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翌日，陽光透過兩層薄紗，房間裏微亮。我皺了皺眉，下身還有些疼痛。我側臉看着旁邊俊逸的臉，睡得那樣安詳，沒有了那樣的憂愁。一直這樣多好，我看不得他的眉頭有一絲憂愁，會讓我的心揪的難受。

我伸出食指拂過他的眉，他的睫毛動了兩下，眼睛微微睜開。我停在空中的手，一時忘記收回。他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我淡笑。他攬過我，把我抱緊在胸膛。淡淡的嬰孩氣息飄來，我閉上眼聽着他的心跳，嘴角略揚，手緩緩地搭上他的腰。

“我愛你，”他的聲音低沉略帶些清晨才有的沙啞，“很愛很愛。”貼着他的胸膛，他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我知道。”我淡淡回了一句。如果我不是愛你，我也不會縱容你，就像你一直縱容我一樣。我擡頭看着他的喉結，心裏一陣安心。

好久，我才起身，他看着我起身，沒有動：“我推航班了。”我點了點頭。

在浴室裏，我看着鏡子裏的我，許久沒有動。門一開，夏天走進來，我一愣，馬上去拿牙刷。他上前從後面抱住我，我看着鏡子裏的他。

“我是不是傷害你了？”他的神色裏有些內疚。我的心跟着一揪。我伸出右手撫上他的臉：“沒有。”緩了緩，我接了一句：“我也愛你。”他釋然。

等我們回到S市已是晚上。我累得倒在床上，半天沒有動彈。夏天去廚房做吃的，許久過來叫我。我起身随他坐到餐桌前，不緊不慢地喝湯。我開始喜歡上了這樣的酸甜滑膩的口感。

“我明天回學校。”我沒有擡頭看他。

“爸爸他們明天要回來了。”夏天看着我。我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喝湯。

“你不願意原諒夏伯伯？”他看不出我心裏想什麽，最後又加了一句，“大家都是愛你的。”

“打着愛我的名義傷害我？”我擡眉看着他。他欲言又止。我放下碗，淡淡地說了一句：“至少問我一聲需不需要這樣的愛。”我起身回了房間，不想和他說這個話題。

第二天，夏天便送我去學校。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到下車的時候，迎面碰到文烨，那個清麗的女孩。只是她身邊的人換了，是一個高個子外國人。那個外國人摟着她的肩膀，眼裏都是笑。她的眼睛裏也是滿滿的幸福。去年她與那位老師的歡笑還在我腦海裏。

夏天走到我旁邊，摟住我的腰：“怎麽了？”

“愛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看着他們的背影，低語。

“我會愛你如初。”他在我額頭一吻。我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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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我恢複平靜的校園生活。我還是那樣上課，培訓，參加活動。唯一不同的是，我對自己沒那麽狠了。偶爾，我和夏天會出去一起吃飯，看電影。謝瀾和葉銘馳看到我這樣的轉變，也安心。

直到一個月後，S大校論壇上出現和我和博遠總裁夏天在三亞宴會廳裏的照片，共舞的和熱吻的。繼上次我和葉銘馳共舞的帖子之後，我這次的事情又成了論壇頭條。我在網絡部看到這個帖子的時候，心裏卻沒有當初的憤怒。

“要删帖嗎？”網絡部的小男生看着我，不知道是該删還是不删。

“拍照技術不錯，你看，多唯美。”謝瀾跟在我後面，瞪大了眼睛。

“聽說是從博遠傳出來的，傳了這麽久才傳到S大。”網絡部的小男生說了一句。

“留着吧。”我沉思了一下。S大和博遠在一座城市，傳這麽久到S大，肯定很多人知道了。也沒有删的必要了。拿着擋桃花也不錯，我想。

葉銘馳詫異了一下，仿佛那三個字不是從我口中說出。網絡部小男生也回頭看看我，似乎沒聽明白。

“留着吧。”我重複了一句，走了。

但是，我沒想到這些照片會有那麽大的後果，如果早知道，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會毀滅。那幾天，我爸爸一點都沒有反應，我想他不會不知道。也許因為那次的事情之後我的冷淡，開始反省了。我這麽想。

夏天約我出去吃飯，我上了他的車。

“這次又成了風頭浪尖的人物了。”夏天看着我苦笑，“這次你倒是沒動手嘛。”

“這是事實。”我看着他淡笑。

他臉上的笑容很滿足。我不删這個帖子，就等于在衆人面前承認他。又或者說，我心裏有他的位置。這讓他很愉悅。我看着車窗外，下班的高峰期，路上有點堵。手機響起，打斷了我的失神，是連熙。我一怔，不知道會有什麽事。夏天看了一眼屏幕，随後看了看我。我接起。

“喂？”

“過來見楊奕最後一面。”

她的聲音一改以前的活躍，變得那樣低沉。手機從我手心裏滑落，掉入座椅底下。我的腦子一下子懵了。

夏天帶着我飛馳到N大附屬醫院。打開車門的我有點顫抖，連熙在門口看見我，沉重而頹廢。夏天過去停車。我跟着連熙進去。

在走廊的盡頭，寫着“太平間”三個字。我遲疑得看着連熙。

“來晚了。”連熙拽着我走進太平間。孤零零的一具屍體，白布蓋着。我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

“秋逸來了。”連熙站到那具屍體旁邊，目無表情。我緩緩地走近連熙，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你在開玩笑！”

“開玩笑？我什麽時候跟你開玩笑了！”連熙的眼淚滾落下來，那樣狼狽。“那次事情之後，楊奕便患上抑郁症。你以為就你會痛苦？楊奕承受的痛苦比你更多！你只不過是埋在書堆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而楊奕看着你痛苦，還恨上了自己！”

“現在你戀上別人了，還這麽高調地秀幸福。你讓楊奕怎麽活！他終于承受不了了，從N大最高樓跳下，一點都沒給自己留下希望。這下，你滿意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負了我。這時候夏天走進來。連熙看到夏天發瘋似得推他出去：“滾!楊奕不會願意看見你！你開心了吧！你拿八百萬讓他離開秋逸，這下你該滿意了！他徹底離開秋逸了！”

我回頭看着夏天，他那樣慌亂。“八百萬是你給的？”我沉聲問道。

“是，但是我......”夏天還想說什麽，卻被連熙推了出去。我已不需要再聽，那個“是”字如果刀剜過我的心頭。

我已淚如雨下。我看着白布，身體抖得厲害。你為什麽不解釋？哪怕稍微解釋一下，我都會試着原諒你。我愛上這樣的人，所以你絕望了。我一直以為你才是負我的那個人，所以我氣。熟不知，我離開了，你卻還在原地等。還讓你看到我和你恨的人糾纏。我才是至始至終傷你最深的人！

我的手抖得厲害，伸了半天，沒敢去揭開那白布。連熙一下幫我揭開，白布下的人面目可怖，血黏着頭發。我抓起了頭發，尖叫起來，仿佛那樣的痛苦感同身受。

一股血腥味襲來，我胃裏一陣反酸惡心。

夏天闖進來，看着我。我看到夏天，之前，我還對他沉淪的那個人。我撞開他，跑出醫院。他在我後面追着，最後抱住我，我使勁打着他箍緊了我的手。

“對不起，聽我解釋......”他的聲音被我的理智淹沒。

“你能讓他複活嗎？”我的淚止不住，凄涼的眼睛掃過他的臉。他沒有說話。“放開！別跟着我！我會恨你！”我掙紮開他的手，這次他沒有再制止。

我攔過一輛出租車，遠離這個讓我如此心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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