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從冰箱拿出一杯冰激淩，靠在吧臺狠狠地吃。這款哈根達斯的冰激淩有些苦，但冰涼的感覺刺入心裏，讓我覺得很舒服。

夏天也來到我對面，也拿了一杯冰激淩，不過他吃的很慢。我沒有擡眼看他，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緩慢。

我覺得這時候的氣氛是很差勁的。往年我和夏天一起吃冰激淩總是快樂的，而現在沒有一點聲音。我沒有想過要讓我們的關系變得如此僵。我害怕我們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種融洽。如果是別人，那關系冷淡也覺得沒有什麽。但他是夏天，和我一起長大，一起快樂，一直護着我的夏天。如果他都不在了，那我身後便空了。想着想着，我的眼睛開始濕潤，一滴一滴地掉在手背。

“秋逸，不要哭，”夏天伸過手，擦拭我的眼淚，聲音有些黯啞，“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好。”

聽到他的話，我越發覺得心裏堵得厲害，喉嚨像被掐住一樣的難受，眼淚越發的流得急。我把冰激淩大口大口地挖進嘴裏，想要讓自己冷靜一點。但是壓抑了半年的委屈一下子從心裏逃竄出來，讓我怎麽都不能控制自己，眼淚越發的流下來。夏天，我失去了我的幸福，我還能再愛嗎？面對別人，我可以冷淡。但是你不同，如果失去了你，我就什麽都沒有了。若是傷害了你，我便失去你了。

夏天繞過吧臺，站到我旁邊，伸出的手猶豫了半天，最後落在我的肩膀，将我拉進他的懷抱。

“夏天，我從沒想過要傷你的心。”我緊緊地拽住他腰間的衣服。他把我摟的更緊。我淡淡地說：“我什麽都抓不住。我害怕一切從我的手裏悄悄逃走，我卻無能為力。”

“你真的那麽舍不得他？”夏天撫過我的頭發。

“不一樣了。”我想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我們之間橫着太多的東西，無法跨越。

“如果真的舍不得，那就不管任何事情，你只要抓住你想要的就行了。”夏天的聲音那麽虛空。要懷着怎樣的心情，才能這樣安慰我。

我擡頭看着夏天的臉，黯淡，失神。我能反抗爸爸的意願嗎？我能原諒楊奕的背叛嗎？我能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連熙？我看着他的眼睛，心裏猶豫着。“還可以嗎？”我開始有些失神。雖說楊奕是無心的，但是要讓我不介意，我還真的做不到。那種在心口上劃過一刀的感覺，永世難忘。我想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那樣了。

“不介意的話，那你就去跟他一起繼續幸福地走下去，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如果介意的話，不要再想他了，試着重新找一個可以愛的人。”夏天的眉頭皺在一起。

我垂下眼睑，沉默不語。

夏天看我許久沒有說話，手終于放下：“我出去透透氣。”我看着他離開，一身落寞，心裏一陣酸。他肯定傷心了，一個人跑出去療傷了。

偌大的房子，我只能聽到我的心跳聲，靜的吓人。我将電視機的聲音開到最大聲，把音箱打開到最大聲。最後，我坐在沙發邊的地上。這樣我才不會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第一次覺得心裏異常的空虛。這半年來，我把自己淹沒在活動和學習中，不讓自己有空蕩蕩的機會。然而，現在，我卻覺得心空得厲害。我拿了幾次手機，最終沒能撥出電話。後來，我把頭伏在膝蓋，眼淚不自覺地又淌下......

一陣腳步聲。我擡起頭，看到夏天跑過來，眼睛裏是那麽緊張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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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拂過我的頭：“要是我沒想起來你會害怕，你是不是準備這樣一直到天亮？”就算他傷心，也沒忘記我害怕一個人呆在屋子裏。

我胡亂地擦掉臉頰的淚痕。在他面前，我不會那麽冷淡地帶上防止自己受到傷害的面具。在他面前，我才這麽脆弱地掉眼淚。我可不可以就這樣自私地享受他的關愛？

他一把摟住呆滞的我，半天沒有說話。我埋在他的肩膀，淡淡的煙草味飄來。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什麽時候開始迷戀這淡淡的煙草味，這味道讓我如此安心。楊奕摟着我的時候，我總是心跳得厲害。而夏天抱着我的時候，我卻可以平靜地如靠在媽媽身上那般安心。也許，我已經開始迷戀這樣的安心了。

“不管怎樣，你只要打電話給我，我都會在你身邊。”夏天開始松開我。也許會有一時沖動，但只要你打電話給我，我會立刻在你身邊，陪着你。

“夏天......”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在你面前，我一貫這麽任性，這麽自私。我怕這樣的任性與自私會讓我沉淪，而我什麽都不由自主的情況下，這種沉淪會不會再次将我傷的傷痕累累。

“我會等你，直到你忘了那些傷痛，直到你也能愛上我。”夏天的笑帶着些憂傷。那一刻，我很想去抹掉他眉上的憂傷，那憂傷拉扯了我的心。“回房洗澡休息吧。”他拉我起來。我點了點頭。

洗完澡的我開始有點放松，心裏的壓抑開始一點一點飄散。我沖了一杯淡蜂蜜水，走向夏天的房間。

他正在洗澡。我将杯子放到桌上，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眼睛看到旁邊書櫃裏一本碩大的冊子。我取下翻看，頓時一驚。裏面是我從小到大的照片以及一些畫，包括小時候和夏天一起爬上長城的合照，某年夏天生日我搶他的生日帽拍下的照片，初中時候穿着校服的我，高中我上臺彈奏鋼琴的我，大學裏我和葉銘馳共舞的照片......還有那裏面的畫有些是我畫的，有些是夏天畫的。我畫的早就已經沒有印象了，而夏天的畫都是畫的我。

夏天走出浴室，看到我在翻看這本冊子，愣了一下，然後站到我旁邊，拿起我沖的蜂蜜水喝了一口，陪我一起看。

“什麽時候有這本冊子的？”我一直沒見過。

“一直都有，只是藏着你沒看見，直到留學去的時候帶去的。”夏天看着冊子裏我的照片，用幹毛巾輕輕擦着潮濕的頭發。

“一直都有？”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的臉開始微微發紅，害羞的眼睛開始有點閃躲。最後，在我的注視下，只能放下擦頭發的手，不在躲着我的目光：“以前不懂愛是什麽，只是覺得喜歡收集你的一切。直到後來出國了，看到你愛上別人，才知道我一直都愛着你。看到你愛上別人，我會很難受。”

我的心開始有些不舍。這麽久，我卻一直理所當然地在他旁邊這般任性，這般自私，無視他的心。心裏一陣抽痛。

他朝我淡淡一笑，仿佛想化解我心裏的內疚。一邊的嘴角微微上揚，有着些許憂傷的妖嬈。平時陽光俊逸的男子，沒有了平時的大方快樂的明朗笑容，只有淡淡的憂傷，泛着絲絲魅惑。這瞬間的妖嬈是迷人的。我雙手摟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貼上他的唇，緩緩閉上眼睛，鼻息間都是他的味道。讓我再任性一回，自私一回。我想，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他一怔，随即将我緊抱在懷，輕咬上我的唇，溫柔而緩慢。随後輕輕吻上我的鼻尖，眼睛，額頭。他停了下來。我睜開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溫柔而專注，帶着滿足的微笑。

“我想試着去愛你。”我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