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癡迷崇拜(六)

夏星奇聲線很輕, 帶着祈求的意味,凝視着舒年,眸光柔軟, 實在讓人很難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哈……”

但還未等舒年開口,趴在地上的周莺先發出了充滿譏諷的笑聲。

“你笑什麽?”夏星奇問。

“你和你媽一樣,最會用漂亮的臉騙人。”周莺說。

“是嗎?”

夏星奇看了她一會,突然上前狠狠卡住它的脖頸, 就這樣将它的整個身體從地上拎了起來, 笑着問:“你說, 我們怎麽騙人了?”

周莺尖叫,張開沾滿鮮血的嘴撕咬他, 卻是那麽無力。

夏星奇無動于衷, 它的幾個朋友看後也只有報複的快感——就是因為受到它的邀請, 他們才會被困在這座恐怖的海島上, 何況它還竟然咬了女孩, 她可是它最好的朋友。

“放開它吧。”舒年說, “找到它的遺物後,我會處理它。”

“好啊。”夏星奇随手将周莺甩到牆上, 抱着舒年蹭了蹭, “你來替我出氣。”

“看看你的照片。”舒年提醒他。

“唔,好。”

夏星奇打開錢包,拿出了那張他生前極為珍視的照片。

看到照片, 舒年有點意外,這張照片竟然是他與夏星奇的合照。

照片中的兩個孩子都年紀很小, 生得玉雪可愛, 夏星奇兩三歲, 舒年五六歲, 他們手牽着手,沖着鏡頭笑得開心,身後是一位優雅漂亮的年輕女人。

看到她,舒年驀地想起剛才遇到的女鬼。

難怪他對她有熟悉感,她就是照片中的女人、夏星奇的母親,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叫夏明曼,在舒年六歲的那一年救過他的命。

舒年的雙親過世得很早,也沒什麽親人,但幸好有養父母收養了他。那年他随養父母出去玩,趁他們不注意,他偷跑出去,不小心墜河了,是路過的夏明曼将他從河中撈了起來。

天氣很涼,他和夏明曼都一身水,冷得厲害。見他父母不在附近,夏明曼帶着舒年去了酒店,将衣物烘幹,又叫來甜品給他吃。

墜河讓舒年驚懼不已,夏明曼卻溫柔地安撫了他的情緒。

“謝謝姐姐救了我。”

舒年甜甜地向夏明曼道謝,女人笑着摸他的頭發,說道:“叫我阿姨吧,我兒子的年紀都和你差不多大了。”

當時夏明曼還帶着一個小男孩,也就是她的兒子,有三歲了,一見到舒年就粘着他不撒手,吃甜品時也一定要坐在他身邊,超級喜歡舒年。

舒年陪着小男孩玩了很久,男孩年紀更小,體力差,玩累了就睡着了,做夢都要拉着舒年的手。

夏明曼聯系過舒年的養父母後,就一直注視着他們,輕柔地開口道:“其實應該是我感謝你救了我們。”

她的目光很奇異,舒年不解,聽着她繼續說。

“其實我今天……本來是想帶着我兒子跳河的,這樣活着……有什麽意義呢?”

她擡手绾起長發,露出了手腕上的疤痕。

“是你讓我覺得,原來我們還可以活下去。”

“還有活下去的意義……”

舒年茫然地望着她,她笑了笑,輕撫他的臉頰:“對不起,讓你困擾了吧,現在你還小,理解不了,等你長大後就會懂了。”

“媽媽……”

他們說話的聲音驚動了小男孩,他打着哈欠醒了過來,藍色的大眼睛水汽氤氲,先是望到母親,又看了看舒年,才露出安心的微笑:“哥哥。”

“小年,你的爸爸媽媽快到了,在你回去之前,可以跟我和星奇拍張照片嗎?”夏明曼問。

舒年當然願意,他們找了一家照相館,用拍立得照了兩張照片,夏明曼母子一張,舒年一張,留作紀念。

對舒年來說,這是很美好的回憶,可惜他回去不久後,照片就莫名其妙地丢失了,為此他還難過了好幾天。

可沒有想到,當他再次與母子兩人重逢時,夏明曼早已離世,夏星奇變成了怪物、成為了“他”的化身,他竟然要親手殺了他。

舒年心中矛盾。

他不清楚夏星奇離奇自殺的原因是什麽,還有周莺對他說的話——

“夏星奇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信。”

當他找周莺索要照片時,它拉住了他的褲腳,盯着他開口。

“他是個騙子,他的婊.子媽也是騙子,他們會害死你。”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燒了我的遺物看我的記憶,我的遺物就藏在一樓的衣帽間。”

舒年上過《夜栖兇宅》的訪談,他在裏面提過打火機燃燒遺物時,可以看到鬼的記憶,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只要是看過節目的人基本都知道。

“年年,你小時候好可愛啊。”

夏星奇垂眸看着照片,笑得眉眼彎彎:“看起來軟軟的。”

“夏星奇。”舒年叫他。

“嗯?”

“我可以教你。”舒年主動上前,勾住他的後頸,“教你什麽是吻技好。”

“年、年年?”

夏星奇措手不及,漂亮的藍眼睛眨了又眨,睫毛在顫,有點害羞了,舒年卻已經微微踮起腳,貼上了他的雙唇。

被他主動吻住,夏星奇一時慌亂,手都有些不知該往哪裏放了,過了幾秒,他才後知後覺地摟住舒年的腰,抱着他深深親吻起來。

周莺看愣了,發出了憤怒刺耳的尖叫,沒人注意到舒年的手心裏多了一個小紙人,順着他的指尖滑落下來。

小紙人落到地上,像是有風似的輕輕一吹,貼到小章魚身上,躲到了它的八爪下。

小章魚:“咩?”

它烏溜溜的眼睛充滿驚奇,小心翼翼擡起爪子,怕壓疼了小紙人,紙人卻主動抱住它的爪子,将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紙人指了指門外,示意小章魚把他帶出去。

小章魚暗戳戳地看了看夏星奇和舒年,見他們吻得投入,就把紙人藏起來悄悄離開了。

他們出門後,小紙人一陣舒展,竟然變成了與舒年別無二致的小人,眉眼一模一樣,只是個頭玲珑可愛,還不到五厘米高。

小章魚:“?!”

舒年看到自己施法成功了,也是放下心來,這是一種比較罕見的玄異之術,原理類似于替死鬼,紙人能附着他的一部分意識,按照他的心意心動,相當于他的化身。

現在他要尋找周莺的遺物和被隐藏起來的真相,只有避開夏星奇的耳目才更方便行事。

“你好漂亮,好可愛啊……我能親親你嗎?”

小章魚湊近舒年,充滿渴望。原本小小的它對于現在的舒年來說就是龐然大物了,只是——

“啪”的一下,它被舒年掀翻了。

“不準。”舒年說。

小章魚難過極了:“你好壞,利用完我就把我丢到一邊,你這負心漢!!”

舒年:“……”

他拍拍它:“事情了結後,我會帶你嘗遍所有美食。”

“真、真的嗎?”

小章魚淚眼摩挲,得到他的保證,它才說:“好的,現在你要做什麽?”

“去衣帽間。”

舒年騎上小章魚,小章魚八爪爬得飛快,帶着他下了樓,來到別墅門口的衣帽間,裏面存放的是鞋和外套類的衣物,方便主人更換。

舒年尋找了一下,看到一支散發着血煞的口紅,應該就是周莺的遺物。

他點燃遺物,最先見到的是歇斯底裏的争吵,豪宅之中,一位貴婦又哭又喊,她的丈夫卻無動于衷,他就是周董事,周莺和夏星奇的父親。

周莺和她的姐姐害怕地靠在角落,看着父母争吵,沙發上坐着的人是夏明曼,她依舊那麽美,烏黑的卷發如海藻,藍眼睛透出淡淡的憂郁。

周莺曾聽姐姐講過,夏明曼是被她們的父親正大光明領進門來的。

那時她們的母親正懷着周莺,才三個月,父親卻突然領來了一個大肚子女人,說她肚子裏懷的是他的孩子,當場氣暈了母親。

母親哭過,鬧過,但沒用。父親說她要麽接受要麽滾,當慣了貴婦的母親怎麽可能過回清貧的日子,所以她只能忍,與丈夫的情.婦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她抑郁成疾,幾年後去世了。

周莺和她姐姐都恨透了薄情的父親,也恨着夏明曼和她的兒子,常在父親不在家時欺負她們母子,夏明曼每每都選擇隐忍。

可她們的大哥不同,他竟愛上了夏明曼,這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繼母。

他甚至帶她和夏星奇逃離了這個家。他們坐渡輪跨江,那晚卻起了巨大的風浪,船上有幾個人墜江了,也包括大哥,他為了保護夏明曼而死,她才能活得好好的。

可她的父親依舊願意接回這個害死她大哥的女人。

當夏明曼被父親牽着手走進屋門時,周莺握住了菜刀,準備捅死他們,卻在看到夏明曼的笑容時驀地僵住了。

好可怕。

那女人好可怕。

她不複原本的憂郁淡漠,反倒在笑着,眸光妖嬈,親密地勾着周董事的手,娉婷袅娜地随着他上樓了。

自此以後,周莺發現家中多了不少奇怪的擺設。

詭異的羊頭雕像、盤繞着觸手的燭臺、扭曲的畫像。

甚至有一次,周莺看到夏明曼在祭拜着一個邪惡的雕像。

她親吻雕像,似與情人親昵,又割腕放血,出血量足以致死。

周莺驚恐尖叫,跑出去告訴保姆,然而保姆趕到時,又哪裏能見到什麽雕像與鮮血,夏明曼優雅地站在原地,手腕光潔,沖她們微笑:“怎麽了?”

她的倒影蠕動着觸手般的陰影,随着光線的移動張牙舞爪,保姆視而不見,周莺恐懼到了極點,暈了過去。

幸好在她瘋掉之前,夏明曼先病死了。

在她去世前,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拉着夏星奇與她說話,周莺站在外面偷聽。

“媽媽要離開了。”

“不要難過。死亡不是終點,而是永生,媽媽會在神聖光輝的彼岸等着你。”

“你要找到他。你那麽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要留住他,他會永恒地陪伴你。”

“……”

夏明曼離世後,周莺對于她的恐懼、憎恨和厭惡全部轉移到了夏星奇身上。

夏星奇沒有任何異常,她不怕他,為了報複,她瘋了似的折磨他、虐待他。

周董事不管,他只愛夏明曼,對這個兒子沒有感情。

夏星奇活得很苦。

唯一的寄托就是那張照片。

他想見到照片上的人,後來周莺看了節目,才知道這個人就是舒年。

周莺早就想毀了照片,可夏星奇對照片保管得很嚴,一直以來她都沒什麽機會,直到一個多星期之前,她總算把照片弄到了手,叫夏星奇來海島別墅。

她打算當着他的面毀掉照片。

可是她發現夏星奇也變得奇怪了。

就像他的母親一樣。

那日她叫夏星奇彈完《愛之夢》,上樓給他拿了藥,不是愧疚,只是現在夏星奇是公司的搖錢樹,她不能讓他的手廢了。

“嗒、嗒……”

她踩着小高跟下樓,目光落在夏星奇身上,手中的藥瓶驀地掉了下去。

他的倒影中充滿了觸手的影子,在燈光下蠕動,緊緊纏繞着他的身體。

夏星奇垂着眼睛,神經質地将傷口周圍的表皮撕裂,血流如注,他卻笑起來,擡手舔掉從傷口流出的血。

周莺落荒而逃,夜不能寐。

也就是在那個午夜,夏星奇用斧頭砍破了她的屋門,拽着她的頭發,将她拖到一樓,在聖母像的注視下砍掉了她的四肢。

她血液流盡而死。

……

舒年模糊地想起與夏明曼合影後的事。

“今天謝謝你,小年。”

夏明曼彎下腰,拍拍他的頭:“以後你還願意和我們見面嗎?”

“願意啊。”舒年說。

“那……你喜歡星奇嗎?”

“喜歡!”

“我也喜歡舒年哥哥!”小男孩說。

夏明曼微笑起來,依舊是用着奇異的目光凝視着舒年:“小年,我有個請求,你能聽聽嗎?”

“星奇需要你,他很孤獨。”

“你能陪伴他嗎?永永遠遠地陪伴他……到死也陪着他。”

“你能答應我嗎?”

幼小的舒年聽得似懂非懂,只以為是漂亮阿姨想讓他跟她兒子玩,便點點頭,說:“好啊。”

“太好了……”

夏明曼笑容明媚,身下的倒影輕輕蠕動着,像是要鑽出什麽東西。

“星奇,你記住,等你長大了,你一定要找到你的舒年哥哥。”

“即使你死去、得到永生,你也不會孤獨了。”

“他将會是你的新娘。”

“你要永永遠遠地愛着你的新娘,新娘也會愛你。”

兒童時代的記憶太過遙遠,很快就遺忘了,現在回想起來,舒年只覺得心驚,原來當年懵懂的他早已許下了恐怖的承諾。

又是陰婚,又是對邪神的許諾,要是搞不定夏星奇,他怕是連全屍都別想落下。

舒年思索着自己該怎麽做,忽然聽到開門聲,立刻躲了起來。

濕潤冰冷的海風吹了進來,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暗了。

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輕輕關上了。來人的身上帶着海風的氣息,眼睫垂下,溫柔的餘晖映照在他完美的面容上。

看清那張臉,舒年從衣帽中冒出了小小的腦袋,驚訝地叫了一聲:“師兄?”

“是我。”

郁慈航沖他微笑。

“年年,我來找你了。”

未婚夫們的聊天群·三十四

【三號邀請一號加入了群聊。】

四號:你有病?為什麽放他進來?

三號[群主]:我要質問他!

三號[群主]:你來幹什麽?你來幹什麽!@一號

三號[群主]:不要破壞我和年年的兩人世界啊!

一號:年年需要我,所以我來了。

一號:[微笑]

七號[管理員]:這下有意思了。

七號[管理員]:标記還沒解除吧,你猜舒年見到一號會是什麽反應?也許你還親着他,他就哭着喊着要一號疼他了。

三號[群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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