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寧死不屈服

沈喬收起電話,偏首看着身邊的人,聲音微啞:“今天謝謝你,耽誤了你這麽久,沈瑜馬上就過來了,你先回去吧。”

楊乾沉吟道:“等他來了我再走。”

“那好吧。”沈喬低着頭擺弄手機。腳背軟組織挫傷,問題不大,目前也不太疼,只是醫生交代最好休息不要走路,可是在聽到沈瑜聲音的一瞬間,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忍不住的流下幾滴眼淚。

她被撞倒後,電動車大叔擔憂着急,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而她也有些吓着了不知如何是好。說來真是巧,居然碰見了剛好經過的楊乾,所以是他把她送到了醫院。檢查之後沒有什麽大問題,電動車大叔雙手顫抖着拿出幾張皺巴巴的人民幣,說要負責她的醫藥費。沈喬見自己沒有大問題,便麻煩楊乾打發大叔走人,也不用他負責醫藥費。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買瓶水?”

楊乾聽完便起身走出病房,沈喬接着又囑咐道:“我要咖啡。”

走廊盡頭就有自動販售機,楊乾很快回來,手裏拿着一瓶維他命水,沈喬擡眸看着他:“咖啡……”

“不準喝。”

沈喬無奈接過瓶子,扭開瓶蓋咕咚喝了好幾口。之後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話題,于是氣氛就這樣沉默且略微帶着一些尴尬。期間楊乾接了幾通電話,看得出來,事情應該也挺多。他如今是副處,聽說最近有機會升遷,這樣緊要關頭不在崗位上兢兢業業,實在是不合适。

趁着他收線之時,沈喬努力做出自己非常好的神态,笑着說:“我一個人沒問題,你回去吧。”

楊乾回頭看了看他,沉聲道:“如果覺得坐着沒意思就睡一覺。”

沈喬:“……”

沈瑜挂了電話就匆匆趕往醫院,踏進病房的一刻,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楊乾。不出意外的他愣怔了一下,才匆匆坐到病床前,檢查着沈喬的腳。

沈瑜看着她被纏成饅頭的腳,眉頭緊蹙:“怎麽回事?”

“就被撞了一下。”

“跟你說了,國內不比國外,車多人多,幹什麽都得小心看路。”

沈喬解釋:“我看了,是那人沒看。”

沈瑜回頭打量着楊乾,眯着眼問:“是你撞得?”

沈喬趕緊捶了他一拳頭,“想什麽呢?多虧人家楊處好心給我送醫院。快,替為姐謝謝人家。”

沈瑜清了清嗓子,不太樂意說了聲:“謝了。”

楊乾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沈喬,“既然沈瑜來了,你也別在醫院賴着了,沒什麽毛病還偏要住院觀察。”

沈瑜探究的看着她,沈喬費力的扯了扯嘴角。

後來沈喬一直力圖解釋,不想讓楊乾送她回家是擔心會被誤會,沈瑜很直接的說只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害怕被誤會。沈喬真的是欲哭無淚。

楊乾從醫院離開便直接去接盛夏,而她原本不知道該編一個怎樣的理由請假,如今因為沈瑜忽然有事取消會議,這下終于不用費腦子。

楊乾一路都沉默着,臉頰肌肉也緊繃着,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盛夏不敢打擾他,于是也自行沉默。

随着車速減緩,盛夏的心跳忽然加快,忐忑的不确定,但是當車子真的拐進了那所有扛着槍的戰士守衛的高牆大院時,她還是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盛夏萬萬沒有想到,楊乾要帶她去的地方,居然是他的家。

看出了她的緊張,楊乾握了握盛夏的手,笑說:“不用緊張。”

“可是,我真的很緊張。”盛夏努力的平順着呼吸,心卻還是跳的特別快。他沒有提前告訴她,她甚至什麽都沒有準備。

車子在大院的林蔭道緩緩前行,看見秦念之後,楊乾便減了速停在旁邊。她好像在着急的找什麽,于是便降了車窗道:“怎麽了?”

“找車鑰匙。”秦念一邊說,一邊繼續翻着包。

“要去哪兒?不行開我的車去。”

秦念終于在皮包的角落裏把鑰匙翻出來,揚了揚手笑起來:“行了,省着吧,我得去趟醫院,沈喬腳傷了。”

楊乾猶豫了一會兒,提醒道:“不用去醫院了,沈瑜已經去接她,估計這會兒已經到家了,想看就回她家看吧。”

秦念的笑有一瞬間是僵在臉上的,但是很快又調整好,那一瞬間快的幾乎讓人抓不到。秦念稍稍壓低身子,看到了副駕駛的盛夏,随即隔着窗子拍了拍楊乾的肩膀,“可以啊,挺有效率的,什麽時候給大家喝杯喜酒?”

楊乾回頭看了看盛夏,“準備紅包等着吧,絕對少不了你的。”

秦念坐進副駕駛,扣安全帶時從後視鏡裏看到漸行漸遠的車終于緩緩停在一棟院落前。一切早已經塵埃落定,如今的這一幕也已經有所準備,所以于她來說,根本沒什麽可驚訝的。

楊乾的父親因工作忙碌沒有空暇時間,于是這頓晚飯只有三人。楊媽媽田雨虹是為位有名的律師,參與過《憲法》制定,所以不管性格、還是生活,都非常嚴謹,且有些嚴肅,當然口才非常好,只是平時生活并不顯露山水。楊乾帶着女朋友回來,她沒有表現出不滿意,當然也沒有覺得特別喜歡,客客氣氣,和和氣氣。

田雨虹平和的表現,在盛夏看來,無疑是認為自己并沒有讨得歡心,于是情緒也有些沮喪。楊乾安慰她不要想太多,盛夏微微笑,心裏卻還是七上八下的。

出門時,碰到了張啓,楊乾深深覺得這厮是在門口蹲點,專程來逮他們的。

張啓特積極的湊過來,說什麽也要送盛夏回家。楊乾推開他,不樂意道:“有你什麽事兒?”

張啓低聲說:“今兒開了那輛車回來,老爺子恨不得拎刀砍我,趕緊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車開出去。”

楊乾睥睨:“誰讓你窮得瑟。”

張啓懊惱的揉頭發,“失誤,來的太急,忘換車。”轉而對盛夏說:“盛妹妹,給個機會呗?”

“這……”盛夏不确定的望着楊乾。

“別看了,丫就是這個意思,上車!”張啓說完,不分由便把盛夏塞進車裏,随後,沒等他再動手,楊乾便乖乖的上車。

張啓所謂的那輛車,是法拉利輛硬頂敞篷,還是□包的明黃色,把這輛車開回來就注定他要被罵被打,沒有被掃地出門算是老爺子對他心慈手軟。

安全把盛夏送回家,張啓将車開上外環高架橋,倆人坐在藍色圍欄上喝啤酒。對于楊乾把盛夏帶回家這件事,張啓始終有些難以理解,甚至覺得楊乾是因為沈喬回國而受刺激。

張啓苦口婆心的勸慰:“你确定安定下來就不會後悔嗎?”

楊乾喝了一口啤酒,望着空空的夜色說:“既然已經決定,我就沒打算後悔。”

“你受刺激也不要這麽沖動啊!”

楊乾偏頭,皺眉問:“誰受刺激了?”

“你啊!”張啓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沈喬回國,因為她還和姓簡的在一起,你就受刺激了。”

楊乾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張啓渾身發毛。

“原來我把盛夏帶回家,在你們看來就是受刺激,就是為了報複。我他媽的又不是有病,至于嗎?”

“是啊,至于嗎?結婚,兄弟,你才幾歲就這麽着急結婚,又不是像子俊和秦念那樣恩恩愛愛分不開。”

楊乾大口喝着酒,見底後又拿起一罐新的,一口飲下半罐才停下來,“我和盛夏在一起,從一開始就很認真,不是随便玩玩算了。不管沈喬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回來,我都打算帶盛夏回家見我爸媽。”

張啓聽得有些急:“那如果過兩年,你遇到了更喜歡的,更想結婚的呢?”

楊乾糾正:“那是你,不是我。”

張啓:“……”

這話擠兌的張啓半天沒緩過勁兒,許久後,他決定報仇,于是直接質問:“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對沈喬死心了。”

楊乾很久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後來,他将手中空掉的易拉罐捏扁,遠望着夜空,像是在努力尋找一點點星光,而星星躲入無邊的夜色裏不肯露出半分,神情悲怆低語喃喃:“她寧願死,都不要我,你說,我還能不死心嗎?”

秦念推門而入,手裏端着一碗濃郁大補的骨頭湯,她遇到來給沈喬送湯的傭人,于是便自告奮勇。

“來了?”

“喝湯,”秦念把碗遞過去,又問:“不是要我喂吧?”

“當然不用,傷的是蹄,不是爪。”

秦念:“……”

秦念看到散了一床的書,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怎麽回事兒?”

沈喬毫不在意的說:“沒事兒,就是被一騎電動車的大叔不小心撞了一下。”

秦念擡眸瞟了她一眼,手依然慢慢的翻着紙張,“楊乾怎麽知道的?”

“楊叔叔樂于助人,看我受傷,把我送醫院的。”

秦念窮追不舍:“他怎麽知道你受傷的?”

沈喬小心又認真道:“我如果說是恰好路過,你信不信?”

秦念點頭,“信。”

“那就得了。”沈喬将空碗放在床頭櫃,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皮,家裏阿姨煲的湯是越來越好喝了。

秦念的目光又回到書上,看似無意的提起:“剛剛來的時候,碰到了楊乾,他回大院,帶着盛夏一起。”

沈喬捧起剛剛翻了一半的書:“嗯,那很好啊。”

秦念看她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自己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壓下她手裏的書,問道:“給句實話,那兩年在國外,你和楊乾到底怎麽了?”

沈喬擡頭,雙眸明亮無暇,“沒怎麽啊。我和簡餘墨好好的,能和他怎麽樣?甭逗了你。”說着,拂開秦念的手。可是片刻,秦念的手又按回去。

“你左肩下面的傷是怎麽來的?上次見你是一年半之前,那時候你可沒有這個紋身,也就是說在最近一年間,你有了那個傷口,長好之後又紋了這只海豚。”

沈喬稍稍往後撤了撤身子,右手撫着紋身,有些警惕道:“幹什麽怎麽嚴肅。”

秦念不理,繼續分析道:“左肩偏下的位置,撞不到、傷不着,所以有傷口很可能是人為,據我上次和這次近距離觀察,傷口的直徑不會超過一厘米……別告訴我是你打疫苗留下的!”

“好了好了,告訴你吧,之前參加國際組織的訓練營,這個是被空包彈傷的,你也知道空包彈雖然不致死傷但還是有些威力的,留了一個疤,不太好看,我就想等它什麽時候不明顯,就把紋身洗掉。”

秦念盯着沈喬,雙眸一瞬不瞬繼續說:“楊乾兩年前被交流到國外讀書,其實是因為随隊調查一件案子,據我所知,後來那件案子你也有參與,你确定不是那個時候傷的?你确定,沒有記錯?”

沈喬:“……”

秦念離開沈喬的房間,理了理裙子便下樓。這時,沈喬房間的門被大力拉開,瘸着腿的沈喬指着秦念高聲叫嚣:“你丫這牛逼的想象力都能去拍電影當編劇了!”

秦念站在樓梯上回眸一笑,揮了揮手:“拜~”

房間門被大力甩上,足見主人是多麽的,生氣憤慨。生氣無外有兩種,一種是真的氣,一種是為了掩飾某種被猜透的真相。沈喬是哪一種,她自己心裏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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