮着?身子不停地“草”,搞得顧繁僵在?那裏動也不敢動,話也不敢說。

過了一會兒,陸陶然?終于稍微緩和了一點,總算睜開?眼睛看世界。

他看到的世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第一個畫面就是顧繁的臉,一張帥氣且寫滿了“祖宗,有事?兒嗎”的臉。

陸陶然?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在?情急之?下幹了件大事?兒,他低頭一看,差點暈死在?浴缸裏。

羞恥,這輩子他都沒?這麽羞恥過。

顧繁說:“陸總,你沒?事?兒吧?”

陸總有沒?有事?顧繁不太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多少有點事?。

但顧繁得藏着?掖着?,不能讓對方發現。

陸陶然?深呼吸,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變态。

然?而,不管他怎麽想怎麽做,剛剛的行為就是可恥的變态行為,哪有他這樣的,大晚上跑人家浴缸裏,這像話嗎?

沒?臉見人了。

陸陶然?想拉着?顧繁一起同歸于盡了。

死了也好,死了他就不用再被鬼纏了,到時候以他的武力,成了鬼的他跟對方對打,也算是能為自己報仇了。

顧繁看着?陸陶然?不斷變換着?的臉色,終于有點開?始擔心了。

真是精神病啊?

之?前顧繁只是懷疑,帶着?喜劇色彩的胡亂猜測,但現在?看陸陶然?這樣,讓他不自覺想起某知?名纏綿電視劇的知?名瘋女人。

就《情深深雨蒙蒙》裏面那個可雲。

顧繁心裏有點愁,這可怎麽辦,自己難得情窦初開?,竟然?對一個精神病患者支棱起了愛的小火苗?

他覺得不能歧視病人,不管他們倆以後會以什麽樣的關系相處,他現在?都應該先……撥打120。

顧繁準備起身,但突然?想起自己應該遮一遮,不然?實在?有點不雅,他扯過毛巾,擋住,一條腿邁出了浴缸。

結果,另一條腿被陸陶然?給抓住了。

“你別走!”陸陶然?真不是想占他的便宜。

雖然?陸陶然?确實有饞過顧繁的身子,尤其是那性感的腹肌,但他可以對天發誓,現在?的他真的只是怕鬼,希望顧繁這個天選之?子能陪在?他身邊。

僅此而已,毫無色心。

但他的行為看在?顧繁的眼裏那簡直就是□□的邀請,是緋紅色的基情!

顧繁應該拒絕。

“陸總,我……”

“我怕鬼。”陸陶然?真的要吓死了,他剛才一個人在?浴室,一扭頭突然?看見鏡子裏有個人在?看着?他,差點直接厥過去,他求救顧繁也沒?理他,慌亂之?中才沖了進?來。

陸陶然?再也不要一個人洗澡了,他的心髒真的受不了。

顧繁低頭看着?陸陶然?,盡可能不看人家不該看的地方。

他柔聲說:“陸總,沒?有鬼的。”

“有的,”陸陶然?失魂落魄,就差抱着?他的大腿哭了,“我看見了!”

顧繁哭笑不得,只好微微彎腰,輕輕地揉了揉他濕漉漉的頭發:“行吧,那你告訴我,鬼在?哪兒呢?我去給你把那玩意兒趕走。”

陸陶然?一聽,覺得顧繁真好。

顧繁倒是覺得這就是陸陶然?在?故意搞事?,到底因為什麽,倆人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他笑了,回到浴缸,蹲下來忍了一會兒笑,然?後說:“陸總,其實我明白了。”

陸陶然?擡起頭來看他:“你都知?道了?”

顧繁點點頭,他想好了,只要陸陶然?跟他坦誠一點,不只是肮髒的潛規則,而是正經?八百的戀愛,他願意跟對方試試。

結果,陸陶然?說的卻是:“那我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嗎?”

陸陶然?的話如同一聲驚雷,炸得顧繁的世界四分五裂。

這麽直接?

這麽□□?

這麽走腎?

顧繁皺起了眉,搞了半天,還是自己想多了。

很小的時候顧繁聽情歌就聽明白了一個道理:先動心的人最?容易受傷害。

他算看出來了,這陸總他壓根沒?有心。

“對不起,不行。”顧繁說,“我是有原則的。”

陸陶然?不樂意了:“那我睡沙發還不行嗎?”

“這不是你睡哪的問題。”顧繁很失望,原來陸總也是那種沒?有心肝的臭男人。

陸陶然?這回是真的委屈了:你都知?道我招你來的原因了而且還拿了我那麽多錢,多為我付出一點能怎樣?

受了驚吓還受了委屈的陸總一氣之?下起身離開?,扯過顧繁的浴袍裹住自己,不管不顧地走到顧繁的床上,直接躺了上去。

顧繁跟出去,一臉的為難。

顧繁說:“陸總,我真不是那種人。”

“不是個屁!”陸陶然?背對着?他,氣得天靈蓋都要飛出去了,“大師說你是,那你就是!我都試過好幾次了!明明就有效!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承認呢!”

顧繁聽糊塗了:“陸總,你說什麽呢?”

陸陶然?怨念地回頭看他:“我說什麽你自己清楚!”

這麽天賦異禀的人竟然?還不願意承認自己有如此羨煞旁人的能力,就跟天才少年說自己是個笨蛋一樣讓人生氣。

天知?道被鬼纏身的陸陶然?有多羨慕顧繁的這項能力。顧繁盯着?陸陶然?的背影看,最?後終于決定坦白自己的想法。

“陸總,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麽,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是職場潛規則,我只能拒絕你。”顧繁說,“我不否認你很有魅力,帥氣、聰明、可愛,當然?,還有錢,但我不能因為這些就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如果我接受,不僅是對你的羞辱也是對我自己的羞辱。”

聽到他這番話的陸陶然?這回是真的震驚了,震驚到伸手都摸不着?自己的天靈蓋了。

他睜圓了眼睛盯着?顧繁看了好半天,在?自己心梗之?前,說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要對你潛規則?”

“不是嗎?”顧繁還在?隐隐期待陸陶然?的否認,然?後告訴他:小顧,其實我是認真的。

然?而,他家陸總爆發出了一陣十?分狂野的笑聲,笑得在?他的床上來回打滾,滾得睡袍都被卷起來了,該看的不該看的,顧繁又一不小心看見了。

陸陶然?笑得直打嗝,笑得捂着?肚子翻來覆去哼哼。

笑完了,他對顧繁說:“你怎麽回事?啊?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的人?”

不是嗎?顧繁心說:我看挺像啊!

“算了算了,都是誤會。”陸陶然?扯了扯睡袍,從床上爬起來,認真地對顧繁說,“我招你來,其實是為了驅鬼的。”

顧繁:又來了,我都聽膩了。

“真的,你別不相信。”陸陶然?告訴顧繁,“你來之?前的一段時間?我一直睡不好,找了個大師給我算,說是我被鬼纏上了,他給我寫了個字條,上面是一個出生日期,讓我找這天出生的人陪着?我過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後鬼就會走了。”

這太扯了,顧繁表示自己一個字都不相信,陸總就是饞他的身子,就是想潛規則他。

陸陶然?确實饞人家,但也得為自己正名,他饞顧繁身子是個意外,原本的劇本裏真沒?這一出。

“不信?”陸陶然?說,“行吧,反正我本來就要再去找大師給他包個大紅包感謝一下,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找他,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多麽真誠且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了。”

真誠不一定。

但清心寡欲是真的沒?有。畢竟說話間?陸陶然?的眼睛還瞄人家顧繁的腹肌呢。

顧繁将信将疑,但還是答應了下來,他倒要看看陸陶然?還能作出什麽妖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陸陶然?開?始扭捏,手搓着?睡袍的衣角,撇撇嘴,偷瞄了一眼腰間?只圍了浴巾的顧繁說,“今天晚上,你得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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