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佟貴妃25

康熙十六年冬。

鈕皇後的身子越發不好了。小鈕妃找了貼身伺候的宮人們詢問鈕皇後的起居情況,?越問,眉頭就蹙得越緊。

“姐姐,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小鈕妃握着鈕皇後的手,?強顏歡笑道,“等姐姐好轉,?也別讓欽天監挑好日子了,我們即刻就搬去坤寧宮住。”

鈕皇後搖搖頭,?聲音是說不出的虛弱乏力:“搬什麽搬,?在翊坤宮住得好好的,何必折騰呢。”她沉重的眼皮半阖,?遮住了瞬間黯淡下去的眸光。

小鈕妃急道:“當然要搬啊!姐姐你是皇後,本就該住在坤寧宮,?怎麽能一直住在翊坤宮?翊坤宮再好,那也不是正宮啊!”

“遲遲不搬……反讓某些人看了笑話,還以為皇上對我們有意見呢。姐姐,你可千萬別助長了那些壞女人的嚣張氣焰呀。”

鈕皇後微笑:“溫兒小小年紀,?怎麽想那麽多?我不過是懶得折騰罷了。”

小鈕妃撅了嘴:“不是有我嗎?姐姐只管好好休息,?搬宮的一應事宜全交給我就好啦。”

在小鈕妃锲而不舍的糾纏下,?鈕皇後終于輕輕颔首:“真拿你沒辦法。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等我身體好些,?就挑個晴朗暖和的日子,?就搬過去。”

小鈕妃一對漂亮的桃花眼頓時就彎了起來,亮閃閃的,如滿盛了一汪秋水。

鈕皇後看她這副模樣,?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溫兒是個單純的,她……什麽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也好。人生難得是糊塗,這對溫兒來說,?其實是件好事。

“我困了,想再躺會兒。溫兒你先回去吧。”鈕皇後說道。

小鈕妃忙扶着她躺下:“姐姐好好歇息,我過會兒再來看望姐姐。”

小鈕妃離開後,鈕皇後卻是毫無睡意,與小鈕妃如出一轍的桃花眼睜得大大的,望着床頂的帷幔怔怔發呆。

她的病她清楚,是不會有好轉的那一日的。所以搬宮一事,是不可能了。方才她答應妹妹,不過是出言安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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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算她的病能好,那也是搬不成的。

坤寧宮,要搬早搬了。皇上的心思,妹妹不懂,她還不知道嗎?

她樂得跟皇上演戲,又是推說身子不适不宜搬遷,又或是說翊坤宮住了十多年舍不得離開,就這麽一日又一日地拖了下來。

有些事情,既是沒辦法改變,那就“善解人意”地接受呗,還能給妹妹在皇上面前多掙點面子情呢。

因為鈕皇後病情越來越重,康熙百忙之中,也常在處理完政事之後抽出空閑前來探望。這個時間,通常是黃昏時分。

黃昏之後就是天黑,一般情況下,康熙就順勢留宿翊坤宮了。不過鈕皇後病着,不能過了病氣給康熙,因而這正殿是不能住的。

于是,康熙就宿在東偏殿,也就是小鈕妃的住處。但是,一直只是蓋被子純睡覺。

然而這天夜間,小鈕妃卻是特地換了一身桃紅色的寝衣,如雲的烏發長長地垂落過膝,越發襯得她嬌俏的小臉美豔動人。

她纖細的手指輕巧地滑進康熙的衣襟,吹氣如蘭:“皇上,臣妾服侍您安置吧。”

康熙心裏正煩躁着,一把将她的手拂開:“你姐姐都病成那個樣子了,你這個做妹妹的竟還有心思想這些風月之事?”

“真是不知所謂!枉你姐姐事事想着你,鈕祜祿溫若,你對得起你姐姐嗎?”

小鈕妃跌落在椅子上,一瞬間臉色慘白,眼神閃過一絲悲憤,淚珠兒差點奪眶而出,卻又勉強忍住,半落不落的。

半晌,她才低着頭輕聲道:“姐姐說,讓臣妾好好侍奉皇上。”

康熙冷哼一聲:“你姐姐對你還真是沒話說,就連朕都有些感動了。既是如此,朕怎能不如了朕的皇後的願?”

說罷,康熙一把從椅子上撈起小鈕妃,拽着她的手就按在了床上,欺身壓了上去。

小鈕妃閉上眼,忍了多時的淚珠,終于輕輕滑落,轉瞬就滲進了柔軟的枕巾裏,消逝無蹤。

事後,康熙也不用小鈕妃服侍更衣,而是喚了門外候着的小太監進來伺候。穿戴整齊後,看都不看小鈕妃一眼,就拂袖而去。

小鈕妃抱着被子狠狠哭了一場,然後擦幹眼淚,冷靜地吩咐宮女:“把藥端來。”

那可是她花了足足一千兩銀子弄來的佟貴妃的助胎藥,千萬不能落下。

就是再苦,她也要喝,不能讓剛才的那一番歡好白費。

也許這一次,她就能懷上了呢。小鈕妃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懷着無盡的期待,将苦得砸舌的藥汁一飲而盡。

皇上,您說得不對。

臣妾不是不知廉恥的人,更不是冷心冷情、不念姐妹情誼的人。

正是因為姐姐病得越來越重了,臣妾才主動跟您求歡。否則臣妾跟姐姐一樣同是著姓大族出身的格格,自矜驕貴,何曾做過這樣的事?

姐姐她時日無多了啊。可是皇上您知不知道,姐姐從進宮的那一刻起,就和阿瑪一樣,有一個最大的願望。

姐姐她想要一個流有我們鈕祜祿氏血液的皇子,想讓鈕祜祿氏的血脈溶入皇室,想讓鈕祜祿氏一族富貴長久,永盛不衰!

這個願望,看來姐姐是做不到了。但是沒關系,還有臣妾!

小鈕妃喃喃念叨着,帶着滿臉的淚痕進入了夢鄉。

一個月後的某日清晨,小鈕妃陪同鈕皇後用早膳。

突然,小鈕妃以帕捂嘴,幹嘔了起來,一旁伺候的宮女忙問她有哪裏不舒服。

可是,小鈕妃不僅不覺得難受,一對桃花眼反而閃亮亮的,裏頭滿是驚喜:“姐姐,我吃不下東西了,我可能是有喜了!”

鈕皇後眸光黯淡,淡淡說道:“不會的。”

許是鈕皇後的語氣太過篤定,小鈕妃驚訝地看向她。

鈕皇後連忙描補道:“溫兒你年紀還小,才剛滿十五歲沒多久,身子還沒完全長開呢,哪就那麽容易就有了身孕。”

原來是這樣。小鈕妃心頭剛剛冒起的一點疑慮馬上就被打消了,笑道:“姐姐總說我還是個孩子。可姐姐你忘啦,你剛進宮的時候比我現在還小呢。”

“想當年皇上大婚的時候,才十三歲。惠嫔、榮嫔她們第一次開懷,也都沒滿十五歲。我不算小了,也許……也許現在肚子裏就已經有了皇上的兒子了……”

鈕皇後見她一臉期待的神色,心底泛起無盡的苦澀,勉強笑道:“那就讓太醫來看看吧。”

太醫很快就來了。

而結果,當然是讓小鈕妃大失所望的。

鈕皇後拉着她的手,軟語寬慰她:“以後別喝那勞什子苦藥了,是藥三分毒。你今早胃口不好,想來就是那藥的緣故。”

小鈕妃堅定地搖搖頭:“沒關系,我不怕苦。她佟清音受得了,沒道理我鈕祜祿溫若會輸給她。再說了,姐姐你喝的藥比我還多呢,這點苦我怕什麽。”

可是,佟貴妃的藥,和你的藥,怎麽可能一樣呢?

佟貴妃的藥,是良藥苦口;而你的藥,盡管只動了其中一兩味藥的份量,藥效卻成了恰恰相反的啊。

鈕皇後輕輕将小鈕妃摟在自己懷裏,撫摸着她的小兩把頭,含淚道:“我舍不得溫兒吃苦。我們溫兒從小到大就沒受過委屈,偏跟我一樣進了宮過這苦日子。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溫兒你該怎麽辦?”

小鈕妃拿臉輕輕蹭了蹭鈕皇後枯瘦的手掌心:“那姐姐就快快好起來,一直照拂着溫兒,不就可以放心了?”

“溫兒也要一輩子陪着姐姐。姐姐要好好的,看着溫兒生兒育女,和溫兒一起把孩子們撫養長大。”

鈕皇後的身子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一瞬:“好是好。就怕我沒這個福氣撐到那個時候。”

小鈕妃坐直了身子,拉着鈕皇後的手晃了晃:“姐姐莫要說這些喪氣話啦。”

鈕皇後把頭轉向一邊,無聲地落了淚。

孩子?只要她活着一日,溫兒就不會有孩子的。

因為她是皇上的繼後,是嫡妻。誰都知道,她跟妹妹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妹妹生下的孩子,定是養在她身邊,基本就等同于她的孩子。

要是個小格格也就罷了,可要是個小阿哥,再被她這個繼後養過,那也就只比元後所出的嫡皇子差了一籌。

可是皇上,他已經有皇太子了,就是元後仁孝皇後赫舍裏氏所出的二阿哥胤礽!

皇上他不會冒這個險的!

皇上他既是選擇了赫舍裏氏,就果斷地放棄了她鈕祜祿氏;他既是選擇了二阿哥,就不可能讓他的其他兒子——包括她的——威脅到二阿哥的皇太子之位!

皇上他,真是殺伐果斷,鐵血無情呢。

然而這些事情,鈕皇後都不敢讓小鈕妃知道,不敢讓小鈕妃對康熙的濾鏡破碎。

在這深宮之中,過得清醒,不如過得糊塗。

她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是等這個繼後死了,對二阿哥沒了威脅,妹妹或許還有一線可能。因為她的妹妹,什麽都不知道呢。

她會努力為妹妹争取的。鈕皇後微阖的眼皮底下,眸光是異常的堅毅。

再說承乾宮。

清音身邊頗受重用的兩個二等大宮女菊香和竹香,有一次上茶的時候犯了個小錯,就引得了康熙龍顏大怒,當場就狠狠斥責了她們一番,降為了三等宮女,再不允許進殿內伺候。

縱是清音求情,康熙也是不改主意:“音兒寬厚仁心,不忍處罰刁奴,但朕不能容忍。”

“音兒不必再說,朕自會令內務府另給你安排好的過來。”

清音無法,只得應下。

只是,這事怎麽都透着些奇怪。康熙平常不是這麽嚴苛的人啊。換在從前,就茶水有些過燙這種小事,康熙根本就不會太過在意,也就出聲提醒兩句就揭過不提。

難道是因為鈕皇後病情越來越重,康熙心情也就越來越差,所以看什麽都不順眼,綠豆般的丁點小錯也能被放大成龐然怪獸?

不,不對。鈕皇後已然病了許久,康熙心裏應該早就有所準備。再者,依她所看,他也不見得有那麽在乎鈕皇後。

清音仔細思索着,待看到在房裏忙裏忙外的荷香,突然眉頭舒展,懷疑上了烏雅琇瑩。

清音身邊的二等宮女被撤,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是蘭香和桂香被撤,起因是清音在禦花園突發心疾,她們行事慌亂、伺候不周。那件事很多人包括荷香都吃了挂落,唯有烏雅琇瑩是受益者——康熙對她大大褒獎,甚至把她從太皇太後那邊要了過來,送給了清音當掌事宮女。

而這一次,則是菊香和竹香被撤。

再下一次呢?內務府重送來的兩個香,是不是過個一年半載的還會因為各種原因被撤?

清音發覺,她進宮一年有餘,身邊最得用的人始終只有荷香。而二等宮女,總是在她身邊伺候不了多久。

但是原書劇情裏,荷香很快也被趕出了宮,送回了一等公府,由着一等公夫人赫舍裏氏配了個小子,從此銷聲匿跡。

這裏面,肯定有烏雅琇瑩在搞鬼!

“荷香,讓人傳話,明兒個讓禦茶房的萬琉哈氏過來一趟。”清音吩咐道,“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

荷香一口應下:“奴才遵命,娘娘您盡管放心。”

次日晌午,承乾宮東偏殿的一處久置不用的空房。

萬琉哈氏朝着清音行了個大禮:“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

清音颔首:“起來,坐下說話。”

萬琉哈氏謝過,恭謹地只坐了椅子的一小處角落,說道:“其實就是娘娘不傳召,奴才這幾日也是要來求見娘娘的。”

“奴才發現了一樁奇事,正要向娘娘禀報。”

清音坐直了身子,道:“快快說來。若是有用,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

萬琉哈氏笑得愈發谄媚:“奴才半個月前的那天午後,無意中發現娘娘宮裏的琇瑩來過乾清宮,說是奉了娘娘的命令,來給皇上送東西。皇上還讓她進去了,奴才借着準備茶水的由頭在隔間磨蹭了好一會兒工夫。但禦書房隔音好,奴才膽小不敢貼着牆聽,所以聽不分明,只知琇瑩好半晌才出來。”

“自那之後,奴才就留了個心眼。結果娘娘您猜怎麽着?每隔個三五日,琇瑩都會在午後時分出現在乾清宮,您說奇不奇怪!”

清音冷冷哼了一聲:“當然甚是奇怪!”

“因為本宮從來都不曾令烏雅氏去乾清宮給皇上送過東西!”

原因麽,一是她懶,二是她信不過烏雅琇瑩。真要送補品什麽的向康熙表示她的賢惠和愛意,讓荷香去不好嗎?用誰也不可能用滿身都是疑點的烏雅琇瑩啊。

萬琉哈氏的笑容頓時帶上了幾分得意和不懷好意:“奴才就知道她烏雅琇瑩不是個好的,不忠不義,竟敢背主!”

清音掃了萬琉哈氏一眼,她還不是一樣?為金錢所收買,将乾清宮的事透露給她,與烏雅琇瑩何異?

不過她此時還用得上萬琉哈氏,她們兩個各取所需罷了。等事情過了,她是不願與萬琉哈氏再有所交集的。

“接下來的日子,你多注意着點烏雅氏,若有什麽風吹草動,盡數報于本宮知曉。”清音交代道,“切記,不可輕舉妄動,不可打草驚蛇。”

“這是賞你的。”

萬琉哈氏接過清音手中的荷包,掂了掂份量,嘴角彎過一個滿意的弧度。貴妃娘娘果然財大氣粗,每次出手都是極為闊綽呢。

她眸光閃了閃,臉上的笑容更大:“其實娘娘若是看不慣琇瑩,奴才可以為您分憂。琇瑩有一個大秘密,整個宮裏只有奴才知道。”

清音瞥了萬琉哈氏一眼,又抛了個荷包給她:“盡數說來。”

萬琉哈氏接過,補充道:“琇瑩的這個秘密事關重大,娘娘若是得了,就是想即刻治她的罪,那也是成的。”

清音不跟她廢話,随手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荷包,抛向了她的方向。

萬琉哈氏頓時笑開了花:“奴才謝娘娘賞。”

“禀娘娘,事情是這樣的。四年前,奴才與琇瑩是同一批小選進的宮。也是巧了,奴才與她分配在同一個房間。內務府嬷嬷們教導奴才們規矩的日子,那真是苦啊累啊……許是那天琇瑩白日太過勞累,夜間竟是說了夢話。”

清音問她:“什麽夢話?”

萬琉哈氏得意地笑道:“她說了好多,奴才打足精神忍着困意仔細聽了好久,後半夜才睡,第二天規矩學得不好還被嬷嬷罰了呢,可見她就是個害人精……”

清音不耐地皺了皺眉頭:“說重點!”她花了那麽多錢,不是聽人講廢話的。

萬琉哈氏連忙說道:“奴才歸納了下,大概意思是蒙語太難學了,她不想學了,又說八年都熬過來了,死都不能放棄之類的。奴才算了算,小選那時琇瑩是十三歲,那她不是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學蒙語了嗎?”

“可是寧壽宮來挑人時,琇瑩卻說她是不懂蒙語的。後來也不知她托了什麽關系,走了什麽運道,竟是去了太皇太後的慈寧宮,還假模假樣地學起蒙語來,假稱什麽天賦異禀,一年功夫就學得十分像樣。呸,全是騙人的!”

“娘娘,琇瑩如此欺瞞太皇太後和太後娘娘,實是大大的不敬。您助皇後娘娘打理六宮諸事,可千萬不要放過此等奸詐小人啊!”

果然如此!

烏雅琇瑩果然是早就學過蒙語,一開始打的就是去慈寧宮伺候的主意。為了避免去寧壽宮,又故意隐瞞了這個情況。

清音就想呢,烏雅琇瑩明明口口聲聲說蒙語很難,按她所說卻又學得那麽快,怎麽可能嘛。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天賦卓絕的人?呃,清音自己除外,小得意一下。

就如宜嫔,資質也算是個不錯的,因為太後的緣故動力也是足足,太後年紀一大把了還在吭哧吭哧學滿語,宜嫔怎能落于太後之下?恨不得睡覺的時候都在念蒙語單詞呢。

但是即便如此,小半年過去了,宜嫔與太後交談的時候,還是只能用蒙語說些簡單的日常會話。不過太後對宜嫔這個小友很是疼惜,時常貼心地用滿語跟她交流——當然也只是簡單的日常會話!

總而言之,掌握一門全新的語言,哪有那麽容易嘛!

“娘娘,您可要直接治琇瑩的罪?”萬琉哈氏問道,臉上滿滿的都是興災樂禍。

清音淡淡道:“事情本宮已經知道了,此事你不必再管,只管照本宮的話去做。近日多留心烏雅氏的動靜,切記不可多做無謂的事,更不可自作主張,打草驚蛇。”

萬琉哈氏不甘地抿了抿唇:“是,奴才遵命。”

清音杏眼微眯,敲打道:“要真記進心裏去才好。萬琉哈氏,本宮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說話做事之前,多想想你的阿瑪和兄長。”

萬琉哈氏渾身一凜,神情鄭重:“娘娘放心,奴才一切都聽您的,絕不敢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的父兄,可都在貴妃娘娘的伯父——鑲黃旗漢軍都統、一等公佟國綱手底下為官呢。要是她得罪了貴妃娘娘,牽累了父兄,那不成了整個家族的罪人!

“知道就好。”清音揮了揮手,“退下吧。”

清音不打算用蒙語之事治烏雅琇瑩的罪,是覺得還不到時候。

因為以烏雅琇瑩貼身伺候太皇太後三年,彩虹屁拍得啪啪響的情份,太皇太後就算得知了她欺瞞了早就會蒙語之事,頂多也就是心裏有個疙瘩。但真要說怎麽嚴厲處罰,那肯定是不會有的。

太皇太後畢竟年紀很老了,她年輕的時候殺伐果斷,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事事以江山為重,其他的統統靠邊站,幾十年就沒過過幾天真正屬于自己的舒坦日子。

但老了之後,太皇太後似乎變得越來越心軟,越來越感情用事,甚至可以說——越來越糊塗了。

再加上康熙。咳咳,康熙是一個男人,還是個風華正茂血氣方剛的男人,還是個執掌天下唯他獨尊的男人!

這個男人,他的身上有着天下許多男人都有的下半身的劣根性——喜好美色!

而原書劇情裏,烏雅琇瑩未來可是頗得康熙寵愛的德妃呢。當清音察覺不出來康熙偶爾看向烏雅琇瑩的頗有興味的眼神嗎?

只不過清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到罷了。左右她不是真正的佟清音,對康熙她有崇拜有仰慕有敬服,但唯獨沒有愛。康熙看上了誰,想睡誰想寵誰,她其實都無所謂啦。

總之,有太皇太後對烏雅琇瑩的偏愛,有康熙對烏雅琇瑩的一分興趣,單以此事論罪她,只會傷了她些許皮毛。這不是清音所想要的結果。

要打,就要一次打到痛處,打到人徹底無力翻身才是。否則不是給對手機會,讓她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中積累經驗、茁壯成長嗎?簡直成了變相的挫折教育好不好。

所以,稍安勿躁吧。

康熙在女人方面,從來不是個有多少耐心的人,更何況烏雅琇瑩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宮女。想來他很快就會有所動作了。

至于烏雅琇瑩,則是個心機深重的女人。她會那麽容易地就讓康熙得手嗎?要知道,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是很難被長久地珍惜的呢。

而清音所想要的,就是讓烏雅琇瑩的算計全盤落空!

清音是絕不會允許烏雅琇瑩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純真美好如一朵白蓮花似的上了龍床!

不得不說,清音對康熙和烏雅琇瑩的心性都很是了解。

數日後的某個午後,烏雅琇瑩照例來到乾清宮向康熙禀報承乾宮的一幹事宜。“菊香和竹香剛被撤走的時候,娘娘頗有些不習慣。但是皇上讓內務府重新挑的梅香和桃香都是極規矩懂事的,娘娘漸漸用着也就順手了……”

“娘娘還是每日去翊坤宮,協助皇後娘娘打理六宮,感覺最近都瘦了些。奴才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娘娘常和宜嫔娘娘一同去寧壽宮陪太後娘娘說話解悶,為您盡孝呢……”

烏雅琇瑩的聲音悅耳如潺潺清泉,聽在康熙耳裏是說不出的熨帖。再看她随着年歲越發長開的嬌美容顏,似乎沒有上妝,但柳葉眉不染而翠,桃花唇不點而紅,如同一朵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有着別樣的清麗動人。

若是清音在這兒,就會告訴康熙這個直男,什麽沒上妝啊,這個叫裸妝,裸妝啊,好不好!

裸妝,才是化妝的最高境界啊,懂不懂!

騙得過廣大直男,但騙不過她這個出演過不知多少影視劇的視後、影後!

康熙近來前朝政事繁瑣雜,後宮鈕皇後又已漸進病入膏肓之态,心情實在說不上好,腹中早有一股子氣想要發洩發洩。

待看到烏雅琇瑩清麗動人的模樣,頓時心神一蕩,喉結一滾,就起了心思。

“過來。”康熙的聲音有些沙啞。

烏雅琇瑩眨了眨水汪汪的美眸,乖巧地走上前去,福身道:“皇上還有什麽吩咐?”頭部微垂,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頸子。

康熙眸色愈發深沉,再不克制自己,一把攬過烏雅琇瑩,就湊近了讓他心神蕩漾的那一截雪頸用力嗅着,大手也開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游移。

“皇上,不要,不要……”烏雅琇瑩無力地掙紮着,欲拒還迎。她仔細把握着分寸,既要讓康熙嘗到甜頭,但又不能吃到太多,更不可讓他一下子吃幹抹淨。

所以片刻後,當康熙挑開她旗服的第二顆扣子時,烏雅琇瑩眼淚适時地奪眶而出。她奮力掙開了他的懷抱,直直地跪在地上,清淚點點,如梨花帶雨,令人憐惜不已。

康熙不滿地挑了挑眉:“烏雅氏,你竟敢拒絕朕?”

烏雅琇瑩用力磕了兩個響頭,哽咽道:“皇上恩寵,奴才感激涕零,不甚容幸。但奴才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深受娘娘大恩,奴才既知娘娘對皇上情根深重,又怎敢承了您的臨幸,傷了娘娘的心?”

康熙神色稍緩,卻又笑着道:“貴妃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他向清音再三承諾過,不管他有多少個女人,他最放在心上的,永遠只有她。他覺得,他身為帝王能對一個女人做個這個程度,已經很是足夠了。

烏雅琇瑩仍是搖搖頭:“請皇上恕罪,沒得了娘娘的首肯,奴才是萬萬不敢侍奉您的。”

“還有太皇太後……奴才還在慈寧宮伺候時,太皇太後曾經說過,等奴才滿了二十歲,就給奴才挑個合适的人家指婚。”

又是佟貴妃又是太皇太後的,康熙的欲念已經在烏雅琇瑩楚楚可憐的講述中漸漸退去,真麻煩!他甩了甩袍袖,神色有些不耐:“罷了,你跪安吧。”

烏雅琇瑩謝了恩,退了出去。

她沒注意到的是,門外不遠處,端着盛有茶壺茶盞托盤的萬琉哈氏,一見到她的身影就趕緊閃避到了一旁的茶水間。

萬琉哈氏暗暗心驚,皇上竟然對琇瑩起了心思!

琇瑩竟然還拒絕了!

我的老天啊,這等大好事,琇瑩竟然拒絕了,怕不是個傻的吧?要是換了她,換了她……萬琉哈氏遐想着,臉上漸漸布滿了紅霞。

烏雅琇瑩不願承幸,确是跟清音所猜測的那樣,不能讓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太容易地讓康熙得到。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怎麽會好好珍惜呢?

在烏雅琇瑩看來,康熙對佟貴妃百般寵愛,不就有因承乾宮修繕之故,佟貴妃進宮足足半年才第一次侍寝的因素在嗎?

最合适的時機,還遠遠沒到呢。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康熙駕臨承乾宮時,烏雅琇瑩總推說還有別的事要做,并不進殿伺候。

有的時候康熙在慈寧宮遇上她,她也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乖乖巧巧地站在太皇太後身後,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烏雅琇瑩這招“欲擒故縱”,放在後世言情劇裏簡直是爛大街的招數,但對康熙還真有效。

康熙漸漸地對烏雅琇瑩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什麽清新溫柔毫不做作啦,什麽別具一格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啦,總之,這個女人,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康熙的做法,一貫的簡單粗暴。他指了指烏雅琇瑩,對太皇太後說道:“皇瑪嬷,這丫頭不錯,不如您把她給了孫兒吧。”

太皇太後詫異道:“皇帝指的是琇瑩?哀家不是早把她給了佟貴妃嗎?還是皇帝你親自提的呢。”

“你就是想要人,也該向佟貴妃要去,怎麽問到哀家這裏來了。”

康熙微笑道:“烏雅氏怎麽說也是您的慈寧宮出來的,孫兒當然得問過您的意思。”

太皇太後笑道:“看來你已經得了佟貴妃的許可了。也是,佟貴妃向來賢惠大度,事事以你為先,是個懂事的,定是不會拂了你的意。”

康熙沒有解釋,就讓太皇太後當他是默認了。他想着,要能因此得了皇瑪嬷的同意,那清音那裏他也就用不着多費口舌了。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言語帶上了幾分促狹:“在承乾宮有了愛妃,又有了美婢,于皇帝當然是一樁美事。但皇帝既然問到哀家跟前來了,哀家就不得不多為琇瑩這丫頭想想了。”

“怎麽着琇瑩也是伺候了哀家三年的,哀家本還打算将來給她指個好人家,平安富足地過一輩子呢。要是因為皇帝的一時興起,害得這丫頭在這深宮寂寞蹉跎一生,哀家于心不忍。”

康熙尴尬地笑了笑:“皇瑪嬷說的哪裏話。”

太皇太後使用了“拖”字訣:“再過幾個月看看吧。”許是到了那個時候,她這風流成性的孫子早就把琇瑩抛到腦後了也說不定呢。

太皇太後待烏雅琇瑩确是有幾分真情分的。康熙走後,太皇太後就細細問了她的意見。

按照自己的計劃,烏雅琇瑩在太皇太後面前,仍是扭捏作态、裝模作樣地表示只想好好伺候主子,從來沒考慮過侍君。

于是這事情就這麽拖下來了。

康熙再試探,再跟太皇太後要人,都被委婉地拒絕。

如此幾次之後,康熙反倒更起了興趣,本來對烏雅琇瑩是無可無不可妃态度,如今卻是非得不可了。

慈寧宮的這些事情,清音都通過慈寧宮二等宮女紫檀的口知道得一清二楚。

紫檀曾是蘇麻喇姑的愛徒,是被當做她的接班人培養的。但是,僅限于烏雅琇瑩出現之前。

天然的利益沖突,使得紫檀對烏雅琇瑩的看法十分地清醒。整個慈寧宮裏頭,紫檀很難得是個未曾被烏雅琇瑩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演技蒙騙的人。

紫檀擔心太皇太後和蘇麻喇姑,凡是烏雅琇瑩在慈寧宮有什麽可疑的舉動,她都會找機會跟太皇太後讨了到承乾宮跑腿的差事,正大光明地面見清音,将事情禀告給她。

于是,就在烏雅琇瑩終于覺得時機快成熟,只差臨門一腳的時候,清音也意識是時候了。她,出招了!

烏雅氏,你想讓康熙睡你?行,如你所願!康熙看中了哪個女人,本就不是清音能阻擋的,她不做阻攔的無用功,反正她又不愛他,介意個屁!

但是烏雅氏想清新溫柔毫不做作如一朵白蓮花地上龍床?什麽好都想占全了?休想!

“今兒個宜嫔的額娘入宮了?本宮去瞧瞧。”清音說着,擡腳就去了隔壁的鐘粹宮。見到了宜嫔的額娘後,清音讓她傳話給自己的母親赫舍裏氏,只說女兒甚是想念她。

兩日後,赫舍裏氏就遞牌子進了宮。母女倆說了好一會的話。

再十日後,正五品護軍參領烏雅威武在朝堂上被三位禦史彈劾,罪名多達十餘條,條條都是小過,但加起來實是讓人不可小視。

康熙龍顏大怒!

而烏雅威武,正是烏雅琇瑩的阿瑪!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入v三合一大肥章奉上。24小時內留2分評的發紅包哦,請寶寶們多多支持呀!

對了,梅梅的接檔清穿文《清穿之皇後(快穿)》《清穿之宮女(快穿)》感興趣的請給個預收哦,文案戳專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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