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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年來黎摯幾乎從來不帶新人,但見過各種各樣的眼神。對cop不知全貌的期待也好、歷經滄桑也罷,可第一次見到有一個人的眼神如此堅定,又透着股年少朝氣蓬勃的狠勁。
這個眼神莫名讓黎摯想起曾經出任務時在野外見過的白狼王,收回視線,嘴裏吐出輕飄飄的兩個音節:“池譽。”
“頭兒,您這記性也太好了吧……這就是那個Beta,這裏我查到的所有關于他的資料,應該沒有缺的。您先歇着,十分鐘之後就正式開始。”
訓練基地一共有兩層,正中間的場地專門用來訓練,四面都是一整牆的單向玻璃,後面是類似于古羅馬鬥獸場觀衆席的布局,用來準備和觀戰,只不過下面都是人類的自相殘殺罷了。
哪怕場地天天有人清潔消毒,空氣裏也總是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黎摯不喜歡,所以很少來,接過牧魚手裏的資料後便快步朝右邊走去。
進電梯後擡頭,又一次撞上十米開外池譽的視線。
明明距離更遠,可那種既視感更加強烈,不僅如此,這個視線給了黎摯一種強烈的錯覺就好像他是盯上獵物的狼,而他,被這個小年輕當成了獵物。
黎摯難得有些不自在,直到電梯門合上阻斷對方視線後,才恢複平時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在第一排中間坐下後穩了穩心神,打開平板上的資料。
出乎黎摯意料的是,池譽的資料只有一頁。
沒有改名記錄,十八歲時因為沒有分化,叛逃離開十一區,剛滿十九歲,沒做過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但的确滿足Cop最基礎條件——不隸屬于其他任何組織。
想要加入Cop的大多數都以自己的罪惡為榮,恨不得把捏死的一只螞蟻都寫進簡介裏,就好像手上沾的血就是他們的勳章 一般洋洋自得。
而池譽資料上什麽都沒有。
黎摯的目光掃過他資料裏的最後一行自我介紹,輕笑一聲放下平板,透過單向玻璃看正前方亮起的大屏幕,餘光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側身進入,也沒回頭。
“呦,小南爺,這麽負責啊?第一場也自己來?” 左雲剛在黎摯旁邊坐下就被他斜了一眼,無奈地移開一個座位。
全Cop會這麽叫他的沒幾個人,黎摯懶得搭理。
廣播傳來牧魚的聲音,預選通過的一百個人走進場中,一眼望去個個都肌肉發達,面色不善。
除了那個叫池譽的Beta。
走路的姿态懶散得像是沒睡醒,站定前甚至還打了個哈欠,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就算了,身高和長相也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走到這裏的各位,想必都已經對Cop的篩選機制有所了解。在正式開始前,我來為大家說明一下初選賽的規則……”
未來資源匮乏,格局也發生極大變化,國家這個概念瓦解,只剩下不同的組織,俗稱“區”。
而Cop不屬于任何區,最開始是由各區叛逃的罪犯建立的,并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起來,逐漸成為各區逃犯和叛逃者的基地,和各區力量相互牽制的灰色組織,也是變相的“監獄”。
而這一百個人,基本都是逃犯,想要進Cop的理由也昭然若揭。
至于在資料上寫什麽“我來尋找我的自由”的,黎摯估計從Cop成立以來,這個叫池譽的是第一個。
左雲咂舌:“這屆不行啊,一個小時了一個也沒打過。”
“等着。”下方打鬥如火如荼,在二人眼裏看來也不過如此,黎摯收回落在待定區池譽筆挺背影上的視線,姿态放松不少,半靠在椅背上沉默,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玻璃隔斷牆有阻隔信息素的作用,每場結束後還會統一噴遮蓋劑,可即便如此,那一地的血還是讓黎摯感到一陣生理性不适。
整整十年,他還是沒有習慣這些。
直到幾個小時過去,全場只剩下最後一個——池譽。
“這就是那個一打多還把其他Alpha打趴下的Beta?這麽年輕啊。”左雲表情嚴肅,目不轉睛地盯着下方,仿佛就是為池譽而來。
黎摯見狀也蹙眉,偏頭問後方的牧魚:“他綜合實力第一?”
“是的頭兒,雖然他沒有信息素加成,看着也不太壯,但是身體體能其實比那些Alpha都強,加權出來就排到第一了。”
黎摯神情嚴肅起身上前,隔着一層玻璃俯視池譽,後者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牧魚。”
“诶?咋了頭兒。”
“說清楚規則。”
對方愣了幾秒,像是不太明白黎摯的意圖,但在他輕咳一聲後連忙應下,“是指那條隐藏規則?”
“嗯。”
一旁的左雲也不太懂,可黎摯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廣播又一次響起:“下面說明一條補充規則。每場限時十分鐘,成功擊敗對面全員的人,可以直接留在Cop,而非暫時。”
預選時的對手是“預備役”的準成員,在一般情況下,擊敗對方也只是成為預備役,并不屬于Cop,要想真正進去,還需要進一步的挑戰和選拔。
此話一出引起人群中一陣騷動,已經結束的人也躍躍欲試。黎摯坐回原處,又拿起平板,看着那一行潇灑肆意的手寫字體。
這裏是牢籠,哪裏有什麽自由。
“最後一位,池譽。”
“在——”
聲音是少年獨有的清亮,語氣中又帶着幾分慵懶。池譽長腿一邁,從人群中脫身而出,在訓練場中間站定後又擡頭四下環顧,像是在尋找什麽。
“準備好了嗎?”
“沒有。”池譽環顧一圈無果,看向大屏幕,一本正經地問道:“這個玻璃能改成雙向的嗎?我打架的時候喜歡有人當觀衆。”
話音剛落,場地上方的燈光旁同時出現數十把槍,黑漆漆的洞口齊刷刷的對着池譽。
可這樣他也毫不畏懼,只是聳聳肩,“真沒勁。”
黎摯面不改色,“改。”
“啊?可是這…這不合規矩啊。”
“牧魚。”黎摯的語氣不容質疑,牧魚只好照做,但還是保留了黎摯這邊的玻璃。
下方的池譽見狀挑眉,表情也明朗不少,可仔細查看一圈後又開口:“剛剛我看見個漂亮哥哥,他不是來看我們的嗎?”
“噗——”左雲差點把剛喝下去的水噴出來,一臉詫異地看向下方又看黎摯,“我去,這是叫你吧,漂亮哥哥。”
Cop裏的人一個比一個糙,能和“漂亮”這個詞扯上關系的那是少之又少,別人不知道,但牧魚和旁邊的幾人瞬間反應過來,忍不住偷瞄坐在中央的“漂亮老大”,牧魚試探地喊道:“頭兒?”
沒有回應,只有黎摯比平時沉重了幾分的呼吸。
牧魚了然,舉起遙控道:“頭兒,需不需要我一槍給這個小兔崽子解決了?”
“閉嘴。”黎摯還是沒什麽表情,只是低頭看池譽的眼神裏多了些別的情緒,“打開。”
下方池譽原本漫不經心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睜開,淩厲中又透着幾分意外,應該是沒想到黎摯真的會出現。
廣播:“準備好就開始吧,請挑戰第七十五位。”
聽見這話後,池譽收回視線,表情突然真摯起來,“我要挑戰所有人。”
這句話像是往候場區扔了顆炸彈,議論聲瞬間炸得此起彼伏。池譽是個實力極強的Beta的事已經傳遍了Cop,可大部分Alpha都沒把他說的話當真,只是輕蔑一笑。
“确定?”
“确定。”
前面七十多個人已經沒有打的必要,而之後的二十多個人,都是上一批篩選出來頂尖的Alpha。
“在不限制信息素的情況下,普通B和A打就是送死。別說是肉搏啊,光是靠信息素,A就能把他打趴下。”左雲細長的眸子裏滿是輕蔑,看清池譽的神情後嗤笑一聲,“狂的那樣子,太年輕了,待會兒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黎摯回頭瞥了左雲一眼,對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讨好似的笑了笑。
下方的池譽不僅毫無懼色,眉眼間還透着幾分輕狂,甚至還擡頭朝黎摯的方向吹口哨,左雲忍不住發笑,“這小孩兒挺猛的啊,連你都敢調戲。”
池譽要打的第一個人是個壯漢。
體型差異非常明顯,但在廣播剛宣布開始的時候,池譽迎面一個飛踢,直接将對方踹倒在地,發出一聲令人肉疼的巨響,力度重到那人半天也沒能爬起來,甚至連信息素都沒來得及釋放。
而池譽從容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不疾不徐地走過去,一膝蓋頂在對方小腹上,那人因為疼痛收力捂着肚子,池譽就用腳尖将他翻了個身,一屁股坐下去。
這個動作殺傷力不大,但侮辱性極強。明明池譽不屬于肌肉男,但底下的人怎麽努力掙紮也掀不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時間過了十分鐘。
整個過程不見血,甚至池譽連手都沒有抽出來,始終随意地揣在兜裏,贏得輕松且堂堂正正。後面一連好幾個都是同樣的方法,仿佛站在池譽對面的不是什麽一米八的壯漢,而是路邊随手抓的一只兔子。
左雲目瞪口呆:“太騷了。”
就連黎摯也沒見過這樣的打法,低下頭搖了搖,眼裏透着些許無奈。
一直打到□□十,情況才發生些許變化。
這些人和剛剛的不是一個量級,池譽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脊背的肌肉明顯繃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将要攻擊的姿态。
黎摯一直留意着池譽的動作,發現在對方已經釋放出信息素的情況下,他依舊拳拳到肉,腳步也格外穩健,絲毫不像是被信息素影響的樣子。
不對勁。
池譽的每個動作都幹脆利落,沒有花裏胡哨的假把式,幾乎每一拳都将對方連帶着信息素一起打弱不少。甚至還抽出空擋一把脫掉上衣,只剩下一件被汗水浸透的黑色T恤,衣服下隐約可見整齊分明的八塊腹肌。
黎摯在那裏多停了一瞬,又很快回過神,認真盯着池譽的招數。
或許是體力不支的緣故,越到後面,池譽的腳步漸漸不那麽穩了,偶爾騰空翻轉落地時也會微微晃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
黎摯沒什麽立場說別人,但作為Beta,這個戰鬥力過于恐怖了些。如果說當年的黎摯是因為從小的訓練,那這個池譽……
“哎,小南爺。”
“說。”
“這小孩兒挺有原則啊,都不下死手的。我還挺好奇,你說他打最後兩個人,會不會下死手啊?”
“不下,死的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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