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暗器不留名
夢知回到了自己的客房,拿出罪證來瞧。這竹葉形狀的飛镖有着與生鐵相似的光澤,冷光奕奕,一股寒氣斂在中間一道細長的刻線中,尖端銳而薄,夢知拔下自己的一根頭發橫在刃尖上,輕輕吹了一口氣,那發絲便斷成了兩段。夢知抖了抖,一滴冷汗冒了出來。按着正常情況,作為暗器應當不反光才是,可是這把飛镖表面卻光滑如鏡,可以輕易的反射出周圍的景象。
一雙纖細如玉的手拿過旁邊的包裹,從中取出一把古琴。夢知大駭,連忙放下手中的暗器想把那把古琴搶回來,開玩笑!再聽一次魔音貫耳豈不是要歸西!
那只道這次栖雪到是執拗的很,連忙把琴移開,夢知撲了個空仍舊是不甘示弱,一把拽住琴的一頭。栖雪仿佛是沒使什麽力氣,一張顯得有些妖治的臉平淡無波,精致的好似白玉瓷做成的美人,美麗卻死氣沉沉,連呼吸都感受不到。可奈何這人力氣卻着實大得很,整個人紋絲未動,夢知卻偏生使足了吃奶的勁也拉不過來半分。夢知咬着唇瓣,手中因為使力而缺血泛白,艱難的開口:“松手!”栖雪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閃過一道暗光,一瞬間他丢了手。夢知哪知道這人會突然撤力,由不得往後一倒,撞上了背後的桌子,燭臺也被打倒滾了幾遭。
少女惱怒的看着美少年,“你松手也不知會我一聲!”
美少年一雙澄澈的眼眸望着她,嘴唇無意識的抿起,那俏生生的摸樣給個夢知極大地負罪感,她怎麽就那麽壞啊!
“你看現在天色漸晚,大家都要歇息了,這樣子叨擾大家不好吧,而且那若善閣的人也在,還是不要彈了吧?”她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麽細聲細氣得同栖雪說過話。
美少年垂下眼睑,似乎一副知道錯了的樣子。夢知安慰他:“乖,雪雪,明天再彈好不好?”如此小心翼翼又寵溺的女子差點酸掉了自己的牙。
陰暗的角落,傳聞中的美少年勾起了唇角,起身向夢知走去。夢知已經有些于心不忍了,畢竟是一盆冷水潑在人家蓬勃的學習熱情上。可是,少年只是把她拉到一邊,扶起桌子上的燭臺,差一點點就燒到她衣角上了,桌子上多了一層焦黑。少年拿過一旁的暗器,架到燭焰上烤。夢知也沒阻止,就看他要做什麽。
随着溫度的升高,暗器發出一層薄薄的卻真實的金光!
“這是什麽材質做成的?不是應該變紅?”
“不知道。”
夢知皺眉,這應當算是一個重大發現吧,于是起身急急忙忙的往閣主大人的客房跑。栖雪站在原處,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重新拿過放在桌子上的古琴,似有些枉然的拂過琴弦。
少女奔到客房前,習慣性的急促的叩門,随即覺得這似乎不怎麽妥當,準備換個比較淑女的叩門方式,此時房門卻打開了。男子一身白衣隐匿在些微暗淡的光線中,卻如同聖者一般不容侵犯,恍惚間仿佛可以驅散重重蕭索的黑暗,直達人心。那根精致而華麗的金鳳羽偏偏旋轉飛揚,陡然間清晰可辨。
“姑娘可是有什麽事?”華秋把她讓進屋。
夢知不知怎的,總有些不自在,她可是臉皮厚如城牆的人!她急忙把那枚暗器拿出來,因為剛剛才加熱過,現在還有些溫度,不再涼意可人。
“這東西也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尋常的銅鐵加熱應該會變紅,可是這暗器加熱卻散金光,總覺的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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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秋接過那枚暗器放到燭焰上加熱,果然一層薄薄的金輝浮現,流光溢彩甚為美麗。
“這種材質稱之為冕鐵,它的确在外觀上與真正的鐵很難區分,所以一時間不會有人覺察出它的不同。冕鐵在煉制過程中可以根據溫度随意改變它的韌度和硬度,用它來制作兵器卻是非常合适的。可是這種材質只有一個地方會有,那就是以名兵著稱的姬家。姬家自有煉制冕鐵的方法,由世代家主保管,絕不外露。”
“也就是說,這次桃花山莊遇襲與姬家有莫大的關聯?”
“要讓桃花山莊受此重創,或者說是為了搶奪血章劍譜,來人都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付出足夠的代價。人數和武器定然是不可獲取。姬家不會給外人提供大批量的冕鐵制作的暗器,因為給別人方便就是使自己危險,那麽這裏出現的暗器很可能就是姬家的人自己做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混淆視聽,故弄玄虛。”
“如果按照是姬家是罪魁禍首來看,他到是選了個不錯的掩護,我們第一時間就反映是聞人世家的暗器,而全然沒有發覺有姬家在搞鬼,可為他們辯解推脫提供時間。但似乎也有些不足,雖然已經把暗器做成聞人世家的樣子,但又何必用冕鐵這麽特征的東西?”
“世人只知姬家兵器不凡,卻不知是用特殊材料冕鐵制作,就算知道有冕鐵這回事的也不曉得用火烤的方法檢驗。況且姬家弟子都是是用的冕鐵制作的兵器,若是想要臨時從外部購買生鐵難免令人起疑。”
這種猜測是十分合理的,姬家也許萬萬想不到自己如此好運,那麽角落的遺留暗器都會被發現,那麽巧的居然有人知道冕鐵的秘密。
華秋眼中似乎是由于映入了金色光芒的關系,一雙眼眸也變得光彩熠熠,堪稱溫和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風,“這也緊緊是猜測而已,我明天會去聞人世家一趟。”
“那我可不可以跟着去?”夢知問道。
“自然可以。”
夢知走回房中,忽然聽見缭缭琴音,琴曲低低環繞,似鬼魅密語,盡然透出殘忍的意味,如同黑暗處默默燃燒的火焰,低調卻帶着可以毀滅一切的高溫。沒有生命的火焰,死氣沉沉。
等到走回客房中,那音調卻消失了,似乎從來都沒有傳來。
可以稱之為妖豔的紅衣少年,這次居然裹在一堆被子中間,頭發也有些淩亂。這摸樣,怎麽那麽惹人憐愛。夢知走過去,“雪雪,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是有壞人抓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美少年低垂着頭,發絲散落,遮住眼底的笑意。
“唔……剛剛吹了陣風,好冷。”少年弱弱的說,帶着一點點鼻音,聽上去居然有一分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夢知望向一邊的窗戶,果然被風吹開。于是起身去把窗戶關上,不過卻在一瞬間愣住了。這好像是夏天吧?狐疑的望向縮在被子裏的少年,這家夥不會是生病了吧?
說着走過去,脫出一只手腕,診脈。脈象是有些弱,然後從包裹裏拿出一瓶出門前做的藥丸,給他服下。說起來,這也是夢知的習慣,因為覺得老是熬藥太麻煩,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不治難受,治又得熬幾個時辰的藥,累都累死了!索性就研究了一下濃縮就是精華的道理,參考了幾本雜書就弄出來了這麽個居家旅行必備的藥丸,因為夢知自己怕苦,所以還特地改善了一下味道,簡直跟糖豆沒什麽區別。
“嗯,好好休息,可能是最近趕路有些勞累造成的。”說着就退出了房門,回隔壁客房去睡覺。
窗戶都被關得嚴實,只是無意間從縫隙中漏過的暖風,卻引得屋內孤燭搖曳。冷靜而幽咽的色澤。
聞人世家。
聞人世家的家主名叫聞人方政是一位看上去很嚴厲的中年人,看着若善閣的人到了便出來迎接。到了客堂,叫人備了茶水,才問起了原由。
華秋把那暗器拿出來,瞅着那家主的臉色都變了,溫言道:“家主可是認得此物?”
如今桃花山莊被襲擊,血章劍譜不知所蹤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聞人方政當然不會以為若善閣到自己這裏來是來竄門,若是處理的不好,只怕是要引火上身。看見華秋拿出的東西,這分明就是自己家的暗器,于是猜測是與桃花山莊有關聯,不敢貿然回答。不過世人對聞人世家的暗器不可謂不熟,若是否認,只怕被當成了做賊心虛。
“從外觀上看,的确是我聞人世家的暗器。”
華秋微微一笑,“您可知這暗器是在哪裏撿到的?”
聞人方政依舊不動聲色,拿起桌上的茶杯茗了一口茶水,神态自若:“自然是不知道。”
“這暗器是在桃花山莊找到的。”
“那閣主是懷疑偷襲桃花山莊的是我聞人世家?閣主是來興師問罪的?”
“家主多慮,雖然在桃花山莊發現了聞人世家的暗器,但以此來斷聞人世家的罪,只怕也是敷衍了些。不過家主您不該解釋一下麽?”
聞人方政沉默了片刻,又道:“老夫怎知是誰要将我聞人世家拉下水,也的确不知為何我聞人世家的暗器會在桃花山莊出現,請閣主明察。”
這個人說話中肯,一身正氣,他說出的話的确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欲望。
華秋卻沒有立刻回答,只道:“ 我想家主應該明白,此次事件将聞人世家牽扯進來絕非無意。”
“多謝閣主提醒。”
這時,一個女子闖了進來:“爹!”
聞人方政皺了皺眉:“舞兒,不得放肆無禮!快來見過閣主!”
那女子立即笑了笑:“小女子聞人舞見過閣主。”那既腼腆又得體的樣子,千嬌百媚,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
“姑娘不必拘禮,江湖中人大可自在些。”
“閣主遠道而來,不妨用過午飯再走。”聞人方政客氣道。
“家主美意晚輩心領,只是晚輩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就留。”
雖然若善閣在武林之中的地位頗高,但華秋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幾歲,與聞人世家的家主相比自然算是小輩,這樣自稱不僅謙遜有禮,而且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親切感。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好再多留閣主,閣主請便。”
此時,聞人舞随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那麽,晚輩告辭。”
路上,夢知只覺得這次聞人世家之行仿佛沒起到多大作用,什麽也沒問出來。
“就這樣就完了麽,那聞人家主雖說是義正言辭地說自己沒插足桃花山莊的事,可是口說無憑,誰知道怎麽樣。”
“聞人世家雖說不見得多麽正義,但也算是光明磊落。剛才我們一路走去,聞人世家戒備森嚴,不乏武藝高者。桃花山莊與聞人世家實力相差無幾,若真是聞人世家襲擊桃花山莊,那麽聞人世家不可能在短短時間類就恢複。并且,剛才聞人舞小姐露面絕對不是魯莽所為,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聞人方政授意。這樣做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也許是有意拉攏。如果是聞人世家做的,那他絕不會有這個膽子來主動招惹,如果一切順利還要,若是叫若善閣看出一點破綻,那必定得不償失。真正襲擊桃花山莊的人,定然是對若善閣避之不及。”
夢知聽得呆掉。憑着這麽幾句話幾個細節就可以把情況分析得七七八八,真不愧是若善閣的閣主。
“現在我們要去姬家探探情況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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