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遠航的幽靈船

啊,好像讓夫人生氣了。

聽茶無辜地攤攤手,将落到眼前的一縷長發撩到耳後,同時回過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剛走了兩步,拐角處卻忽然閃出一個黑影。

虧得聽茶膽子大眼神好,在被吓到之前辨認出了黑影的身份。

是小虎牙。他笑嘻嘻地走到聽茶身邊,仿佛專門來等她的,很自然地牽住了聽茶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去。

聽茶有點好奇:“你是,想和我睡嗎?”

小虎牙側過頭,想了想,猶豫地問她:“你想要我陪你睡嗎?”

原來是誤會他了。聽茶趕緊婊裏婊氣地表示自己雖然很喜歡他,但是并不想和他發展超出友誼的關系……但既然不是要帶她去睡覺,小虎牙想做什麽?

“我猜你肯定沒吃飽~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廚房找點吃的?”小虎牙狡黠地沖她笑,輕聲湊到她的耳邊說,“廚師姐姐已經在二樓睡覺了。黑夜最适合冒險了哦!”

聽茶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覺得我在追戀愛綜藝,再過一集他們就可以結婚了】

【我恰恰相反,感覺在看《幼兒園日常》】

【只有我關心可憐的廚師嗎?】

兩人一起輕手輕腳地往下走,像兩只第一次出門狩獵的貓。夜色籠罩了大海,茫茫的霧氣也籠罩住了黑暗。一樓的甲板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霧氣之中,為兩個人的冒險增加了新的難度。

兩個人拉着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中摸索前行,她已經被霧氣浸透了,皮膚上冰冰涼涼,小虎牙的身上卻穩定地傳來熱度,就像一個持久發熱的熱水袋。

聽茶毫不猶豫地像一株藤蔓一樣纏上了小虎牙的胳膊,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對他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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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的方向感都不差,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也很快地摸到了廚房的門。

兩人對視一眼。

小虎牙率先推開了廚房的門。

黑夜中的廚房看起來比甲板上的夜色更黑更沉,霧氣從打開的門中湧進去,像是被吞進了什麽黑洞,進入到這黑暗中就消失無蹤。

聽茶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廚房中有非常濃郁的陰氣,要類比的話,大概就是老婦人那麽濃郁的程度……

等等,廚師姐姐難道虛晃一槍,正守在廚房裏守株待兔準備吃夜宵?

聽茶一驚。但她剛要找借口拉着小虎牙一起離開,小虎牙卻先她一步,在門邊找到了電燈的開關。

啪嗒一聲輕響,廚房中濃稠的黑暗被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

廚房裏幹幹淨淨,空空蕩蕩。一口鍋,一個竈,一排罐裝的調料,并一堆桌椅。僅此而已。

那些桌椅散亂地堆放在地上,使這個小廚房看起來比尋常人家的還要更有生活氣息一點。

聽茶在開燈之前感覺到的陰氣,好像随着黑暗一起融化在了燈光之中。現在的廚房,就是普普通通的陰氣集合體。

……莫非廚師姐姐害怕開燈?

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出現的疑似廚師姐姐暫且被聽茶抛之腦後,她現在更關心另一個問題——

“廚房裏,沒有吃的呀。”

是的,老婦人白天沒騙他們。廚房裏真的空空蕩蕩,什麽食材都沒有。聽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由得深感慚愧。

“那咱們還是曲線救國吧。”聽茶想了想,對小虎牙建議道,“回去睡覺。夢裏肯定有吃的。”

小虎牙看起來還不死心,松開聽茶的手,噔噔噔跑進廚房裏,試圖四處翻找。

這裏空得老鼠都不會光顧,聽茶也懶洋洋地提不起勁,她像是驕矜任性的貓,說話帶着纏纏綿綿的鈎子,內容卻冷淡。

“你要繼續找的話,我先走了哦?”

她作勢轉身要離開,身後又傳來小虎牙噔噔噔的腳步。一團熱氣撲到聽茶的身後,熱氣的主人聲音像是流金的蜂蜜:“茶茶,張嘴。”

聽茶轉過身來,一把小小的銀勺子恰到好處地送到她的嘴邊。勺子上是雪白的細小顆粒。

聽茶低下頭,謹慎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是和小虎牙一樣的甜啊。

“雖然沒有吃的,但是調料罐裏有糖哦~”楚幼又對她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得意極了。

“你嘗過了嗎?”聽茶問他。

“還沒有。”

“笨蛋,你認錯了。”聽茶眯起眼睛,“這是鹽。”

“不可能吧!”小虎牙瞪大圓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伸手沾了一點勺子上的小顆粒,送進嘴巴裏。

然後他瞪了她一眼。

“明明就是甜的!”他控訴,“茶茶你騙我!”

聽茶翻着白眼吐出舌頭,沖他做了一個很沒有形象的鬼臉。

【嗯,我也在吃糖】

【呵——tui!狗男女去死吧】

【我截到了,那一秒鐘!】

【發我。】

【發我。】

【發我。】

【茶茶鬼臉表情包.jpg,拿走不謝】

兩人打鬧着跑出廚房,跑到甲板上。濃郁到幾乎化成水的霧氣不知道什麽時候變薄了很多,月亮也探出了腦袋,甲板上一片如水的清輝。

在這帶着涼意的清輝之中,蹒跚地走出大胡子的船長。

月色之下他的手中波光盈盈,像是捧着一個小小的月亮。

聽茶跑近了才發現那不是小月亮,而是一個小小的玻璃魚缸。缸中呆着一只小烏龜。被聽茶的動靜吓到,它膽小地把腦袋縮進了龜殼之中。

“你吓到我的烏龜了。”大胡子船長粗聲粗氣地說,他看起來完全不關心聽茶和小虎牙晚上跑出來做什麽,“別擋着我們曬月亮!”

曬月亮?聽茶知道人類的小孩和詩人都會有這種說法。沒想到船長人不可貌相。她敬佩地離遠了一點,看着那只小烏龜又慢慢地探出了腦袋。

“您真有童心。”

“童心?我可沒有那種東西!”船長嗤笑了一聲,“小孩子這種生物,是天使也是魔鬼。會最單純地只對一個朋友好,約定這輩子只跟對方玩;也能毫不猶豫地做出最可怕的事情,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月光之下,他亂糟糟的野人造型看起來也多了幾分不羁的詩意。或許是被這月色感染,他說出的話也似有深意。

小虎牙似乎已經get到了船長的意思,面色嚴肅如同上墳,應和船長的話:“小孩子可能根本不能理解約定俗成的規則吧,只憑借本能行動而已。”

聽茶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

她完全不是感性的人,看着船長和小虎牙打玄機,就很想申請寸頭男的場外幫助……這似乎是在閱讀理解的範疇裏?

她勉強從他們的交談中找到自己能産生聯想的詞語。

“小孩子……你們是在說那位夫人的兒子嗎?”整艘船上只有他一個小孩,他也确實很孤單沒有朋友。

【不要打斷別人吟詩!】

【《論童心》】

“兒子?”

船長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回答問題,而是揪着這個雞毛蒜皮的稱呼,把它拎出來重複了一遍。

和那位夫人一模一樣。

夫人這麽說的時候,聽茶尚且可以理解為她不喜歡這個兒子;但是船長也這麽說,語氣怪異,一聽便知道其中藏着一段淵源。

聽茶試探着伸jiojio:“難道說,楊初不是這位夫人的兒子?”

可是她又記得那位夫人波浪一樣起伏的衣袖,被小男孩拽着。她扪心自問,如果換做是自己,除了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之外,她不可能允許任何人那樣對待漂亮的裙子!

小虎牙又拉住了她的胳膊,把銀勺子笑眯眯地送到她的嘴邊投喂她。

船長看着他倆親親密密地靠在一起,沒有回答聽茶的問題。

“給你們一個忠告,在這艘船上,不要相信‘朋友’的誘惑。”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岩洞中潺潺的溪水,“會被魔鬼拖進地獄的。”

聽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驚了一跳,牙齒磕到銀勺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勺子裏的糖全被撒掉了。

明明是聽茶不小心,但是小虎牙卻仿佛是他做錯了事情,立刻說:“我去把糖罐拿過來。”他看起來對船長的話毫無興趣。

小虎牙噔噔噔的腳步聲遠去,甲板上,只剩下了船長和聽茶兩個人。

聽茶看着他,他滿臉的大胡子,像是落拓的野人,濃密的毛發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但月色之下,唯一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卻像是染上了月光的清冷,顯得格外地清醒。

他似乎看透了一切,又因為這清醒而痛苦。

聽茶下意識地柔和了聲音,像是怕驚醒什麽:“您之前說,‘她上船的時候自帶了廚子’……所以,楊初并不是和她們一起上船的,是嗎?”

這次船長終于回答了她。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楊初肯定不是那位夫人的兒子對吧?】

【夫人出了那麽多錢,我猜測是包船,不允許再有別的客人的那種;那麽開船之後,楊初是怎麽上船,又單方面和夫人親密的,就很值得探究了】

【帶廚子上船,肯定是有吃飯需求的吧?那麽在茶茶們沒來之前,他們吃的什麽?也釣海神?】

【諸君,想想楊初玩的玩具,是三十年前,夫人小時候那個時期的……】

【總感覺有瓜】

烏雲遮住了一半的月亮,船長走了開去,抱着他的小烏龜去到甲板上月光明亮的地方。

他看着他的小烏龜的時候,眼神都是不同的,野獸般的銳利柔和下來,他走過聽茶的身邊,聽茶聽見他輕聲地呢喃。

“只有我的小烏龜,是我的朋友啊……”

聽茶沒有再追上去問問題。

月光下的一切都似乎失了真,真耶?幻耶?船長究竟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還是在長久的痛苦中癫狂的人?

他警告他們不要交朋友,但無人提醒他,他其實,已經有朋友了。

在虛幻的月光下奔跑過來的少年似乎是唯一的真實。

小虎牙跑到聽茶的身邊,完全沒有關心走開去的船長,眼睛亮閃閃地舉着一整個罐子,向聽茶邀功:“糖!”

“你這樣子,明天廚師姐姐會哭的。”

“啊可以騙她說,是被海神吃掉了。”

這個夜晚,即使房間狹小而潮濕,聽茶咂摸着嘴裏的甜味兒,也睡得很香。

良好的休息讓她的五感格外地敏銳,一大清早,外面天色尚且灰蒙蒙的時候,她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好像有只小老鼠悄悄地打開了房門,蹑手蹑腳地走了出來。

她悄無聲息地坐起來,無聲地打開門,興致勃勃地準備抓老鼠。

輕巧地走出去,聽茶偷笑着撞見的,卻并不是她猜想中的任何一個人。

“……楊初?”聽茶遲疑着輕聲問,生怕一口氣吹重了,把這個瑟瑟的小男孩吓跑。“你怎麽出來了?”

從拐角處像只小灰老鼠一樣探出腦袋的,正是昨晚話題裏的楊初小朋友。聽茶一邊感慨這些NPC怎麽都喜歡在玩家睡覺的時候行動,一邊疑惑——他這種畏畏縮縮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能夠強迫那位夫人和他做朋友的人啊。

聽茶懷疑這位小朋友是那種只要被稍微大聲地斥責一下,就會立刻吓成小蘑菇的人。

她本以為楊初不會回應她的,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發現撞見的人是她之後,緊張的小老鼠竟然好像放松了很多。

“我想跟徐伊姐姐玩。”他小聲說。

“她可能還沒有醒……你或許可以先回去睡一會?”

小男孩很固執地搖搖頭:“我在她門口等她。”他露出一朵小小的笑,“她一開門就能看到我了。”

現在可能才五點多,聽茶怎麽也不能放任一個幼崽在別人的門口等待一兩個小時,即使這個幼崽可能很厲害也一樣。她想了想,提出對徐伊來說很無情的建議:“要不我幫你敲門?”

“不要不要。”小男孩的表情看起來仿佛她是想把他宰了一樣驚恐,“她會生氣的!”

“徐伊脾氣很好,不會生氣的。”

“我知道她很好。是我,我不好。我不想給她添麻煩,”楊初低下腦袋,“又沒有用又會添麻煩的話,徐伊會離開,去找別的朋友的。”

聽茶蹲下來,和他視線平齊:“不,你是一個很好的小朋友。又聰明又可愛。徐伊喜歡和你一起玩,不是因為你乖巧聽話,而是因為你本身就很好,才會吸引到同樣很好的她。你能明白嗎?”

【就像因為茶茶很好,才會吸引到同樣很好的我~】

小孩睜着迷茫的大眼睛,顯而易見地沒怎麽聽懂。

聽茶又想召喚金牌講師寸頭男了。

她不太會跟小朋友講道理,何況她自己也是以“讨人喜歡”為人生目标。她和小男孩最大的區別僅僅是,聽茶很自信,而這個小男孩充滿了自卑。

因為自卑,覺得自己很差,不配得到別人的喜歡。所以竭盡全力地讨好別人。

聽茶、小虎牙、短發女和楊初,其實都有讨好型人格,但是只有聽茶對自己充滿了自信。她之所以迎合人類的審美,不是因為覺得自己不行,而是抱着入鄉随俗的心态。

所以她成了太陽,而看起來陽光的小虎牙只能圍着她轉。

聽茶忽然靈光一現!

她想到怎麽快速有效地解決楊初的自卑自閉了!

但是還不等她動作,另一邊的走廊上,小虎牙的身影就出現了。

就跟以往一樣,他對NPC視若無睹,只笑吟吟地看着聽茶:“你在徐伊的門前,是等她起床嗎?”

“啊?”你的思路怎麽和小朋友一樣。

“茶茶不等我來等徐伊的話,我會有點嫉妒哎。”小虎牙癟了癟嘴巴。

有一個愛吃醋的朋友大約就少不了這樣的麻煩。正常人這時候應該解釋,但聽茶卻立刻變得比小虎牙更委屈。

“你不信任我,所以才會覺得我是在等徐伊。”她軟着聲音指控他。

“啊,是我的錯,茶茶不要難過好不好?”小虎牙立刻跑到聽茶身邊,像只乖巧的大型犬一樣搖尾巴。

“好吧,你這麽可愛,随便撒嬌就能讓人輕易原諒,好不公平哦。”

聽茶以一句軟軟的抱怨迅速解決了這個小小的沖突。

【綠茶對綠茶,我宣布主播技高一籌】

【學到了,這就去和男朋友對線】

兩人手拉着手,小虎牙的目光平滑地從楊初身上劃過去,“那我們下樓吧~”

“你不和楊初打個招呼嗎?”兩人一起往下走去,聽茶側頭問他,“小朋友被無視的話,會很難過的。”

同時她的目光滑過那個拐角——楊初出來的那個拐角,拐角裏只有唯一一間房。而她記得昨天晚上,小虎牙是從這個拐角處冒出來等她的。

“可是你一出現,我就只能看到你了。”

聽茶搖搖手指,表示否定:“你這樣不行的。這種甜言蜜語,只可以對戀人說。”

小虎牙沒說話,皺着眉頭,像是在沉思。

幾秒鐘之後他拍着手,很高興地說:“茶茶是想要和我成為戀人嗎?我也可以啊。”

聽茶:……

他們的身後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是早起的刀男。他顯然聽見了小虎牙的最後一句話,又用昨天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聽茶。然後他走到甲板上,開始練他的刀。

清晨的霧氣在刀光中逐漸散去,溫暖的陽光照射在甲板上,露水被慢慢地蒸發。

和遠處出現的海鳥一起,船上漸漸有了別的動靜。是別的玩家們起床了。

等玩家們都聚集到甲板上的時候,那位老婦人神出鬼沒地,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聽茶:?

他們五點多來到甲板,廚師姐姐是幾點鐘進廚房的?

不管廚師姐姐晚上究竟有沒有睡覺,反正她好像并沒有發現糖罐裏少了那麽一半的調味料。她仍舊和藹地笑着,幹瘦的臉上帶着清晨的一股蓬勃力量感。

“新一天了!清晨不應該吃油膩的肉,應該來點清爽的,海草和貝殼怎麽樣?讓我們來玩新的游戲吧!”

【雖然但是,一大早吃寒性的東西,不會拉肚子嗎?】

“游戲的名字叫做,《大魚吃小魚》!”

幾個玩家昨晚好不容易才找到《小貓釣魚》的bug,正覺得今天可以放下一個重擔,專心解謎。猝不及防被老婦人劈頭蓋臉砸下來一款新的游戲,頓時都如喪考妣。

《大魚吃小魚》什麽的,聽起來就帶着一股動物世界的兇殘感。

這誰受得了?

聽茶卻立刻高興起來了。昨天的游戲她沒玩到,心裏是有點小遺憾的,就像去北京不爬長城一樣,不把經典項目都體驗一番,不是白來了嗎?

生怕小虎牙再攔着她,聽茶當即舉手:“讓我玩吧!”

老婦人的眼神蛇一樣溜過來:“好孩子。別急,別急。讓我們先宣布一下規則——”

“将會有一個人變成小魚,在海中游蕩。小魚需要采集海底的貝殼和海草,作為大家的食物。與此同時,海洋中遍布着危險,小魚必須非常小心,才能避免被忽然路過的大魚吃掉。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小魚可以去吃掉比自己更小的魚,來慢慢長大,一步步變成大魚哦。”

這個經典的單機游戲,在場幾乎所有玩家都曾經玩過。但不管當時覺得這個游戲好玩與否,如今自己被迫成為那只戰戰兢兢的小魚,都不會再覺得這個游戲有意思。

玩家們看聽茶的眼神,既帶着看神經病的震驚,又隐隐有着慶幸——有人先探路,真是太好了。

老婦人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她樂呵呵地再次投下一枚炸彈。

“哦對了,忘記說明,這位幸運玩家變成的小魚,将是由他的朋友意念操縱的哦~你們,是不是可以交付生命的好朋友呢?”

全場死寂。

只有清晨的風刮過的聲音。

比自己不得不去涉險更加可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去涉險,身體卻是被別人操縱着。

生死之間,誰能相信別人?朋友也許手一抖,自己就死不瞑目了。

【如果有玩家愛睡懶覺的話,是不是可以躲掉吃早飯環節了?】

【早起的人兒被魚吃】

【賴床人士或成最大贏家】

老婦人宣布完這變/态的規則,可能良心也有一絲絲不安,向大家鄭重承諾:“你們可以自己選擇操縱者,好吧?”

……感情您一開始還想過随機指定人操縱?

這時候大家都用憐憫的目光看着聽茶了。即使玩家們都知道這場游戲必須有一個去,但人的基本同理心,還是讓大家為聽茶的悲慘未來感到悲哀。

聽茶倒是還好,雖然很遺憾自己不能享受真正玩游戲的樂趣,但是陪小虎牙玩游戲的話她也并不介意。

她隐隐約約地,已經觸摸到了一點這個副本的背景秘密。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誤,那多憐惜一下小虎牙又有何妨?

“我選楚幼。”聽茶毫不猶豫地說,又頓了一下,“操縱者不會有危險後果吧?”

“如果好朋友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死去的話,誰會不傷心欲絕呢?”

聽茶看了一眼小虎牙。他正緊張地看着她,雙手握拳,像是要振奮自己。但是她相信他不會難過很久的。

聽茶走到了船頭,感覺到有水從自己的腳下漫上來,仿佛自己正在沉入海底。

當水徹底漫過她的腦袋時,她睜開了眼睛。

聽茶已經變成了一條小魚。周圍是幽暗的藍色,頭頂有光明在搖晃。她甩了甩尾巴,滿意地發現自己是一條雷電一樣藍白交間的魚。即使不是人類了,也還是很漂亮。

她的意識在海中蔓延,但她并不能游動。

【茶茶魚好漂亮!可以買到同款嗎?】

【自己回家染色】

【小醜魚是不是長這樣?】

幾秒鐘之後,就像接通了視頻電話,她的意識忽然分成了兩半,一半留在奇異瑰麗的海底世界,一半高高地飛上去,落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小虎牙緊緊地抿着唇,雙目放空,坐在一把椅子上。

聽茶忽然動起來了。操縱者像是并不熟悉這種感覺,控制着她的身體前後左右上下,來來回回地動了幾圈。

這樣好傻哦。聽茶很不滿地甩了甩尾巴,吐出一個泡泡。

她看見放空中的小虎牙笑了一下。

但是他還是又操縱着聽茶,耐心地做了幾套簡單的前行後退轉彎,直到動作之間的銜接流暢起來,他才讓她往前方游去。

海底鋪着白色的細沙,聽茶游過的時候,會騰起細密的白霧。在白沙之間有五彩缤紛的石頭和貝殼,還生長着綠油油的水草。

聽茶當然知道這不是真實的海底世界,但不妨礙她興致勃勃。

她向一顆貝殼游去,碰到貝殼的瞬間那枚貝殼就消失了,而甲板上出現了一枚一模一樣的貝殼。

旁觀的玩家們也就知道了,游戲已經正式開始,這枚貝殼就是聽茶的戰利品。

杠精男昨天根本沒吃飽,早上是被餓醒的,這時看着小小的貝殼,眼睛裏幾乎都要放出綠光。

“這個,能不能,兄弟,咱們多采集一點啊?太少了大家吃不飽啊。”

小虎牙瞪了他一眼。

海中并非美麗而和平,在聽茶游向一株青翠欲滴的海草時,從她的身後,一條大魚便呼嘯而來。要不是小虎牙險而又險地操縱她避開,她現在大概已經成了大魚的早飯。

這條大魚的出現仿佛一個信號,之後魚來魚往,海底很快成了一個菜市場。

頻繁地避開大魚讓聽茶完全沒有時間再去采集了,小虎牙皺着眉頭,很快意識到一味的躲避不行。

他有意識地操縱着她去撞上那些呆頭呆腦的小小魚,每當她與那些小魚接觸,小魚都會立刻消失,而她的身體則變大一點點。

也只有游戲的世界會這麽奇妙了。

聽茶更加遺憾不是自己親手操作,但她甩甩尾巴吐吐泡泡,也玩得很開心。

在他倆的精誠合作之下,甲板上的食物越堆越多,幾個玩家的表情也越來越舒展。

聽茶可驕傲了,這都是她努力的成果!

“停下吧。”

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小虎牙和聽茶一起看去。但并不是老婦人在說話。這麽說的人,是刀男。

杠精男一直盯着那堆食材呢,偶爾還表達一下自己的喜好,例如“海草可以少一點”這個樣子,聞言很自然地說:“可是廚師姐姐沒喊停啊。”

刀男沒理她,只是看向小虎牙:“楚幼!你可以停下了。”

“我知道你很震驚,覺得我瘋了。但是如果我告訴你,聽茶就是混進我們中間的那只鬼呢?”

【聽茶?鬼?我漏了一集?】

【笑死了這家夥怎麽這麽自信的】

【會不會他才是鬼故意污蔑茶茶呀?】

刀男沉聲道:“你和她相處得最多,難道沒有發現她身上的異常?她的破綻那麽多!”

水裏的聽茶有些懵。不是吧,她還一直覺得自己僞裝人類很到位呢,怎麽就破綻百出到被當作是鬼了?

非要說鬼,小虎牙不是比她像???

刀男大概覺得小虎牙能懂她的異常,并沒有對此做出解釋,而是繼續勸說:“我知道你和她關系很好,是朋友,但是你難道不想通關這個副本,決定永遠留在這裏陪她了嗎?”

小虎牙終于有了回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留在這裏,有什麽不好?”

刀男氣急:“那你的執念呢!誰不是帶着執念進來的?九死一生都難以忘記的執念,你就這麽輕易放棄了?為了一個朋友?”

“你被迷惑了!你不清醒!”他大聲說。

海中此時正有大片的魚群游過,小虎牙緊急操縱着聽茶在魚群的縫隙裏艱難求生,聽茶連尾巴都老老實實地縮了起來,生怕就差那麽一點碰到身邊的大魚。

這種驚險的時刻,小虎牙當然不可能分出心神去回答刀男。

刀男的神色卻變化了,看着“執迷不悟”的小虎牙,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轉身沖着幾個玩家說:“想通關就來幫忙,借副本之手殺了那只鬼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幾個玩家對視一眼。他們還處在“聽茶竟然是鬼”的震驚之中,刀男給人的感覺太可靠了,大家下意識地相信了他,開始思考下一個問題:要不要在這裏殺了這只鬼?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誰不想要通關呢?心頭的執念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們要掙紮着活下去,要贏,為了達成所願,殺掉一只鬼有什麽問題?

……雖然那只鬼軟軟萌萌,漂亮又有生氣,像個精靈。

刀男主要也不是要他們幫忙,而是将玩家們拉到統一戰線。看見幾人的臉色堅定起來,他就果斷出手,一拳砸向小虎牙。

小虎牙仰身躲開,與此同時,海中的聽茶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瞬。

【卧槽趁人之危!】

【我報警了!】

【NPC不管管嗎?】

“幹擾他!”刀男大聲指揮,“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控制那只鬼的話,鬼遲早就會死在海裏!”

杠精男不舍地看了一眼堆積的海産品,思考了幾秒鐘,最終還是一咬牙打了上來。他比刀男要更猥瑣一點,手腳并用,張牙舞爪,小虎牙躲避他的攻擊,反而要更加困難一點。

“好快的反應。要是練過肯定是一方豪傑!”刀男有了幫手,反而能從容地誇贊小虎牙。

在兩個大男人手下成功躲避并不容易,小虎牙動作生澀,顯而易見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全憑反應能力躲開。

他躲避得很漂亮,一點傷都沒有受到。但是他很快發現了問題——海中的聽茶,已經幾次游走在生死邊緣了。

他停止了躲避。一個拳頭重重地砸上他的臉。

海裏的聽茶動作頓了一小下,就恢複了靈活流暢。

他又挨了一拳和一腳。身體沉悶地跌倒在甲板上。他閉上了眼睛,捂住自己的腦袋。

這次海中的聽茶動作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又是一腳。小虎牙像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海中的聽茶動作迅疾,像是一道藍色的閃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寫船長這個角色的時候,我是安排他在月下喝酒的。

但是最近天氣很好,我就想安排我的小烏龜出眠……

雖然後來查天氣預報發現下周還要降溫,遺憾地放棄了出眠計劃,

但是在文裏面,小烏龜可以曬月亮!

另外,我發現讀者真的都太厲害了,所以我躺平了,

這章基本上把大部分背景都交代完了吧(大概?

總之重點是我寫了八千五!很棒棒!

感謝在2021-03-2323:44:59~2021-03-2421:02: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蘇世卿62瓶;憑夏南38瓶;天宸文生18瓶;光源_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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