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感謝被子,讓她的右腿免于三次骨折的噩運。
花娉狼狽地從二樓滾下來後,十分冷靜地拄着鏽劍爬起來,低垂着頭轉身,打算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默默地爬回樓上。不料蘇良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宮主,既然你如此想來到蘇某身邊,甚至用滾的都不介意,那蘇某就勉為其難留你飲個酒吧。”
“……”我能說我只是行動不便一時失足麽?
雖然花娉覺得其實自己比蘇良更加勉為其難,但還是識相地接受了他勉為其難的邀請,拄着劍轉過身來上了前。
蘇良姿态慵懶地坐在船艙中央的方桌前,似是在獨自飲着不知哪裏找來的酒,可桌上卻有兩個酒杯,并且另一個酒杯也斟滿了酒。而桌腳已放着幾個空酒壇了。
咦,難道蘇白蓮其實因為憶起旺財之死太過傷心寂寞早就想我陪只是沒好意思說?花娉一瘸一拐地上前走到另一個酒杯前準備坐下,不料蘇良卻輕敲桌子指了指另一側:“那裏。”
“哦。”看來不是啊。花娉順從地走到另一側坐下。
“自己倒。”蘇良瞥瞥桌上的酒壺示意。
“哦。”花娉繼續順從地端起酒壺,卻發現沒有杯子了,而蘇良顯然不樂意她用對面那已斟滿酒的杯子。
“那個,蘇公子,好像沒有酒杯了。”花娉道。
蘇良微頓,而後仰頭将自己手中的半盞酒飲盡,手一揚将酒杯抛給了花娉,自己起身不知是去哪兒。
花娉接住抛來的酒杯眼角抽了抽。雖然她不介意睡滿是灰塵的被子,可她很介意用別人吃過并且還沒洗的飯碗啊有沒有?
花娉很怨念,卻不敢說她嫌棄蘇良想先洗洗杯子,只好趁着蘇良起身之際暗暗用她不太幹淨的袖角将杯口擦了一圈,然後才重新拎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了酒。
說起來,骨折要不要忌口的啊?
花娉糾結着養傷之道,萬分不情願地将酒杯送到唇邊。沒想到這酒的味道倒是出奇的好,馥郁的酒香之中還隐隐透着絲絲清香,似乎是某種她不熟悉的花香。此時蘇良也重新坐了回來,手中多了一壇酒。
拆了封,酒香四溢,蘇良竟然舉起酒壇直接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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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娉有些訝異,沒想到蘇白蓮這種矯情講究兼潔癖、明顯想走氣質路線的裝逼公子,也會采用如此奔放的飲法,與他溫雅的外皮還真有些不符。
蘇良不再搭理花娉,獨自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偶爾盯着方桌上斟滿酒的那只酒杯,黑眸沉沉,将所有情緒斂入了無邊的幽黑之中。
花娉意思意思地小口啜飲着美酒,安靜地垂眸,也不再開口。蘇良沒有言語,神色亦平靜,她卻莫明地覺得他似乎很悲傷。
這個感覺讓花娉十分奇怪,像蘇良這種殺人不眨眼,弄死人家一百零三口還能和人家稱兄道妹的冷血魔頭,怎麽可能有悲傷這種人性化的東西呢?
可是此刻的蘇良卻似乎的确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名為悲傷的氣場。
莫非真是因為《旺財之死》?花娉又開始腦補,杯中的酒在她無意識之中被小口小口喝光,她随手又斟了杯,抿了兩口偷偷瞟向蘇良。蘇良仍舊喝得十分奔放,酒壇傾斜的角度大了許多,明顯這壇酒又要見底了。
花娉低頭看了看桌腳的空酒壇,很是糾結地皺起了眉。她是在蘇魔頭不開心的時候打擾他死得快呢,還是在他酒精中毒後跟着困死在這地底下死得慘呢?這真是一個難以抉擇的憂愁命題。
最終,花娉覺得死得慘不如死得快,所以蘊釀了一番後,非常勇敢地開口打擾:“蘇公子,古人雲,做人要節制。酗酒傷身啊,您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導開導。”
花娉及時咽下了那習慣性就要出口的“開心開心”,面不改色地眨着熱忱的大眼看着蘇良。卻不想餘光瞥到了蘇良旁後的長榻,她之前便已瞟到了那隆起的錦被,原以為只是蘇良睡過未疊而已,此刻才發現長榻上竟還躺着一個人!
花娉心中一驚,頓時脫口而出:“小花!”
蘇良眉一蹙:“宮主,蘇某繼蘇白蓮之後又了新名字嗎?這小花又是何意?”
花娉眼角抽了抽,理智地認識到不管是實話實說告訴他小花是《旺財之死》的女主角,還是配合他的誤會告訴他小花是給他新取的名字,都有可能造成難已預估的嚴重後果。
所以花娉看着蘇良身後,一臉遺憾地搖頭:“不是,蘇公子我看錯了,以為有只小花貓,原來只是櫃角的影子。”
她的确看錯了,長榻上躺的不是少女小花,而是個清瘦的中年男子。花娉再眨了眨眼,确認自己這回沒有看錯,不由看向蘇良,遲疑地開口:“蘇公子,我們是不是……打擾到這畫舫主人歇息了?”
蘇白蓮,你在這喝了半天酒,別說沒發現榻上躺着個大活人啊!
蘇良順着花娉的視線微偏頭看過去,而後眸光一沉,轉回頭又飲了口酒。
“放心,我們打擾得太晚了,畫舫主人早已永遠地睡了。”蘇良十分平靜地回道。
永遠地睡了……卧槽!屍體啊!
花娉終于不淡定了:“怎……怎麽會呢,這主人雖然瘦了點,可是面色紅潤,分……分明睡得很香甜啊,呵,呵呵……”
“再過一百年,他仍能睡得這般紅潤香甜。”蘇良停了停,“宮主對自己宮中之物似乎……了解甚少。”
不是我的宮,是你的宮!蘇白蓮一定不知道,她多麽想将清霄宮像益x木糖醇一樣塞回他口袋裏。
可惜不能。花娉默默地直接一口将自己杯中剩下的酒給灌下了肚,緊接着又倒了一杯。據說喝酒能壯膽,她覺得要和一具屍體以及一個魔頭和諧地呆在一個如此密閉的空間裏,實在是一件需要膽子的事情。
船艙內重新恢複寂靜,兩人又默默喝了一會兒酒後,花娉終是忍不住開口:“蘇公子,您看我們是不是早日出去讓這主人安心沉睡的好?柳小姐和諸位大俠們想必很是擔心您哪。”
蘇良睨她一眼又移開了視線,目光停在桌上那只酒杯上,竟難得地回答了她:“蘇某曾答應幫人尋遍天下美酒再一起對月痛飲,只可惜,某天那人卻帶着美酒跑了……”
蘇良擡手往後指了指:“待那裏的酒飲盡,我們便可離去。”
花娉順着蘇良所指方向看去,才注意到這船艙一層被隔成了兩半。花娉拄着劍一瘸一拐走過去,穿過雕花隔門,然後便定在了原地,面皮一抽再抽。
眼前是一屋子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酒壇子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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