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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沅輕輕搖頭,故意坐在背對關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那個年輕女人,或許又是關楠的哪個紅顏吧,突然空降在她面前,讓她險些亂了陣腳。她忽然覺得太過諷刺,以前都是她吸着油煙味給關楠做飯,他卻一身輕爽轉身就帶女人來上流餐館用餐。
這家中餐館位于北田假日廣場三樓,大廳落地窗正沖着對街的世界公園,晚上八點可以看到公園裏如夢如織的煙花表演。
楚沅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自已的沖動,她想刷爆關楠的信用卡……
方瀾瀾眺了關楠一眼,憂心忡忡望着楚沅,想憋出一些安慰她的話。
“地主婆,點單吧。”看穿了方瀾瀾欲言又止的猶豫,楚沅将菜單本子推到她面前,自己也埋頭研究起另一份。菜單上色彩紛呈的圖片卻失去了焦點,花花綠綠的一片看得不甚真切。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恨不得目光能拐彎,瞧瞧那兩人親密到何種程度。
方瀾瀾問了幾樣楚沅是否想吃,楚沅垮着肩膀,興致缺缺地一概回答:“好。”
“哎哎。”方瀾瀾提高了聲調,敲了敲桌子,“好歹是姐姐請客,你賞臉笑一下可以不?”
“嗯。”楚沅莞爾,挺直了脊背,不忍掃了方瀾瀾的興致。方瀾瀾這個失戀的人都能表現得這般豁達,她連失戀都不夠格,就別傷春悲秋了。
服務員拿走了她們的點單。等菜的間隙,方瀾瀾目光總是忍不住往關楠的卡座那兒飄去。那對男女有說有笑的模樣,聽不清談話的內容,也不好判斷兩人的關系。關楠并非要應酬的男人,跟一個年輕女人來消費水平鶴立雞群的地方吃飯,除了相親或約會,她實在推不出第三種可能。
上個星期關楠大半夜還心急火燎地跑去把楚沅接回家,現在又風輕雲淡地和年輕女人在這裏談笑風生。方瀾瀾實在琢磨不透關楠和楚沅處于什麽階段,楚沅不說,她也不好細問。
楚沅看似心無旁骛,心裏卻亂得如鳥巢的枝梗一般。她将話題扯向了其他地方,問起方瀾瀾租房的事情。
“臀哥隔壁恰好有一房一廳空出來,他這周回老家了,等下周他回來我就過去看看,合适就直接租下來。”方瀾瀾輕快地說。
“你真是雷厲風行,這麽快就找到了。”楚沅佩服地說。她也想過從關楠那兒搬出來,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潛意識裏她并不想離開那個人。“不過,你前男友都誤會你和臀哥了,你這樣搬過去,不是坐實‘罪名’了嗎。”
“都分道揚镳了,誰還閑得姨媽疼管他怎麽想。”方瀾瀾聳聳肩,靠到了椅背上。“反正姐姐我是身正不怕影兒斜。”
“那倒是。”楚沅點點頭。
精致的菜品被端了上桌:山城毛血旺、山藥熘明蝦、晾衣白肉、麻醬油麥菜。她們暫停了聊天,開始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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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男人,現在還是覺得美食更窩心。”楚沅感慨,唯有美食與夢想不可辜負。“起碼你想吃它的時候,它不會長腿跑了。”
“那不一樣。”方瀾瀾搖頭,“食物跟人類不是同一等級的,你跟食物談戀愛,永遠體會不了棋逢敵手的興奮感。談戀愛要雙方勢均力敵,才能維持恒久趣味。”
楚沅回想一路來和關楠的鬥智鬥勇,越想越覺得關楠就像一塊對味的肉,可惜她銀兩不夠,吃不起。
中場休息,方瀾瀾神色有異地沖楚沅身後揚了揚下巴,楚沅會意地扭頭。關楠和年輕女人起身往外走,女人長發及肩,側面看來似乎算個美人,衣着素雅端莊,楚沅想起高中時代某個女老師也是這種風調。
兩人并肩而行,隔了一臂之遙。走出幾步關楠倏然狀似不經意地回首後望,視線與楚沅的撞了個正着。但只是飛快地一瞥,他又轉過了頭。楚沅雙唇緊抿,指尖隐隐顫動,她竭力抑制自己朝他豎中指的沖動。
一席飯畢,瞅着時間還早,方瀾瀾便想到大學城圖書館去借幾本書。
校道兩旁樹影重重,淺黃的路燈光和運動場的人聲襯得夜晚愈發熱鬧。道路一邊的網球場和籃球場上人聲鼎沸,另一邊的田徑場上也有同樣揮灑汗水的年輕身影。
快走到圖書館附近時,喧鬧聲才從耳畔消失,取而代之是夜晚原始的靜谧。方瀾瀾挎包裏的手機叮咚一聲,打破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
是一串沒有名字的號碼,用後腳跟都能猜到是誰的。她鼻子哼了一聲,調了靜音便摔進包裏。
圖書館安靜得讓人心靜,看着那些埋頭苦讀的身影,總讓人覺得光陰匆匆。在書架間逛了好一會,楚沅也挑了兩本感興趣的書,抱着書出了圖書館送方瀾瀾去搭公交。
“哎喲,我的公交卡好像不見了。”走到公車站時,方瀾瀾驚道,伸手又摸了一遍挎包。
“不會吧,剛在咱們來的時候還用着呢。”楚沅抱過方瀾瀾手上的書,“你再找找?”
她将挎包翻了個底朝天,手機、錢包、鑰匙、雨傘、護手霜,等等,都一個不少,唯獨找不到公交卡的影兒。
“會不會是剛才你掏手機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來了啊?”想來下車之後,方瀾瀾也只有那一次翻過挎包。
“可能吧。”方瀾瀾愁雲滿面地說,從楚沅懷中抱過自己的書。兩人又沿着舊路走了一遍,這一回她們目光都集中在地上,就連方瀾瀾沒有碰過挎包的那段路也不放過,嫌疑地點處更是細心排查——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這烏漆抹黑的咱們還是別瞎費眼力了吧。”眼看快到了末班車的時間,楚沅把自己的公交卡遞給方瀾瀾,“你先拿着我的,反正我走幾步路就到地方了。明兒一早,我再回來幫你找找看。”
“也只好這樣了。”方瀾瀾嘆氣道,接過楚沅的公交卡,“明早你也別找了,我估計早被人撿去了。”
“沒事。”楚沅拍拍她後背,目送她上了公車。
送走方瀾瀾後,楚沅一路踩着路燈的光亮走回了小區。小區道路上看不到車的影兒,她腦海裏還是那張公交卡可能遺失地方的影像,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路中央。
“嘟嘟——”突兀鑽進耳朵的喇叭聲吓得她掉了半片魂兒,背後的車燈如同光劍一般刺向她。楚沅趕忙閃到邊上,反射性地去瞧那是什麽車。燈光帶來的短暫眩暈感消失後,她看清了那是關楠的車,以及副駕座上坐了人。
她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如雕塑一般目送着白色車子的離開。關楠的車沒有拐進平時他們出入的路口,而是往小區更裏面開了進去。
楚沅費了好一會才把生根的腳拔起來。
行屍走肉般回到黑麻麻的屋子,楚沅把書丢到沙發上,賭氣似的把客廳、餐廳、廚房的燈全都打開,然後把自己扔進卧室裏鎖上門。她順腳踢開鞋子撲倒在床上,宛如人猿泰山一樣捶胸頓住亂吼了好幾聲,妄圖傾瀉一腔的怨氣——無果。
她愣愣地盯了一會天花板,又翻了個身,卻對上了臺燈上的字母。
hb2yuan。
真是跟燈光一樣刺眼。
她默默将臺燈轉了個面兒。
關楠回到發現屋裏亮堂堂的,卻不見楚沅的影兒。
“扁扁?”他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卻無人應答。走近楚沅卧室發現房門緊閉,他伸手想要敲門。手将到未到之時,卻頓住了。
他想要和楚沅說些什麽呢?說個把月前,因為他信口胡謅告訴關長添他和老顧的閨女相親了,然後這事傳到了顧媽和他媽的耳朵裏,她們發現事實并非如此,所以他媽這回死活都要押着他去和顧千純相親,讓這事變成事實?還是說顧千純吃飯太斯文了,害得他也放不開、吃不飽,所以想問問她能不能給他做個宵夜?
不行不行,這兩條理由都太窩囊了。關楠嘆了一口氣,垂下了僵在半空的手。
次日早上,楚沅早早便起來了,昨晚睡得并不踏實,翻來覆去腦袋裏飄着的都是在餐館裏、小區車道上看到的畫面。她頭痛欲裂地出了門,在玄關處換鞋子時發現關楠又出去晨跑了。
楚沅從未在這麽早的時間下過樓,深秋的涼意還是凍得她打了個哆嗦。想着就去圖書館溜一圈,用不了多少時間,她也懶得再上樓加衣服。
清晨冷清的校園似乎讓溫度又驟然下降了幾度,楚沅搓着胳膊往圖書館走。田徑場裏面零星散着幾個晨跑的人,有一藍一白兩個身影從場內出來,并肩迎面向她走來。楚沅不由頓住了腳步。
“早啊。”她先發制人跟關楠打了招呼,又沖他身邊長發及肩的女人笑了笑。
關楠心頭一陣兵荒馬亂,就像昨晚在餐廳裏偶遇她那時一般。
“嗯。”他定了定神,快速平複了內心的波瀾。“這是我以前高中學妹,顧千純。”他向楚沅介紹道。顧千純朝她嫣然一笑,像一只溫順乖巧的小白馬。
“這我妹妹,楚沅。”關楠又說道。“你那麽早跑來這裏幹嘛呢?”他問楚沅。
“昨晚來借書丢了東西,我來找找。”
“丢了什麽?”
“阿——嚏!”楚沅鼻子發癢,撇開頭捂着鼻子連打了兩個噴嚏。當着初次見面的美女的面打噴嚏,楚沅糗得恨不得扒個地洞遁走。
“怎麽早上出來還穿那麽少。”關楠眉頭微蹙,伸手拈了拈她的衣袖,這襯衫也太薄了。
“沒事。”楚沅偏了偏身子,讪讪笑道,“我先去找東西了,你們慢聊。”
她溜了一圈依舊無功而返,回去瞥見餐桌上擺着關楠帶回來還騰着熱氣的早餐,心裏頭卻依然涼飕飕的。
他上周還抱過她!現在這兩個人連晨跑都約到了一起!
委屈和不甘在胸腔裏發酵,楚沅記起以前都是她自己跟條哈巴狗一樣腆着臉主動跟在關楠後面。心頭一酸,她進房第一件事便是扯過枕巾,把那盞地中海臺燈給嚴嚴實實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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