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憑什麽管我
第二天, 濱城落了初雪。
校園被一層薄薄的白雪覆蓋,在晨光的照耀下,微微閃着五彩的碎光。
同學們興奮踩雪, 在薄雪上留下一串串磚紅色的腳印,校園裏一派熱鬧喧嚣。
蘇妮沿着走廊一路, 手掌從圍欄上輕拂而過,收集了一堆雪,團成雪球, 走進教室。
課桌上,放着那枚金牌。
衛淮正趴在課桌上睡覺。
蘇妮疑惑,金牌還回來了?他不要麽?
手中的雪球融化了些, 一滴冰水不小心滴落在了衛淮脖子上,她還沒來得及拿紙去擦, 衛淮已經擡手摸了摸後頸,不爽地“啧”了聲,擡起頭來。
“誰特麽眼……”瞎啊。
衛淮滿眼煩躁, 卻在擡眸看到蘇妮的瞬間, 啞了聲。
蘇妮手裏拿着一個雪球,冰水順着她的指縫緩緩流出來,纖白的小手被凍得微微泛紅。
“對不起啊淮哥,雪化了, 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睡覺的。”
撲閃的大眼睛裏,泛着清淺笑意。
一如往常。
某一瞬間,衛淮甚至恍惚,懷疑昨晚突然暴露在他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做夢。
她怎麽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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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和別人有婚約了,對他也根本就沒意思, 那就別搭理他,離他遠點啊!
衛淮心裏驀的升起一股強烈的妒意和失望,突然起身一把搶下蘇妮手裏的雪球,“啪”的一聲,雪球被他重重砸在教室後面的牆壁上,破碎的雪塊和着融化的雪水,沿着牆壁緩緩地流下,留下一片斑駁狼藉。
全班同學詫異地看着這一幕。
空氣凝滞了幾秒。
蘇妮直接被衛淮惡劣的态度搞懵了。
最晚還好好的,他突然發什麽神經?
就因為她的雪球滴了他的脖子?
“你幹嘛啊?”她皺眉,“我已經道歉了,有必要摔我雪球嗎?”
她轉身去收拾落在教室地上的積雪。
衛淮突然起身,也跟着走過去。
蘇妮擦完牆壁一回頭,剛好對上衛淮那張兇巴巴的臉。
衛淮緊緊盯着她:“玩我?”
蘇妮莫名其妙:“什麽?”
“你,……”衛淮鐵青着臉,想要興師問罪,然而喉嚨卻突然哽住,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什麽?
說她對他好又不喜歡他?
說他對她動心了,以為她也喜歡他?告訴全班他自作多情了?
蘇妮被衛淮堵在牆上,就這麽看着他臉色越來越黑,還不讓開,忍不住敲系統:“小白花,這人怎麽了?有沒有他此刻的os?”
“叮,由于此刻他并沒有覺得宿主乖巧,所以系統無法讀取他的os,不過小白花檢測到,他此時情緒波動較大,建議宿主趁機安撫,說不定還能收集到乖巧值。”
蘇妮聞言,覺得反正衛淮都這麽兇巴巴了,情況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不如安撫一下,說不定他心情還能好一點。
她擡眸,撲閃着眼睛看向衛淮,忐忐忑忑地說:“那我玩了?”
衛淮:?
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女孩就踮起腳尖,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全班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天吶,校花這是在淮哥頭上撒野啊!淮哥今天這麽暴躁,不會打人吧??
衛淮完全沒料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滿心的火氣瞬間凝固了,全都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蘇妮非常敬業地“玩”了一會,感覺衛淮暴躁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些,忍不住想了解情況。
“你怎麽了?”她覺得衛淮可能還沒從影後媽媽的負面情緒裏走出來,耐着性子關心他,“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怎麽眼圈黑黑的?”
衛淮冷着眉眼盯了蘇妮幾秒,明明依然惱火,最終卻什麽都做不出來,只能煩躁地移開目光,轉身回了座位:“不關你事。”
特麽你都要和別人結婚了,他還睡什麽覺。
蘇妮莫名其妙,也跟着回了座位,敲了敲桌上的金牌:“這個,你不要了?”
“不要。”
金牌能代表什麽,代表喜歡麽?
面對蘇妮,衛淮火氣發不出來,憋屈的要命,最後全都轉化成了喪氣。
她不喜歡他,媽的。
蘇妮只當他被那個影後媽媽刺激過頭了,無奈地搖搖頭,收起金牌,心情莫名也跟着down了幾分。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衛淮情緒低落,她也會覺得難過。
兩人各自坐着,沉默了幾分鐘。
衛淮又要趴下來睡覺,她忍不住看過去,發現他手背居然受傷了,右手骨節上,血肉模糊,甚至還沒結痂,泛着已經幹涸的血跡,應該就是昨晚或者今早弄傷的。
打架了?但是校霸打架應該不會受傷吧。
蘇妮心裏一抖,淮哥不會傷心過度,自暴自棄,自殘了吧?
她一把拉起衛淮。
“淮哥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我帶你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吧。”
衛淮面無表情:“不去,不關你事。”
他到底在鬧什麽情緒啊!
不被母親承認和接受是讓人沮喪,但是總不能一直自怨自艾,總要往前看的啊,還有很多關心他的人呢!
蘇妮一着急,直接抓起衛淮的手就往教室外面拽。
女孩手心柔軟卻冰冷。
衛淮垂眸,發現她小手被凍得發紅,這才想起來,一大早她是拿過雪球玩的。
他低低地喃了聲“艹”,不情不願地起身,被她拖着走出了教室,黑着臉在心裏罵了自己一路。
媽的,他就是犯賤,上趕着給別人的未婚妻捂手。
艹!
蘇妮生怕衛淮中途跑了,緊緊拉着他的手,絲毫不敢放松。
少年火力旺盛,手心溫熱而幹燥,順着她冰涼的手心一路蔓延。
蘇妮走着走着,注意力漸漸不受控制地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突然覺得有點不自然。
終于到了醫務室,她立馬撒手,把衛淮摁到椅子上坐下,認真叮囑:“坐好,我去喊保健醫生,你不準跑啊!”
找了一圈,保健醫生居然臨時走開了,只留了個電話。她只好給醫生打電話,讓醫生盡快回來。
醫生讓她先去藥品櫃裏拿消毒用品,先給傷口消消毒。
蘇妮按照醫生的指示,找到消毒藥水和棉簽,走到衛淮身邊。
“手伸出來。”她在他面前蹲下,擡眸看着衛淮,“醫生一會才能回來,我先幫你消毒。”
衛淮垂眸,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半晌。
“你是不是和……”他終于開口,聲音很低,頓了頓,又直接沒了聲。
媽的,昨晚他親耳聽見,她和那個小白臉有婚約,再傻逼問一次有意思?
蘇妮疑惑地看着他:“什麽?”
“……沒什麽。”他煩躁地錯開視線。
蘇妮直接拿過他的手,給他消毒。
清涼的藥水在他破損的皮膚上鋪開,帶起細密微小的陣陣刺痛。
衛淮一動不動,垂眸看着蘇妮睫毛低垂輕顫,認真給他消毒,于是手背上的刺痛便如長了腿一般,沿着手臂奔騰而過,直接痛到了心裏,酸爽酸爽的。
“他叫什麽?”鬼使神差地,他忍不住問了句。
蘇妮莫名:“什麽?”
衛淮喉結滾了滾:“你的……”
他實在說不出那三個字,“未婚夫”這三個字,讓他嫉妒得發狂。
“那個小白臉。”他索性惡劣,反正她也不會喜歡他,那他又何必裝什麽好人,“火箭班的那個。”
蘇妮覺得衛淮應該指的是宋霖,于是便回道:“他叫宋霖,你突然問他做什麽?”
宋霖。
媽的。
這兩個字從蘇妮嘴裏說出來,他聽着都異常不爽,嫉妒得要命。
衛淮低低罵了句髒話,強行按下心裏陡然升起的戾氣。
前一秒,他血往上湧,恨不得直接沖到火箭班,把那個叫宋霖的拖出來打一頓。
然而一瞬的沖動之後,他絕望地意識到,打了宋霖又怎樣,她就會喜歡他了麽?
不會。
肯定還會怪他。
衛淮直接收回手,不想消毒了。
“算了,死不了。”他直接去口袋裏摸煙,抽出一根咬在嘴裏,只想自己冷靜一會,“你回去吧,別管我。”
蘇妮皺着眉頭,眼疾手快地搶下他手裏的火機:“都這樣了,還抽煙?你能不能振作起來?”
衛淮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拿來。”
蘇妮緊緊握着打火機,不給他。
如果換做別人,這副死不要好的态度,蘇妮覺得自己肯定早就放棄,不搭理那人了。
但是衛淮似乎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之前,他罩着她,幫過她很多次。
也許是因為她看過書,知道他內心的最隐蔽的低落和自卑。
也許,僅僅是因為,她想幫他走出來。
僵持之下,衛淮突然低嗤了聲,啞着聲音,卻又明顯透了幾分叛逆和落寞。
“你憑什麽管我?”他看着蘇妮,“你是我什麽人,管得着嗎?”
既然不喜歡他,那就離他遠一點好嗎?
蘇妮無語地看着衛淮,實在搞不懂,這家夥怎麽突然就發神經,翻臉不認人了。
既然不讓她管他,那喊保健醫生來,換個人總可以了吧。
她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催催保健老師。沒想到薛老師的電話先打了進來,問她怎麽缺席了今天的奧數小組訓練。
蘇妮這才想起來,被衛淮一鬧騰,她居然忘了今天還有奧數小組訓練了。
臨近選拔賽了,每次的訓練都耽誤不得,她回薛老師:“臨時有點事耽誤了,我現在就趕去競賽組。”
衛淮敏感地捕捉到了關鍵詞“競賽組”,差點咬斷了嘴裏的香煙。
所以,她要走了,去見那個小白臉?
保健醫生很不合時宜地趕了回來,蘇妮對醫生說了幾句,又看向他:“淮哥你好好配合醫生包紮傷口啊,要不然傷口發炎就麻煩了。”
衛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雙手不自覺地收緊。
“你呢?”
“我得去競賽組訓練了。”
蘇妮揮手告別。
“——打火機還我。”
衛淮看着她的背影,脫口而出。
然而卻又心知肚明,只是枉然。
再拖這幾秒又有什麽用,她還是要去競賽組,和那個小白臉一起學習。
而他卻連競賽組長什麽鬼樣都不知道。和小白臉比,他真的很差勁吧。
“那你不準抽煙啊,保健醫生會看着你的。”蘇妮轉身,把打火機放在他身側的茶幾上,對他笑了笑,“起碼也得等傷口痊愈了再抽。”
衛淮盯着她,不置可否。
女孩轉身,走出醫務室,融入明媚的陽光,一步一步,離他越來越遠。
衛淮突然吐掉嘴裏的香煙,起身便追了出去,步伐急切踉跄,差點撞翻了門口的垃圾桶。
“蘇妮。”
他追上她,氣息微喘。
“我不抽煙了,以後都不抽了。”
你還不喜歡什麽,我都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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