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太子爸爸喜當爹

團子還不知道自己臉上也有, 更沒意識到老皇帝身上的黑漆漆印子也是從她這傳過去的,她心直口快道:“爺爺,你臉髒髒。”

老皇帝看向自己的手, “……”

這下可好,祖孫倆都得一塊去清洗收拾幹淨。

宮裏近幾年沒有新的皇子公主出生, 也就沒備上現成的小衣服, 團子身上這身衣服本就是臨時從貴妃那找來的, 是十二公主小時候的衣服,是新的貴妃收着沒丢, 這才給了團子穿。

這下可好,衣服剛換上去沒多久, 又得換下來了。

團子沒新衣服可穿,身子小臉洗幹淨了,被宮女抱在小毯子裏, 她害羞縮在裏面,滾成一個小毛毛蟲。

宮女安撫道:“小郡主再等等, 尚衣局的姑姑在趕工做衣服了,晚些時候就能送過來。”

團子縮在小毯子裏,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被宮女喂着吃了一碗蛋羹,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老皇帝洗漱出來, 問起團子。

衍公公道:“小郡主睡着了, 年齡小容易犯困。”

老皇帝問道:“晚膳可有用?”

這會兒還沒到晚膳時間, 衍公公道:“傳了一碗蛋羹,郡主年紀小,吃了蛋羹便飽腹了。”

因着沒有新衣服穿,團子也就沒回到皇帝新給她安排的寝宮, 而是在龍乾宮偏殿住着,老皇帝一時也沒想起這茬兒來,問過就罷。

沒有團子叽叽喳喳在跟前晃悠,總算恢複幾分清淨,老皇帝接着批奏折。

不過原先被團子按了爪印那幾本奏折是沒法弄幹淨了,老皇帝大致打量一眼,在小黑爪印旁寫了個準字。

于是次日一早,大臣們收到皇帝批複回來的奏折,發現有幾本上面印了黑漆漆的小手印,看着像個小孩子的,小小一個,烏漆嘛黑的印在本該莊嚴正經的奏折本上,平添幾分滑稽與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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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負責中轉處理所有奏折的內閣先看到了,幾個丞相首輔老大人眉頭皺得死緊,這是哪來的手印?陛下又怎會這麽兒戲,讓奏折沾上污漬?

這分明是孩童的手印,是宮裏哪個皇子公主如此大膽敢在奏折本上印手印?皇帝的準字寫在邊上,分明也是瞧見了,有沒有處理那膽大包天的孩子?

丞相捋了捋胡須,思索了下說:“這手印大小看着像兩歲孩童的手印,可宮裏沒有這般小的皇子公主,有這個年紀的都是小皇孫,但皇孫都随幾位王爺住在宮外,平時輕易不會進宮,個個怕皇上怕得恨不得繞道走,又豈敢在奏折本上胡鬧?”

另一位內閣大學士王大人說道:“如此說來,這是哪來的印子?”

幾位老大人想不通,等奏折本分發到奏折的主人手裏,那幾人看着自己手裏的奏折本,不免心下忐忑,皇帝陛下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暗示他們寫的奏折猶如小兒戲言?

慌亂猜測了一天,結果一天都過完了,早朝也上了,無事發生,皇帝也沒批評他們。

這大概要成為暫時的一個未解之謎了。

宮裏多出一個小郡主的事暫時還沒傳出去,皇帝是忙碌,沒想到這茬兒,衍公公幫着皇帝把身邊公認管得嚴嚴實實的,沒人敢多嘴。

地牢中——

太子楚昂再一次打開手中的紙條,上面寥寥幾句話,他從昨日至今看了數遍,俊雅的面容略帶疑惑蹙緊了眉頭,他的女兒?

小郡主?

午時,獄卒送來午飯,飯食是簡單的三菜一湯,兩素一葷,雖然太子被打入死牢,那也是皇帝的兒子,不是他們這些獄卒能慢待的,姑且高高捧着。

楚昂盤腿坐下用飯,他姿态優雅,坐在稻草上,身在牢獄中,卻把陰暗逼仄的地方襯得猶如皇宮大院。

他習慣性拿起筷子轉了下,趁着獄卒不注意,轉開了筷子,果見空心的筷子裏藏了一個紙條。

【殿下,已查實,小郡主今年三歲,是當時被您安置到冷宮中的女子所生,老皇帝對小郡主還不錯,給安排了寝宮,只是還未搬過去,暫住龍乾宮偏殿……】

上一張紙條是下屬來信,說宮裏有個疑似他女兒的小郡主出現,只待查實。

如今情況查明,楚昂卻沒有喜得閨女的歡心,他子嗣單薄,只有太子妃誕下的一個兒子,大兒子已經十四歲,出事前還在邊關軍隊歷練。

若這個孩子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出現,他自會好好待她,将她安排妥當,然而現在他困于牢中,有個這樣的父親,她少不得吃些苦頭,便是父皇不苛待他,可皇宮是個什麽地方?捧高踩低,勢利眼之人多不勝數,這個孩子來得很不是時候。

楚昂一頓飯用了一個多時辰,獄卒才來收走碗筷。

他負手而立,面對着牆壁,不知在想些什麽。此處是刑部大牢中的重中之重,乃死牢之地,三面牆壁,沒有任何窗戶,陰暗暗的如他的心情一般。

楚昂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勾勒女兒的樣子,今年三歲應該是長什麽樣子?

他曾見過大哥家的女兒,被養得白白胖胖,只是胖過頭了,反而不是那麽可愛,最是愛哭愛鬧,他曾見過一次,感慨過婦人帶孩子的不易,因此太子妃再怎麽鬧騰,他都不曾發過怒。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楚昂搖搖頭,閉目淺息。

他做了個夢,再醒來不知何時,夢中場景如何不知,只是依稀仿佛有個小小的孩子追在他身後喊爹,然後就醒了。

當晚獄卒再次送來晚飯,楚昂方知已經晚上了,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筷子中又夾了一張紙條,若是無事,下屬絕不會在一天之內遞上兩份紙條。

楚昂沒先吃飯,先是打開紙條。

【殿下,小郡主年幼不知事,将墨汁印在奏折上,還把老皇帝整得灰頭土臉,真他娘解氣!然而,小郡主得罪老皇帝了,這該如何是好?适當時候,屬下等是否劫走小郡主出宮逃難?】

寫這小紙條的下屬想的是,老皇帝連自己嫡親兒子都能狠心下了大牢,要他的腦袋,更何況是兒子的女兒,他的孫女?

楚昂:“……”

半夜時,老皇帝躺在床上睡不着,人老了就容易失眠,總要翻來覆去好幾回才堪堪睡去,睡沒兩個時辰,就會被內侍喊醒,得上早朝。

老皇帝閉着眼睛,心裏一堆事,他疼愛太子是真的,對這個兒子感情最深也是真的,當兒子的造他的反,他怎會不傷心?當時怒氣一上來,就要把人打入死牢,半年後問斬。

也不曾過問兒子在牢裏過得如何。

老皇帝想起自己從前待嫡兒子的好,又想到他等不及要把自己趕下位,心裏越琢磨越火大,想得越多,頭就越疼,更加睡不着了。

這時,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往自己床上爬,老皇帝被吓了一跳,正要喊人,這時放在被子外的手臂被一雙小小軟軟的手抓住了。

團子爬上了床,搖了搖老皇帝的手,“爺爺,音音餓。”

她睡得早,還不到傍晚的時候只用過一碗蛋羹,如今睡飽了起來肚子空空,餓得咕咕響。

在這個世界,團子只認識兩個人,一個是爸爸,可爸爸在哪裏音音找不到,只能來找爸爸的爹爹,她的爺爺。

聽到這道奶聲奶氣的聲音,老皇帝恍惚了下,大晚上睡不着腦子有些不清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偏殿裏還住着一個小不點兒,太子的閨女。

老皇帝正在氣頭上,又有失眠的火氣,抽了抽手臂,發現抽不開,被團子牢牢抱着,他冷哼道:“餓了就喝水去。”

“敢爬朕龍床,明天也給你治個大不敬罪,下大牢去。”

口氣硬邦邦的,宛如在教訓百官。

團子餓了,她不喜歡餓肚子,餓肚子會變得沒力氣,軟綿綿的只想睡覺,可音音還要找爸爸,得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找爸爸。

在讨好人的方面,團子很有一手。

她蹭蹭爬到床頭,小小一團坐在皇帝枕頭邊也沒占多少位置。

團子伸出小爪子,按在老皇帝臉上,團子雖瘦小,那雙小手卻帶着孩童特有的柔軟,手心熱乎乎,老皇帝仿佛還聞見一股孩童自帶的香甜奶味。

他也不阻止了,靜靜躺着看這膽大包天的小家夥能幹出點什麽來。

軟乎乎的小手在他太陽穴眉心眼睛旁不規律地按着,想到哪兒按到哪兒,很随了小孩子跳躍的思維,老皇帝幹巴巴說一聲:“敢碰朕的龍臉,不知死活。”

按着按着,老皇帝覺得出奇的舒服,伴随着那甜甜的奶香味,竟然産生了睡意,昏昏欲睡。

團子覺得付出了勞動,該索要報酬了,按了一陣,小聲道:“音音餓了。”

老皇帝沒吭聲兒。

團子又道:“爺爺,音音餓了。”

老皇帝睡着了。

團子:“……”

在系統叔叔的指點下,團子下了床,吭哧吭哧跑到龍床不遠處的桌上喝了整整一壺水,還是涼的。

老皇帝夜晚沒有吃點心的習慣,因而桌上也沒放着吃的。

團子摸摸鼓起來的小肚子,覺得不餓了,又颠颠兒地跑去龍床上睡,她原先睡在哪裏,烏漆嘛黑的團子忘了在哪兒,龍床那麽大,又這麽近,團子覺得分她一點點睡也是可以的。

翌日,老皇帝醒來,先是察覺到自己被窩裏鼓鼓囊囊多出來一小團,小孩子火氣重,被窩暖和極了,他伸手一摸。

這才想起昨晚睡前發生了什麽。

小不點跑來他龍床,給他按頭按臉,他成功睡着了,不得不說昨晚這一覺是他近幾年來睡得最沉最香的一次,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可老皇帝覺得他仿佛忘記了什麽?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徹底醒神,昨晚小不點是跟他請求什麽?跟他說了什麽?

“爺爺,音音餓了。”

奶聲奶氣的聲音不期然回響在耳邊,老皇帝爬了起來,有些莫名心虛掀開被子,被窩裏小小一團的孩子蜷縮成一個球狀,睡得很沉。

他将手伸過去,正欲将小不點喚醒,觸到小不點的皮膚,才驚覺這孩子不是體溫高,而是發了燒!

老皇帝連忙将孩子抱了起來,在發現自己床上一灘水漬時,也只是沉默了片刻,喚來衍公公:“去請太醫。”

衍公公詫異看着皇帝陛下懷中的孩子,是小郡主?那身衣服還是尚衣局昨日剛做好新換上去的。

尚衣局說普通的料子沒有鮮活粉嫩的顏色,只剩下一些顏色暗沉的,所以小郡主身上穿的就是一件黑色的小衣裙,雖然顏色不适合小孩子,但黑色好歹也是尊貴的,算不上苛責小郡主。

老皇帝吼了一聲:“還愣着幹什麽,快去請太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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