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笑漸不聞聲漸悄

“四爺回來了。.:”錦瀾含笑走進來,恭順的福了福身:“說話就要進圓明園了。福晉可要去迎麽?”

蘭昕靜了這半日,心氣兒總算是順了些。稍加思忖道:“去不去都好,四爺有心,自會來。”低下頭,蘭昕将鹿尾絨毛細細的撚在一起,搓成線條,從頭到尾一樣的粗細,均勻而結實。

“也好。”錦瀾頻頻點頭:“四爺待福晉最是親厚,必然會先來咱們這裏。”

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可嘴上的話卻有些涼薄:“自己心裏知道就好,何必時時擱在嘴上。炫耀似的,豈非跌了身份。”蘭昕的笑意自然是真的,弘歷待她好,自比得起府中任何女子。話裏的冷意也是真的,貪滿者多損,遇事小心總歸不會有錯。

錦瀾心慌,連忙認錯:“福晉勿怪,奴婢輕率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離于人,衆必诽之。并非本福晉太過嚴苛于你,實在是不得不如此。”蘭昕心裏,其實還是很喜歡這個錦瀾的。畢竟伺候了這麽多年,沒出過什麽纰漏。又乖巧聽話,心思比芷瀾簡單的多,足矣。

“奴婢記下了。”錦瀾順從的答應着,心裏又想起芷瀾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不免有些灰心。

幾句話的功夫,就聽門外四爺的随從蕭風熟悉的聲音:“福晉萬安,奴才陪王爺來瞧您了。”

蘭昕喜悅,這才舍得擱下手裏的線繩,就着錦瀾的手起身,喜道:“快請進來吧,哪有讓四爺在外頭吹風的道理。”

聞聲而動,弘歷衣袂飄飄的走進來。一身藏藍色的銀絲繡龍鱗,袍襯得他俊朗飄逸。近看之下,朗眉舒目、隆準挺拔,薄薄的唇瓣略顯得有些威嚴。卻在瞧見蘭昕的一瞬間,展露笑容:“等的累了吧?”

“妾身不累。”蘭昕微微福身,規矩不因為親昵而有所疏忽:“四爺這一日來回,才算辛勞。妾身不過于圓明園裏安坐而已。”

蕭風行了禮,拉着錦瀾就往外走:“王爺與福晉一日未見如隔三秋,你我在這裏豈非礙眼。走,後院裏備些吃食去。”

錦瀾未敢擅動,見蘭昕颔首才屈膝福了福:“奴婢告退了。”

弘歷兀自坐下,招手示意蘭昕過來自己身側,道:“辛勞倒是其次,只是皇阿瑪的身子……”話總是到了口邊既斂,弘歷瞧見蘭昕的手指尖兒微微有些通紅,心疼道:“府裏金絲銀線不計其數,怎奈你就是愛這鹿尾絨線,搓的手都紅了,亦不願假手他人。”

蘭昕眉語目笑,妥帖的反握了弘歷的手:“妾身力所能及,便不願假手他人。何況鹿尾絨毛撚線,是咱們大清的舊俗。四爺您替皇上分憂,為百姓牟福,所做皆為大事。妾身于閨閣之中,必得時時記着祖訓,勤儉持家才好,力所能及為您分憂。”

“你最貼心。”弘歷笑着貼在了蘭昕的臉頰:“大清列祖列宗得天下不易,舊俗必不可忘。虧得有你耳鬓厮磨……”話未說完,弘歷貪婪的允吸一口蘭昕身上的香味,才正經臉色道:“時時提醒着,才不至于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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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俗不可忘,那舊人呢?四爺可曾擱在心上?”蘭昕淺笑吟吟,嬌嗔裏少不得端莊的成分,動容之中卻透着一份傷懷。

弘歷似懂非懂,轉念又明白了些:“是否尋雁又不安生了?”

“她也是太在意您才會如此……”聰明的女子到何時,都總歸不會多口多舌。縱然現下唯有她與弘歷肩挨肩的同坐,到口邊話,還是咽了下去。

掌不住笑意,弘歷的臉色稍微有些沉:“過會兒吧,用了晚膳本王自去瞧瞧她。倒不為別的,永璜成日裏長在她身側。”

“永璜聰慧,四爺不必焦心。”蘭昕輕輕的貼在弘歷肩上,那種感覺令她心顫不止。若非富察格格鬧得厲害,她亦不願将四爺推去旁人房裏。

正想着,卻忽聽哭喊嘶叫之音,由遠及近,像是朝着這間廂房奔了過來。

“四爺,妾身聽着,怎麽似永璜?”蘭昕直起身子,焦慮不安:“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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