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邪神(修)

不知過了多久,毓秀眼下出現一雙腳,他表情痛苦地看着那雙腳,随後慢慢擡起目眼睑。

他看見邪神悄無聲息地站在他面前,微低着頭,即使邪神臉上戴了一張白色的面具,他也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邪神自上而下俯視的目光。

那股盯梢感落在毓秀身上,讓毓秀頭皮發麻,想到剛才那只妖怪的下場,他更是一口氣有些提不上來。

對死亡的恐懼在無形中化作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喉管。

毓秀張着嘴,用力呼吸,兩眼發直地盯着邪神。

他極盡全力地往後靠,可他背後就是冰涼的鐵鏈和門板,他已經沒有退路。

邪神也會殺掉他嗎?

這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若說仆人的話只是道聽途說,那他剛才可是親眼看見邪神殺掉妖怪。

也許他會像那只妖怪一樣,連屍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忽然,邪神擡腳向他邁出一步。

毓秀猛地一顫,他聽見了自己牙齒打架的聲音,咯咯直響。

邪神又向他邁出一步,并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毓秀眼睜睜看着邪神離自己越來越近,邪神的身影在夜色中擴散成流水般的黑霧,那片黑霧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毓秀的身體僵硬到了極致,他連動也不能動一下,只能睜圓眼睛,就這麽看着黑霧淹沒了自己。

他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但他鼻尖隐約有香火燃燒的氣味掃過。

那股氣味很淡,可奇怪的是明明他搬過來後早已聞慣了那股氣味,此時竟然感覺有一點好聞。

整個過程不過瞬間,當毓秀終于反應過來,猛眨下眼後,眼前的黑霧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燥熱的夜風吹拂在毓秀溢滿冷汗的臉上,他癱坐在地上,目光怔怔望着前方。

周遭再次回歸寂靜,若不是空氣中還充斥着濃烈的血腥味,他都以為剛才發生的事都是自己的幻覺。

邪神……

好像走了?

邪神真的走了,沒有殺掉他,直接走了。

毓秀驚喜交集,劫後餘生的喜悅肆意湧來,他确定邪神不在這裏後,忙不疊手腳并用地從地板上爬起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遠離這棟小屋,可剛走下回廊,他冷不丁想到那只妖怪,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倘若再有一只那樣的妖怪出現,恐怕他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這麽想着,毓秀不敢回去了,甚至不敢離這棟小屋太遠。

他思來想去、掙紮半天,最後悄悄走到回廊下面,他心有餘悸地坐在木梯上,抱着膝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夜空邊緣那條綠色光帶還在緩慢地飄浮着。

今夜別說月光,連一點星光也看不見,只有毓秀身後那幾盞屋檐下懸挂的紅燈籠散發着幽暗的光。

翌日。

又是一個豔陽天。

兩個年輕仆人照常來送早膳,哪知道推開木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兩個年輕仆人哪裏經歷過這些?頓時惡心得差點當場嘔出來,他們趕緊捂住口鼻,站在門口朝裏張望,很快瞧見蜷縮在回廊上一動不動的毓秀。

他們大驚失色,還以為毓秀出了什麽事,但他們不敢走進去查看,于是匆匆回去喊了懷善過來。

毓秀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太累了,從極度恐懼中放松下來,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嚣着疲憊。

他隐約聽見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緊接着,有人在他鼻下探了探,似是松了口氣,才伸手推他:“毓秀,起來了。”

這熟悉的聲音吓得毓秀一個激靈,立馬睜開眼。

逆光下,他對上二師兄擔憂的眼神,二師兄的一只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見他醒來,便問:“你怎麽在這裏睡着了?”

“二師兄?”毓秀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一下子清醒過來,“二師兄!”

他條件反射性地打掉二師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慌慌張張地往後靠。

二師兄那只手在半空中僵硬片刻,收回去撓了撓頭:“你怎麽了?”

站在二師兄身後的大師兄見狀不對,走過來說:“毓秀,你沒事吧?”

大師兄的聲音讓毓秀理智回籠,他這才看清楚來人不只有大師兄和二師兄,還有懷善和兩個戰戰兢兢的仆人。

那兩個年輕仆人手裏還端着膳食,他們連看也不敢擡頭看小屋一眼,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衣領裏。

毓秀愣了會兒,才緩慢開口:“師父,可以去你那兒說嗎?”

還在外面辦事的江福賜得到消息後匆匆趕回來,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直奔懷善居住的屋子。

師徒四人都在屋子裏,圍坐在桌前,皆是表情嚴肅的模樣。

“懷善大師,出什麽事了?”江福賜沉聲道。

懷善等江福賜坐下,才讓毓秀把昨晚發生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江福賜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當他聽見毓秀說邪神化作黑霧吃掉了那只妖怪時,眼神裏漫出來的恐懼幾乎凝為實質。

毓秀想起昨晚的事,後怕地搓了搓手臂,他沒有察覺到江福賜對邪神恐懼到有些異樣的情緒,接着說了後面的事。

“等等。”江福賜揚手打斷了毓秀的話,他那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盯着毓秀,“小師父,你說他就這樣放過你了?”

關于這一點,毓秀也很懵逼,他點頭道:“是的。”

江福賜道:“小師父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做過什麽事?”

毓秀道:“江大人,該說的我已經事無巨細地說完了,沒有任何遺漏。”

“萬一你忘了什麽呢?”江福賜固執地催促道,“小師父,你仔細想想,再想想。”

毓秀:“……”

即便他想到天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呀,而且江福賜前後兩次咄咄逼人的态度讓他感覺有些不适,上次江福賜也是這樣催着他把同樣的事說了一遍又一遍。

可這次他實在沒什麽精神,大腦裏仿佛裝着一堆漿糊,此時此刻他只想找張床好好睡上一覺。

最後,還是懷善出來替他解了圍,懷善讓兩個師兄帶他去休息,只讓江福賜留下來。

等門關上後,江福賜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急躁,噌的起身,在屋子裏前後踱步,他對懷善說:“大師,你沒說錯,他還是出來了……五十年,原來我們真的只有五十年的時間。”

懷善垂眸,手裏撥動着佛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福賜臉色慘白,他走到桌前,雙手撐在桌沿邊,直勾勾地盯着懷善:“大師,我們現在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懷善點頭:“貧僧知道。”

江福賜道:“是時候做準備了。”

懷善張了張嘴,只是發出一聲嘆息,他說:“江大人,這些事都交由貧僧處理,在此之前,江大人還需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查一下那只妖怪為何會在你府上出現。”

江福賜艱澀地點了點頭,但想起剛才的事,他還是忍不住問:“大師,你覺得昨晚那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竟然在那種情況下放過了小師父,按理說他吞噬了那只妖怪應該控制不住怨氣才對……”

其實懷善也很詫異這一點,同時又慶幸自己的小徒弟逃過一劫。

但現在左右想不出合适的解釋,他只能讓江福賜先去處理其他事,等有消息了再通知他。

另一邊,盡管江福賜有意壓制,可邪神所在的那個院落出了事的消息還是不胫而走。

有人猜測去伺候邪神的小和尚不小心碰觸了邪神的逆鱗,才惹得邪神發怒,也有人猜測邪神是被小和尚擾了清淨,才出現給大家一個警告……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當時院落裏滿是血腥味,小和尚還暈倒在了邪神所住那棟小屋的回廊上。

要知道,除了平時打掃的幾個人,哪怕是懷善大師,也只在做法誦經時才靠近小屋。

難道是小和尚的行為冒犯了邪神?

一時間,江府裏衆說紛纭,上下人心惶惶。

大家更加不敢往那個地方湊,生怕自己不小心承受了邪神的怒火。

作為被讨論的當事人,毓秀一覺睡到傍晚才醒來,他打水洗完臉後,便和懷善以及兩個師兄一起用晚膳,他餓了一天,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才放下碗筷。

出了那麽大的事,懷善沒有讓他回去,而是叫他就在這裏歇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江福賜就來了,他帶着幾個仆人和師徒四人一起朝那個偏僻的院落走。

幾個仆人整張臉都極為慘白,一副随時都會被吓暈過去的樣子,但他們不敢違抗江福賜的命令,只能硬着頭皮走在前面。

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還未消散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毓秀皺起眉頭,心想還好這股血腥味比前天夜裏淡了許多,也沒那麽令他作嘔了。

但聞到這股味道的江福賜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下意識往懷善身邊靠了靠。

幾個仆人見狀,也小心翼翼地離他們師徒四人近了些。

一行人徑直來到毓秀居住的地方,他們繞過屋子來到後面,發現正對屋子窗戶的牆角下面竟然被挖出了一個洞。

那個洞的大小正好容納下一個成年人。

一時間,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還是江福賜率先反應過來,指使幾個仆人把這個洞填上,順便把整面牆加高加厚。

幾個仆人應是,趕緊忙碌開來。

毓秀看着那個洞,忽然想起什麽,他問懷善:“師父,為什麽連那只妖怪也要假扮二師兄來騙我?”

懷善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妖怪最擅長蠱惑人心,它們蠱惑人的方法便是假扮成對方最常見的人,因此不要輕信他人,凡事多保留一個心眼。”

毓秀忙道:“是,師父。”

“還有。”懷善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我曾教過你們如何應付妖怪,為何那晚你還是亂了陣腳?”

毓秀:“……”

他沒有小和尚的記憶,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應付妖怪。

但懷善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雙淩厲的眸子緊鎖住他,盡管懷善的表情依然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一股無形的威壓:“毓秀,你是不是隐瞞了我們什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