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兀自出神的王有才突然覺得臉上涼涼的。
他伸手一摸,發現是水,罪魁禍首就是正站在他面前嘻嘻笑的田嬌。
“……很好玩麽?”
田嬌故作可愛的偏頭,“不好玩啊。”
王有才拿出帕子擦臉,慢條斯理的脫鞋襪。
田嬌見大勢不妙,噔噔噔跑得老遠,應是繞了一大圈爬到溪岸邊,撿起自己的鞋子,連穿都顧不得,閃身到樹叢後。
王有才無語:“……你出來。”
“我不。”樹叢後傳來悶悶的聲音。
“可以潑完人就跑的麽?你敢潑,就要有被潑的覺悟。”王有才嚴肅道,伸手撥開田嬌躲藏的葉子。
“阿!”看到探過來的手,田嬌尖叫一聲轉身要跑,一側身就被一雙強勁有力的手往後一帶,被他抱個滿懷。
田嬌發現自己被緊緊的抱住,耳朵旁溫熱的氣息吹得她發癢,背後結實剛硬的胸膛有別于自己的……兩人中間沒有絲毫空隙,她忽然覺得有點害羞。
“抓到你了。”少年清亮好聽,隐含笑意的聲音在田嬌頭頂響起。
那雙環住田嬌腰際的雙手好似鐵鉗,火熱有力,因為剛剛才玩過水,田嬌身子體溫偏涼,被這暖烘烘的男性身軀摟得她覺得有些燥,空氣的溫度好像升高了,她覺得喘不過氣。
她使勁掙了一下,王有才沒有強迫的意思,很快就順勢松開手。
溫熱的身軀分開,清涼的空氣湧入,田嬌覺得空落落的,有點茫然。
王有才在田嬌眼前揮揮手,發現田嬌根本沒看自己,他索性把雙手搭在田嬌臉上,用力搓了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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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田嬌驚呼回過神,看王有才笑得很得意,她就……踩了一下王有才的鞋子。
算盤打得精細,但可憐田嬌忘記自己剛顧着逃跑,沒有穿上鞋子,所以這一踩王有才不痛不癢,反而自己的腳底板有點疼,只好蹲下去揉揉自己發紅的腳。
看見田嬌犯傻,王有才笑得更大聲了。
田嬌不滿得撅嘴,是蠻蠢的啦,但有才哥哥笑得這麽快活,還是讓人不開心。
王有才笑出眼淚,伸手拭去,看見田嬌那想吃人的咄咄目光,他這時才說:“你肚子餓了麽?我們去吃飯吧。”
田嬌忍不住抱怨:“有才哥哥……我覺得你變壞了。”
聞言王有才回頭:“嗯?我變壞了?”狹長的桃花眼斜睨田嬌,眼中波光流轉,目光攝人心魄,田嬌看楞住,一時語凝。
他們走出樹林,田嬌發現此處跟孫家郊游的位置完全反方向,還不待她開口發問,就看到前方有匹神駿高大的黑馬,正嘶嘶噴氣嚼着地上青草。
王有才解開缰繩,熟練地安撫黑馬,動作俐落的上馬,向田嬌伸手。
田嬌好奇得睜大眼睛,圍着馬滴溜溜的轉:“這是你的嗎?”
“算是吧。”王有才含糊道,“孫府沒馬麽?你怎麽一副第一次見的模樣?”
田嬌聽出來王有才的未盡之意,白他一眼:“我能去孫府馬廄圍着孫府的馬随意摸麽?況且,我只坐過馬車,可沒騎過馬,外祖母覺得這樣不雅。”
“那今天你就能比其他孫家姑娘更早騎上馬了。”王有才見田嬌還是興致勃勃地看着黑馬,索性自己一手拖着她的腰,一手扶肩,把田嬌抱上馬。
田嬌輕呼一聲,一陣天旋地轉後視野大變,高度都不一樣了,“哇!”
“坐穩了。”語罷,王有才拍馬而行。
黑馬被催得小跑起來,路上望過去是大片青綠,還有盛放的野花,奼紫嫣紅,燦爛喜人。
他們很快進城,王有才騎着馬帶着田嬌左轉右拐,到了一個宅子前。
田嬌打量一下,這宅子大概只有二進大小,而且門板看的出來有些陳舊,就是沒有牌匾之類,看不出來是哪。
王有才敲敲門,門縫微開,出來一個六旬老伯。
“陳叟。”王有才恭敬行禮。
陳叟沒說話只點頭,把門大敞讓他們進去。
田嬌跟在後頭,院子右方有幾個水缸,左邊則是小小的花圃,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他們被領到東廂房,一進門房間風格與外頭截然不同。
外面還算是簡樸的古色古香,裏頭裝潢富貴的暴發戶之氣迎面撲來。
“這是汝窯花瓶吧?”田嬌對着擺在角落的裝飾花瓶品頭論足。
接着橫跨兩步看着牆上的畫:“這個私印……是那個專替皇室畫山水的那個畫師?”
田嬌挨個看了遍,嬌呼連連,王有才坐在擺在正中央的八仙桌旁,自己拿起茶壺斟茶自飲。
陳叟這時候進來,左右各拎一大鍋東西,田嬌邊看邊暗嘆陳叟的力大無窮。
直到他擺置好離開,田嬌才湊身過去看八仙桌上的東西。
“這是火鍋?”中間的鍋子湯色只有些許微黃,旁邊擺了一些涼菜,豆腐三絲之類,再來就是切好的上好羊羔跟豬肉擺了滿滿一盤,旁邊還擺了些海鮮。
“誰在這天氣吃火鍋?”田嬌難以置信。
王有才正吃着涼菜,随手一指旁邊示意田嬌看,她望過去,半晌無語。
天啊……是冰山。
在城裏有冰窖存冰的人家不多,孫家是少數幾個,但就是如此,也只有在盛夏時方氏才舍得取冰降暑。
現在只是春天,王有才為了吃火鍋大費周章的拿出冰山,這裏也不靠海,她一眼就看見旁邊還擺着些海味,也不知道是花多少周折跟功夫才能運到城裏來。
王有才涮着肉,邊吃邊夾給田嬌,中間還幫她調了沾料,正是她喜歡的口味,酸酸甜甜的。
田嬌自告奮勇,說也要服務一把王有才,王有才無可無不可,就讓田嬌玩。
她一板一眼的涮肉──看食物有沒有熟這真的不難。
她一把興致給王有才弄沾蘸,他拿過去用,沾着吃神色如常。
田嬌可高興了,一直要弄給王有才吃。
要不是王有才一直喊着“小心你衣袖”之類的話,田嬌那飛舞的雙手一定會弄得她自己一身湯渣。
他們沒喝酒──田嬌有一丢丢想嘗試,但王有才不許,她只好摸摸鼻子放棄。
兩人吃飽喝足,田嬌心裏歡暢,心情甚佳的哼起歌。
在他們離開時,王有才先去牽馬,陳叟走過來,拿了一個竹籃給田嬌。
田嬌打開一看,發現是兩個紙包裹,她不解地看着陳叟。
“有印記的給姑娘,沒印記的給王公子。”陳叟聲音低啞混濁。
“這兩個有什麽差別?”田嬌虛心求教。
陳叟奇怪的看了田嬌一眼:“王公子的沒有加姜。”
田嬌愣住:“沒有加姜?是不喜歡還是……”
陳叟懷疑的目光更深,但他還是回答了田嬌的問題:“王公子不吃姜,來我們這兒吃飯再三吩咐過了。”
不吃姜?
田嬌想起剛剛送來的佐料,想起那王有才平靜的面容。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很多問題想問。
如果有才哥哥不喜歡,那她夾的姜為什麽要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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