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二命(三)

第69章 第二命(三)

君政面帶憂色的看着原幸年,他覺得小道友盡管只是被輕微刺中了胸口還是很疼的吧。想要極力安慰他,可對方卻縮成一團不理不會其他。他看着那麽小小的一個人,之前抱起他的時候輕的可怕。君政生出了細細的心疼,不由自主的手輕輕撫摸着原幸年的後腦勺。

“很疼嗎?”君政聲音壓得更為低柔,讓另外兩人不要說話之後又将原幸年攬在了懷裏。

原幸年感受到君政的安撫卻反而覺得更為難受,他想要更加貼近君政,一把冰冷的劍橫亘在他們兩之間。宮案仇冷着一張俊臉,手腕微微轉動了一下,仿佛下一秒秦光劍就會直接抹上原幸年細嫩的脖子。

“我那一劍根本重傷不到你,你還想裝到什麽時候。”宮案仇挑起濃眉,不滿的冷喝道。

原幸年思緒本就在混亂中,聽聞宮案仇這般話只覺得心中湧起一股怒火,不甘示弱的瞪向了對方。

“宮案仇你未免太過分!”原幸年突然又萎了氣勢,語氣可憐又哀愁的說道。

宮案仇還未言語,本就心疼原幸年的君政就發了話,“好了,宮兄你先出去吧。讓小道友安靜的休息。”

華斂也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來,手中的折扇遮擋住了臉上顯露出的笑意,善解人意的贊同道,“阿政所言極是。宮兄你在這裏,道友根本無法靜下來休息。”

宮案仇将秦光劍收回來,瞪了華斂一眼就傲然的離開了房間。

華斂笑眯眯的,心情更為大好,正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君政看向了他,“華兄你也出去吧。”

原幸年看着華斂溫文爾雅的臉上僵硬了一息,又恢複了平靜的表情,輕聲說了句“那我就不打擾了”随後就走了。他忍不住撇撇嘴,對這個外表斯文文雅內裏卻陰謀詭計甚多的華斂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原幸年雖然不記得為什麽要前來奪秦光劍,但是他可是記得他和宮案仇之所以切磋起來也有這人暗中挑起來的原因。

“小道友,你沒事就真的太好了。”等到只剩下他們,君政笑着說道。

這幅太過純良的模樣原幸年适應不來,下意識的想要喊師兄又想起來這是他的前世,一時沒有回答君政的問題。他們兩人靠的近,彼此呼吸都纏繞在一起,然而一個正在苦心思考為什麽他又回到了前世,而另一個卻是純白如紙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君政只覺得這相識不過幾日的小道友身上好聞的很,有種清淡柔軟的香味在吸引着他。

君政不由開口問道,“道友,你可是天生異香?”

原幸年木讷的“啊?”了一聲,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兩人靠的太近,薄臉皮頓時紅了一大片,可愛得很。

“我……沒有啊。我怎麽聞不到。”原幸年連忙轉移視線,不自然的往旁邊挪了挪,奈何他本來就被君政圈在懷裏,這一動連帶着君政也被帶了過去。

君政措手不及的壓在原幸年身上,兩人雙眼對視彼此竟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看着氣氛越加暧昧的時候,越想越不爽的宮案仇毫不客氣的推開門就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了,手中的秦光劍劇烈的震動起來。原幸年看着那朝他飛過來的劍,下意識的想要祭出白傘,可手中空無一物他才反應過來這裏并不是他重生的下一世。

“宮兄!”君政手一揮,一面巨大的雨簾就橫在他們之間,生生的阻止了秦光劍的動作。

劍與雨簾相互碰撞發出的難聽刺耳的聲音也沒讓原幸年的震驚減掉半分,君政竟然會用雨簾?!那不是水靈根才能學習的功法嗎?難道上一世君政并沒有選擇雷靈根嗎?

宮案仇沒料到君政竟然會與他為敵,猛地後退幾分,臉上竟是一副受傷的神情。

“阿政……為什麽你要為了個外人傷我?”

原幸年聽得嘴角抽了抽,再加上宮案仇看向他卻滿是怨恨嫉妒的表情時更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寧願面對的是那個對華斂百依百順的宮案仇,也不要這個霸道奇葩的攻一。還外人呢,明明他和君政也就比他多相處了四五十天,莫非就變成內人了嗎。原幸年止不住的腹诽,不過表面還是乖順的躲在君政身後,畢竟他打不過對方。

君政為難的看着兩人,僵持片刻終究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宮兄,畢竟道友為你所傷,你還是收斂下脾性,不要沖動為是。”

他竟然沒有反駁那句外人之說。原幸年表情僵硬起來,一時之間心裏既酸又澀。

這差別待遇,原幸年覺得自己分外想念那個待人溫文有禮卻實際疏離冷淡不信任人的君政。

“兩位若是情情愛愛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為好。”原幸年心灰意冷,似是嘲弄一笑。

宮案仇猶如抽離的靈魂入體一般震了下,接着又冷傲道,“在這之前,你我約定過如若你輸了就告訴我為什麽你要這劍。”

原幸年覺得他真是沒了脾氣,他揉揉疼痛的額頭,果斷露出一副難受胸口疼的表情,繼而可憐兮兮的看向了君政。這世的君政如書中所言,善良的過頭,不願忤逆任何一人,頓時就心軟起來。

“好了,宮兄,別再為難道友了。”君政斥責,率先站了起來,又對原幸年說,“道友,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

非常能裝的原幸年勉強自己淺淺一笑,楚楚可憐的對君政點了點頭,收獲了宮案仇一個狠瞪。原幸年才不怕,在君政轉過頭時對宮案仇露出一個十分挑釁又得意洋洋的笑容。宮案仇氣的牙癢癢,可君政在他根本拿原幸年沒辦法,也只得肚子窩火的跟在了君政後面。

等到了房間只剩下原幸年一個人時,他終于得以舒了一口氣,仰靠在牆壁上雙眼茫然的盯着木窗上的花紋。

如果他不是在這個時候死的,又是什麽時候呢。可為什麽他記不得這中間的關聯,只記得被宮案仇一劍戳中胸口下一瞬就到了那個純白之地。無論怎麽想都沒有任何頭緒,還多出了很多的疑點。原幸年摸了摸胸口,确實如宮案仇所言,那并不是一個嚴重的傷口,甚至只是淺淺一劍劃過罷了。

原幸年走出房門,此時客棧靜悄悄的,周遭燈火都已熄滅,他只能勉強看到樓梯的模糊影子罷了。并沒有多想,他踏上了第一層樓梯,那種違和感就冒了出來,和那個客棧的夜晚一樣,他踩到的像是發絲一樣的東西。原幸年将手中的油燈湊到樓梯,當光蔓延的地方,他敏銳的看到有什麽快速的爬到了樓下,而緊接着就是與一雙眼睛對視。

是那個潛瞞在水井當中的女人,或者已經不能算作是人了。

饒是原幸年有心理準備也被那副面孔給吓了一跳,并不完整的臉上唯有那雙大眼睛漆黑的可怕,她唯剩下一個頭顱還有就是那多到可怕的頭發。

那發絲已經纏住了原幸年的腳。

原幸年下意識的将油燈潑到了女人的臉上,頓時她發出凄厲的沙啞的慘叫聲,蔓延出去的頭發則是全部包裹住了那張臉。很快,她接着頭發攀岩到了木梁上,消失不見了。

那油燈,被女人一并卷走了。于是,客棧裏又重新恢複了死一般的靜谧。

原幸年走下二樓,他看着那高的過分的門檻,不知為何想到了母親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客棧的門檻越高,表示留客,希望來客能夠留在此處。”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門檻或許是為了禁锢那些客人也說不一定。想到這,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只覺得耳後根有冰冷的氣息拂過。原幸年很快轉過頭,就被站在身後悄無聲息的掌櫃給吓了一跳,手中更是下意識的形成一道雨簾就要攻擊過去,要不是看清楚了那是誰說不定就刺了過去。

掌櫃手中拿着油燈,臉色蒼白,他輕聲問道,“這位仙人,半夜三更為何站在這裏?”

原幸年艱難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夜色太美,我去賞游了一番。”

“哦。那仙人可千萬別迷路了。”掌櫃的低垂下眉眼,又是輕輕說道,順便指引着原幸年上樓的方向,“仙人,我等你上樓在回房。”

原幸年慢慢往前走,他并沒有回頭看,也覺得一轉頭看到那個神色就和死人一般的掌櫃只怕會做更可怕的噩夢。而他心裏更為清楚的是,這個掌櫃的不論哪一世都滿是古怪可疑。等他挪到自己的房門前,原幸年想了想還是應該和掌櫃的打聲招呼就偏過頭,那掌櫃的端着油燈正背對着他前往自己的房間。

他的背影看起來單薄而頹然,就像個形如枯木的老人一般。原幸年粗粗看過一眼,頓時睜大了眼睛。

那個女人趴伏在掌櫃的身後,黑色長而多的頭發纏繞在他全身。

原幸年等到掌櫃消失在他面前,只覺得冷汗直流,喉嚨一緊,幾乎是渾身發軟的坐在了椅子上面。經歷兩世同樣的場景,他早該知道的,那個女人……正是他死去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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