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今早一起來，田蓉拿着衣服往田嬌身上套，她一臉迷蒙任由田蓉動作，折騰完後田嬌才将将清醒，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上次被田大娘收起的新衣。

“今天要出門？”田嬌好奇的問。

“不是，娘昨天說的你沒有聽？都在恍神？”田蓉捏捏田嬌的臉頰，滑膩的手感讓她不自覺多揉了幾下。

田嬌歪頭想，想不出個所以然，反正等等就知道，她便放下這事，站到衣櫃前的鏡子開始欣賞自己的衣裳。

直到田蓉洗漱完畢看到田嬌還不動作，緊趕慢趕的才讓田嬌從鏡子前依依不舍的離開。

“那我要跟有才哥哥說今天不去他家。”田嬌想起來她還沒跟王有才講。

田蓉奇怪的看她一眼：“娘親昨天就跟有才說過了，等到你想起來，雞蛋都孵出小雞了。”

吃完飯後，田嬌看見田爹也一身簇新的坐在廳堂，并沒有出去下地的打算，她才恍然，“原來是有人要來？”

田爹呵呵笑道：“阿嬌昨天沒有聽到嗎？”

“她忘啦，發生什麽都不經心，下次被拐走大概也忘了爹娘的模樣了。”田蓉插嘴道。

“姐姐胡說。”田嬌嘟嘴，“我怎麽可能忘記爹爹跟娘親。”她纏在田爹身邊，一雙小手拉着田爹的衣襬搖晃，“爹爹說是不是？”

田爹只是呵呵笑，并不答話，兩個閨女在拌嘴，手心手背都是肉，幫誰都不在理，他非常明智的作壁上觀。

田嬌還在想會是誰，就發現外頭響起了敲門聲，看來客人已經到達，她跟在田爹身邊，在田大娘應門的時候悄悄探頭過去，看見一位巧笑倩兮的美人，還不待失神，她想起來那人是誰，是吳姑娘。

吳姑娘是跟着一位老婦人來的，老婦人面目沉肅，儀态優雅，田爹跟田大娘在對答時都顯得有點局促，但老婦人似乎不太在意，她面色不變的跟田爹和田大娘寒暄，這時候吳姑娘把目光轉到田嬌身上，對她露出笑容。

田嬌覺得自己仿佛心髒被重擊一樣，砰砰的跳個不停，對美色難易招架的她迅速臉紅，還要控制自己不要失态，正在努力的回想上次王有才嘲笑她的話。

“看見好看的就腿軟的走不動路，下次誰都可以把你拐走賣到偏山去。”王有才恐吓，“聽說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最好吃，細皮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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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田嬌想，她要控制自己，不然真的會被抓去吃掉。

“這兩個是你家女兒？照顧得很好，讓人一見就喜歡。”清冷的聲音響起，田嬌回神，發現是老婦人提到她。

田嬌看向老婦人，老婦人也用鷹般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是在審視田嬌，說不上面色不善，只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即使她是在稱贊田嬌跟田蓉也是如此。

田嬌有點發怵，但她被田爹推到老婦人面前，只好硬着頭皮問好，“老太太好。”，一講完就閉口不言，像個鹌鹑似的。

田蓉反倒一派正常，流利的與老婦人應對，應答完後欠身，拉着不說話的田嬌到一旁。

他們在唠嗑家常，當然重點其實是放在吳姑娘身上，吳姑娘相當謙和，聲音如黃莺般好聽，聽她講話令人賞心悅目。

“如果三叔沒提早走就好了。”田蓉悄聲對田嬌說道。

田三在與王有才說完話的隔天早上就離開，他對田爹的說法是臨時想到有急事，但田嬌卻直覺認為應該與有才哥哥有關，因為自從有才哥哥對三叔談話後，三叔臉上就不曾展顏，很是凝重。

當然啦，田嬌後來纏着王有才問過到底發生什麽事，也沒有得到答案。

十分心大的田嬌也就放下這件事，反正她怎麽瞎琢磨也不能如何，只是現在有點可惜，三叔少了一次跟吳姑娘見面的機會。

“不知道三叔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面。”田嬌也悄悄的回。

“下次三叔回來興許就到了過年的時候，足足有半年呢。”

“山不來就我，我将去就山。”田嬌掉了句書袋，“三叔回不來不打緊，吳姑娘去見三叔不就好了？”

田蓉一開始還聽楞，聽到後半句話，戳了戳田嬌的額頭，“這樣女方顯得不夠矜持，男方也不夠有誠意，應該要男方主動去見面才是。”

“這樣會顯得不夠敬重？吳姑娘在意這個嗎？”

“沒有姑娘家不在意這個，別再瞎想一堆馊主意，真讓吳姑娘聽到，以為我們輕視她，那就糟糕了。”

原來這麽嚴重啊，田嬌暗自思忖。

“……那就麻煩了。”吳姑娘清脆好聽的聲音響起。

“不用這麽見外，讓阿蓉帶你去。”這是田爹的聲音。

吳姑娘點頭，纖足款款與田蓉一起，田嬌還在想自己是要留着還是要跟上，就看吳姑娘打眼色示意，她看了一下王大娘，見他們好像不在意她的行蹤，田嬌便一溜煙的跟上去。

一出廳堂，吳姑娘就拉起田嬌的手，“他們有事情要講，我們出來避避，先随意在附近走走？”

吳姑娘參觀了他們後面的菜園，門前的大榕樹，田嬌本來想帶吳姑娘去田三的書房看田三的畫作，她心裏想的簡單，這門親事八九不離十，那田三的書房吳姑娘也沒什麽不能進。

但田蓉卻一臉遲疑，吳姑娘這時便善解人意的表示不需要進去。

她輕輕撫着田嬌的頭，“謝謝阿嬌，我也很喜歡書畫，但下次等田三公子在場再去，反正，我們有的是機會？”她說完還悄悄眨眨眼。

田嬌覺得自己喜歡吳姑娘喜歡的不得了，人溫柔聲音好聽長得好看，她傻傻地問：“我能娶吳姑娘麽？”

吳姑娘聽到，“噗庛”的笑出來：“傻丫頭，你可不能娶我，而且我們年歲相差太多，将來啊，你也會找到合心意的夫君。”

直到吳老婦人告辭，田嬌整個人都暈呼呼的，她覺得自己輕飄飄在夢裏，好像遇着了仙女一樣，隔天見到王有才便開始感嘆。

“将來我能娶像吳姑娘這樣的女子嗎？”田嬌托腮，一臉憂郁的望着窗外。

“……醒醒，你是姑娘家，只能嫁給男人。”王有才無語。

“那我能遇到像吳姑娘這樣的美好的男子麽？”田嬌以四十五度仰角向天。

“什麽樣子才算是？”王有才的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危機感。

“他要飽讀詩書，至少看起來要很有氣質。”

王有才覺得自己現在努力一把，将來應該也有書生氣息。

“家裏不能太窮，娘親老是唠叨養我很費錢。”

王大娘說的沒錯，王有才也嘆口氣，田嬌被寵的嬌極了，不是她不能吃苦，是她辛苦的時候你總是會禁不住心疼她，她用水汪汪大眼瞅着你一扁嘴，想要什麽王有才都舍不得不答應，恨不得什麽都給她最好的。

“還要長得好看，像吳姐姐那樣。”

王有才摸摸自己的臉，他長的不夠女氣，但将來也是帥小夥子一個，出去買豆花人家攤子的姑娘都會多舀一杓，他現在又少曬日頭所以皮膚白，小白臉應該符合要求吧？

王有才自己總結了一番，咳咳一聲，“我說嬌妹，你看我如何？”

“你？”田嬌扭頭，“看你什麽？”

“……你那條件，我夠不夠格？”王有才直接毛遂自薦。

田嬌跳下椅子，饒有新奇的盯着王有才看，還慢騰騰的轉一圈，“你怎麽會覺得自己達到我的标準了？”

……因為妳上輩子嫁的人是我啊，王有才無語，他怎麽不知道田嬌有這麽多條件，難道她前世也提過只是他忘了？

“一般般吧。”田嬌憂傷的嘆氣，“也就是矮個子拔高個。”

王有才忽然覺得不爽，“你看上的人也不見得看上你。”語氣酸溜溜的。

“至少我要找一個不會嘲笑我的夫君。”田嬌睨他一眼。

“我何時嘲笑過你！”王有才抗議。

“你有！”田嬌指出，“前幾天吃紅豆餡的包子，我只是比你多吃了一個，你就說我要變肥豬！”她用右手食指跟拇指圈成一圈，“那包子這麽小！只是多吃一個！”

“那個時候我道歉了。”王有才瞪大眼睛，“你說你原諒我了。”

“但我記仇，亨。”田嬌揮舞着小拳頭。

還能如何，人還是得哄啊，王有才感嘆，只好低聲下氣的簽訂一些不平等條款，像是桂花糕她要多吃一塊，王娘子平常給點心時，都會控制份量，由王有才監督；還有要再畫一幅蓮花圖，最後還要用葉子作哨吹曲子給她聽。

哄小女孩真累啊，王有才想。

他們平靜的過了好一陣子，每天都在王有才跟田嬌的拌嘴還有識字讀書中度過，每個月田三都會捎來家書，這次因為見到吳姑娘還近距離相處好一陣子，田嬌就興致勃勃地在王有才指導下寫了一封信，給田三向他炫耀跟贊美吳姑娘。

田嬌第一次寫信，興奮的不得了，扳着指頭數何時田三會回信，這時候他們卻得消息。

田三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