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今日有陸兄這個青年俊才加入同志社,實乃是我等同志社之幸啊!”
越縣,一間尚算僻靜的龍王廟裏。
縣學生陳子珍正在同陸承望說話。
兩人面前排開了肥鵝燒雞、果品米酒之類的。
陳子珍中等個子,身材敦實,生得是一團和氣,臉上挂着點兒笑,舉着酒杯連連敬酒。
陸承望臉上那張俊臉上泛出了點兒苦笑,“陳師兄這話說得實在是折煞祖之了。”
陳子珍哈哈大笑,連連擺手,“話可不能這麽說。”
“你陸祖之什麽本事,師兄還不清楚嗎?只消道試一過,年紀輕輕就是秀才相公了。”
陸承望有點兒無奈:“師兄太過客氣,這回祖之能進同志社還得多謝師兄提攜。”
陳子珍不以為然:“咱們師兄弟二人無需言謝,更何況你真以為這同志社是随便誰,想進就能進的,若無真才實學,求爺爺告奶奶也枉然。”
所謂同志社,其實就是以陳子珍等人為首的縣學生,牽線搭橋拉起來的一個文會,在這小小的越縣頗有些名氣。平日裏相互砥砺切磋,攻習舉業,會員多是縣學生中的翹楚。
陸承望還沒進縣學,就被陳子珍拉進了同志社裏,整個人表現得有點兒拘謹。
陳子珍看在眼裏,笑眯眯地勸了兩句,又問道:“哈哈哈哈說什麽傻話呢。前幾日我給你的卷子你可看了?可有什麽心得?”
說到這個,陸承望微微一怔,忙從袖兒裏摸出了一疊卷子。
看着這卷子上用墨筆畫的痕跡,神情黯淡了不少,就連嗓音也低了下去。
“看了,諸位師兄的文章寫得實在是漂亮,祖之遠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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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社每個月定期都要寫點兒文章出來,經書、诏、诰、章、表之類的不拘,說白了也就是互幫互助學習小組布置下來的作業。
會長(小組長)統一收作業,完了再用墨筆,與會友們切磋品評,當着全班的面朗讀作文,再送各學校教官(老師那兒)以靛筆批點。
這幾天,陸承望整個人都被打擊得略狠,先是被張幼雙血虐了一臉,緊接着又被各位社員寫的作業血虐了一臉。
自己引以為傲的成績在這些尖子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有沒有。
陳子珍樂呵呵的:“那你看看這裏面那篇為佳啊。”
陸承望不假思索,翻出來一張,苦笑道:“祖之拙見,私以為這篇寫得最為巧妙。”
陳子珍直拍大腿:“哈哈哈!好啊!祖之你有慧眼,這是咱們會長寫的!”
陸承望遲疑:“師兄說的可是吳家二郎吳朋義?”
“就是他!就是友樂(吳朋義)!不過他文章寫得雖然好,性子卻不大好相處。”
“他這人是個真性情,到時候師兄再介紹給你認識。”
看着一大好青年被打擊成了蔫頭耷腦的小白菜,陳子珍有點兒詫異,一邊篩酒一邊好言安慰:“古人雲以文會友,以友輔仁,你也不要太記挂在心。咱們幾個日日會講切磋,則舉業不患不成。”
酒過三巡之後,兩人相攜着出了龍王廟。
還沒走多遠,陳子珍忽然站定了腳步,新奇地指着不遠處大喊了一聲。
“友樂!”
遂哈哈大笑,拽着陸承望幫了過去。
陸承望順勢一看,只看到個穿着件綠羅窄袖衫的少年。
走近一看,這少年生得竟然是難得的波俏,皮膚白,桃花眼。偏又配了短劍長弓。
陳子珍長得就跟個彌勒佛似的,心寬體胖,眯着眼笑得別提有多親熱了:“你怎麽在這兒?這幾天都沒看你出來榜個影兒,倒見我好找。”
“怎麽了?是這幾日痛改前非了?決心在家裏好好作文章了?”
吳朋義趾高氣揚,嗤笑:“你個陳子珍!知不到什麽,少要幫幫。”
他身後幾個襕衫少年笑道:“他?就他還在家裏埋頭學?他這是老天爺賞飯吃的,用不着學。不過這幾日一直在找人來着。”
陳子珍吃了一驚:“那賣字的三五娘子你竟還沒找到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吳朋義就有點兒難受。
“沒呢。”
同志社裏人人都知道他這個做會長的被個當街賣字的姑娘落了面子。那篇《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讓同志社的這些會員個個都忍不住拍案叫絕!這三五娘子當真是神人也!
吳朋義是個少年天才,年紀輕輕就考上了廪膳生員。他家裏有幾個錢,和陳子珍幾個一道兒牽線折騰出了個同志社,做了社長。
他是個較真的性子,屬于那種越挫越勇的。自從那天被張幼雙血虐了一臉之後,回到家後就發憤圖強,難得認真了一回,頭懸梁錐刺股。
把自己關在家裏三天,終于又作出了一篇令自己頗為滿意的文章,興致勃勃地揣着就殺到了城隍廟,欲要再行切磋,結果連個人影兒都沒瞧見!!
望着這空無一人的老槐樹,吳朋義整個人如遭雷擊。
合着自己一時瑜亮,那姑娘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兒。
這能不憋屈嗎!
這幾天,吳朋義周身萦繞着股低氣壓,整個人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其實這也不能怪吳朋義。
要知道《論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作者是順治十二年的進士,有清一代有名的八股文作家。
吳朋義這初出茅廬的小菜雞,能翹着尾巴在越縣耀武揚威,但放眼全國就未免有些不夠看了。在人進士面前他輸得的确是不虧的。
賣字的?
陸承望愣了一愣,心裏咯噔了一聲,适時地就浮現出了張幼雙那張臉。
又迅速把這念頭給打壓了下去,權當自己多想了。
雙雙什麽樣,他和翩翩能不清楚嗎?
她刻苦,字練得好,但沒念過書,能做八股的定然不是她。
這時,吳朋義終于看到了陸承望:“這是?”
陳子珍忙把陸承望拽過來,笑呵呵道:“哦,這個就是我同你們說過的陸承望。”
一番自我介紹之後,陸承望難得多問了一句:“友樂兄難道不知道這位娘子的名姓?”
吳朋義皺着點兒眉:“我要是知道至于找得這麽辛苦嗎?就知道她這钤印上兩個字叫三五。”
……
與此同時,越縣,伊洛書坊內。
咬着鮮蝦肉團餅,張幼雙默默地望着面前這匾額,伸手探入衣襟中,又摸了把懷裏的紙張。嘆了口氣。
她已經四天都沒去城隍廟了。
為的嗎?
就是自己懷裏這疊紙。
寫這疊紙可花了她不少時間,這可不是普通的紙。
拍拍胸脯,張幼雙默默握拳。
能不能掙錢就全靠它們的了!
這都是她這些天默寫歸納下來的幾篇名家八股!
排版大致分外這幾個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範文,第二個部分課後練習題,第三個部分答案解析。
作為文科生穿越到古代,最為掙錢的門路是什麽?!
做肥皂?錯。做玻璃?錯。
就不說文科生穿越後燒玻璃做肥皂的血虐程度了,正确答案是搞教輔!
要知道古代有多少讀書人,明萬歷時江西巡按禦史徐元正就說過,江西當時的解額不過九十多人,但習舉的讀書人卻又十數萬之多,這還是江西的人數,如果放眼整個天下,将會是個特別牛逼的數字。
由此可見,時人對于科舉的推崇和那澎湃的熱情~
古人可不傻,早有人從中發現了巨大的商機。
教輔這東西也早有刻書坊在做了,還做得風風火火。這種教輔還有個專有名詞,叫時文。
既有諸如《皇明歷朝四書程墨同文錄》此類的範文,亦不缺《新锲諸名家前後場元部肄業精訣》這種講應試技巧的。
什麽《京化日抄》,什麽《睡庵湯嘉賓先生評選歷科鄉會墨卷》,什麽《游藝塾文規》之類的教輔可謂五花八門,數不勝數。
古代的教輔甚至還特專業的細分成了四個種類。
張幼雙默默掰着手指頭。
這第一種叫做程墨,也就是程文和墨卷。程文為主司考官所做,墨卷為士子所做。鄉試會試都稱作“闱試”,所選舉的優秀考場範文也被稱為“闱墨”。
第二種叫做房稿,房稿是“十八房進士平日之作”。
第三種叫行卷,這是舉人平日之作。
第四種叫社稿,也就是把這些文社成員平日裏的習作拿去刊行。
這些教輔的盛行,甚至還引起了相當大一批文人士大夫的恐慌,奏請焚絕,說是現在的讀書人光顧着投機取巧,不再研讀四書五經,光靠着揣摩這些應試技巧,背誦剽竊範文,就能中舉,更有甚者“不知經史為何書”。
大梁類明,自然也發展出了這些五花八門的教輔。
但是!最重要的是!
這個架空的朝代自己衍化出了各式的名家八股。像《京華日抄》、《游藝塾文規》之類曾經在明清盛極一時的教輔,它大梁沒有啊!
那兩位中二少年剛巧提醒了她,老這麽辛辛苦苦,風吹日曬的賣字也不是個事兒。
她爹張廷芳就是個能把新華字典倒背如流的牛人,張幼雙她就繼承了她爹這一項兇殘的技能。
當張幼雙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沈蘭碧女士為了開發她的記憶力,就開始摁着她腦袋叫她背書。
三字經千字文唐詩三百首四書五經什麽的那是正常操作。不正常操作就是她老張家的家學——那一篇又一篇的八股文。
到後來,她沒在摧殘中爆發,果斷在摧殘中變态了。
俗話說人不中二枉少年,等上了初中,彼時為了裝逼,張幼雙又一口氣背下了不少名家程文墨卷,時不時作文還寫個八股嘚瑟兩下,享受同學們或崇拜或逼視的目光。
這個時候,張幼雙才猛然驚覺自己竟有個金手指。
還是特牛逼哄哄的那種。
既然本尊妹妹被動成了別人青春裏的陪襯,那她就成為陸承望等人青春裏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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