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10)

襟上,然後擡頭便見蘇良的臉黑了幾分,神情頗為怪異。

想起當初在蛇洞裏潔癖的蘇大公子威逼自己脫了罩衫給他墊地板的情形,花娉突然便樂了,故意扯過他幹淨的袖角又擤了擤鼻涕,然後幸災樂禍地瞅着他。

叫你怪癖多啊蘇變态!

花娉突然的破涕為笑,讓蘇良覺得自己髒兮兮的衣衫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她即便再在上面潑點土撒點泥也無所謂。

蘇良瞅了花娉一眼,默默地脫了外衫走向門口方向。

如果她知道,他的哀樂和喜怒會不受他控制地跟着她起伏,驕傲和身段早已不知為何物,或許就不會傻兮兮地說出最後那句要求了。

見蘇良一語不發地脫了外袍就往外走,花娉覺得有些不妙,忙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袖角:“蘇白蓮你生氣了嗎?你剛剛答應不會随便生氣的,怎麽可以這麽快就反悔?”花娉看着又泫然欲泣。

蘇良停了下來,看着她又水汪汪的眼睛不由蹙眉:“我沒生氣。”他不過想将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外袍處理掉而已。

蘇良停了停,突然道:“好。”

“……啥?”她果然跟不上變态的思考回路。

蘇良微滞,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回答。”

她到底有哪裏好呢?蘇良有些郁卒地不再看她繼續向前。花娉想了想終于明白過來,他是說,剛剛的“好”是回答她之前的“你要一直一直喜歡我”?

花娉的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上揚,明明開始還覺得很委屈很難過,現在卻瞬間便心花朵朵開,蘇白蓮他會魔法麽?

花娉再次追上前,笑眯眯地抱住了蘇良的胳膊毫無意義地搖啊搖,卻玩得十分歡樂。

原來撒嬌這項技能是不需要學習的,有人在乎你悲喜的感覺真好。

花娉覺得心中滿滿的暖暖的,就像有一床被冬日陽光曬得蓬松柔軟的厚厚棉鋪進了心底,還帶着暖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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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花娉無師自通地将撒嬌這項技能修煉得愈發純熟之時,蘇良的傷也在閻浩的妙手之下痊愈。只是花娉有些奇怪,他好了之後并沒有什麽動作,依舊悠閑地成天待在這個青瓦小宅子裏,似乎忘了他還有一個被搶走的地宮和一個被抓走的父親。

徐其在那天聽到消息後,成功地找到了被關押在小村莊的徐知磊、徐琰和所有的徐家堡之人,駱習航并沒有傷害他們。只是大概是因為顧忌如今的清霄宮,他們最後沒有回徐家堡,反而就在那村莊住了下來。

徐琰和徐知磊試圖秘密聯系各派,想着解救被關押的衆大俠之法,可是似乎至今無計可施一籌莫展。他們曾悄悄來找過蘇良,可蘇良卻明顯沒有什麽合作意向,随便就給打發走了。

而徐其找回了家人好像又恢複了他花天酒地無所事事的纨绔公子舊職,絲毫沒有他父親和妹妹滿身正氣鞠躬盡瘁為武林的高尚情操和境界,隔三岔五便來小院閑晃,以他曾讓花娉甘拜下風的臉皮厚度,堅持不懈地對她宣揚自己優點和特長,并同時時不時暗示蘇良是個非常之不明智的良人選擇。

只是卻再沒有那天晚上那樣的認真,似真似假的花娉便不再放在心上,想她當日果然是錯覺,徐二公子不過是見妹紙便調戲的纨绔公子職業病又犯了而已。

可是蘇良顯然不這麽認為,于是徐二公子每次“被離開”的方式都十分精彩與創意。

而花娉也在二公子的“堅持不懈”中,終于趁機弄清楚了蘇白蓮和他的基友們不得不說的故事。

同為武林世家之子,蘇良和駱習航、徐其自幼相識,意味相投而成為好友。武林後輩之中,三人皆稱得上十分優秀。只是蘇良天資聰穎根骨絕佳且極是勤奮,所以仍是從三人中脫穎而出,在武林之中最被看好。

十幾歲的少年年少氣盛,徐其在同齡人之中本也是佼佼者,一身武藝自視甚高,自然不服被好友比下去。于是八年前的那一天,意外便發生了。

69

八年之前,清霄宮便已是江湖中人眼中的武林第一魔教,只是尚未在鐘靈山頂建那金燦燦仿佛喊着“來踢館吧”的高調宮址,總部在哪兒還十分神秘,并未有人知曉。

當時,蘇良和駱習航、徐其江湖歷練,結伴同游,卻意外撞見了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清霄宮之人,偷偷跟了上去後發現了當時清霄宮的所在地。

徐其認為這是為民除害同時在江湖揚名的大好機會,意圖混進去打探消息,能順便除個教主堂主什麽的自然是更好。而蘇良和駱習航則認為魔教深淺難測,他們江湖經驗亦不夠,還是應先行離開,告訴各正道中人這個消息,從長計議。

徐其卻覺得狡兔三窟,待他們再來,誰知會有什麽變故?彼時徐其意氣風發,且正是武藝悟出了新的突破之際,優秀而自負,自認一身功力且能靈活應變,即便深入虎穴也能全身而退。而蘇良處處強過他二人,他雖欣賞他卻也有些不甘,并未如駱習航一般自認不如,此番不正是表現自己證明自己的機會?蘇良不敢做做不到的,他徐其卻敢做還能做得好。

所以他聽從蘇良和駱習航之言離開後,半途又悄悄自己折了回來,想了個法順利潛入了清霄宮。然後才發現,他是如此高估了自己,還什麽消息都沒探到,便被宮裏的護法逮住。

後來,很快發現他離開的蘇良和駱習航猜到他是潛進了清霄宮,急急忙忙趕來營救。一番艱難,眼看就能逃離之際,出宮找美酒的宮主抱着兩個大酒壇回了宮,看見他們正在逃離身後教中之人的追捕,原本并不在意,悠閑地抱着酒壇就要擦身而過,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酒壇被他随手扔到了地上,濃烈的酒香霎時彌漫,而那宮主也在同時突然出手,直接便襲向蘇良。

當時的他們,功力雖已高深,但畢竟年紀尚輕,離出神入化還差得遠,又怎會是那宮主的對手。他三人與那清瘦似書生的宮主短暫的一番交鋒之後,便很快落敗皆受了傷。而後出手的蘇良突然轉了對象,對向了駱習航和徐其,以真氣将他們推送出了宮。

二人穩住身形詫異回頭之時,正見那宮主連劈數掌擊倒了蘇良,狠絕地一手罩住蘇良天靈蓋,欲以內力廢了他的武功毀了他的經脈。

駱習航和徐其駭然欲回,卻被蘇良喝住,下一瞬便眼見那宮主發力……

這時的徐其才認識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瘋狂地要躍回營救,卻被紅着眼眶的駱習航死命拉住。

駱習航逼着自己做出了當下最恰當的選擇。那宮主既廢了蘇良功力,便顯然并無立刻殺了他的打算,他們二人回去也根本沒有能力救出蘇良,反而只是辜負了蘇良的犧牲再多搭上兩個人,并且還無人知曉。而若是他們成功逃離,還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蘇盟主及各正道中人,或許還有救出蘇良的可能。

駱習航劈暈了拼命欲回的徐其,身體不停的顫抖着最後看了蘇良一眼後帶着徐其飛速離去,而那宮主似乎并不在意他們二人,并未派人追捕。

再後來,蘇衍正帶着一些能以最快速度趕到的大俠們跟着駱習航和徐其重新回到了清霄宮,卻不料正應了徐其所說的狡兔三窟,那清霄宮裏竟在短短一天之內便空無一人,消失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半月之後,就在衆人已近絕望之際,卻又突然有了消息,探到了清霄宮的另一巢穴所在。蘇衍正帶着衆人趕到,最後終是救回了蘇良,可卻自然只能是已經脈俱損失去了一身功力的蘇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蘇良對自己經脈俱損再不能習武之事,并未表現出悲痛欲絕、自厭自棄或是因遷怒而憤世嫉俗,反倒似乎是比蘇衍正更為平和地接受了,轉而投入到外祖家的生意之中,很快便再次展露出自己的才華。再過了兩年,武林中人對蘇良的稱呼便由蘇少俠變為了蘇公子,并且對其比以前更為尊重。再多過幾年,當初之事便漸漸被大家淡忘,再沒有人提起。

可是,對于當事人來說,顯然不是如此。變故之後,蘇良待人依舊一如既往的客氣有禮溫良謙和,只是是變成了無差別的對所有人皆如此,包括駱習航和徐其。宛若他們從來只是點頭之交,并無那些把酒言歡、一起仗劍江湖的過往。

駱習航和徐其試圖努力過,蘇良卻仍只是對着他們溫和而疏離地笑。二人最後只能放棄。以往人生的所有努力皆在一夕之間被抺殺,誰又真的能夠如此平靜地接受?何況這犧牲還是自己主動做出的。駱習航和徐其想,蘇良終是怨了他們最後的棄他而去,亦或是不想對着他們提醒自己已失去的一切。

駱習航和徐其自此便默契地順了蘇良的意,仿若從未熟識,三人從此形同陌路。

然後,蘇良便如前面所提成了“蘇公子”;

駱習航對于當初沒有能力救下好友,要靠着好友的犧牲才能獲救而耿耿于懷,加倍地練功,努力變得強大,功力突飛猛進,成為了新的最被看好的武林新星。并将對蘇良的愧意化為了滿腔俠義,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江湖上伸張正義;

而徐其卻自此徹底轉變。一切始于他的愚蠢和貪欲,稍有能力在身便自命不凡,妄圖揚名江湖,最後卻賠了好友曾有的一切。蘇良再不能習武,他也沒有了這個資格。之後徐其便開始荒廢武藝,沉迷于聲色犬馬之中,成了煙花之地中人人歡迎的“人傻錢多二公子”。

八年之前,駱習航做出的的确是當時最正确最理智的決定。只是沒想到八年之後,他卻是為了父親真的背棄了蘇良,以及自己過往二十多年的堅持與信念。

而八年後的今天,蘇良的武藝也不知何時已徹底恢複,還成了清霄宮的幕後主人。當初他的經脈徹底被毀是徐其親眼看見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醫好的程度。所以當初在發現蘇良竟然會武之後才會如此震驚,第一個反應便是他不是蘇良,那個夜裏才問出了“你是誰”這樣的話。

徐其原本以為這個“蘇良”是不知因何企圖而帶着人皮面具冒充之人,所以之後也并未動聲色,打算跟着他後找機會探查清楚。不想很快便被甩了,再找到他們之時,便是生死一線的危機關頭,徐其及時地救下了他們。之後終于有了機會查探清楚,卻發現沒有僞裝也沒有面具,那真的是蘇良。

可是知曉這些後的花娉卻開始懷疑,那真的是蘇良嗎?

她從徐其那裏斷斷續續拼出了他們三人間的全部過往,似乎解了一些惑,可卻又發覺了更多的怪異。

因為蘇白蓮的白蓮花功力十分強大,所以便不說徐其口中八年前那個苦情的蘇良和她所認識的蘇魔頭實在對不上號這一點,只說他接觸清霄宮的時間便對不上了。就她從何如、閻浩、覓寧口中所了解的,蘇白蓮分明是從小便是清霄宮中之人,就算不是養在宮中那也絕對是常出沒的常客。所以何大護法才說不甘自己的晚來一步,最後又因嫉生恨加上貪婪野心搞出了那些事非。

徐其口中清瘦似書生還愛酒的前宮主,八成就是她當初在地底畫舫裏看到的那具面色紅潤的清瘦屍體。蘇良明顯和他感情深厚的模樣,他又怎麽會毀了蘇良全身經脈。就算演戲也不至于此,徐其可是親眼的的确确看到蘇良武功被廢經脈俱損的。

花娉雖然疑惑,卻并未将這些告訴徐其,也沒有詢問蘇良。反正如今這些對她來說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他是蘇良也好,蘇差也罷,都是那個她已喜歡上的蘇白蓮,是她上一世童年之時便已失去,如今終于姍姍來遲的,可以任性撒嬌的對象。

70

花娉在這個寧靜小鎮的青瓦宅子裏過上了吃飯睡覺調戲蘇白蓮的悠閑日子,除了常常一不小心就會被反調戲外,日子過得十分之舒心愉悅。她覺得穿越大神這一回似乎總算給對了劇本,她終于不用再當勵志劇主角了,實在是可喜可賀。

而蘇良則是過上了吃飯睡覺被調戲的悠閑日子,常常還能成功的反調戲回去,日子同樣過得十分之舒心愉悅。

只是花娉認為,就算蘇白蓮願意就這麽悠閑下去,何大護法肯定也是不願意的,所以她在舒心愉悅的同時,默默猜測着她還能舒心愉悅多少日子。

果不其然,這好日子很快便到頭了。

這一天,覓寧如以往一樣跑來向蘇良彙報着什麽。花娉又一次試圖和她重建友好關系卻不出所料地再一次失敗。

花娉覺得,覓寧對蘇良看着似乎是不只忠心還愛慕,她應該提高警惕,采取措施,堅決杜絕一切可能破壞她和蘇白蓮并不穩定關系的隐患才對。可是,她對覓寧卻怎麽也敵視不起來,特別是知道她原來是清霄宮的右護法之後。

難怪這麽全能啊有沒有?原來也是個護法大人。堂堂右護法屈尊降貴當了她那麽久的婢女,她當初還大材小用每日讓她做出各種甜點去巴結閻神醫,頓覺愧疚惶恐。

覓寧彙報完畢欲離開之時,花娉無視她的冷冰冰和敵意,十分熱情或者說十分厚臉皮地跟着送她到院門口。不想推開門便見到笑意盈盈兩個酒窩又在一閃一閃的何如正站在院外等着,當然,還有他身後黑壓壓一片将整個小院包圍起來的手下們。

“宮主,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何如緩緩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寒暄。

花娉頓了頓,默默轉身,然後突然拔腿就往裏跑:“蘇良蓮,背信棄義吃裏扒外冷血無情惡毒貪婪殺人不眨眼比你還變态的無恥何護法他殺上門了!”

何如的笑容頓時滞了滞,眼角十分明顯地抽了抽,突然飛身躍起,直沖向花娉,卻晚了一步。蘇良不知何時已躍出,将花娉卷入懷中,然後穩穩落地,卻瞅也不瞅何如,只是看着花娉,臉上又現出曾經的欠抽笑容,十分愉悅地稱贊道:“嗯,宮主的形容之詞用得十分合情合理貼切形象,很不錯。”

“不不不,這最多只能形容何護法大人他百分之一的無恥,還差得遠,差得遠啊!”花娉十分謙虛地搖頭。她可是很記仇的,當初他那一劍害得蘇白蓮差點死掉,害得她至今還仍被噩夢驚醒,害得那個娃娃臉笑得好看的何護法從此消失。所以她想報仇的心實在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只是花娉似乎忘了,現在處于劣勢的是他們。

何如沒有抓到花娉,也跟着重新落地,立于二人前方,看着蘇良依舊笑得酒窩閃閃,仿佛那個“背信棄義吃裏扒外冷血無情惡毒貪婪殺人不眨眼比你還變态的無恥何護法”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公子不愧是公子,果然是沒有那麽容易便被除掉的。”何如搖着折扇語氣欽佩,而後又遺憾搖頭,“可是怎麽辦?雖然你如今出現得太晚已沒辦法力挽狂瀾,可我仍是覺得你還是消失掉比較放心。”

他的話剛落音,覓寧便上前,擋在了蘇良之前。

何如看着覓寧又笑了:“右護法,下回出門的時候,記得多繞幾個圈。”

覓寧面無表情,冷冰冰拔劍,倒是出乎意料地答了句話,語氣平靜而沒有絲毫起伏:“下回出門的時候,我會記得先将左護法的腦袋削下來。”

啧啧,真霸氣!不愧是她家覓寧。花娉很不合時宜且自以為是地在心中贊美着。只是她似乎記了“她家”覓寧其實也同樣很想将她的腦袋一并削下來。

覓寧揮劍便欲上,卻被蘇良制止,蘇良眼中看不出喜怒,唇角卻上揚似笑非笑:“何護法确定,這一回,真能讓我消失了?”

何如的臉色終于微變了一瞬,似乎感覺哪裏不對,可很快又重新露出了酒窩:“想不到那密林一役後,公子依舊這般自信,可屬下的功力也并不比公子弱多少。不知公子功力如今已恢複幾成?即便我和外面這些人你不放在眼底,你這忠實的下屬兼益友良醫的性命你可是放在眼底的吧?”

何如說着折扇一收手一揚,幾個黑衣清霄宮之人以劍抵着閻浩脖子進入了院內。

閻浩顯然十分憤怒,一張冷冰冰的貴公子臉漲得通紅,橫眉豎眼地又配上了與那張臉極不相稱的神情:“何如,老子可沒得罪過你啊?十一歲時你上山練功摔斷了腿,誰幫你接的骨?十三歲時你練什麽寒冰劍法結果染了風寒差點燒成跟白癡宮主一樣的傻子,是誰将你救回來的?十五歲時你出宮遭暗算中了j□j,又是誰幫你解的毒?你看蘇變态不順眼找他便是,竟然想弄死老子!老子只恨當初沒讓你燒死!”

花娉默默地別過了臉,雖然之前早已見過各種組合,不過此時閻神醫他殺生丸般的臉配上嚼槟榔古惑仔力圖兇狠般的神情依舊讓她很是接受不能。

閻神醫聲情并茂有理有據控拆何護法的行為她自然是極其贊成且大力支持的,不過如果他不拿白癡宮主當類比物,她會更支持的。而且她真的很想說,閻神醫,幫何護法解j□j毒什麽的,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啊有沒有?

對于閻浩的激昂憤慨,何如顯然不放在心上,手再一揮,那幾個黑衣人便劍抵着閻浩後退到了一邊。

被封了內力的閻浩只能任人擺布,見何如毫不理睬他,怒氣更甚,轉而将怒火對上了蘇良:“蘇變态你也太沒用了!虧老子費了半條老命才将你救得生龍活虎,你卻只知道成天在這破院子和那白癡宮主親親我我,真是喪盡天良狼心狗肺!”

蘇良眼角隐隐抽了抽,停了片刻後看向閻浩,稱贊道:“嗯,多日不見,閻神醫成語水平進步不小。”而後才看向何如,“多日不見,何護法卻依舊只會抓人質這一招麽?”

何如又開了折扇輕搖:“招不在多,管用便成。怎麽樣公子?你是打算乖乖跟我走呢,還是準備站在閻神醫的血水裏跟我打?我都無所謂,即使是打,誰輸誰贏也不一定,雙拳能敵四腳,卻不一定敵得過四百腳四千腳,公子是說嗎?”

如果是蘇變态,能敵四萬腳也不一定啊!花娉十分樂觀地想,不過這一回倒是緊緊靠着蘇良乖乖地躲在他身後安全位置。人質一個二貨神醫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加一個白癡宮主了。

“何護法說得對,雙拳能敵四腳,卻不一定敵得過四百腳四千腳。”蘇良表示十分贊同,“所以何護法準備好投降了嗎?”

何如心中一凜,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微眯起眼:“公子似乎沒聽懂我的話意?”

“真遺憾,沒聽懂的似乎是你,左護法。”蘇良突然收了臉上的笑,一拊掌,門外的無數黑衣人全湧進了小院,将何如包圍其間,而之前以劍架着閻浩脖子的幾人也全都收了劍轉而對準何如。

閻浩摸了摸獲救的脖子,趕緊瞬間也跳到了蘇良身後:“蘇變态,怎麽回事?”現在摸不清狀況的也只有他了。花娉估摸着蘇良是覺得這二貨神醫不知情計劃才能進行得更順利。當然,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她清楚蘇變态可不是吃了一次虧還能吃第二次之人,所以一直十分放心且悠閑地看着熱鬧。

蘇良看着何如冷冷道:“覓寧似乎當了太久婢女,以至于讓你快忘了,她還是清霄宮的右護法。你以為她若不是想讓你跟着,你真能跟上她?”

何如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眼神緩緩掃過包圍自己的清霄宮衆人,語氣極淡卻透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寒意:“你們一個兩個,皆是已不想活了嗎?那毒,可不是閻浩能解的。”

控制清霄宮衆人以及那些被抓的正道中人的慢性毒藥,是他為今日多年前便已從西邊偏遠小國藺國裏著名的毒師手中取得的,當時那毒師便已被他一掌擊斃,如今會這解毒之法的,只有他一人。

何如目光最後所落到的那個稍年長的黑衣清霄人冷笑起來:“左護法,我們甘願留下效力的清霄宮,得是一個值得留下的地方才成。可需要以毒強迫衆人聽令的地方,顯然不是一個值得留下的地方。左護法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卻不知我們為什麽願留下,可見老宮主決定将清霄宮交到公子手裏,的确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清霄宮主人可以殺人可以放火也可以不擇手段稱霸武林,可是,卻絕不會對宮中之人下手。他們只會盡最大努力保護宮中之人,并給予他們最大的信賴。因此當初在密林,何如的計劃才會因信賴而成功。只可惜他當初沒能弄死蘇良然後永遠地騙下去,所以他的成功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在蘇良養傷的這些日子裏,已讓覓寧悄悄将一切情況秘密告知了清霄宮衆人,并說明了閻浩很可能也制不出那慢性劇毒的解藥,但他會和“回春仙”洛隐一起盡最大的努力,只要未研制出來,就絕不會放棄。

他,或者手握解藥的何如,蘇良決定讓清霄宮之人自己做出選擇。

覓寧原本是堅決不同意的,貪生乃人之本能,何況那毒發之苦并不比花娉所中的“蟻獄”好受,只要有一個人選了何如洩了密,就可能會讓何如在蘇良的傷痊愈之前提前找到這裏。

可是蘇良的态度很堅決,覓寧只能照辦。所幸最後蘇良贏了,在被背叛和傷害之後,他最終仍然選擇了信任。這一回,他的信任終是沒有背叛他。

何如靜默不語,再次緩緩掃過衆人,眸中閃着陰冷的光芒,而後又倏然笑了,重新看向蘇良:“是我大意了,公子又豈會是那麽容易便栽兩次跟頭之人。”

何如說着突然急速躍起,立于屋脊之上,極快地掃一眼院外景象後,再次笑了:“可惜我也不想輸哪公子!”

71

何如立于屋脊之上,遠遠可見,大批人馬正從各個不同的方向朝這座小院湧來。那是已屈服于他掌控之下的正道中各大小門派。

正是為防這樣的變故,何如在跟着覓寧之時便已一路暗中發信下令各門派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現在趕來的這些,還只是離得最近的而已。清霄宮的實力,他自然是知曉的,可是有着數量的優勢,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清霄宮之人忠心,這些人可不會,那毒發之苦當初他們不願屈服時便已嘗過,既然那一次認輸了,這一次就不會蠢得再去試試那蝕骨滋味。

何如輕飄飄立于青瓦之上,煙灰的衣袍風中飛揚,仿佛要與那青灰朦胧的天空融于一體,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格外的清晰。何如一揚手,最先趕至的不知哪個已屈服的門派之人便一語不發地直接朝剩下的那些尚留在院外的清霄宮人發動了攻擊。

“覓寧,看好他們。”與此同時,蘇良也突然出聲然後飛身而起,直接朝屋脊之上的何如攻去。

原想跟着他一起攻向何如的覓寧頓了一瞬,最後雖極不情願,但仍是換了方向,擋在了花娉和已被封了內力的閻浩之前。

院外打鬥聲慘叫聲不斷,而越來越多何如控制下的正派6續趕到,加入了戰局。

花娉的注意力則全放在屋脊之上,雖然相信蘇良的實力,心仍是忍不住提起。她不确定他的傷是不是真的好完全了。

绛紅的衣袍于空中不停翻飛,耀眼而絢麗,仿佛讓今日青灰的天空也添了一抺豔色,待那紅袍終于停止舞動,勝負已分。蘇良的劍貼上了何如的頸項。

“如果他死了,你們同樣拿不到解藥了吧。”蘇良輕飄飄朝下面開口,一片嘈雜中聲音不重,卻入了每個人的耳瞬間成功地讓所有人停了下來。

“聽說那毒發之苦實在焚心蝕骨,這個月的解藥,你們似乎已經領到了。”蘇良掃一眼包圍住小院的數量龐大的正派人馬,然後又露出了那略欠抽的笑容,“可是,将那解藥送給你們的,可正是此刻與你們對打之人。”

各正派中人的臉色頓時一變。那就是說,解藥明顯已被換了。

“這解藥呢,我手中也就這一次的。你們若停下,也只能拿到這一次的,可若不停下,那連這一次的也沒有了。不過停不停下都好,我們清霄宮這個‘背信棄義吃裏扒外冷血無情惡毒貪婪殺人不眨眼比我還變态的無恥何護法’顯然已經沒有辦法再給你們解藥了。你們若停下,或許‘閻王嚎’和‘回春仙’還能有點辦法。”蘇良頓了頓,“當然,若是有人覺得能我從手裏救下何護法,盡可以一試。”

一片靜默,片刻後,“哐當哐當”的聲音四起,包圍的正派中人皆6續扔了手中的武器。蘇良的功力他們已見識到,顯然沒有人能在他的劍揮下之前救出何如,何況他們本來對何如就是不服憤恨的,不如先拿了這一次的解藥,或許還能等到兩大神醫的好消息。

蘇良滿意地笑了:“很好,現在諸位看夠熱鬧,可以回家了。這一次被換下來的解藥随後便會送上。”

仿佛一場鬧劇般,如潮水般湧來的正派中人頃刻便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而何如自長劍抵于自己頸項之後便始終一語不發,此時終于出聲,語氣卻反比之前平靜得多,陳述般地開口:“原來我處心積慮了這麽久,卻抵不過你的三言兩語。”

“……那只是因為你忘了,在這三言兩語之前的所有過去裏,曾做出過的努力。”他以為清霄宮之人真是會只因三言兩語便改變自己的決定嗎?

何如眼中似是湧起迷霧,只是不待迷霧散去讓人看出他心中所想時,便已閉上了眼:“密林那一劍,你現在可以還我了。”

蘇良停了片刻,然後竟收回了劍:“你可以走了。”

所有人皆愣了一瞬。

“喂喂蘇白蓮,一般的發展不是得先廢個武功再放他走嗎?要不關起來也行啊!”花娉最先不滿地出聲。不報仇也沒什麽,可是她可一點武功都不會,何大護法哪天再偷偷找上門了怎麽辦?放虎歸山很危險的好不好?而且他對她明明那麽記仇,怎麽對基友就轉性變成寬容聖人了?

“就是啊,要放走也至少得先捅他幾刀還還老子年少無知醫他所費的那些心神才是。”閻浩也十分不滿地嚷道。

覓寧倒是沒有出聲,只是同樣不贊同地看着蘇良。

而何如也同樣有些詫異地重新睜開了眼,沉默了片刻後笑了笑:“蘇良,你向來便非什麽良善之輩,難道被砍了一劍後轉性了不成?還是期待我會因此感恩戴德然後如同下面那些人一般從此忠心耿耿?省省吧。”

蘇良也笑了笑,将劍收回了劍鞘:“我以為你早知道,我蘇良最不擅長的,便是勉強自己。我不殺你,不是因為我大度良善,亦不是因為我希望你感恩戴德。我不殺你只是因為我不想殺,就這麽簡單。哪天我想殺了,大概碧落黃泉也要找到你也說不定。”

何如沉默,然後視線瞟向下面院中顯然對蘇良這個決定十分不滿的花娉:“你就完全不擔心我卷土重來,毀了你某些重要的東西。”

蘇良順着他的視線瞅了一眼,而後輕松道:“那些仍被關在清霄宮不肯屈服的大俠們,此刻應該已經全都放回去了吧。你不死心可以随意,我無所謂。只是,我自然是不會拿重要的東西去冒險的,你若覺得我吃過一次的虧還會再吃第二次,盡可以試試。”

蘇良說完便不再理會他,飛身躍下。他向來不是大俠,自然只做自己高興做之事,不過即便是這個從來便不會多光明多磊落的江湖,大俠也還是存在的。那些血案何如雖不是兇手,卻确是因他的煽動而起,有大俠們在,他想何護法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內日子都不會太平。

“回家了。”蘇良飛落院中,拎起花娉後重新躍起,朝着久違的清霄宮方向而去。

其他人看一眼何如後,也紛紛跟着蘇良躍起離去,只有苦逼的閻浩跟在最後嚷嚷:“喂喂喂,等等老子啊!老子的內力還沒恢複好麽?誰來捎老子一程……”

清霄地宮。

花娉待在闊別已久的自己房內,在軟綿綿的床上滾來滾去,頭一次發現,這個她曾經花了無數心思想要逃離的地方,如今竟然變得這般親切起來。

花娉正滾來滾去和她久別的軟床聯絡感情之時,敲門聲響起。花娉爬起來開了門,發現是蘇良笑眯眯地站在門外,手裏還提着一壺酒。

一回來又要開始他古怪的癖好找她喝酒了麽?花娉眼角不由抽了抽,狐疑地盯着他,總覺得有古怪,可她試圖問過好幾次也沒問出什麽。

算了,反正她正好也想找他。花娉讓蘇良進了房,卻沒有像在小鎮裏那樣自然地随手挽住他的胳膊,而是嚴肅地坐在了他對面。

“蘇白蓮,你為什麽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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