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桃枝桃葉總分離

太後輕輕拿開壓在皇後鬓邊的綠萼,也不顧花枝勾亂了一縷青絲,輕輕擱在鼻前仔細的嗅了嗅:“這氣味清幽卻不得長留,到底是遺憾了。. 若不經歷這苦寒的時節,或許也難以得如此之沁凜。”

蘭昕沒有去撫淩亂的發絲,平順道:“臣妾身邊兒的錦瀾擅長調制香料,若是太後喜歡這樣一縷沁凜的芬芳,臣妾只管調制香料,盡力一試。”

“若真能如此,就再好不過了。”怕就怕畫虎不成反類犬,香料的味道豈能與天成的芬芳相較?雅福含了半句話沒說,權當是給這位才登上鳳椅的正宮娘娘,留些顏面。倒也不是刻意為皇後着想,只盼着她能向太後多盡些孝心也就是了。

有了皇後這樣的話,太後總算滿意。她恬淡的笑着,将手裏的梅枝小心翼翼的擱回玉盤裏:“雅福啊,瞧見了吧,咱們皇後娘娘是真會體貼人的。難怪與皇上結缡近十載,還能這般恩愛逾常、琴瑟和諧,哀家之心甚慰。”

蘭昕當不起太後的贊許,正想着如何不冠冕堂皇的客套兩句。然還未啓唇,就聽太後清了清喉,似還有話未說。她也只好順婉垂首,洗耳恭聽,生生将自己的心思壓了下來。

“雅福,現在就讓人把這梅枝送去內務府,說哀家令他們照着綠萼梅花的樣子,做幾支簪子來。珠玉金銀,各色材質,盡管大膽的嘗試。哀家定要擇一支盡善盡美的,賜予皇後,以表哀家疼惜之心。”

太後的目光,深邃不明,正睨着皇後方才被勾亂的發鬓處。“蘭昕啊,你到底是位皇後了,太簡樸寒酸難免失了貴氣。起初或許後宮裏的人還未在意,可貴氣潰散,久而久之,這心生敬畏怕也只不過是,一句空口白話的說辭了。她們若不敬着你,怕着你,就必然想着取代了你。”

輕緩的微微一笑,太後憂心難減:“并非哀家老了,喜危言聳聽。司空見慣了的事兒,真就不足為奇。回頭你自己再置辦兩身鮮亮的衣裳,好好裝扮裝扮,也讓皇上看着新鮮不是!”

“是。”蘭昕恭敬的謝恩:“太後厚賜,臣妾感激不已。”厚賜也的确是厚賜,這是蘭昕冊封為後,首一次于慈寧宮觐見。明示暗示,挑剔教誨,這一番對陣下來,蘭昕的确感覺受益匪淺。

當然她心裏也存着深深的疑惑,會不會有朝一日,她在這紅牆金瓦的宮殿裏,在這四四方方的紅牆裏,也會鍛造成如同太後這般蜿蜒心思的女子。無所不用其極的計算着每個人針鼻兒細的心!

“高翔,替哀家送一送皇後。”太後如願以償,恩威并用,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臣妾告退。”蘭昕依禮而退,步子絲毫不亂,穩穩當當的随着簇擁的宮人們走出了慈寧宮。鳳駕在宮門外候着。

雅福這才深呼了一口氣,郁然為笑,不解的問:“太後速來是深藏不漏的,何以這一回遇着滴水不漏的皇後娘娘,如此明白的坦露心意?奴婢總覺得,憑皇後的心性,不可能悟不透,是否刻意了些?”

“哀家不喜與聰明人兜圈子。”太後冷冷一笑,虛着的眼尾,鋒芒依舊閃耀:“權勢在自己手中,心裏才會踏實。就如同那簪子一樣,總得壓在鬓上,才符合身份不是麽!皇後總該清楚她的身份,若是甘願讓哀家壓着鬓,或許六宮的日子都能好過些。”

雅福會意,緩緩笑了起來:“太後的身份,自然淩駕皇後之上,此為不争之事實。何況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留下些不起眼的蛛絲馬跡給娴妃,一早就指引着她查出了‘香爐的乾坤’。加之,底下的奴才得力,辦事利利索索,沒露出馬腳。

皇後又怎麽能洞悉究竟,還當娴妃是個鼎好的幫手呢!而海常在效忠太後您的這一層關系,也必然不會揭穿。”

話在耳中繞了一繞,太後沉穩的點了點頭:“哀家從前以為,其其格的心思還是太淺。跋扈或許沒有什麽不好,可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卻是最糟心的。好在皇上給了哀家一個天大的恩惠,這樣作踐了其其格,難為她想出這一招苦肉計來。

能博得聖顏垂注,總算有些心思。既然堪用,哀家就擡舉她,幫襯她,得了這樣的恩惠,她必然也會更加賣力的為哀家辦差。魚水之親,才是上上策。”

雅福扶着太後往寝室走,邊走邊看了看天色:”太後今兒個想用點什麽,奴婢還讓小廚房給您備着。”

“沒心思吃了。”太後慨然一嘆,撫了撫自己的耳垂:“往年這個時候,正是哀家最忙亂的時候。新年伊始,宮裏各項慶典、家宴等着哀家來籌備。現在可好,咱們是你對着我我對着你,盼着天黑盼着天亮,百無聊賴。清閑的我這身子骨都快散了。還真就是個勞碌命呢。”

“太後您是有福氣的人,這日子還長着呢,閑有閑的過法。”雅福意味綿長的笑着,扶着太後緩緩走進一室沉香的內殿之中。

蘭昕乘着肩輿,将綠萼香之事細細對錦瀾講了一遍,心裏依然不寧:“你有幾分把握,香料能與真正的梅花清幽相近?”

別的倒是不敢說,唯獨這香料,真就是錦瀾最擅長的。“回皇後娘娘,奴婢不敢誇下海口,吹噓十足十的相同。可七八分接近總是有的。且說不光能制成香料,還能做成花露,熏香沐浴皆可。”

“那就好了。”蘭昕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難以排解心頭的抑郁。“制好了先送去皇上那兒博個贊譽,皇上覺着好,太後就必然喜歡了。”這也是蘭昕目前為止,能想到用來與太後分庭抗禮,唯一有效的法子了。

“額娘,額娘……”

稚嫩的童音由遠及近,像是追着蘭昕的肩輿而來。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并未在意。可細細一聽,那聲音分明是永琏的,心頭一澀蘭昕随即令停。

“皇後娘娘,是二阿哥來了。”芷瀾從跟着蘭昕來慈寧宮,到這會兒返回來,就沒有吭過氣。若不是看着二阿哥來了,她這啞巴還不知道要裝到什麽時候。

“額娘……”永琏一路奔跑,跌跌撞撞不說,且滿頭大汗。

蘭昕的心咕咚一沉,臉色随即硬了幾分:“永琏,這個時候你怎麽會在這兒?”

“永琏給額娘請安。”永琏依舊按照在府中時的習慣,向蘭昕問安,且從始至終只喚她額娘,卻不是皇額娘。在他眼裏,額娘是不是皇後都不要緊,那一份依戀僅僅是孩兒對母親的。“額娘,永琏好想你。”

這一回,蘭昕非但是臉色硬了幾分,連同心也一并硬了下來:“宮裏嚴禁疾走,永琏你身為阿哥,怎麽能一路狂奔?失了規矩不說,沒有一點沉穩的樣子,讓你皇阿瑪看見了,必然會不高興的。還有,你何以在此,本宮的問話你還未回答。”

“是,孩兒記下了。”永琏生怯的臉頰,透着惶恐與畏懼,輕聲道:“額……皇額娘,孩兒才下了晨課,正要去書堂習字,見您的肩輿經過,就忍不住追了上來。孩兒……已經有許久沒見過額娘了。”

芷瀾知道二阿哥的心思,自然也知道皇後的心思,忙不疊道:“正是天冷的時候,二阿哥迎風疾奔,熱出了一身汗。若是這樣去習字,怕會感染風寒。奴婢以為,不若先送二阿哥回宮換件衣裳,喝一碗姜茶,再由奴婢親自送阿哥到書堂習字最妥。娘娘意下如何?”

永琏滴溜溜圓的眸子最像弘歷,偏是那一份純真,是他皇阿瑪不複存有的。蘭昕看見了他眼中的渴望,亦能聽見他無言的心聲,卻不知為何執拗的搖了搖頭,肅和對芷瀾道:“讓伺候二阿哥的內侍監去阿哥所取一套幹爽的衣裳,于學堂換上便好。至于那姜茶,你盡可以熬得了,送去學堂。無需二阿哥白走這一遭。”

“額娘……”永琏極為失望,眼底瞬間噙滿了淚意:“額娘……”

蘭昕不願意再與他對視,生怕自己忍不住心酸:“皇上不會喜歡哭哭啼啼的阿哥,本宮也不會認軟弱無能的皇兒。永琏,你可清楚你如今的身份?”

這話很重,永琏被震的有些發懵。他知道他的阿瑪從寶親王成了皇帝,他也知道他的額娘從福晉成了皇後。可他實在弄不明白,他自己成了什麽,有什麽樣的身份。怎麽就不是從前的永琏了,難道身份不知不覺的變了,連他在額娘心裏的分量也變了?

茫然交織執拗,永琏心灰意懶的低低道:“孩兒不知。”

“你不知?”蘭昕被永琏無心的一句話,頂得氣郁,臉色越發的不好:“你當真不知麽?”

錦瀾發覺皇後是真的動怒了,連忙召喚了跟着二阿哥的宮人來。“都別愣着了,趕緊送二阿哥去學堂,換身兒衣裳。”芷瀾也寬慰皇後道:“娘娘,二阿哥還小呢,慢慢教吧。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道理。”

蘭昕這才緩緩的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俯下身把住永琏的雙肩:“皇宮裏有皇宮裏的規矩,永琏,皇上的皇子只能養在阿哥所裏。皇阿瑪對你寄以厚望,須知業精于勤荒于嬉,唯有心無雜念,方可讀好書習好字,別辜負了皇阿瑪對你的期望。”

永琏很想哭,卻強忍着點了點頭。那隐忍的表情略帶堅毅,卻始終是稚嫩的模樣。“兒臣告退了。”依依不舍的回了幾次頭,永琏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這樣的場景,讓蘭昕倍感揪心。直道永琏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捂住自己的口鼻,默默的哭起來:“回宮。”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