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這時瑞安侯與郁權紛紛扭……

這時瑞安侯與郁權紛紛扭頭,瑞安侯更是朝內監喝道,

“放肆,這裏是太極殿,豈是她一黃毛丫頭想來便來的?陛下,她乃裴家之後,未成婚,該将她捉拿歸案!”

皇帝沉着眉沒有立即吭聲。

三日前他派人去王家捉拿王氏,武衛中郎将回禀,說是那王鈞拿着先帝禦賜的令牌,擋住了去路,皇帝一向孝順,當初也曾受太傅教養之恩,琢磨着那一介女流也翻不出浪花來,便只派人圍了王家偏院。

沒想到如今那裴家女娃居然要求面聖!

“她跪在端門口?可有旁人在?”皇帝擔心造成不好的影響,萬一那些年輕士子跟着鬧事可就麻煩了。

“回陛下,只有她一人。”

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氣。

正待說話,北軍都督長孫博立即出列,

“陛下,臣懇求陛下給裴茵姑娘一個機會,讓她面聖!”

“為何?長孫愛卿,你一向不理會朝中諸事,何以今日替她說話?”皇帝蹙着眉問道,

長孫博手掌禁軍,是皇帝心腹的心腹,皇帝可以說是把自家身家性命都交在長孫博手中,長孫博任何異動,都容易引起皇帝猜疑。

是以,平日長孫博不會插手朝中黨派之争,除非涉及軍務,他一般不開口。

長孫博跪了下來,滿臉苦笑道,

“陛下,小兒前幾日蒙裴茵姑娘相救,您知道他的一只腿一直不太好使,也不知道這裴姑娘打哪弄來了藥膏,給他抹上,如今好了不少,小兒如今對裴姑娘怕是春心萌動,多次求臣幫助裴家。”

“臣心想着朝中之事,怎可因私情而左右,臣拒絕了,可這小子卻是整日纏着臣不放,臣心裏又确實感激那孩子,是以今日跟陛下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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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博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不是因為公事,反倒是因為兒女私情,皇帝心中疑惑驟然化開,甚至忍不住笑了出來。

“長孫璘喜歡裴茵?”

“是…..”

皇帝也知道京城無人敢嫁長孫璘的事,長孫博這話一說,皇帝也聞着味了,怕是想借着裴家出事,替長孫璘娶了裴茵。

武将軍功之家喜歡攀附高門士族,已經是大晉朝中的風氣。

皇帝很是能理解。

“行,長孫愛卿,朕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見那裴茵一面,只是若裴家确實有罪,朕不會饒了裴茵!”

“臣明白!”長孫博低頭一禮,退至了一旁。

從端門宣人入殿,還需要半刻鐘,皇帝幹脆去了隔壁喝了幾口茶用了些點心,又問了些事。

随後才重新步入大殿,正當他坐下擡眸朝門口望去,卻見一容色清麗,身形秀逸的女子跪在大殿正中。

她雙手合腹,端坐如竹,月白色廣袖寬衫,襯得她氣度不凡。

那相貌竟是出奇的明豔,而那氣質更如深谷幽蘭一般,讓人如沐春風。

皇帝一向喜歡女子氣質如蘭,先前對裴茵的不快,也随着消散。

“裴茵,朕念着你祖父聲望隆重,給你機會說明,你為何要見朕?”

裴茵目光垂下,黑長的眉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清影,她先是俯身一拜,随後聲音如珠玉落盤,

“回禀陛下,臣女面聖,自然是替叔父呈明冤情!”

“哦?”皇帝唇角一勾,冷笑道,

“你言下之意,竟是朕冤枉了你二叔?”

皇帝龍袖一甩,已經是怒容滿面。

工部尚書王大老爺已經是渾身冷汗涔涔。

裴茵不卑不亢,神色平靜地目光注視着前方臺階,

“冤枉二叔的并非是陛下,而是那些指認畫跡為二叔所作的無知佞臣,更是那些惡意揣度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

裴茵話音一落,頓時激起朝臣怒騰。

“混賬東西,你算個什麽,竟然敢罵我們?我告訴你,你二叔是我的學生,他的畫,我認得清清楚楚,怎麽會認錯?”

“對,你說我們認錯就算了,為何罵我們是亂臣賊子!”

“你個黃毛丫頭口無遮攔,若不是看在太傅面子,這就将你叉出去午門抄斬!”

皇帝也沉着臉沒吭聲,任由大臣罵裴茵。

裴茵反倒是幽然一笑,微微昂了頭,這一回她與皇帝對視,聲音清幽如泉,

“陛下,瞧瞧,動不動就斬這個,抄家那個的,毫無法度可言,至陛下和朝廷威信于不顧,不是亂臣賊子是什麽?”

不等大家反駁,裴茵拔高聲音繼續道,

“當然,臣女說有人誣陷二叔,是有理由的,陛下,可否将那副指正我二叔罪證的畫宣上來!”

皇帝其實并不樂意陪裴茵玩這麽一出,他根本不在乎事情真相如何,任何對先帝登基一事有異議的,都得清掃出朝堂。

裴瑜身份太過尴尬,若是說誰是前朝餘孽的支持者,裴家怕是第一杆大旗!

借這個機會,清除異己,本是政治手腕。

可就在這個時候,內監再次禀報,

“陛下,八王爺求見!”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頓時噤了聲,皇帝更是眼眸眯起,眼底閃現不虞之色。

滿朝只有一個八王爺,前朝天啓帝的嫡子,當今聖上嫡親的外甥。

這個皇位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

這個世上,皇帝最不想看到的,一個是妹妹明月長公主,一個便是外甥八王爺。

默了半晌,皇帝寒着臉平靜開口,“宣!”

裴茵聽到八王爺求見時,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前世今生,自從先帝繼位後,她都再也沒見過這位八王爺。

偶有聽人時不時提過幾句,那位八王爺長得如何傾城絕代,風華無雙。

那些被她刻意隐藏的記憶也随着這個人宣湧而出。

她整個人是木的,甚至她害怕看到那張臉。

她害怕去承認,曾經她仰慕過那麽一個人。

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年,擁有那一張風華絕代的面容。

她跪在那裏全身麻木,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一下一下的格外清晰。

仿佛踩在她心尖上似的,叫她跟着微微顫抖。

那人一襲白衫,風姿卓越,就這麽從她身旁掠過,

那一張絕世的容顏從她餘光裏一閃而過,像是飛鳥一般在她心底激起一陣又一陣漣漪。

如果他還活着,該是如何一番景象!

裴茵深深閉上眼。

八王爺清越含笑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太極殿,

“舅舅,你給裴茵一個機會吧,外公登上大寶乃順應時勢,無論舅舅也好,還是滿朝文武也罷,切不可被有心人利用故作文章,裴瑜若有罪,舅舅嚴懲不貸,我無二話。”

“但是必須讓裴家心服口服,還請舅舅給裴茵一個機會!”

裴茵深深吸着氣,将眼角的淚花逼回去,

“陛下,臣女二叔沒有作過那樣一幅畫,那幅畫是僞造的,還請陛下将畫宣出來,讓臣女替二叔沉冤昭雪!”

皇帝聞言募的眯起了眼。

給不給裴茵機會不重要,但是東方樾那句“外公登上大寶乃順應時勢”很重要。

這意味着前朝皇室承認了當今皇室的正統性。

這對皇帝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東方樾的态度比裴家更重要。

“來人,宣那幅《松江垂釣圖》!”

郁權在裴茵身側倏忽眯起了眼,眼角寒光閃爍,拳頭攥的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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