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面臨抉擇

早在葉唯安的戰鬥指令下達之前，所有人都為戰鬥做好了準備。沒有選擇限制性極高的機甲，而是換上了水下作戰服，納米技術的延伸發展，輕薄而防水防電性高，配上濾氧頭盔——能自動分離水中結合氧，将氧氣輸入自人體，以維持生命功能正常，是帝國為水下作戰專門設計。

只是設計這個的時候，研究院的研究員們沒有預料到會有獸寵同行。所以，也談不上設計出獸形的防水服。這直接導致了現在的悲催結果。當然“悲催”是以喬林的角度來說的。事實上，說要保護他的某人在此刻已經忘了他的存在，更不會考慮到他的處境。

想到這裏，喬林的眼神更加幽怨了，為某人不負責的行徑。

喬林趴在地上，目視着特別行動小組成員一個接一個地從隔離艙離開，直到還剩下伊娜和葉唯安。

“乖，呆在這裏。”伊娜蹲着身子對喬林道，也許是身為葉唯安的寵物的福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溫柔的伊娜。

喬林有點呆。

再然後，話別完後的伊娜也下去了，船艙裏只剩下喬林一人。他後知後覺地跳了起來。

擦！他不想呆在這裏啊！

葉唯安為什麽會下達戰鬥指令？當然是因為飛船的防禦能力不足夠抵擋群鯊的攻擊！換言之，躲在飛船裏是不安全的！經歷過烈火焚星事件，重生後的喬林更加惜命了。

他不想呆在飛船裏等待未知的命運。但出飛船似乎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陸生生物喬林糾結。

“……”哎！

沒有選擇就沒有糾結，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喬林心情甚是輕松地跑到觀望臺，但在看到全息屏上顯示的戰鬥場景時，他的心情又跌倒了極點。

也許是最為熟悉的原因，喬林的目光不自主地聚焦在葉唯安身上，在混亂不堪的場面中，喬林依舊很輕易地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因為這完全可以靠着白鯊的數量來區別——葉唯安的身邊的白鯊永遠是最多的！

一頭大白鯊一個掃尾，海水形成一個小型的漩渦，葉唯安找準機會快速地調整身形，順着水的流向逃離圍攻，并在逃離的同時，手中的能力長匕首掃射出一束離子光，正中在前面伺機準備攻擊的白鯊的眼睛，葉唯安趁着對方掙紮不能視物的間隙将匕首深深插入白鯊的頭部。

鮮血蔓延開來……

血液的刺激讓白鯊更加瘋狂起來，巨大的尾巴撞上礁石，裹着塵土的海水變成褐色，又因為血液的侵染變成深褐色。高濃縮的離子光束亂閃，遇水形成極強的電流，如閃電般劈開變得厚重的海水，在水的傳導下向四處蔓延……

混亂。

喬林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眼底閃過一絲不安。全息的影像效果讓他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緊緊是看着，心跳也不自覺地快速跳動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人與變異獸的對決，比在莫裏星上遇到噬金蟲要危急得多。而穿梭在白鯊群中的葉唯安也給了他一番不一樣的感受。

強勁的攻擊，完美的防禦，沒有多餘的動作，直接而果決，這個人強大得想要讓人跪地膜拜。

受血液的吸引，越來越多的白鯊朝這裏聚攏，情況越發危急。而且不止這樣，如果仔細聽，還能聽見來自遙遠深海的騷動。

喬林已經看不見葉唯安的身影了。原本蔚藍的海水染成了詭異的紅，帶着濃厚的質感，掩蓋住了穿梭在裏面的身影。

咚——咚——

心卡在了嗓子眼兒，呼吸沉重。

如果……如果全軍覆沒了……

如果葉唯安……

喬林來不及多想，他的餘光掃到了全息屏，頓時呼吸停滞了——

混沌的海水急速地後退，有白色洞穿渾濁，越來越清晰……白鯊推動着葉唯安向播放屏撞來！

“嘭——”

船身劇烈地顫動了一下，顫動停止後，喬林見葉唯安的身影定格在播放屏上，不久，絲絲縷縷的血液從他的身後流淌出來。

喬林張了張嘴。

葉唯安——

喬林心中突然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所有的喧嚣褪去，他落在一個空渺的空間裏，無邊無際卻不會讓他害怕，空氣裏流動着一種溫和的氣息。

葉唯安——

似是感應到他的呼喚般，葉唯安轉過了頭。

視線相對，有種歸屬感襲上心頭，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喬林此刻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但他還來不及細細體會，又一聲撞擊聲傳來。

“嘭——”

這聲撞擊來自船尾，他受驚轉身，卻只見到海水澎湃襲來！

飛船攻破了！！

激流席卷着他小小的身影将他卷到海裏，濃重的血腥味傳來，喬林屏住呼吸，落水的恐懼讓他不斷滑動着四肢使勁掙紮。四周的可見度很低，喬林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沒發現特別行動組成員。

真倒黴！

不知過了多久，喬林覺得自己的腦袋暈暈的，因為缺氧。終于忍不住，他失了控制力，海水被吸入鼻中。

完了！

既然如此……喬林絕望地狠狠地吸了幾口海水，下一刻，他驚訝地瞪大了眼，随即是驚喜。

喬林從不知道他竟然是水陸雙生物種！貪婪地呼吸了幾口，喬林忍不住在心裏高歌。但好景不長，一頭白鯊發現了他，正朝他襲來！

喬林用力滑動着四肢，在海水裏四處亂竄，眼見着白鯊就要追上他，突然一股極大的吸引力向他襲來！

“海下亂流！”有人驚呼。

海水交織翻滾，礁石攔腰斷裂，碎石屑四處飛濺，白鯊群被沖擊散開慌亂逃散，有不幸的被礁石砸中，頓時沒了行動力。

喬林緊閉着眼，無力地任由海水沖刷，黑暗中似乎有誰在向他靠近，熟悉的氣息，似乎是……

[葉唯安……]

喬林猛地睜開眼，見那張熟悉的面孔近在眼前，臉上有驚疑有困惑。葉唯安見他睜開了眼，朝他說了句什麽。亂流聲嘩然，淹沒了他的聲音，但喬林還是瞧見了他的嘴型。他說：“你在叫我？”

仿佛置身于一個溫暖的世界，盈盈的水波撫慰着周身，毛孔盡情舒展，細胞盡情呼吸，倦意、恐懼都在融化在水的溫柔中。一切都複與平靜，在這似乎能包容着所有的世界裏，感官被調升至極致，所有的感覺被成倍地反饋。

這讓喬林懊惱不已。

因為他餓了。準确地說，“餓”這個詞是形容20個小時之前的狀态，現在，還需在此之前加上一個程度副詞。現在的他想吃肉的心情達到歷史最高峰，但殘酷的現實又提醒着他，這個願望的不可實現性，高。

喬林那個怨啊，如果……如果能在淼星任務之前吃上一頓烤肉……喬林咽了咽口水。

饑餓的煎熬使他的怨念蹭蹭地一路攀升，而在看到怨念的對象還一副悠閑的模樣後，他憤怒地……自然厭棄了一番，然後游到葉唯安身邊，搖了搖尾巴，有點讨好的意味。

[我們去哪兒？]

在這之前，他和葉唯安被海下亂流沖到了這片平靜的海域。真的是很平靜的海域，沒有魚蝦，沒有藻植，喬林甚至懷疑他和葉唯安是這片海域裏的唯一生物。

這是很可怕的，因為這情況像極了他在很久以前從數據庫裏看到的一個名詞——領域。領域，強悍的異獸用威壓為自己圈下的領土，越是實力強勁的異獸，領域範圍越大，而這裏是整整一片海域……

喬林不敢往下想。如果真是他想的這樣，他也太倒黴了！

喬林苦中作樂地想，如果說在此刻還有什麽能稱作“幸運”的話，那大概是還有一個名為葉唯安的男人陪伴在身邊；如果說還有什麽比這幸運還幸運一點的，那大概是他發現……他居然能和葉唯安交流了，以精神力的方式——

“當生命體的精神力達到一定程度，就能自主地将精神力外放，侵入到其他生命體腦內，善意的精神力能與其他生命體有幾率地建立起精神聯系，以獨特的方式交流。”葉唯安有些疑惑，“強大的貓形異獸……小家夥，你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

對于這個身體，喬林知道的并不比葉唯安多，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能與人交流了，雖然對象僅限于葉唯安，但這毫不妨礙他為之欣喜的心情。

只是他的好心情被接下來長時間漫無目的的游蕩消磨得一點不剩。

[我們去哪兒？］這是飽受饑餓折磨的喬林最想要知道的。

“作為能源星球，汌星除了中心基地，還在星球的各個地方設立了供給點。我們的飛船被破壞了，也許在供給點能找到小型飛船。”葉唯安分析道，對于直接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聲音，他很快從驚疑轉變到接受。

喬林可不知道葉唯安的心理轉變，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供給點”這個關鍵詞上。

所謂供給……

喬林的眼睛唰地亮了。

[有肉麽？]

這奇怪的關注點……但是，葉唯安奇異地懂了。

葉唯安笑了：“聽聞供給點外面常年蹲守着些異獸，汌星能源豐富，想必異獸也養得異常肥美。”

[……]

喬林打了個寒噤，不禁往遠離葉唯安的方向退了些，吶吶，[我突然間覺得壓縮餅幹也不錯。]富含營養但口感奇差的壓縮餅幹因保質期長攜帶方便成為軍隊常見幹糧，各個供給點也會多少儲存一點。

“是不錯。”葉唯安點頭贊成，而後又嘆息一聲，“可惜我們暫時沒法享用。”

喬林一愣：[為什麽？]

葉唯安一把将喬林撈回懷裏，喬林來不及反抗，呆呆地自葉唯安懷中擡起頭。透明設計的頭盔裝置阻隔不了視線探察，葉唯安臉上的表情分毫畢現，挂在臉上的微笑是喬林所熟悉的，但此刻給他的感覺卻略有不同。

自從建立了精神聯系，他似乎能感受到葉唯安的一些情緒，不甚明了，隔了層紗似的，隐隐約約能感受到些不同。

“因為我們有危險了。”話音下有隐隐的興奮。

[……]

喬林惡意地猜測葉唯安的神經是不是搭錯地方了，至少他自己就不會在危險的狀況下還笑得出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