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張幼雙,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給吵醒的。
她昨天晚上光顧着看那位俞巨巨寫的《草堂雜佩》了,當年高三挑燈夜讀的時候都沒這麽投入過,早上眼睛死活都睜不開。
“噓——”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小聲點兒!別把這小賤種給吵醒了。”
又一陣翻東西的聲音,遂是一聲驚呼。
“這麽多!”
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的,“還真讓安哥兒說對了,這小賤種私下裏果然藏了不少錢。”
“這麽多錢給安哥兒找個夫子念書也夠了。”
這不是周霞芬的聲音嗎?!
睡得昏昏沉沉間,張幼雙十分警惕地辨認出了周霞芬的嗓音,心中警鈴大作,忙費力地掀起眼皮,循着聲源一看。
周霞芬和張大志兩個鬼鬼祟祟的,彎着腰在她桌子上翻找着什麽東西。張大志手裏還緊緊地攥着個倍眼熟的錢袋子。
張幼雙愣了一下,千防夜防,家賊難防,她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昨天才鬧出這事兒,這對狗爹媽竟然不要臉至此,大清早撬鎖跑到她屋裏來偷東西。
“你們在幹什麽?”
那兩人登時被她吓了一大跳,渾身一個激靈,轉過神來。
張幼雙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看着他倆。
那雙黑黝黝的眼,看得張大志心裏咯噔一聲,忙不疊地把手上的錢袋往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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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有點兒羞恥心的,這對狗爹媽臉色“騰”地漲紅了。
張幼雙壓抑着火氣,一字一頓道:“還我。”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戳中了周霞芬什麽敏感點。女人面色一變,突然将臉一沉,虎着臉大踏步地就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小賤種!不幹不淨的小作黃子!”
這一巴掌當然沒打下來,張幼雙動作極其靈敏,飛快地閃了過去。
周霞芬面色青青紅紅,一不做二不休,舉起手來欲要再打。
咬着牙根罵:“叫你偷!叫你偷!你個下作的小黃子!”
一把搶過了張大志手裏沉甸甸的錢袋子,“我說這些日子家裏怎麽少了錢呢!原來都在這兒呢。”
張幼雙登時被罵懵了,回過神來後,瞬間卧槽了。
竟然還能這樣!惡人先告狀的嗎?!
怪不得這幾天這狗爹媽這麽安分。她每天大魚大肉地吃着,早就料想到了這對狗爹媽會眼紅。
但張幼雙她沒想到這對狗爹媽竟然能無恥至此,大清早跑來她屋裏偷錢,被抓住了還能反咬一口。
她要是當了那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白花,任由人磋磨的的扶弟魔,她就是傻叉。
錢就是她老婆!絕對不能拱手讓人好嗎!
眼睫一眨,張幼雙果斷地反手摸出了枕頭下面壓着的菜刀。
刷——
刀風一晃,周霞芬和張大志夫妻倆都被震得往後倒退了一步。
雖說前段時間他們親眼見了張幼雙拿了菜刀進屋,但當時不過是以為她瘋了,沒當過真。
誰知道張幼雙竟然真敢往枕頭底下塞菜刀!
看着這鋒銳的菜刀,周霞芬和張大志夫妻倆膽氣就先弱了三分。
趁着周霞芬被震住的剎那,張幼雙掄着菜刀,搶過了錢袋子,推開門就往屋外蹦。
大清早的,這驚天動地的動靜早就引來了一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周霞芬見追不上她,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聲淚泣下的控訴着張幼雙的“罪行”。
“評評理啊!”
“養了個手腳不幹淨的小賤種!偷家裏的錢啊!”
“我當時她這幾天怎麽天天大魚大肉地吃着呢!家裏的錢都被這沒良心的小賤種偷光了!”
圍觀群衆的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張幼雙臉上,以及——她手上那沉甸甸的錢袋子上。
畢竟這幾天張幼雙每天咬着個零嘴招搖過市,也都是衆人有目共睹的。
我操!是可忍孰不可忍!
從天而降這一口黑鍋,絕壁不能忍!
這號喪般的動靜把田翩翩和王氏也都招了過來。
王氏是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雙雙?”田翩翩震驚地看着張幼雙。
張幼雙剛從床上蹦下來,穿着件單衣頂風狂奔,這風風火火的模樣,瞬間把水鄉溫柔羞怯的姑娘給看呆了。
田翩翩甚至都不敢靠近她,站在門口擔憂地問,“你和嬸子這又是咋啦?”
“誰偷你倆的錢了!就你倆這幾個子兒誰稀罕!”張幼雙一把推開田翩翩,扭過頭,邊跑邊喊:“我自己賣字掙的錢關你屁事!”
周霞芬:“就你這破字還掙錢!這話你說去不覺得心虛嗎!”
張大志暴跳如雷:“你有本事就別回來!”
揮臂一掃,撈起她桌上的東西往窗戶外面丢。
張幼雙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誰不跑誰這個時候是傻逼!要不是為了戶籍,她才不在這狗窩裏住呢!
然而,剛跑出去沒兩步,身後忽地又響起個驚訝的大嗓門。
噼裏啪啦,又有什麽東西被張大志一股腦地全扔了出來。偏不巧有個什麽輕輕巧巧的,散發着點兒香氣的小物件落在了王氏懷裏。
對方愣了一下,大叫了一聲:“诶呀這不是承望嗎?!”
張大志丢出來的竟然是只繡着叢墨竹的小荷包,竹子旁邊兒還歪歪扭扭地還繡了個“陸承望”三個字。
“雙雙,”王氏攥着荷包,嗓門大得幾乎十裏八鄉都能聽個一清二楚,“你這荷包上怎麽繡着承望的名字啊。”
将這荷包倒出來一看,裏面竟然還裝了張平安符。
田翩翩一愣。
張幼雙也是一怔,腳步一頓。
等等……不是這麽狗血吧??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狗血,只有更狗血。
張幼雙一愣神的功夫,像只小牛犢似的一頭撞上了個寬闊的胸膛。
頭頂上炸響個清潤動聽的嗓音:“雙雙?”
對方被她這沖勁帶得往後倒退了幾步,緊跟着,張幼雙的腦袋就被對方給扶了起來。
鼻尖萦繞着股淡淡的墨香,一擡頭,對上陸承望近在咫尺的臉,張幼雙腳底一個踉跄,差點兒跪了下來給陸承望拜了個早年。
那一瞬間,張幼雙真的,深深地感覺到了什麽叫宇宙的惡意。
也就在這一瞬間,張幼雙她腦子裏猛地撞入了個畫面。
畫面裏是夕陽西下的老街。
本尊“張幼雙”那個自卑的小姑娘,緊張地徘徊在巷口,攥着荷包左右張望。
荷包是本尊親手繡的,每一片竹葉都好似寄托了少女這卑微的愛意,平安符是她特地不辭辛勞跑到了廟裏求的,為的就是能保佑陸承望他能考中秀才。
她喜歡承望哥哥。
她長得沒有翩翩漂亮,家境也不好,還有個總是欺負她的弟弟。
只有陸承望不嫌棄她,不嫌棄她年紀大了還嫁不出去,還會溫柔地教她念書寫字。
多少次,她都徘徊在陸承望下學的那條路上,想要把這荷包給送出去,緊張得渾身冒汗,脊背好像有火在燒。
夕陽下,陸承望緩緩走了過來,青年嘴角噙着點兒淺笑,背着書箧,溫溫柔柔地同鄰裏左右打着招呼。
本尊她剛鼓起勇氣邁出一步,卻正好看到了田翩翩從遠處跑了過來。
她生得嬌小可愛,眉眼彎彎,似嗔似喜,雀躍又自然、大方地同陸承望說着什麽話。
畫面一轉,本尊黯然地收起了荷包。
這股自卑、失落和痛苦是如此深入心扉,幾乎引起張幼雙靈魂的戰栗,心上像被人狠狠地擰了一把,又酸又澀。
一直到腦子裏這一幕散去,她差點兒都沒能從回憶的沼澤裏拔足。
張幼雙心裏沉甸甸的,一直有意忽略的問題又從腦子裏鑽了出來。
她為什麽會看到本尊的回憶,這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如今又身在何處?是不是穿越回現代去了。
這感同身受的愛慕與痛苦,張幼雙張了張嘴,難受得幾乎快喘不上氣來,眼睛也忍不住紅了。
這“張幼雙”會不會也是她“張幼雙”的前世呢。
就在張幼雙還沉浸在回憶裏,恍惚難過之時,陸承望忽地又開了口。
“雙雙?”
張幼雙猛然回神,擡頭撞入了陸承望的眼睛。
他看起來驚訝和尴尬極了,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同她四目相撞的剎那,又慌忙移開了視線。
現在的氣氛十分微妙。
周霞芬癱坐在地上號喪。
衆人探究的視線一直往張幼雙和陸承望兩人之間飄。
田翩翩……對了!田翩翩!
張幼雙扭頭一看。
這姑娘遠遠地站着,怔怔地看着她和陸承望,咬緊了下唇,眼睫一顫,看樣子都快哭出來了。
這個可怕的修羅場大三角。
陸承望明顯呆掉了,哪怕再遲鈍看到這荷包他也該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陸承望一陣如墜夢中般的恍惚,他做夢也沒想到雙雙竟是喜歡他的。
青年俏臉煞白,眼神驚愕,看着張幼雙竟然有點兒恐懼和複雜。
看把這可憐孩子給吓的。
什麽叫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就叫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更特麽坑爹的是受本尊的影響,她眼睛這個時候還紅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試問還有比這更抓馬的事兒嗎?!!
置身于修羅場正中,張幼雙面無表情地默默蹲下身。
“讓我緩緩——”
“承望……呃,承望哥,我說我不喜歡你你信嗎?”
陸承望:……
好在這個時候周霞芬自覺抓到了把柄,拍着大腿又幹嚎起來。
“要死了,家門不幸啊!怎麽出了這麽個小賤種啊!”
“偷家裏的錢也就算了!沒出嫁就惦記上男人了!你個賤沒廉恥的小淫|婦!你不得好死!”
嗯,衆人當然不會以為是陸承望和她暗通款曲。
陸承望是什麽人!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優質潛力股,想嫁他的姑娘能繞老街一圈兒,犯得着和她這個“大齡剩女”勾勾搭搭嗎?
按理說陸承望這個時候明哲保身最為合适,又或許是周霞芬實在罵得太難聽了。
一向好脾氣的陸承望都忍不住變了臉色,厲喝道:“周嬸子!”
周霞芬愣了一愣,又開始玩命兒的幹嚎。
田翩翩怔怔地看着陸承望将張幼雙護在了身後,眼眶泛紅,往後倒退了一步。
張幼雙面無表情從陸承望身後探出個腦袋出來,揚起聲調:“你這嚼舌頭老蛤蟆!就你這幾個棺材本也不想想我看得上嗎?!這錢都是老娘我自個賺的!”
陸承望:……他突然覺得頭開始痛了。
周霞芬氣得一個倒仰:“你說你這錢是你掙的!你大字不識幾個!拿什麽和人家這念過書的搶生意!”
“小蛤蟆!你恁騙口張舌的好淡扯!”
偏就在這時。
人群中忽地響起個驚疑的大嗓門。
一路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了老街這兒,吳昌剛一踏入老街,立刻就傻了眼:“诶唷!怎麽這麽多人啊!郎君你快來看吶!”
衆人這視線齊刷刷地彙聚了過來。
吳昌也懵了。
面前這情況,怎麽貌似看起來有點兒不對勁?
“呃……你們這兒可有個叫張幼雙的娘子?”
就連原本還在號喪的周霞芬都止住了幹嚎。
大老遠就聽到這號喪的動靜,吳修齊甫一下轎子,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男人是足白靴,穿着件紅青色暗花紗繡十二團鶴紋的直身,腰白魚墜兒,面容沉靜,手指上戴着個青玉扳指。
卻說衆人瞧見吳修齊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不是吳家大郎嗎?!
越縣統共就那麽點兒大,吳家這好似地頭蛇一般的存在,吳家大郎吳修齊誰人不識誰人不曉?
就算那沒見過吳修齊的,聽着左右交頭接耳的動靜,也了然了大半。
卻說吳家大郎眉頭一皺,眼睛一掃,周霞芬都愣愣地噤了聲。
吳修齊又問了句:“敢問張幼雙張娘子可在?”
言語溫潤,倒是頗為有禮恭敬的模樣。
一片鴉雀無聲。
吳修齊目光梭巡,落在了對面那一襲青色直裰的陸承望身上。
陸承望瞳孔一縮,心裏飛快地掠過了個連他自己都驚詫的念頭。
看起來倒是個讀書人的模樣,吳修齊唇一動,正準備開口問他。
青年身後突然冷不丁地冒出個烏黑的發頂。
探出個頭來。
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梳着未出嫁的姑娘發髻,皮膚白,眼睛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個詫異的表情。
“嗯?我就是。”
吳昌跟在吳修齊後面笑:“喲,娘子咱們又見面了!”
張幼雙怔了一下,睜大了眼。
對于她昨天拿過去的那幾篇文章,張幼雙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腦子裏隐約冒出個猜測。
該不會是特地來找她談生意的吧!
目光一轉,正好和吳修齊撞了個正着。
張幼雙瞬間囧了。
被客戶撞見家裏撕逼也是沒有誰了!
但張幼雙是什麽人,能當老師的就沒面皮薄的。當初沈蘭碧女士說女孩子當老師比較穩,她拗不過雷厲風行的沈女士,這才勉勉強強地混了個老師。
想她還是有顆事業女性的心,甲方爸爸屈尊纡貴地特地跑了一趟,張幼頓時鬥志昂揚,什麽狗爹媽都靠邊兒站吧,誰今天也不能耽誤她賺錢。
在人群裏冷眼看了張幼雙和陸承望半天,王氏攥緊了荷包,露出個笑容,冷不丁地開了口:“這不是吳家大郎?今日怎麽來咱們這兒了?”
“娘!”田翩翩愣了一愣,沒想到自家親娘這個時候還上前瞎摻和,跺跺腳,輕輕拽了她衣角。
王氏偷偷擰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
看到田翩翩這眼眶微紅的模樣,又是恨鐵不成鋼,又是心疼得心口直抽抽,咬死張幼雙的心恐是都有了。
當下整了整神情,笑罵道:“大郎前些日子說得到好聽,将我這老婆子都騙了過去,卻沒想到,是早就惦記上咱們雙雙了。”
吳修齊一怔。
前幾天田王氏那老虔婆說的張家娘子竟是她?
吳昌卻陡然變了臉色:“你這婆子說話好不難聽!我家主人是來和張娘子談生意的!”
談生意?
這劈頭蓋臉地一罵,非但把王氏給罵懵了,也将周霞芬幾人都罵懵了。
談……什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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