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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塔集團13周年嘉年華采取公益音樂節的形式,主舞臺邀請多組國內知名樂隊、藝人與公司內部選拔出的優秀歌手同臺演出,外圍覆蓋各式各類由雲塔的工作室或者合作企業開辦的展位。

麥方工作室今年推出的是女仆咖啡店,工作室的妹子換上女仆裝,在遮陽棚搭成的咖啡店內充當服務員,顧客都是憑票入場的公司員工或家屬。

關楠晚上刷微博忘了時間,周六醒來已是大中午。他和臀哥約了一起去燕陽灣體育場。

兩人檢票進場時已是下午兩點多。現在雖是十一月中旬,除了大清早略有涼意,中午時分戶外仍是豔陽當頭,穿短袖的大有人在。繭形的體育場內人滿為患,小孩子的身影随處皆是,跟春節的游園差不多。

兩個大男人一路晃過去,尋找傳說中的女仆咖啡店。路過一個賣形象公仔的展位時,關楠碰到了一個熟人。

“好巧啊。”顧千純語笑嫣然,跟關楠打了招呼。她又介紹身邊的姑娘,也是雲塔的員工。關楠跟臀哥介紹顧千純跟他們一個大學。既是校友,聊上幾句關系也就近了不少。

四人一起走到了傳說中的女仆咖啡店。麥方這回抓準了噱頭,女仆咖啡店前人頭攢動。關楠遠遠便望見不少人紛紛掏出手機,對着門口兩個高挑的妹子拍照,有些甚至還上去合照。有個別小哥怕身旁的女友吃醋,只遮遮掩掩象征性拍了幾張。

關楠再走進了一些,看清招客的妹子之一正是楚沅,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穿着黑裙白褂,雖是中袖卻香肩半露,長襪之上裙擺之下的黃金地帶白膚勝雪。她今天的妝容比往日的更為精致。

“哇哦,你妹以前玩cosplay的吧?宅男女神啊。”臀哥啧啧稱贊,正要朝她打招呼,一個穿條紋襯衫的高個男人湊到了楚沅跟前。

“妹子,咱們合張影吧。”條紋男不待楚沅回答便蹿到了她身邊,示意同伴給他們拍照。

楚沅臉上擺出待客般客氣卻疏遠的笑容,在咔嚓聲響起之前,條紋男的手卻冷不丁搭到她的肩上。她不由得眉頭微蹙,雞皮疙瘩紛紛起立。

條紋男走後,臀哥喊了她一聲。楚沅循聲望去,眼光掃過關楠身邊的顧千純時,臉上笑容一滞。“你們來了啊。”她望着臀哥應道,目光故意避開了臉色陰沉的關楠。

關楠的視線停留在她被條紋男摸過、裸^露在空氣中的左肩上,“你不冷麽?”他沒頭沒腦蹦出了一句。

“怎麽會,”楚沅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站着端一個早上的咖啡試試,看看還冷不冷。”

“是嗎,”關楠“哼”着輕笑一聲,“你不是一直站這裏跟門童一樣任人擺拍嗎?”還讓男人勾肩搭背,他還了她一記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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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沅氣得瞪圓了眼,說得她跟站街的應召女郎一般。關楠的兄長意識作祟,管得也太寬了。她吐了一口氣,突然朝關楠逼近了一步,捏着嗓門假笑道:“是啊,我今兒就是來給人擺拍的。要不我們也來拍一張吧,話說我們連合照都沒呢。”

前一瞬還劍拔弩張,這一秒她又換了一副熱情似火的架勢,關楠險些招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扭轉,睨了楚沅一眼。正待反諷幾句,一條熟悉的女聲終結了他們的互相挑釁——

“哎,大沅。跟你換一下,我不想端杯子了。”

方瀾瀾從裏頭出來,扶着楚沅喘了一口大氣,才注意到田小衡和他身邊可疑的陌生姑娘。又看到關楠和顧千純,她愣怔了一秒,恍然大悟似的笑了。原來是doubledate啊……

方瀾瀾來回望了望田小衡和另外一個姑娘,那略有深意的眼神看得田小衡脊背發涼。他趕緊将話題岔開,搡了關楠一把,“你不是要和小沅子合照嗎?快過去,我給你們拍。”

關楠掀起眼皮,像在找bug一樣把楚沅從頭到尾掃描了一遍,“免了。”他抛下兩個字,招呼也不打,轉身沒入了人群裏。

“哎,你去哪兒?”臀哥揚聲道,見關楠沒回應,他一臉歉然別過四位姑娘,跟了上去。

你不樂意,我還不稀罕呢。楚沅撅了撅嘴,跟顧千純客套了幾句,也遁入了帳篷之中。

“那真是你從高中就開始愛慕的學長嗎?”顧千純的朋友在她耳邊咂舌輕聲道,“長得帥是帥啊,可怎麽說話那麽刻薄的呢……”

人家那是在打情罵俏啊。顧千純愣愣望着關楠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

關楠坐到了觀衆席上,挑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能看見咖啡店的門口。他百無聊賴地枯坐到日暮時分,偶爾往那邊掠幾眼,只是再也沒看到楚沅出現。

展位上的人漸漸散去,全擁擠到了田徑場上搭起的舞臺邊。絢麗的光柱交織在舞臺上,震耳欲聾的音樂加速着心跳。關楠借着微弱的燈光,瞥見一個疑似楚沅的身影游蕩在人群外圍,他徑直走了過去。

楚沅換回了平常的衣服,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想把舞臺上的人看個真切。怎奈隔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她只能遠遠瞥見舞臺上一團模糊的點。方瀾瀾用手肘頂了頂她,示意她往旁邊瞧。

有個小哥将他女朋友豎直抱起,妹子舉起了望遠鏡,一臉興奮地瞄準舞臺方向。另外一個小哥不敢落後,幹脆直接讓女友騎到了他肩膀上,妹子的視野登時一片開闊。

“像我們這種,沒身高、沒男友、沒望遠鏡、沒嘉賓券坐前排的,就只能看看大屏幕了。”楚沅放下腳跟,捶了捶大腿,“站了一整天這腿都酸得不像我的了。”

雙腿繃得難受,她原地踏了幾步。感覺背後有人走近,她回首看見關楠,直接沖他翻了個白眼,算是打招呼。

剛才她的抱怨一字不落地鑽進了他耳朵了,關楠只是默然不語,掏出手機低頭忙着發微信。

方瀾瀾看見下午站在田小衡旁邊的那個姑娘沒有跟着,心中覺得奇怪,沖田小衡扯了扯嘴角,像笑又非真笑。瞧見方瀾瀾終于不再對他繃着臉,田小衡受寵若驚,眼皮都忍不住跳了幾下。

“你們跟我來。”

楚沅突然被關楠拽了拽胳膊,她回首時已經看見關楠走出了好幾步遠。

“要幹嘛去呢?”她不明所以,但也自覺跟了上去,順手拉上了方瀾瀾。

人潮擁擠,光線不足,沒走多遠楚沅發現她把人跟丢了。正愁該往哪個方向找他,關楠像土地老兒突然從地底冒出來似的,二話不說拉過楚沅的手腕。

雖然還隔着布料,楚沅還是不由心顫。她緊咬着下唇,似乎想把這份歡喜都塞進心裏,不讓它溜走。

關楠拉着她穿過層層人牆,擠到了嘉賓區外圍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身邊。楚沅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工卡,原來是總經辦的人。她還在揣測着他怎地竟然能勾搭上總經辦的人,關楠卻已和對方客套完畢,那人作勢要将楚沅和方瀾瀾二人引向嘉賓區。

“你不進來嗎?”楚沅看關楠轉身要走,拉住他的衣角。

“我沒吃飯呢。”關楠答非所問,低頭瞟了一眼她的手。

“噢,謝謝你。”楚沅識趣地松開手,讷讷應道。

關楠和田小衡出外頭溜了一圈,路過老街時看到蝦餅還沒收攤,想起楚沅就好這油膩膩的玩意兒,就停車下去給她帶了一個。

“你不是吃蝦過敏麽?”田小衡指了指那口滋滋作響的油鍋,剛問出口就猜到了答案。他臉上浮起玩味的笑。

“怎地,不買個給你家方瀾瀾?”關楠特意在“你家”二字上咬了重音。

田小衡哼哼唧唧了兩聲,轉過身朝長長的老街東張西望,尋找超市的影子。

楚沅覺得心窩暖得跟關楠遞過來的牛皮紙袋沒什麽區別。方瀾瀾在她身邊翻着零食袋子,窸窸窣窣一會後給她遞了一瓶喝的。這真是燕陽灣奇妙之夜,累了有人給她遞了一張嘉賓區的椅子,餓了有人給她準備了香呼呼的蝦餅。

關楠送他們仨回到地方,又自個兒開車回了大學城。真是個好司機,他自嘲道。

進門他随手将鑰匙扔進玄關邊的瓷碗,清脆的聲響反而将空蕩蕩的大房子襯得愈發寂靜。

他陷入沙發裏,對着那盞枝形吊燈愣了許久,想起楚沅下車前的叮囑,才緩緩掏出手機。

“我回到了。”手機鍵盤嗒嗒作響,像是心跳的聲音。

等了許久手機還是安安靜靜,關楠開始懷疑是不是網絡出問題了。他揉了揉眼睛又檢查了一遍,那個聊天氣泡旁邊明明沒有轉動的小菊花,也沒有紅色的感嘆號。

這麽快睡着了麽,他喃喃自語。念叨了不知幾遍,他只聽見突兀的一聲提示音,手機險些脫手而出。

楚沅只給他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靠,那麽懶,多動幾下手指會死啊,關楠暗罵。

該聊些什麽好呢,關楠用手機敲着掌心。他還是第一次和楚沅聊天找不到話題。這也不奇怪,先前他和楚沅聊天都是面對面,即便沒話可談,他倆也能大眼瞪小眼,用肢體語言吐槽對方。像這麽隔着屏幕對話,看不到她那豐富的表情,關楠倒是不太習慣。

“你什麽時候搬回來?”

不行,他搖頭,太直白了。他又把原本簡簡單單的問題七拐八繞包裝了一遍:

“你還要在那裏住多久啊?有你這個大燈泡在,臀哥都不好對方瀾瀾下手了。”

也不行,他又飛快地将輸入框清空。他不知道臀哥是否已和方瀾瀾挑明,不能這麽早就把臀哥給賣了。

他反反複複打了又删,删幹淨了又打,最終只剩下了四個字:

“我想你了。”

指尖在發顫,他對着屏幕走了神。真可笑,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他動了動手指,想删去那些文字。一眨眼的功夫,指尖觸到屏幕發出“嗒”的一聲,那些深刻的文字從輸入框裏消失殆盡。

關楠仰頭靠到沙發背,卸下心頭重擔似的舒了一口氣。

等等,他突然又端坐起來。按理說删掉四個字應該鍵盤應該響四聲才對,怎麽剛才只聽到一聲……

他趕緊檢查手機——

我擦咧,小菊花都沒了!信息發過去了!

另一端,本來躺在床上的楚沅“嗷”的一聲彈坐了起來,兩只腳胡亂蹬着被子。

“三更半夜的你發抽什麽風?!”敷着面膜的方瀾瀾從桌子前回頭木然看了她一眼。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楚沅更是沒空搭理她。

[關楠:發錯了]

畫面像是被摁了暫停鍵,楚沅兀自僵在那兒,愣愣盯着手機。短短幾分鐘被推上浪尖又摔到海底,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崩塌,雙肩垮了下來。

我就知道會這樣。鼻子有些發酸,胸口劇烈起伏了好幾下,她掐了關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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