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等張幼雙回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啥。
她竟然為了小說,錯過了老師家訪!錯過了張貓貓的打臉高光時刻。
雖然略有點兒沮喪,但很快張幼雙又滿血複活了,并且發自內心地為自家崽子感到高興,特豪邁地一撸袖子:“今天你娘給你做頓豐盛的大餐。”
張衍忍不住微笑起來。
夜色漸濃,青瓦黑牆之內,燭光微漾。
張衍跽坐在桌前,眉眼疏朗動人。
長長的桌案上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
雖然屋裏只有她與張衍二人,但聽着江南的春雨,也別有一番溫馨清朗的意境。
這麽多年過去了,張幼雙也壓根沒想過要找她那位一夜情對象。
張幼雙一邊端着碗,一邊側耳聽着張衍細細說起今日的經過。
俞先生?俞先生又來了?
回想起其行為舉止,貌似是個好人,長得又帥,張幼雙心中好感蹭蹭蹭直往上冒。
默默在心裏合十,發自內心地祝好人一生平安。
咳咳。
第二天一早,張幼雙就替張衍準備好了行禮和束脩,送他出門去上學。
起床的時候,張幼雙往外看了一眼。
Advertisement
春雨細細,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雨霧朦胧。
翻出家裏的鬥笠和蓑衣,給張衍披上了,在微雨中,張幼雙送張衍出了門。
俗話說,兒行千裏母擔憂,第一次送張衍出“遠門”,還是住宿,不是走讀,張幼雙頓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
望着已經出落得如霜雪般風姿隽秀的張衍,眼睛忍不住一熱。
艾瑪。
察覺到張衍正看着自己呢,張幼雙老臉一紅,心虛地迅速在眼睛上揩了一把。
幹咳了兩聲,狀似嚴肅地囑咐道:“到了學校,要好好和夫子念書,和同學相處,知不知道?”
張衍靜靜地看着她,琉璃色的瞳孔幹幹淨淨的,嘴角微彎,眉目清冽,長身玉立:“兒曉得,娘你在家中也要照顧好自己。”
張幼雙實在不大習慣這種告別的場面,咬咬牙,将張衍掃地出門了。
大抵上,中國式的家庭都不大擅長表露情緒,哪怕她這個時髦的90後也不例外……
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張幼雙獨自一人返回了屋裏。
竟然第一次覺得屋裏這麽空。
望着這空蕩蕩屋子,又忍不住要掉金豆豆了。
她其實是個挺嬌氣的姑娘,家境優渥,沈蘭碧女士和張廷芳先生對她都不錯。
往前走了幾步,這時,屋外忽地傳來一陣隐約的笛聲。
越過這江南的飒飒的春聲,一直傳到了這閣樓上。
張幼雙愣了一下,似有所覺地蹬蹬蹬沖到了閣樓上,推開窗子向外望去。
卻看到張衍站在這淅瀝瀝的春雨之中。
少年眉目清冽,如高天朗月,半垂着雙眸,橫笛在唇前,嗚嗚地吹奏了一曲。
笛聲清透,如夜雨敲竹。
此時天色還沒大亮,周圍人家的屋檐下挂着一盞一盞牛皮燈籠。
拳頭大小的光芒,照亮了巷口被雨水沖刷得亮堂堂的青石板磚。
天色是這昏暗的,迷蒙蒙的一片。
隔雨相望中,一曲已罷,少年收起笛子,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雙袖擺動,轉身就走進了這朦胧的江南春雨之中。
張幼雙愣了一下,忍不住微笑起來,心情一片輕松,目送着這道貞逸隽秀的背影遠去,這才擡手合上了窗子。
算了。
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到腦後,張幼雙深吸了一口氣,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還是幹正事兒好了!與其操心這個,不如先把手頭的活兒忙完,再去九臯書院旁邊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适的“學區房”,這樣貓貓以後來回也方便。
目光一瞥,落在桌上這本《四書析疑》上,張幼雙翻開書頁。
自從上次送信之後,那位不知名的巨巨就鴿了她得有小半個月。
這回終于有了回複,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首先對自己鴿了她的事表示了歉意,說是諸事繁忙,一時抽不開身。
三言兩語句,性冷淡中透着點兒溫和。筆力十分遒勁,力透紙背。一筆一劃猶如刀鑿般剛健。
說不好奇這位巨巨是假的。不過,這位巨巨十分清醒克制,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
她也不是沒想過拜托張衍打聽一下。畢竟好奇心,人皆有之。不過在對方沒有打算透露自己真實信息的情況下,那她還是尊重對方的意願吧。
揉了揉腦袋,将信紙往四書析疑裏一夾,張幼雙目光又落在剛開了個頭的第六章 內容上。
張貓貓入學的事兒靠他自己就解決了,那接下來就是《鏡花水月》出版刊行的事兒了。
《鏡花水月》這個名字,還是吳朋義絞盡腦汁替她想出來的,原諒她這個取名廢。實在想不出來什麽正兒八經的名字。
張幼雙嘴角一抽,如果真要她想,飽讀綠色文學的她很可能取個什麽白月光替身,女配翻身,追妻火葬場。
等到天色大亮,雨水漸漸地停了,張幼雙迅速收拾收拾,揉了揉還在一突一突直跳的腦袋,準備出門,
她今天和吳朋義約好了,先去寶晉堂調查市場,再去找一位越縣美術界的大手子,一位姓唐的觸觸,請他給《鏡花水月》畫插畫。
在此之前,張幼雙還曾經寫信征求過那位巨巨的建議,那位巨巨什麽也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塊不大的玉佩,道是那位唐觸觸看到了就會明白。
其沉穩可靠,如果不是她已經有了貓貓,大概可能捋起袖子就上了。
等張幼雙風塵仆仆地趕過去的時候,吳朋義已經在寶晉堂門口等着了。
吳騷年頭戴氈笠兒,一襲白衣,腰別短劍,鬼頭鬼腦的。
“怎麽這麽晚?”少年扶住氈笠兒,十分不滿地蹙起眉,目光觸及張幼雙這憔悴的面容時,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生病了?”
“差不多快好了。”張幼雙也不想多加談論這個,不就是感冒麽,社畜還怕這個。
吳朋義卻往後倒退了一步,皺着鼻子,嫌棄地說,“要不今天還是算了吧?”
“來都來了,怎麽能算了?!”張幼雙義正言辭,正義凜然地拒絕。
“說起來你這樣打扮不熱麽?”張幼雙終于默默問出了剛剛一直想問的問題。
吳朋義頓時僵硬:“……這、這是為了暗中刺探敵情!防止被對手發現!”
這是中二病,要治療的,少年!
今天是寶晉堂《兩晉演義志傳》刊行發售的第一天,寶晉堂前人山人海,人潮洶湧。
張幼雙和吳朋義兩個人艱難地擠進了人潮中,這還是張幼雙第一次親臨這種發售現場,頓時被眼前這一幕給震住了!
……還是低估了大梁百姓對話本的熱愛程度ORZ
“人……好多。”原諒她這個沒見識的土嗨由衷感嘆。
“能不多麽?”吳朋義見慣了這場面,明顯不以為然,“畢竟這是華庵先生新出的。”
經過這麽多天的市場調研工作,張幼雙早已經摸清了華庵先生何許人也。
這位華庵先生和三癡散人一樣,都是寶晉堂的頭牌當家大大,像這樣大神級別的大大還有很多。
看到這一幕,作為小透明的張幼雙冷汗都要滴下來了,突然就虛了,小聲兒說:“咱們真能競争得過麽?”
吳朋義扶着氈笠兒瞪眼:“不許說喪氣話。”
半晌之後,兩個人這才狼狽地拿着新出的《兩晉演義志傳》從人群中擠出來了。
張幼雙發髻都被擠散了,鞋子也被踩了好幾個腳印子,吳朋義氈笠兒也被擠歪了半邊,可想而知裏面的競争有多激烈。
手裏緊緊攥着《兩晉演義志傳》,張幼雙與吳朋義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眼裏看到了飽經蹂躏,狼狽不堪的對方。
呃……接下來呢?
《兩晉演義志傳》是買到了,回家可以慢慢看。
“你不是說要帶我找什麽大手子麽?”張幼雙深吸了一口氣問。
吳朋義也沒跟她啰嗦,把《兩晉演義志傳》往懷裏一揣,整了整衣衫,“這就帶你去,跟我來。”
兩個人剛走了幾步,對面寶晉堂拐角出卻突然走出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老的那個作賬房打扮,少的那個作書生打扮。
老的一邊走,一邊對少的那個說:“今天再去一趟。”
“務必把唐舜梅給咱們請回來!”
唐舜梅??唐觸觸??
張幼雙和吳朋義不約而同地剎住了腳步,又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來了震動之意。
寶晉堂這兩位,該不會該不會也是來找唐觸觸的吧??
唐觸觸何許人也?唐觸觸全名唐舜梅,乃是美術界的大手子,其父是當朝國手,唐觸觸長大之後也子承父業,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作品在市面上千金難求。
據說其人年少時曾經出海,在泉州那一塊兒游蕩,為人放蕩不羁,風流張狂,很有那種魏晉名士嚣張不羁的調調。
約莫半個月前,唐觸觸這才從扶桑趕了回來,暫且在越縣定居了下來。
唐舜梅在越縣的消息,這還是吳朋義利用自己多方人脈打探出來的。
請這樣一位大手子給自己寫得文畫插畫,張幼雙頓覺壓力山大的,深感自己寫的都是垃圾。
不過寶晉堂的竟然也派人過去求畫那就不一樣了。可想而知,寶晉堂絕不是第一批求畫的人,也不是最後一批。
不要低估古人對于小說插圖的重視程度,有插畫的書在市面上就是比沒插畫的好賣。
張幼雙和吳朋義再一次對視了一眼,內心警鈴當當當直響。
幾乎在回信的當晚,将自己的貼身玉佩作信物寄出去後,俞峻他就做了個夢。
這玉佩還是當初那傳家玉佩遺失之後,他另買來的,拇指大小,勝在便宜,權當作印章用。
撇開這個不提,他又做了個夢,一個難得的,可以說是久違的春夢。他年少時或許還常夢到這些旖旎的畫面,起初會僵硬會無措,也不敢叫錢翁,只自己默默起身,去打水換衣褲洗床單,抱着床單去晾曬幹淨。
偌大的空落落的宅邸,父母兄弟死在了年少時那場動亂和變故,仆役皆散。
他在幾近朽壞的廊下坐着,靜靜翻閱着聖賢書,等待衣被晾幹,好在錢翁沒發現前及時收起,銷毀證據。
沒有人教他該如何應對。
多數世家子弟每到合适的年紀,便有母親幫着挑選通房學習人事。
聖上曾經賜給他過幾個女婢,他覺得她們年紀太小,殊為可憐,跟着他也實在不方便,再之為了尊重未來的妻子,早已決心這輩子絕不納妾,便頂着聖眷的壓力,統統退還了回去。
随着年紀漸長,漸漸地心思安定了下來,除卻治水那年,做的夢便也鮮少觸及這些男女之事了。
可這一次他卻夢到了紅绡帳暖,燭火幽微。
他走到近前,撩起帳子正準備入睡。
猛然間,卻看到床上多了個人。
是個女人。
皮膚很白,側枕在枕頭上,蜷縮着睡,穿着件單薄的白色寝衣,衣衫淩亂滑落,露出大半圓潤的肩頭。
一縷緞面似的烏發垂落在胸前往上的凹陷處,胸前柔嫩得就像是蘭花的花瓣,交織出驚心動魄的豔色。
他下意識放下簾子,轉身就想走。
忽地床上那人動了,轉過了臉來,露出了個迷迷糊糊的睡顏,大眼睛,白皮膚,腦袋上翹起了一撮壓不平的頭發。
這張臉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他腳步一頓,蹙起了眉,幾乎有些冒犯地望着對方的容貌。
女人的容貌漸漸模糊,又漸漸拼湊成了一個模樣。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俞峻渾身一凜,吓了一跳,驚出了一身冷汗,下颌線繃得緊緊的。
他從睡夢中猛然清醒過來,坐在床上,望着雪白的牆壁上倒映出的搖曳不定的暗影,拿起了枕側的那本《四書析疑》,眉頭攏得緊緊的。
這幾乎是一種無恥的冒犯,他甚至都沒想明白自己是為什麽會将與他通信的後生,聯系到張氏身上去的。
這何止是無恥的冒犯,簡直是三心二意,浮浪不堪了。
許是長久以來的書信往來,那只言片語中五彩缤紛的生活在他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又許是知味樓那一瞥觸動了他。
長久的性壓抑帶來了性渴望。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随着漸漸入了夏,天上的太陽猶如業火在天邊炙烤,炙烤着大地萬物,也炙烤着人。
走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冷水,俞峻被遠處嬰兒的哭鬧聲吵得微微皺起了眉頭,又舒展開來。
他如今租住的這件屋子處在閣樓上,環境的确算不上多好。有時候走在院子裏還要提防有人随時推開窗子,從樓上倒下一盆污水。
這幾天晚上太熱了,住所又靠近河邊,潮濕,蚊蟲多,樓上的女人抱着被熱醒的嬰兒走來走去,将木板踩得吱呀作響。
自那場暴雨之後,又有多久沒下過雨了。
天地穹廬就像是個大蓋子,嚴絲合縫地扣住,被柴火加熱,翻湧着熱浪,幾乎将人煮開、蒸爛。
心跳仿佛在耳畔鼓噪,血液如川流般奔騰不休,他雙鬓潮濕,黝黑的瞳仁漆黑得像是深淵,渾身上下像是一座雕像,在冷清遙遠的月光下靜默地燃燒。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