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

“走吧,我送你回家。”

簡餘墨拉着沈喬,打開後排車門讓她上車。沈喬安靜的任由他安排,或者說,她已經沒有力氣阻止什麽,她只想趕緊回到家,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睜開眼睛,世界依然是美好的。

把沈喬送回家,簡餘墨獨自一個人走在寒風刺骨的夜,馬路上飛馳的汽車揚起的塵埃,随着空氣飄搖。口袋裏的電話上已經有數不清的未接來電,簡餘墨回撥過去。

寒風吹得他牙齒打顫,但是仍然強硬的堅持:“我說過,一周後再回去。”

“簡餘墨,你不要太過分。”

簡餘墨波瀾不驚道:“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了。”

Lris語氣瞬間軟了許多:“你快回來好不好?我好想你,我等着你回來陪我去檢查,你也想看看我們的寶寶對不對?”

“給我一周的時間,我需要看一看許久未見的朋友和親人。”

Lris聲調驟然提高許多:“你是想多陪陪沈喬吧?”

簡餘墨疲憊的閉上眼睛:“Lris你不要鬧了好嗎?”

“我鬧嗎?簡餘墨,你如果不回來,我就讓爸爸收回對你第二期項目的全部投資,讓你傾家蕩産、血本無歸。”

“你随便。”簡餘墨說完,飛快的挂斷電話,揚起胳膊,将手機遠遠扔出去。飛馳而來的汽車,從手機上碾過,瞬間化為碎片。

張啓在副駕駛,楊乾和盛夏坐在後排。張啓的手指輕輕扣着門窗,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司機通過後視鏡打量好一會兒,終于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張啓道:“七少,咱這是打算去哪兒?”

張啓皺眉,回過頭看着後排的兩個人,清了清嗓子問道:“去哪兒?”

楊乾望着窗外,聲音清淡的說:“送盛夏回家。”

張啓偏頭,揚眉道:“聽見了嗎?”

司機小夥忙不疊點頭,可是過了一會兒,又問:“七少,這盛夏小姐的家……在哪兒?”

張啓嚷:“你他媽的問我幹甚?盛夏又他媽的不是我女人,誰知道你問誰去。”

司機小夥兒為難的差點兒哭出來。

盛夏往楊乾身邊挪了挪,拉着他的衣服角輕輕拽,小聲呢喃:“我要跟你回家。”

楊乾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回頭看着盛夏,眉頭微皺:“你說什麽?”

盛夏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又閃爍,她微微笑着,臉頰緋紅:“我要回你家。”

楊乾做直身子,先吩咐了司機地址,接着拉着盛夏的手說:“今天是初一,你不能在外面過夜,聽話。”

盛夏難得會耍脾氣,異常倔強的說:“不要,我不想回家。”

楊乾沉了聲音:“你先回家,明天接你出來吃飯。”

盛夏咬着唇,雙眸裏充盈着水潤,無辜的望着楊乾,片刻後,她俯身拱進他懷裏,臉頰緊貼着他的胸膛,“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家。”

楊乾扶起她,再度詢問:“你到底怎麽了?頭上的傷怎麽來的?”

盛夏噙着眼淚搖頭,雙手環住他的腰。

車子終于停在盛夏家樓下,楊乾陪着盛夏下車,隔着車窗對張啓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送盛夏回家。”

張啓點了一支煙,眯眼吐了個煙圈:“準了。”

楊乾拉着盛夏的手,和她一起走進樓洞。但是盛夏卻像是非常緊張,手心冒着汗,臉緊緊繃着,上樓的步子,也異常緩慢。楊乾察覺出不對,這也是他堅持把她送上樓的原因,也許和額頭上的傷,有關。

終于到了家門口,楊乾問:“鑰匙呢。”

盛夏搖頭不語。楊乾蹙眉,摁下門鈴。隔了許久,才傳來應聲,防盜門被打開,是盛夏的媽媽。

盛夏媽媽看到楊乾,神色有些許僵硬,接着看到了盛夏,她趕忙過去拉着盛夏的手,焦急的問:“傷到哪兒了?疼不疼?”

“媽,我沒事。”

盛夏媽媽眼中的眼淚刷刷往外流,根本來不及擦就已經淚流滿面,“都是媽的錯,都是媽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盛夏咬着唇,伸手抱住了母親,兩人在家門口哭作一團。楊乾站在旁邊,完全摸不着頭腦,但是也不好插嘴說什麽。

不多時,盛夏媽媽擦了擦眼淚,笑着同楊乾說:“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楊乾說:“阿姨,別這麽說。不過如果你們有什麽難處,一定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盛夏媽媽搖頭,“阿姨沒有難處,只是可憐了盛夏,她從小就跟着我吃苦,阿姨希望你能要讓盛夏幸福。”

楊乾側首看着一直低着頭的盛夏,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他點頭說:“阿姨放心,我一定會的。”

楊乾若有所思的從樓上下來,張啓沖着他吆喝道:“你丫上去睡覺去了吧?怎麽這麽久?”

楊乾倚着車門,低聲道:“我覺得盛夏有事兒瞞着我。”

“你也有事瞞着人盛夏,大家心照不宣。”

楊乾說:“上次她母親在家裏受傷,家裏亂作一團,看起來不像是自己摔得,倒像是被人推倒的。今天盛夏額頭受傷,誰會沒事兒拿着自己的腦袋往牆上碰?”

“也許是開門沒看到,撞門上了呢?”

楊乾微微搖頭。

張啓說:“盛夏她爸呢?”

“沒見過,也沒聽她提起。”

“沒準兒是夫妻不和睦,家庭糾紛。俗話說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你一個沒進門的姑爺,管的太多了,再說,是不是她家姑爺,還兩說呢。”

楊乾瞪着張啓:“你怎麽那麽嘴碎啊?少說一句會死啊?”

“會死!”張啓一本正經的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問:“你說,沈喬今天去醫院幹什麽去了?她怎麽還和簡餘墨在一起?”

楊乾拉開後排車門鑽進去,沒好氣兒的說:“問她,我不知道。”

張啓故意似的,完全不知道見好就收是什麽,繼續說:“問了,可是她不說啊,還着急的趕我走,好像我影響了她們二人世界似的。”

“你丫能不能閉嘴?在他媽碎嘴就從我車上滾下去。”楊乾怒氣沖天的吼着。

張啓倒是完全沒所謂,似笑非笑的揉了揉鼻子,看着司機時卻是滿臉戾氣:“出去之後敢多嘴,爺剪了你的舌頭。”

司機忙點頭:“知道知道,七少放心,乾少放心。”

楊乾擁了擁外套,斜歪在後座上閉目淺眠。是啊,他也想知道,她怎麽還和簡餘墨在一起,難道她對他的感情就那麽深嗎?明知掉他背叛了她,甚至和別人連孩子都有了,她也可以因為愛而原諒他所有錯,繼續和他在一起。她的愛情,還真是偉大。

“後天爬野長城去吧?”

楊乾似睡非睡,輕輕應了一聲:“嗯。”

張啓說:“得了,那我就算你一個,讓我開動聰明的腦袋瓜想想都叫誰。不如,讓沈喬帶着簡餘墨也來吧,你說咱們和沈喬也是這麽多年的好朋友,她的男朋友咱們是不是得正式見一面啊?”

“随便。”

張啓雙目放着得意的精光:“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沈喬在浴缸裏泡了許久,水已經從熱變溫,甚至變涼,她才從浴缸爬出來。脖子裏圍着大毛巾從浴室出來,恰巧看到上樓的沈瑜。

沈瑜喊住往卧室走的沈喬:“剛剛老七打電話,約着後天去爬野長城,你去不去?”

“不去。”沈喬想都沒想的拒絕。

沈瑜說:“那我就替你回了?”

“嗯。”

沈喬關上房門,在梳妝臺前坐下,左手邊是個精致的首飾盒。沈喬猶豫了一會兒,緩緩打開首飾盒,從暗格中小心取出一只耳飾,晶瑩剔透的紫水晶,獨一無二。世界上有些東西的确是獨一無二,但是那并不代表獨一無二的東西必須屬于我們。當別人擁有時,就要學着放棄。

沈喬拿起耳飾,轉身走出房間,風風火火的沖入洗手間,毫無猶豫的把耳飾扔進馬桶裏。可是當她的手放在沖水開關上時,卻猶豫了。

它孤零零的飄在水面上,只要她輕輕一按,它就會從此萬劫不複再無重見太陽之日。他們都是一樣的,是孤單的那一個,湊不成一對的耳飾,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是多餘的。

是多餘的……

沈喬咬着唇,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飾仿佛越來越遠,慢慢消失……

最終,沈喬腿一軟,跌坐在馬桶邊,雙臂抱着腿大聲哭了起來。是她先放棄的,能怨得了誰?是她忘記在最美的時光去好好愛他,又能怨得了誰?是她讓幸福從指間溜走的,今時今日的一切,都不過是她自作自受,活該她不幸福。

可是為什麽,她會如此難過?會止不住的哭泣?那麽心痛,為什麽?

沈瑜發現浴室的門是反鎖着的,依稀聽到了哭泣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沈瑜不禁皺起眉。

顧華蘭親自給兒女們送湯,可是卻發現沈瑜杵在浴室門外。顧華蘭不解的問:“在這幹什麽?”

沈瑜瞥了一眼門板:“我們倆打賭,我輸了,得給她站崗。”

顧華蘭不禁皺眉,無奈的搖頭,把托盤放在二樓客廳,囑咐道:“待會兒站完崗記得把湯喝了。”

“保證完成任務!”

顧華蘭被沈瑜逗笑,無奈的搖着頭下樓,可是走了兩步又停住,“我怎麽好像聽見,哭的聲音?”

沈瑜沖着沈喬的房間揚了揚下巴:“她的電腦裏放着苦情劇,恨不得整集整集的哭,她還看的特上瘾,真是邪了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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