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姜沛飯前突然離家,只剩下姜吟和父母以及尹遂四個人。
跟尹遂同桌吃飯,姜吟有些不習慣,全程低着頭也不說話,就吃自己的。
姜禀懷坐下後發着牢騷:“那小子怎麽回事,要吃飯了突然跑得沒影,什麽事那麽要緊?”
梁雯親自給尹遂盛了碗湯,尹遂受寵若驚地接過來:“謝謝梁教授,我自己來就可以。”
“別見外,就當自己家一樣。”梁雯笑應着,才不緊不慢接姜禀懷的話,“他能有什麽事,我就在廚房說了他兩句,讓他對感情的事上點兒心,估計不愛聽了。他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一提這事就一堆工作要忙。”
姜吟夾了只餃子進碗裏:“我哥還沒到三十呢,媽你急什麽?”
“現在不着急,再晚幾年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
梁雯覺得跟姜吟說不通,也懶得掰扯,又笑呵呵給尹遂夾菜,“來嘗嘗我包的餃子,玉米蝦仁的,姜吟和姜沛都愛吃。”
“謝教授,我剛剛吃了一個,确實很好吃。”
“是吧,你喜歡的話以後常來。”
還常來?
可別了吧。
姜吟打了個激靈,在心中腹诽。
梁雯還在殷切地跟尹遂聊天:“你也畢業有四年了吧,年齡上跟姜沛沒差多少,家裏人沒催着結婚?”
尹遂神情稍頓,擡頭笑了笑:“我爺爺唠叨過幾句,只是工作太忙,也顧不上。”
“工作雖然要緊,但婚姻大事也挺重要的,做長輩的也是關心你們。”梁雯頓了會兒,又似不經意地開口,“不過你這條件,雖然暫時不打算結婚,女朋友應該有了吧?”
“還沒有。”
“那難怪你爺爺着急,你看姜沛也是這樣,我跟你姜教授都快愁死了。”
姜禀懷聽完立馬撇清關系:“你可別往我身上推,我沒覺得發愁,是你自己瞎着急。”
“行,你們都不急,就我一人急行了吧?”梁雯無語地橫他一眼,又用手肘撞撞旁邊埋頭吃東西的姜吟,納悶兒道,“你啥時候吃飯這麽安靜過,今天啞巴了?”
姜吟被迫擡起頭,真誠又無辜的目光望向梁雯:“我餓。”
“……吃吃吃,你繼續吃!”梁雯夾菜給她,嘴裏碎碎念着,“沒心沒肺的,來個人話都不會說。”
晚飯後切了蛋糕,大家也沒吃幾口。
姜吟和梁雯一起把盤子收進廚房,洗刷完出來時,姜禀懷和尹遂在沙發上坐着聊天。
姜吟并不想被尹遂送回市區,正尋思着怎麽能不跟他一起離開家,那邊聽到姜禀懷說要找尹遂再下盤棋。
姜吟這下樂壞了:“爸媽,我回去還有幾張圖要修一下,就先走了,改天再回來看你們。”
梁雯擦着手從廚房出來:“你哥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又沒開車,自己怎麽回市區?”
“時間還早着呢,我打車就行。”
姜吟說着,已經到門口匆匆換了鞋,不給父母留人的餘地,“放心吧,到家給你們打電話。”
直到從單元樓裏出來,姜吟才覺得整個人松上一口氣。
跟尹遂待一起這麽久,她可太窒息了!
C大南門前面的街道熱鬧一點,打出租也相對比別處容易。從家屬院出來,姜吟穿過靜谧的校園朝着南門方向走。
想到下班時楊舒肚子疼得厲害,姜吟有點不放心,給她打了個微信電話過去。
楊舒剛醒來沒多久,聽到鈴聲摸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放在耳邊,那邊傳來姜吟關切的詢問:“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好點?”
楊舒聲音還帶着惺忪的倦意:“現在好多了。”
“你剛睡醒?那吃飯沒,要不然我去給你送點?”
“不用這麽折騰,一會兒點個外賣就行,現在還不餓。”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紅糖水記得喝點。”
切斷電話,楊舒覺得口渴,趿着拖鞋從卧室出去。
剛打開房門就發現客廳有動靜。
她身形微滞,緩步走過去。
陽臺的欄杆前趴着抹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衣黑褲,手臂搭在欄杆上,另只手舉着手機在打電話。
客廳與卧室之間的隔音很好,但許是為了怕吵醒裏面睡覺的人,他聲音比平時小很多。
片刻後,他收了線,轉過身來。
見楊舒站在那兒他神情稍愣,邁開長腿走過來:“好點沒?”
楊舒緩過神來:“今天不是你爸生日嗎,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姜沛沒說話,去廚房把保溫杯拿出來,放在她手上。
楊舒在沙發上坐下,睡衣吊帶随着她的動作向一側滑落,露出肩頭雪色的肌膚,淩亂的發絲散落其上。
姜沛自然地幫她提上去:“鍋裏煮了粥,餓的話盛出來給你。”
楊舒嘴巴很幹,打開保溫杯蓋子,要喝時聞到裏面紅糖的味道,她詫異地擡眸:“你怎麽知道我……”
話說一半,楊舒逐漸消了聲。
也對,這種日子他向來比她記得清楚。
就是沒想到一向走腎不走心的姜律師,還有如此體貼入微的一面,可太難得了!
姜吟沒想到這個點了,打車的學生還挺多。
她在C大南門等了十分鐘,所有出租都被學生給截了胡。
姜吟無奈之下準備給姜沛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剛拿起手機,一輛車子停在她跟前。
酷炫的蘭博基尼超跑,當即引起了周圍攔車人的注意。
車子恰巧就是姜吟在單元樓下看到的那輛,主人是誰如今已經很容易猜到了。
姜吟本想裝作沒瞧見的,這時窗子降下來。
夜幕下,尹遂的眼眸深不見底,聲音卻如這微涼的夜色不顯情緒:“你哥說讓我送你。”
在姜吟擡頭望過來時,他痞氣地歪了下頭,示意她上車。
這時候給姜沛打電話,估計也會是這個結果。
算了。
姜吟鼓起勇氣開門坐進去,準備趁這個機會跟尹遂緩和一下關系,化解曾經的恩恩怨怨。
系上安全帶,姜吟報了小區地址,并很真誠地跟他道謝。
回市區的路上,彼此無話。
姜吟幾次想說點什麽,但好像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最後蹩腳地扯了個話題出來:“我爸不是要找你下棋嗎,你們結束這麽快,看來你棋藝真好!”
尹遂餘光瞥他一眼:“回市區有點事,棋沒下。”
姜吟:“……”
安靜兩分鐘後,姜吟再接再厲:“原來你跟我哥認識,上回在酒吧,你穿的确實是我哥外套吧,我就說我是認錯人了吧,你當時還不信我。”
尹遂:“我當時有說不信嗎?是你自己——”
他停頓須臾,不緩不慢吐出四個字,“做賊心虛。”
姜吟:“……”
這個天兒,好像聊下去很困難。
姜吟最後決定放棄。
就在她打算一路無話到終點時,尹遂主動開了口,舊事重提:“你是不是,還欠我點什麽?”
“!
姜吟頓時警覺,整個人坐正了幾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而來的應對上。
果然,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尹遂這人報複心未免太強了吧,仿佛跟這件事杠上了,她不給個說法就不肯罷休。
可是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有必要這麽斤斤計較?
再說親一下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說起來也是她初吻呢,她是女孩子不比他吃虧?
恰好紅燈路口,尹遂停下,偏頭在她臉上審視片刻:“沒什麽要解釋的?”
姜吟與他對視一眼,堆起純良無害的笑,片刻後,顧左右而言他:“想起來了,你跟我哥是校友對吧,關系是不是還挺好的?你是我哥的朋友,四舍五入也算是我哥了。”
尹遂挑了下眉,指節在方向盤上敲打幾下,綠燈亮起,他起步前行。
冷不丁耳畔傳來一聲甜死人的呼聲:“尹哥哥?”
“……”
“遂哥哥?”
“……”
“尹遂哥哥?”
“……”
趁着堵車的間隙,尹遂終于扭頭看她一眼,平靜開口:“有話就說。”
姜吟繼續笑吟吟跟他掰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你聽過的吧,我爸就像你親爸一樣,我媽就像你親媽一樣,你還跟我哥關系那麽好,就像親兄弟一樣,那我和你之間的關系,應該也就不存在欠不欠的了吧?”
這麽一套邏輯說下來,姜吟自己都信服了,逐漸理直氣壯,盯着尹遂時目光也不再躲閃。
“聽你這意思——”尹遂反複思量着她的話,瞬間似乎領悟到什麽重點,眉頭一挑,略有些吃驚的表情,“怎麽有點像在求婚?”
姜吟:“……”
你哪只耳朵聽出來的?
“我沒有!”
“行吧——”
“我真沒有,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姜吟急了。
尹遂唇角一勾,輕輕吐了口氣,語調帶着幾分慵懶:“既然你分析的這麽有理有據,我上次撿到你手機的事,就不找你要答謝了,當你不欠我什麽好了。”
“啊?”
姜吟意外地看着他利落分明的側臉,有些沒緩過神來。
搞了半天,他說的“欠他”是撿手機那事啊。
她還以為是
“怎麽了?”尹遂修長皙白的手随意把着方向盤,沉思少頃,頗為困惑地開口,“莫非你以為,我在說別的?”
姜吟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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