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許巍

陳沐允的思緒飄回來，校門口的學生也都散的差不多，水煮魚上來了，梁佑笙還和以前一樣，先用清水淋一下，好讓魚肉沒那麽辣，然後遞到她的盤子裏。

他做的很自然，沒有一點不自在，仿佛和八年前一樣，陳沐允也貪婪享受着這一刻的美好。

餘光又不自覺的掃向對面，他的吃相很好，不管吃什麽都是一副吃西餐的樣子，以前陳沐允還嘲笑他說感覺他吃什麽也不香。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都快要飄走了，陳沐允使勁晃了晃腦袋，她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要瘋了，不管走哪不管幹嘛都能想到梁佑笙。

低頭老實的吃着自己的魚，每次碗裏的快要吃完梁佑笙總是及時的給她填上，這條魚一大半都被她給吃了，也算是心滿意足了，摸了摸肚子，傻笑着說：“飽了。”

梁佑笙一怔，她上一次露出這種笑容還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分開，他不自覺沉溺在那個笑容裏，想都沒想就拿起紙巾去擦她嘴角殘留的油漬。

手指隔着紙巾碰到她皮膚的那一刻，真實的觸感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回過神來。

掩飾掉眼底的那一點溫柔，收回手，心裏暗自嘲笑自己，還是那麽沒出息，被一個笑就弄得出神。

梁佑笙開車送她回家，陳沐允透過車窗看着外邊，天還沒有徹底黑，秋天的傍晚越發顯得凄涼落寞，很符合她現在的心情。

夜晚總是比白天多愁善感一些。

她不知道該怎麽追他，也不敢肯定梁佑笙是不是還喜歡她。

往後又該怎麽相處？

一個個疑問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找不到出口。

車子穩穩停在小區裏，外邊的天已經全黑了，梁佑笙把車內的燈打開，整個黑夜裏只有這一點光亮。

陳沐允沒有下車，車內的黃色燈光襯的她格外的白，她轉過頭看着梁佑笙較好的側臉，怔怔的說：“梁佑笙，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還不等她說完，後面一陣鳴笛聲，把安靜的小區弄得很聒噪。

他的車停在路邊，擋住了後邊車進停車位。

後邊車一直在鳴笛，陳沐允沒再繼續問下去，眼神暗淡下來，解開安全帶，“你開車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打開車門下車。

梁佑笙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想起她剛剛沒說完的話還有後邊不間斷的噪音弄得他一陳心煩，飛一般的速度開車離開。

走到樓梯間陳沐允忽然想起來她的禮服還在車上，剛要給梁佑笙打個電話，想起他正在開車就打開短信頁面，——我的衣服落在你車上了，明天別忘裏幫我帶過來。看着消息發送成功之後才上樓回家。

梁佑笙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看到信息，想起她和徐浩澤的親密動作，把電話摔在床上。

在他的世界裏，她只能是他的。

怒氣的驅使下撥出了給徐浩澤的電話。

“下周的出差提前了，你準備一下，明早直接過去。” 他的語氣不容抗拒。

對面抗議，不知道他這個總裁大半夜發什麽瘋，“為啥？這麽突然，明晚還有個酒會呢。”

“別的你不用管，安心去出差吧。”不再理會他說什麽，直接挂斷電話。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私事牽扯到公事，這麽多年他很多次破例，很多個第一次都給了陳沐允。

第一次照顧女生，第一次去買女生用品，第一次允許別人碰他的東西，她離開後他第一次抽煙，第一次把自己喝到醫院，數不清了。

他不得不承認，他愛她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無論當初還是現在，只要陳沐允的一個小舉動都可以輕易影響到他的情緒。

他很不喜歡這種這樣，可他戒不掉。

第二天早上陳沐允在工作，電話響起，“喂？”

“來我辦公室取東西。”

短短幾個字，電話就被挂斷，陳沐允上樓，剛敲門，裏邊就回應，“進。”

東西被放在茶幾上，她進門看到就直接拿起來，又看向梁佑笙，他在埋頭工作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陳沐允：“那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剛走到門口身後傳出磁性聲音，“總經理出差了，今晚的酒會你跟我去，下班過來找我。”

陳沐允不明所以的點頭，出門後心裏激動了一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徐浩澤出差了連她這個助理都不知道，不過能和梁佑笙一起出去她心裏還是竊喜的。

下班的時候，陳沐允乖乖的去到頂樓，梁佑笙的秘書已經下班了，她敲門，等了一會裏邊沒回應。

她小心翼翼推門直接進去，梁佑笙在沙發上躺着休息，睡着了的他臉上褪去了白天工作時的冷漠，多了一分親近，陳沐允沒忍住伸手摸上他的臉龐，久違的一個動作，很真實的觸感，心裏緊繃的弦在這一刻忽然放松了。

倏的，沙發上人忽然睜開眼睛，陳沐允身體猛的僵住，收回手驚慌失措的退後幾步，雙手絞在一起，無措的站着。

梁佑笙坐起來，沒有質問剛剛的事情，表情淡淡的，“來很久了？”

陳沐允臉上還是有些許不自在，“剛來。”

他起身拿起外套，“走吧。”

——

陳沐允被帶去了發型店，一進門梁佑笙先讓她把衣服換上，然後把她推給發型師，“沒什麽太大的要求，适合她的，配這套衣服的就好。”

發型師把陳沐允按在椅子上，雙手放在她裸露的肩上，沖鏡子裏她較好的面容說道：“你好，我叫tony。”

陳沐允淡淡微笑，“你好。”

tony？難道不是所有發型師都叫tony嗎？

此刻梁佑笙的目光停在tony的雙手上， 他是理發師還是個流氓？

眸色一深，表情明顯不悅，聲音冷冷的催促，“快點，你只有二十分鐘。”

tony收回雙手，給了他一個ok的手勢。

梁佑笙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右手随意地放在身側，腿上一本雜志，順着工整的西裝往上看去是一張帥氣的臉，剛俊的輪廓，深深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這樣的男人無論在哪都很顯眼。

還有幾個店員在議論他長得好看，梁佑笙仿佛完全沒聽到，專注自己的雜志。

陳沐允聽的心裏一酸，至于嗎？不悅的從鏡子裏瞥了梁佑笙一眼，他正慵懶擡起手翻閱雜志。

好吧…她承認，确實帥。

要不要這麽妖孽！

他的臉她是從小看到大的，從小他的桃花就比常人多的多，陳沐允沒收他的情書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了。

思緒被tony的一聲“好了”拉回現實，她被tony推到梁佑笙面前，仿佛在展示一件藝術品，“怎麽樣？我一出手就沒讓人失望過，絕對對得起你給我的工資。”

陳沐允聽的無語，叫tony的都這麽自大嗎。

工資？原來這家理發店也是梁氏的。

梁佑笙擡眸，眼裏一絲光亮，不得不誇，徐浩澤接觸的女生多了果然選衣服的眼光不錯。

一條黑色的抹胸連衣裙配上搭配的發型，很好看，不施粉黛的小臉也很精致。

“不錯。”

他難得的誇她，陳沐允低頭抿嘴一笑。

車子穩穩的停在酒店門口，門口服務生恭敬的把車門打開，梁佑笙把車鑰匙扔給服務員讓他去停車。

陳沐允下車，伸手挽着梁佑笙的手臂走進大廳，放眼望去全是西裝穿着，一看就很正式。梁佑笙松開她的手，“你自己随便逛逛，我一會完事過來找你。”

“好。”

他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頭，語氣竟有些寵溺，“乖。”說完便轉身走進人群，不一會被人圍住。

陳沐允還沉溺在他剛剛溫柔裏，低頭一笑，找了個角落在沙發上坐着，佯裝着拿了一杯香槟，無聊的看着他們的應酬。

“小姐，怎麽自己在這？”

身旁傳來聲音，陳沐允站起來，禮貌的回個微笑，“我在等人。”

許巍擡起酒杯，“不介意跟我喝一杯吧？”

陳沐允擡起酒杯，這種場合她當然不會介意，碰了一下杯，小珉一口。

“看你的樣子應該不習慣參加過這種酒會吧。”

她淡淡回應：“嗯。”目光緊随着梁佑笙的身影。

許巍坐在她身旁，這個位置可以縱觀全場，最後他說：“我也不喜歡，很無聊。”

陳沐允往旁邊移一下，拉開距離，心下不悅，他們很熟嗎？

許巍轉頭看向她，“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巍，言午許，巍峨的巍。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陳沐允。”

他似乎很認真的在琢磨這兩個字一樣，随後誇道，“很好聽的名字。”

陳沐允的目光一直在梁佑笙的身上，沒有接話，許巍又問，“你知道今天的事什麽酒會嗎？”

她搖頭，耳邊有點聒噪，這人是自來熟嗎？

“今天是許氏老爺子退休的日子，A氏有頭有臉的企業都來了。”

“這樣啊。”陳沐允心不在焉回應道，反正跟她也沒什麽關系，她只要在這安靜的等梁佑笙就可以了。

見她也不怎麽理會自己，許巍尴尬的摸摸鼻子，“那你自便，我先過去招呼客人了，太多人了，很煩。”

“嗯。”她依舊禮貌性的回應。

半個多小時之後梁佑笙總算完事了，酒會也進行的差不多了，他的臉上也有點醉意，走到陳沐允身旁坐下，一只手慵懶的搭在她身後的沙發上，形成一個包圍的姿态，呼吸打在她的臉上，“你剛剛在幹什麽？”

他喝了點酒，呼吸很熱，陳沐允都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酒氣，“就在這坐着，剛剛有個人過來說了幾句話。”她乖乖的回答。

“誰？”

梁佑笙皺眉，她在這還有認識的人？

陳沐允看向另一邊，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梁佑笙也看到了許巍，眸色一暗。

“他是誰啊？”陳沐允問。

“許家的孫子，就是今天這個晚會主角的孫子，聽說他不繼承家業反而自己出去打拼。”梁佑笙的語氣難得的竟有些贊賞。

走出飯店，夜晚的風有些微涼，梁佑笙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陳沐允身上。

“不用了，我不冷。”

她制止住他披外套的手，見他的臉忽然冷下來，解釋說：“你有點喝醉了，現在脫衣服容易感冒，你穿吧。”

“我沒事。”他堅持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服務生把車開過來，“不好意思先生，今天的車太多了，代駕一會才能過來，麻煩您等一會。”

“你會開車嗎？”梁佑笙問。

陳沐允以為他問的是服務生，過一會發現沒有人回答，她擡頭發現他正在看着自己。

她一愣，眼神裏有些猶豫，半晌才說：“我……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