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窒息

賀清邪不疑有他,再次扶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身軀,面露擔心道?:“師尊別鬧了行不行?就去樹下坐一小會兒?要不,弟子給師尊輸送靈力??”

其實,輸送靈力?什?麽的都是假的,她調動不了靈力?,兩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此?時此?刻,對方臉上的克制隐忍讓賀清邪心中微疼,好似有根細長?的針一下一下刺着心髒。

如果時間可以回溯,那一刀,她是絕不可能劈下。

君窈是無辜的,一位師尊一位徒弟,師徒有名無實,她從未教過她,卻也從未傷過她。

揮開肩膀上的手,君窈吼道?:“滾!別在碰我了!”

晨光絢爛,惠風和暢,君窈掀起的眼?底是嗜血的辛紅,眼?尾也印有殘紅。

她快要崩潰了,身體變的莫名其妙的,很難受。

燭龍之角劃破手臂留下的傷口已經結痂,寒氣從手臂蔓延至手臂,雙腿,乃至全身,她用靈力?壓制了,這一切都沒錯。

她手腳打涼,渾身上下出冷汗,也沒錯。

可是為什?麽?

自林子中出來後,身體體會到的不止是森然寒意?,渾身開始發熱,體內好像有什?麽開始翻湧躁動,尤其是骶骨內有東西正往下渙衍。

君窈內心波瀾起伏,萬丈波濤從九重天闕宣洩而?下注入烈火岩漿撲騰的崖底,激起陣陣白霧,發出好不歡快的滋滋焦灼聲,盡管如此?,君窈仙尊撼出凡塵的臉上仍是巍然不動的鎮定。

她咬緊牙關克制住嗓音裏的顫抖,說:“賀清邪你現?在,離我遠一點,我是為了你好。”說完,頭也不回,趔趄着随便?找個方向?就走。

賀清邪看得出,她師尊已經處在崩潰邊緣,連自稱都罕見地不用了,一個勁攆她滾。

一瞬間的心緒難平,賀清邪呼吸在看到那到搖搖晃晃的身影砰一聲跌跪在地之時,驟然加重。

上清墟君窈仙尊,修真界大?多數修士無法比拟的存在,就這麽毫無防備,正大?光明單膝跪地,在自己徒弟的眼?前低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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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撲面而?來,賀清邪仍舊愧疚的心,突然割裂般疼了起來,她現?在豔陽下,眼?前黃沙萬裏綿延,如此?壯闊的景象卻入不進一雙黝黑的珠子似的眼?。

她眼?底只有蟾月銀裳,美人窈窕。

君窈蹙首扶額,汗水直下,理智已經分不清這汗水是熱還是冷。

她鼻尖又鑽入昨夜嗅到的很淺很淡的香,只不過此?時的香,比之昨夜的要更濃郁,更熱烈。

這不是賀清邪身上的,是她自己身上的。

君窈雙眼?赤紅手按在沙地上想?站起身,撐了一下,腿直接軟了,她跌坐在沙地上,全身上下冷熱交加,神智一會兒埋在冰淵,一會兒葬于火焰。

賀清邪從身後過來,按住抓在沙地上的手,嗓音喑啞的不成樣子,半帶着哭腔,“弟子錯了,弟子有悔,萬望師尊寬恕。”

君窈抽了抽,手臂酥軟,力?道?很輕,決計是抽不開的。

她氣急敗壞,音線發顫,直接軟聲斥道?:“左右,就會兩句,有完沒完,嗯?滾,你,聽不懂嗎?”

“不行!弟子不能放任師尊如此?下去。”

“賀,清邪!”

“弟子這就帶師尊回上清墟找掌門,然後再去磷淵,可以嗎?”

“……”

賀清邪情深意?切,眼?眶瑩濕的面目,讓君窈發瘋了抗拒。

她得走,離她徒弟遠遠的。

可越來越發暈的神智,被火燒的念頭錯亂,一雙清明的鳶色桃花眼?視線在驕陽下渙散,她雙腿發軟,鼻尖突然萦入另外一種香氣。

賀清邪俯下身,想?面對面抱她起來,是一絲冰涼順滑的長?發垂下來,翩然打了一下她的鼻尖。

君窈喉嚨深處壓抑一聲迷失在欲念中的軟哼,不輕不重,撓人心肺。

這一聲像是一個的宣判,宣判一個讓人後悔終生的錯誤。

君窈徹底亂了。

她飛身撲過去時,賀清邪整個人都懵了,一道?白影闖入眼?簾,視線便?以從精致如玉,難掩痛色的臉,天懸地轉變作陽光正盛,白雲飄飄的天。

雲卷雲舒,清風和煦,吹亂君窈一頭銀絲長?發。

她清貴,高雅,聖潔的更甚于高山雪蓮,賀清邪吃驚地看着身上的人影,她從未發現?過自己的師尊還有如此?驚心動魄的一面。

桃花眼?尾輕輕翹起,勾的是人的魂,墜着的那層紅是浮在雪白肌膚上的紗。

賀清邪吃驚于那勾魂奪魄的鳶色眸子,但也只驚那麽一會兒,她擒住君窈肆無忌憚的手,聲音因為驚懼而?發顫。

“師尊,你在幹什?麽?!”

冷熱交替讓理智處于崩潰,君窈嘴中溢出哽咽,這是她從未出現?過的聲音。

她好熱,又好冷,但更多的是冷,真的好冷,骶骨渙衍的東西濕了道?袍,貼着溫熱的皮膚往下滑,涼的她忍不住打顫。

可君窈已經分不清那是什?麽讓人面紅耳赤,羞于啓齒的東西。

“走,你走,行嗎?”

君窈哭音漸起,痛苦地仰着頭,眼?中缭亂着,手被鉗制住,身上因某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而?隐隐發抖。

賀清邪突然怔住,一滴冰涼的液體,從下颚滑落在她臉上,濺出水花。

如此?冰涼的溫度,卻轟一聲,把驚魂未定的理智瞬間焚燒殆盡。

君窈仙尊第?一次落淚,是如此?絢爛。

賀清邪微張着嘴,啞然。

她知道?她不該,也不能,卻都被不舍淹沒。

什?麽時候,她希望得到重視,也得到注視。

原來,她見過的人不多,但自始至終驚豔她的人只有一個。

這些她都不知道?,直到方才那滴晶瑩剔透,折射出光的淚落下。

原來情之所起,不過初見而?已。

鉗制住自己的手松了,君窈如獲大?赦,瘋狂撕解身下人的弟子袍,她手是顫抖的,眼?神虛晃着,卻怎麽也不得其法。

賀清邪抿着唇,眼?眶一酸,笑了,她望着虛空,不知對誰說:“我來吧。”

相?比于君窈的急躁,賀清邪帶着懲處意?味的慢條斯理,簡直讓君窈急不可耐的磨牙。

冰火兩重天的體驗,讓君窈喪失理智喪失力?氣,原本撲到人身上,被極力?壓制之後,突然湧上來的失力?猶如一條藤條抽得她身軀一顫一顫。

賀清邪翻身将人放在沙地上,她不想?做特別過分的事?,也不想?做任何有辱她師尊的事?,可是一種邪惡的,渴望得到的占有欲,讓她發瘋,讓她又忍不住去破壞。

她也才知道?,心中還有一種秘而?不宣的感情。

那是一種悖德的,陰暗的情愛。

君窈往後縮了縮身子,她身體好冷,腦中卻有一股火仍在燃燒,眼?前一只手突然伸過來解她衣襟,那手猶如魔爪,讓她想?起什?麽似的,猛地睜大?眼?睛。

她變得格外抗拒,仰起頭就一口咬上那只手。

賀清邪悶哼一聲,忙不疊鉗着對方的下颚,愠怒道?:“嘶——松口!”

君窈茫然呆愣又憤恨地瞪着她,微微松開,待賀清邪的手撤回,牙下突然又是重重一咬,力?道?更重幾分。

賀清邪倒抽口涼氣,哄道?:“師尊,乖乖的,松口,疼!”

“我的天,師尊你數狗的嗎?!”

然而?,對方沒能回答。

賀清邪看着君窈沁着水霧的眼?睛,心中猶如火燒,口幹舌燥,舔着嘴角,她鉗住對方下颚,再次迫勢對方松口。

賀清邪看着脫離虎口的手,那牙印深可見血,眼?前一陣發暈。

她師尊恨不能咬下她一塊肉,這得多大?仇多大?怨?

然,不待她想?,身下人忽然艱難地支起上半身,一腳把她踹翻,而?後開始毫無章法地蹬她,一邊蹬,一邊逃也似的往後挪。

君窈眼?中印着的是赤紅,被焚燒的腦中隐約有一個淺薄的念頭,逃,快逃。

不能,不要,所以,快逃!

賀清邪不明所以,君窈方才還欲火焚身的模樣,如今怎麽又如臨大?敵,她以為對方在害怕,于是拽着對方腳把人拉回來。

“師尊別怕,沒事?的。”

她克制忍耐的輕聲安慰的話,在頭腦一片混亂的君窈所聽,好比貫耳魔音,她驚慌失措地抓着沙地,卻抓不住任何東西,一把沙,松松散散地從指縫往外流。

賀清邪拖着她,拉到身前,她臉上仍挂着淚痕,明明想?瘋狂的占有,此?刻卻變成憐惜,蔥白長?指觸着君窈繃緊的唇線,如此?難能可貴的觸碰,讓她心悸。

君窈眼?前失焦,四肢酥軟,仿佛方才的掙紮逃脫只是回光返照,而?這間隙的掙脫,不過是拼盡最後一口氣而?已。

莫名而?來的欲與燭龍之角的寒毒,讓她耗盡力?氣,最後戰栗而?疲憊。

餘下的時間裏,只能任其施為。

她心中好恨,耳邊仿佛傳來自己呢喃的哀求,“你會毀了我的”,“求你,不要”,“不要……”

她所有的哀求,不過是泥石入海,驚不起半點波瀾,因為對方根本充耳不聞。

君窈脫力?躺在黃沙中,在碧海藍天般的蒼穹下,絕望地阖上眸子。

賀清邪如掀開一卷驚才絕豔的畫卷般,小心翼翼掀開蟾月銀裳的衣襟,畫卷內容,讓她雙手顫抖。

白雪如蓋的美妙絕倫,令人窒息,眼?紅。

作者有話要說:  #愁##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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