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田嬌匆匆快步走到藥鋪門口，果然看見春紅依然站在那裏，東張西望模樣焦急。

她看到田嬌身影，如蒙大赦，春紅目光來回逡巡，發現田嬌鬓發衣飾未亂，默默松了口氣。

田嬌一臉奇怪的看着春紅生動豐富的表情跟動作，“你在做什麽？”

春紅正湊近田嬌檢查身上她身上的妝，“看姑娘的服飾有沒有不雅。剛剛姑娘被帶走，又把我擋在門外，因此十分擔心出事。”她老實道。

“出事？”田嬌驚訝，“會出什麽事？”

春紅更驚訝田嬌竟然沒有這點意識，但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做解釋，抓耳撓腮最後只迸出一句：“那個……那公子是男子，姑娘是女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惹人閑話。”

總算聽明白，田嬌反過來安慰：“不怕的，其他人這樣拉我，我肯定會大叫，但他是有才哥哥呀，誰都有可能對我不懷好意，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

“是定時會寫信給姑娘的那個人？”田嬌在孫府時，有時候會讓春紅去藥鋪找王大夫遞消息，但并沒有見過王有才，只是聽過田嬌偶爾時提起。

“恩。”田嬌喜滋滋道，忍不住自己想要找人分享的欲望，便一股腦兒對春紅說道：“他上次沒寫信給我，說要偷偷回來給我驚喜，結果我們正好在藥鋪遇到，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是的，姑娘。”春紅微笑。

“之前送來的腌蘿蔔，問了王姨才知道，原來是有才哥哥專程買來給我的，我剛剛問他，他也承認了！”田嬌托着腮，笑容似蜜“連我娘親都不知道我喜歡，他怎麽在外頭一吃就知道一定會合我的口味呢？”

“因為他關心姑娘。”春紅微笑。

“還有……他剛剛拿這個香囊給我。”田嬌打開手，掌心躺着一個銀絲繡線的粉色香囊，混的是桂木與玫瑰香，“味道好聞極了，但看起來不便宜。”她萬分珍惜的摸摸香囊。

“所以姑娘要好好珍惜。”春紅微笑。

“所以阿，有才哥哥是不會對我不好的，你就放心吧。”

“……是的，姑娘。”春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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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很不好啊！無媒無聘私下授受，比起孫如月跟趙公子還更情節嚴重，姑娘到底有沒有自覺啊！春紅在內心咆哮。

“你可別往外傳。”沉浸在喜悅中的田嬌突然警覺，“誰都不許說，外祖母不行，爹爹娘親也不能。”

“……當然了，姑娘。”春紅溫柔微笑。

啊啊啊！王有才剛剛盯着田嬌的表情看起來就不是什麽人畜無害的樣子啊！他警告她放手時候的眼神也很吓人啊！現在姑娘不讓她對別人說了啊！她要怎麽辦啊！難道就這樣看着姑娘跳入火坑啊啊啊！

“姑娘說什麽都是對的。”春紅選擇保持微笑。

回到銀樓的時候，碧燕看見他們，露出一臉慶幸的模樣，趨前對田嬌福禮。

“耽擱了一些時辰，五姑娘沒有生氣吧？”田嬌開口表達歉意。

碧燕一臉為難，“……沒有，表姑娘不妨進去看看。”

抱着疑惑的田嬌保持警惕進門，她知道為何碧燕為何會這樣說了。

整個一層除了銀樓店裏的掌櫃跟夥計空無一人，确切的說，是除了孫如月以外空無一人，只有一位夥計正站在孫如月面前口沫橫飛地對她推銷商品：“這是京城傳來最時新的樣子，用的料子也是咱縣城裏頭最高級的，由我們銀樓首席蘇大師花費一個月精心打磨制成，僅此一個！”

“這耳墜非常榇姑娘的膚色，看起來氣色紅潤，耳墜的珠子也相映成輝，顯得晶瑩剔透，它有同系列的手镯，一起帶走有折扣！”

孫如月身旁已經堆了很多珠寶，她興致勃勃地看着一排夥計手端木盤展示首飾，走過去看到喜歡的，就手一指：“拿起來。”

然後夥計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瘋狂吹噓這個發簪多麽好，這個步搖是如何珍貴難得，那個手镯成色是純淨無瑕。

田嬌在見到這一幕前，她從不知道孫如月會對購物如此着迷。

以往孫家慣常去的銀樓，要買發簪，就是拿出三四個不同款式以供挑選，如果沒有看上眼的再換，再沒有還能找人畫圖紙制作，銀樓掌櫃跟夥計顯得高冷又矜持，前去購買的夫人小姐也是。

就沒見過這種可以把東西吹噓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夥計，人才呀。

只是旁聽幾句的田嬌覺得心動，但幸好她尚存理智，拉了拉孫如月，湊耳輕道：“你這樣做，外祖母知道麽？”

仿佛一頭冷水上頭澆下來，孫如月那狂熱的神情陡然凝固，回神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好事，望着成山堆的首飾，再轉頭看向前面的夥計，想到方氏知道這件事後可能會有的表情跟舉動，孫如月打個顫，準備說“不買了”，但看到人家的表情，女孩子家臉皮薄，她嘴角翕翕，遲遲說不出口。

見狀，田嬌無奈只能打圓場，“你不是來拿東西的嗎？”

“喔！”孫如月總算想起此行目的，從袖口摸出一張紙讓碧燕交給掌櫃。

掌櫃白面長須，但看起來笑呵呵似彌勒佛，身材也相當肥胖，他看了紙條，了然的笑笑，轉身去後頭，不多時，拿出一個毫無花紋只有手掌大小的木盒子。

田嬌十分好奇，但孫如月拿過來自己打開看一眼就“啪”的阖上，不肯與田嬌分享。

不看就不看，誰稀罕，田嬌撇嘴，看看那沒用的孫如月，連一句不想買都講不出來，嘴巴閉緊的像烏龜似的，難道要在這裏繼續耗下去？

田嬌索性替她開口：“掌櫃……我們帶來的錢不夠花，回去家裏拿的話被長輩知道，一定會被責罵，到時就一件都買不成了，能不能減幾樣？”

田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勢，反正沒錢就是沒錢，你也不可能壓我們在這，孫家是吃素的嗎？孫如月怕丢臉，她田嬌可不怕，了不起就是個在田家寄居的表姑娘，名聲臭了就臭了呗，名聲又不是肉，也不能吃。田嬌心裏非常自在。

聽到田嬌這毫不委婉的要求，孫如月急急拉着田嬌，似乎想暗示什麽，田嬌不理她，抽.出被攢住的衣袖。

亨，陪你來，幫你圓場，趙公子給什麽連給一眼瞅瞅都不肯。

田嬌氣鼓鼓的想着。

卻見那掌櫃笑咪咪說道：“姑娘看中什麽，喜歡就帶回去，不需要姑娘掏銀子。”

啊？

田嬌與孫如月面面相觑，一臉茫然。誰開店不賺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兩人在心中陡然響起這句話，連孫如月都起了警惕心，揣着木盒子，原本看上眼的首飾都不要了，手挽手兩人連奔帶跑沖出銀樓，不理會夥計後頭的呼喊聲。

碧燕被他們兩人的行動弄得莫名其妙，看着五姑娘跟表姑娘一溜煙跑到車上，還不停催促車夫：“快走快走！”

急忙跟着上車，問旁邊的春紅：“他們跟掌櫃說了什麽？”

“不知道。”春紅很淡定。

直到駛過一條街，驚魂未定的孫如月才勉強平複自己的心情：“那些人是什麽人？”

田嬌還在喘着，上氣不接下氣：“你帶我去的銀樓，竟然問我他們是什麽人？”

“還好我們走的快，不然可能就出不來了。”孫如月不理田嬌的回答，自顧自地拍拍胸口慶幸道。

田嬌斜飛她一個白眼，“這就回去了嗎？”

孫如月有點不甘心，這次出行是她跟方氏軟磨硬泡很久才得到的許可，當時被女先生懲罰的時候她還以為要被禁足了……原本想要好好逛一下，結果被掌櫃的回答吓得跑掉。

暖風拂過，将馬車的簾子掀起一角，孫如月瞧了一眼，靈機一動：“我們去春風樓吃飯如何？”

“我們？”田嬌伸出白嫩食指，指指自己，指指孫如月。

“恩恩。”孫如月點頭。

“兩個人？”再指指自己，指指孫如月。

孫如月沉吟一會，“還有碧燕跟春紅？”

田嬌望天，噢不對，是車頂板：“只有我們兩個去不合适吧？”

孫如月嘿嘿拍了一下田嬌：“你就說想不想去吧，想去的話，本姑娘自有妙計。”她擠眉弄眼神情得意。

“不想去。”田嬌不照孫如月的想法回答，“男客多，陌生人多，沖突多，外祖母允許我們私下出府，不是讓我們招惹禍事的。”

被噎了一口的孫如月不滿，“你不去，我去。”她對外頭揚聲道，“停車！”作勢要下去。

田嬌按住她：“春紅碧燕，快來幫我阻止五姑娘。”

在旁邊的春紅碧燕始末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礙于沒有主人開口不敢多言，碧燕也覺得孫如月這樣不妥，聞言趕緊過來勸阻安撫，春紅則是田嬌要她幹麻就幹麻，指哪打哪，毫不猶豫。

孫如月氣得七竅生煙：“碧燕！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