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初雪未至,天冷地寒,長安城各家各戶都點起了碳火,架起了暖爐,寧然帶着丫鬟往街上的成衣鋪子走去,為自家添新衣。

“這位夫人穿這件袍子卻是極好好看的。”店裏的女掌櫃如實?說着,那一身紅衣襯得?女人的肌膚極白,如凝脂玉露,讓那寡淡的神情有了一絲人煙,屬實?好看。

寧然扯出一抹笑,笑容極淡,撫了撫衣袖,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自嘲的笑道?:“倒是多年未曾穿過如此鮮活的顏色了。”

她的貼身丫鬟如意,紅了紅眼眶,抿着唇自是心疼自家小姐的。

“罷了,已經嫁為人婦,确實不應該如此招搖才好。”說完,便回了裏屋換衣。

突然間,被人摟腰帶去了旁邊的房間,許久未聞的味道,滿鼻若醇香,她并未掙紮。

等站定之後,才推開身前的男人,表情冷漠如霜,語氣諷刺:“蘇将軍這是做偷雞摸狗的勾當做多了,便改不了了是吧?”

蘇玉被話一刺,恍若未聞,将她抵在門前,捕捉着她的唇,被寧然一把捂住,目光憤恨的看着他。

蘇玉只能放棄,但是手依然不肯松開她的細腰半分,冷隧的眉眼見她紅衣模樣軟化了半分:“如此樣子,卻是極好看的。”

想當年,她便是一襲紅衣,身段如妖女,神情若神女,闖進他夢裏,從那以後他便再也能走出來,不願也是無法。

“哼,再好看又如何,這輩子都不可能是你蘇家婦!”寧然心中氣恨,她妹妹寧靈遇到困難,她走投無路給他寫了無數信都了無音訊。如今倒是又死皮賴臉的來找她了。

“你莫氣,當時我人在邊關,母親知曉了我與你的關系,暗地裏将信都截了下來,我當真?不知你當時處境。”蘇玉撫着她僵直的脊背,語氣帶着一絲慌亂,鐵漢柔情的哄着。

寧然心中冷笑不已,心中發寒,難怪這些日子楊家那兩人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原來是得了蘇家那位的指示啊,難怪呢。

蘇玉親了親寧然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好聲好氣的哄着:“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妹妹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寧然嗤笑一聲,眸色譏笑:“将軍打?算如何處置寧然呢?又打?算如何和蘇夫人交代呢?”

男人神情微微一頓,眉眼冷厲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是極其溫柔的,摩挲着她臉上的鬓角,語氣堅定:“你若願意,我從楊家手裏娶到你,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至于母親,若我執意娶你,她管不了我,也不會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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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然表情變了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帶着薄涼的笑意,眸色是駭人的狠意,不過被她吻住的男人早已經意亂情迷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些。

屋外是冷風呼嘯的涼意,屋裏卻是春意盎然的熱潮,女人的嬌啼男人的低吼絞着在一起,被冷風帶走,吹向遠方,銷聲匿跡。

女人清冷的嗓音碎的不成樣子,盈盈啼哭:“将軍,一輩子只守着寧然一人可好?”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的抓着楊柳腰的手更加用力。

“是寧然自以為是了,将軍這般人物,怎會答應妾身這種無禮的請求呢,不過是殘花敗柳……”她語氣卑微,帶着早已經知曉結果的淡然。

“我應你,只要你說的,我都應……”男人親着她的耳蝸,低低在她耳畔說着,最是聽不得?她這般妄自菲薄的話。

女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幽深的黑眸卻宛若枯井,死寂與無望。

當天夜裏,蘇厭衾便收到了來自寧然的一大筆錢財,為寧靈贖身綽綽有餘,蘇厭衾扶着大肚子,心中疑惑萬分。

在她寫的小說裏,寧然就是一個極其悲涼的女配,為了襯托楊家的殘忍勢利,蘇府的助纣為虐,她會在明年開春之時葬身冰湖,一身傲骨沉落湖底。

而楊家後因為蘇府倒臺,最終也落了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蘇府一門除了那個冷心冷清但是又誓死效忠皇上的蘇玉沒死以外,其他人都是身首異處的結果。

而蘇玉沒死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戰局吃緊,剛剛穩定不久的鎮南軍經歷不起再換主帥的風波,似乎之後也再未回過長安,兩年後,戰死沙場。

此刻蘇厭衾滿心疑惑,到底是誰幫了她呢。

“這錢卻是給多了的,根本無需這麽多,你拿回去還給你家夫人吧,至于這寧靈可是如何安排的?”蘇厭衾語氣溫和的說道。

“夫人收下吧,我家小姐說了,恐怕以後還要麻煩夫人了,至于寧靈小姐就暫時住在您這吧,若是可以,小姐希望您可以為她物色尋得?一個好郎君。”如意畢恭畢敬的說着。

蘇厭衾眨了眨眼,随即推脫了:“這如何使得,你家小姐萬不可如此草率決定,我與寧靈非親非故,不怕我為她尋一個歪瓜裂棗,無半點長處之人?”

如意笑着說道,但是那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小姐說,夫人不是這般的人。若是,便是她看走眼,也是寧靈小姐的命罷了。”

蘇厭衾默了默,杏眼帶着一絲凝重?,問道:“你家小姐有何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寧然有托孤的感覺。

“……”如意笑了笑,帶着一絲不确定:“便是這麽過着而已,還能如何。”

送走了如意,蘇厭衾叫來了元白,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他已經成了如玉閣的小厮。

“你最近盯着些楊家夫人寧然,盡量查一查這筆錢,來自誰的手裏……”她輕輕的敲了敲紅色的雕花木盒,看着某處出神。

元白領命下去,随即書珠面露怒色的走了進來,屈膝說道:“主子,喬清院那位又來了。”

蘇厭衾的表情冷了,嘴角的笑意淡了淡,眸底閃過不耐煩,李若白已經是連續半個月如此了,隔三差五就喜歡往她這來。

也不做什麽,每次還會帶禮物,就是簡單的坐着跟她聊天,趁着她放松警惕的時候,就會打?聽關于顧辭的事情,還有兩次因為她逗留的晚了,還碰見了顧辭。

心中膈應的厲害,惦記自家夫君的女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她還沒有辦法對付她。

“就說,我身體不适,今日不宜見客。”蘇厭衾擺了擺手拒絕道?,挺着大肚子去了裏屋。

顧辭回府,便看見平日裏言笑晏晏的女人,倦着一張臉,沒精打?采的撐着臉發呆。

他走過去,牽住她的手親了親,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蘇厭衾找了舒服姿勢靠着,自然的把玩着他腰間玉佩,低聲打?了一聲招呼:“侯爺~”

“怎麽今日這般無精打采的模樣,肚子裏那個又鬧你了?”顧辭捏了捏她的翹鼻,嗓音磁性宛若笛音。

“那倒沒有,就是整日裏躺着,覺着有些疲懶。”蘇厭衾神情恹恹,語氣有氣無力?的感覺。

顧辭親昵的吻了吻她的臉,深邃的眸底帶着一絲寵溺:“明日便帶你出去轉轉。”

“唔,真?的嗎?”蘇厭衾坐直了身子,興奮水眸的看着顧辭,自從她月份越來越大,便限制了她的出行,美名曰保護她不發什麽意外。

“當然是真的。”顧辭盯着她看,見她原本無精打采的神情變得?神采飛揚起來,莫名的覺得?心中一陣柔軟。

越是如此,便越是忍不住想要哄她展顏開心。

“那侯爺不用去處理公務了嗎?”蘇厭衾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星星,閃爍耀眼,但還是頗為善解人意的關心了一下他的工作。

“明日已經休假,不用擔心公務。”顧辭笑了笑,硬朗的眉眼宛若冰山融化,草木回春,一派春意眉梢。

蘇厭衾貼過去親了親顧辭的臉,而後躲在他懷裏撒嬌,揪着他的衣襟咯咯直笑:“爺真好呀。”

第二日清早,難得平時睡得日上三竿的女人,天剛剛蒙蒙亮便醒了,在男人懷裏拱來拱去不得?安生,直到被擒住,懲罰的親得喘不過氣來,才老實?下來。

動是不動了,便開始在顧辭耳邊吹氣,吹過耳畔引起一陣癢意,嬌滴滴又輕飄飄的喊着:“侯爺,顧侯爺,顧辭……寶貝……”

樂此不疲。

對于好不容易可以賴一下床的打?工人顧辭來說,軟玉在懷,痛并快樂着。

顧辭将人抱起,壓在自己身上,按住她的頭,不讓她作妖,語氣無奈好笑:“姑奶奶,一刻鐘,在歇息一刻鐘便起,你安靜些可否?”

蘇厭衾撅了撅嘴,側着趴在男人身上,聽話的不動了,随着顧辭的呼吸上下起伏,頗覺有趣。

差不多過了沒多久,顧辭護着蘇厭衾坐了起來,睡眼惺忪,低頭看着蘇厭衾無辜的眼神,溫軟的嗓音淺笑着叫着:“侯爺,您醒啦~”

他親了親蘇厭衾的櫻唇,蜻蜓點水,随即低聲問道:“嗯,醒了。”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拍了拍她的背,說着:“起吧。”

蘇厭衾聞言麻溜的爬了起來,臉上還帶着一抹酡紅。

顧辭失笑搖頭,覺得?是不是将她看太緊了。

蘇厭衾經過一陣梳妝打?扮,穿着仙氣飄飄的裙子在顧辭身邊轉了一圈,然後被他按頭穿了一件狐貍毛披風才肯作罷。

還交代了巧香準備好湯婆子,外面冷萬不可凍着她了。

一開始蘇厭衾是拒絕的,哪有人穿漂漂亮亮出去玩,還抱一個暖手寶的,但是一出門,便直呼:侯爺,英明。

寒風吹在臉上,刮着生疼,是那種幹冷的感覺,逼近年關,四處游子歸家,長安城裏熱鬧非凡,喜氣洋洋。

顧辭便護着蘇厭衾四處逛着,她俏生生的模樣倒是吸引了大批目光,但是觸及旁邊黑臉的顧辭以及那大的明顯的肚子,便若無其事的移開了打?量的神色。

不過走了一會,蘇厭衾便走累了,停在在一處茶肆,見有人在上面說書,她搖了搖顧辭的手,指了指茶肆的空位,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轉着,語氣弱弱的說道:“想要聽書~”

“走吧。”顧辭牽着她的手,坐在茶肆,漫不經心的聽着上面說的怪誕神話,一道?身影從他眼前走過,随即凝神一看,真?的是他!

“你待在這別動,吳雲你在這守着夫人,我去去就回。”顧辭低聲交代了兩句,便追着那個背影跑了過去,這原本應該在皇宮的那位怎麽跑出來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蘇厭衾心大點了點頭,一邊磕着瓜子,一邊津津有味的聽着書。

突然變感覺一道?身影站在一旁,蘇厭衾擡眸一看,只見一個做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面如玉冠,長得十分清秀。

但是這年輕人怎麽一副看負心漢的模樣看着她?

蘇厭衾扯了扯嘴角,有些笑不出來,又看了一眼四周,見顧辭沒在,這才打?了一聲招呼:“公子,你是哪位?可否讓開一些,擋住妾身的視線了。”

“你……蘇小姐……你當真?不認識我了嗎?”那書生臉色難看,神情悲傷,語氣有些激動。

蘇厭衾:哦豁。

她看向書珠,笑的禮貌,眼神詢問:這人是?

書珠湊近蘇厭衾耳邊,小聲的說着:“這是袁公子,小姐曾經和他有過一段……嗯……風流往事……不過後來老爺不同意,便斷了聯系。”

蘇厭衾表情一僵,她還有風流往事?她這個作者怎麽不知道。

蘇厭衾呵呵一笑,笑的尴尬,直給書珠使眼色,讓她別亂說,這是什麽風流往事,會死人的知不知道?

但是這話被站在一旁,站得?筆直的吳雲聽的一清二楚。

“原來年少?情深,青梅竹馬,早已經是過眼雲煙,你已經嫁為人婦,是我執着過去,果然是癡兒啊!哈哈。”那書生臉色哀痛,一副為情所傷的模樣。

蘇厭衾坐在板凳上上,旁邊還時不時投來打量的目光,她的腳趾已經尴尬的在地上扣出三室兩廳了。

“呵呵,這位公子,呵呵,可能你認錯人了吧,我真?的和你熟啊。”蘇厭衾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麽,哪知道那句話,不知道哪個點觸及了他的逆鱗。

他生氣的從懷裏掏出一件絲帕,舉在蘇厭衾面前展開,言之鑿鑿:“當初你繡這個絲帕時,便寫了李白詩仙的話‘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來表達我們兩之間相思之情,你難得連這個都忘了嗎!?”

蘇厭衾臉都白了,心中一涼:又不是我寫的,我記得個鬼啊!

剛想說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最不想看見的畫面出現了,顧辭黑眸如鷹隼般銳利,嘴角噙着涼涼的笑意,款款走來:“倒是不知道,內子居然還有這般才華呢?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蘇厭衾的笑容凝結在了嘴角:我的笑容,不是真正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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