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餘韻

由于不知身在何處,蘇長依自是不敢輕舉妄動,茫無目的到處瞎闖,一番思忖之後,只?得将人扔在地上,捏訣施法,一桶冷水當?頭澆下。

嘩啦一聲?,冷水如?澆死?人。

倒在地上的美人兒完全沒有絲毫蘇醒的跡象,眉頭倒是皺巴巴擠在一起,意識不清支吾着嘟囔幾聲?。

夜色寂寥,雲淡風輕。

霜月無邊,冷風一吹,夜幕薄雲消散,瑩白月光羞露出來,正巧落在二人身上,一位美人薄怒,另一位安睡,皆是一時風華無限。

見人沒醒,蘇長依打算親自動手将人搖醒,俯下身去,借月色之光又好死?不死?看到千伽貝夜臉頰透出異樣的緋紅,正應了兩個詞,碧玉梳妝,人面?桃花。

只?不過可惜,此人是個魔。

手探向千伽貝夜的額頭,不出所料的有些燙人。

蘇長依收回手,面?色凝重,一時摸不準該是救她,還是不救。

按道理來說,千伽貝夜與她已成?朋友,作為朋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但千伽貝夜對她萬一是有所圖謀,這病與傷都是故意為之,那她豈不是羊入虎口?

“唔——”

這時,千伽貝夜縮了縮身子,呻吟出聲?。

那濕透的紅裙緊貼在身上,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被風一吹,更?冷了些。

“啧,真是個殺千刀的,賀清邪怎麽會收你這種事兒精?!”蘇長依再次妥協,将人半摟着架起來,祭出風霜劍禦劍朝城街的方向過去。

不知名王城下的最大客棧,坐落在城中心最高的摘星樓旁,對面?就是春樓,晚間衣不蔽體的女子搖着畫有仕女圖的扇子,扇着香風,在門口招攬客人。

客棧門口有戴着布帽,肩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露出八齒笑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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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霜劍落地,蘇長依摟着人下來,擡頭只?間恢弘大氣的匾額上狂書“如?意樓”三個字。

眼?尖的店小二一見人在看自家匾額,馬不停蹄嬉皮笑臉地來迎客,看着二位又擔憂問:“二位姑娘……唉?這位姑娘臉色不好,是病了嗎?”

蘇長依沒應聲?。

店小二扶了扶肩膀上的抹布,“要?到小店裏休息休息,再請個大夫嗎?”

低頭看看一眼?懷中人,千伽貝夜頭窩在她肩窩處,渾身上下滾燙如?火,連同呼吸亦是如?此。那一下一下的呼吸噴薄在脖頸處,燙得蘇長依有些微愣。

她連忙應聲?,道:“開?兩間房。”

“好嘞!”

店小二忙引了路去櫃臺開?來兩間房,付錢時,蘇長依長裙一摸,才發現自己窮極一時,口袋空空如?也。

掌櫃埋頭在櫃臺後打算盤打得啪啪作響,沒聽到錢響兒,忙抻着脖子趴過來看。

掌櫃長得肥頭大耳,眼?睛圓小,燭火光下,目光炯炯。他倒是不急,頗有耐心地等着。

如?意樓間嘈雜四起,衆人吃喝玩樂,吹唱逗趣應有盡有,鮮少有人會注意這邊。

掌櫃等了一會兒,臉帶疑惑欲言又止,将眼?睛眯成?一條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道:“姑娘若囊中羞澀,一間也可,我看你懷中這位姑娘病得不清,姑娘您今晚估計要?有得忙了。”

囊中羞澀?

別人囊中羞澀是有點餘錢,她偏是連錢袋都未曾帶過。

沒人告訴她,來玄都還需要?花錢。

作為仙尊,她帶個錢袋合适嗎?

見人不疾不徐,蘇長依道了一句,“稍等。”才捏訣召出百寶袋在裏面?亂找一通。

摟着人不方便,店小二眼?尖手快搭把手将人扶在一旁的長凳上。

須臾,蘇長依深吸一口涼氣兒,收起錢袋,面?無表情問:“銀子沒有,別的可以抵押嗎?我那朋友有錢,就是現在昏迷不醒。”指了指一旁的千伽貝夜,蘇長依繼續說,“若是不行,我就換別家。”

“江湖救急,不救窮,姑娘朋友既然有銀子能付賬,自然是可以。”掌櫃猶豫片刻,又問,“姑娘想抵押什麽?”

蘇長依二話不說,過去千伽貝夜身前,眯眼?笑了一下,俯身想将其?佩戴在手腕上的串珠紅繩給脫下來。

右手剛拉住手腕,千伽貝夜便輕聲?哼唧起來,“嗯~”翻轉過臉,想将手抽出搭在臉下。

蘇長依哪裏容得她不動聲?色不給東西作抵押,嘴上哄着,“寶貝兒乖,松手,”動作卻是幹淨利落,強硬又不容反抗。

東西被脫下來,蘇長依滿意地拿去給掌櫃抵押。背着蘇長依的地方,千伽貝夜埋着頭,貝齒輕磨着下唇,一陣心痛。

掌櫃大概是位識貨之人,一見到那烏黑漂亮的圓珠子,目光頓時一亮,手搓着珠子,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做了抵押後,蘇長依拿了鑰匙,半摟着人跟随店小二去了天字二號房。

房在樓上,一推開?門,撲面?而來的熏香便嗆得人連連作咳。

店小二彎着腰,手扶着肩上抹布,愁着臉解釋說:“小店用的熏香一向清新淡雅,不似如?此。只?因?上位客人怪好偏僻,說自己喜歡聞濃郁點的香氣,如?此,小店才給這間房熏了另一種香。豈料香味竟如?此持久,都過去這麽多天了,還沒散個幹淨。”

熏香沖是沖了點,但沒付銀子只?用東西做抵,再麻煩別人也不太好意思。

況且,蘇長依本身就是一個不喜麻煩別人的人。

房內布置同她在現實生?活電視上看到的相似,錦布圓桌,山水屏風,紅綢羅帳,錦繡暖床。一番精致漂亮,到處都是富貴奢侈之感。與她在上清墟山下住的那間客棧不遑多讓。

蘇長依掃視一圈,見着對着圓桌的地方有一扇窗,邊摟着人進去,邊吩咐說:“幫我把窗戶打開?,散散香氣,完事了就出去吧。”

“姑娘不需要?請個大夫嗎?”店小二去開?了窗,回來撓着頭,猶豫片刻。

将人拖到床邊動作粗魯往下一扔,随後拍拍手過去桌邊,自斟自酌。罷了,才說:“不必,我會親自給她醫治。”

店小二松了一口氣兒,讪讪低頭,“那二位姑娘好生?休息,有事盡管吩咐。”說罷,便小步離去,順便輕阖上門。

假話說得一套一套,別說醫治,她連看都不想看那女人一眼?。

房內香氣過于濃郁,似是佛廟中的香火氣,不甚好聞,熏得人些微窒息。

開?窗通了一會兒風,那味道才消散一些。

蘇長依站着給自己倒下一小盞茶,捏些茶盞靠在窗邊吹風。

如?意樓選址極佳,正對着花街柳巷的青樓,後擁着一條廊坊街巷河道。

這房內窗下,能見袅娜娉婷的人影執扇在廊下穿梭,或執酒壺倚靠在客人懷中酥胸半露,露顯柔情蜜意,嬌嗔嗲氣。

而旁邊,街巷河道內有一艘兩艘三艘的花船,上面?燭火輝煌,歡聲?笑語皆具,朱紅燈籠的紅光映在那群男男女女相擁醉酒的人身上,更?似燈紅酒綠下的怪物,頹靡又放蕩。

一盞清茶下肚,被熏得窒息的腦袋已緩解不少。

休息夠了,蘇長依這才勾起邪笑,準備着手做點正事。

千伽貝夜看似發燒,實際上還受着重傷,因?從?水牢出來時,她先施下除污術才不至于讓對方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吓壞旁人。

這會兒到了幹淨之地,蘇長依便眯起眼?睛,要?将此人扒光看個幹淨,她輕手解開?那如?火似楓的裸腰長裙。

解得既輕又慢,故意捏些羽毛從?肌膚上一寸寸往下撓癢癢一般,慢得讓人忍無可忍,更?讓人磨牙。

“咳咳咳——”

就在此時,千伽貝夜突然一陣悶咳,咳得整張如?花似玉的臉都被嗆得紅潤。

片刻,一雙帶着淚水的鳳眼?在床間輾轉睜開?,視線慢慢往上,對上一雙谑笑潋滟的桃花眼?。

千伽貝夜尴尬一笑,目光有些閃躲。

片刻,她用虛弱不堪的語氣問:“美人兒,我又在做夢嗎?我夢見你在解我裙子……”

蘇長依嗤笑一聲?,懶懶收回手,開?口答:“你沒做夢,我的确是在解你裙子。你受傷了,我正要?為你檢查傷口呢。”

“都是鞭傷,傷口猙獰,豈能因?此傷了美人兒的眼??”千伽貝夜望了望鮮紅床帳,“美人兒,我們現在在哪兒呢?”

“你說呢?”蘇長依居高臨下看着人說,罷了,又在床邊落坐,鉗住對方下颚,挑眉對其?輕笑。

“唔——”千伽貝夜些微吃疼,被掰着臉,支吾着,“美人兒別那麽粗暴,作為朋友你都不關?心我是如?何受傷的,我受傷皆是為了你,你居然從?頭到尾都不曾問過我。”

蘇長依長拖一聲?“哦”,才又譏諷出聲?,說:“那我倒要?聽聽你為我是如?何受傷的。”

千伽貝夜有一瞬興奮,眯着鳳眸笑吟吟擡手将她手掰開?,“美人兒想知道,那我千伽貝夜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此事說來話長,躺着說我不是很舒服,不如?美人兒的腿借我一枕如?何?”

“你在想屁吃?”

“美人兒~”

“別做夢。”

“……”

不管千伽貝夜如?何求,蘇長依就是咬死?拒絕,絕不松口。

非是矯情,只?是懶得同千伽貝夜亂扯關?系。于她而言,朋友便是朋友,作為朋友,剛認識三天便要?枕腿,這不對勁,太過親昵了些。

盡管,更?為親密之事她們也不是沒做過。蘇長依失神想起水牢中那個滾着鑰匙的濕吻,有一瞬間被那吻的餘韻燙得心悸兩下。

她驚了須臾,待回過神,才蹙起黛眉,似是狗急跳牆,有些愠怒地說:“事到如?今還能同我貧嘴,我瞧你也不像身負受傷,不如?我們現在就出去吧!”

千伽貝夜:“……”

她不知這變臉怎會來得如?此之快,不由得小心翼翼揣度起來,一雙鳳眼?委屈巴巴望着她,打着商量說:“好嘛好嘛,我不枕了,我老?老?實實同你說嘛。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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