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棺材疊棺材

“莉莉絲,那邊怎麽回事?好像很吵。”

“恩。清晨,從外面來了一群人,想找客棧公館落腳,結果這地方根本沒有可以歇腳的地方。直接上手搶占民房,還把一戶人家的妻女都給打死了呢。”莉莉絲倚在破敗的門框邊,從兜裏摸出了一面小鏡子,對着自己漂亮的臉蛋照了照,擡起下巴發現了一點點的糕點屑,長指撥了撥。她斜眼指了指那邊哭天搶地的熱鬧地兒,繼續說道:“長歌已經過去了。”

“長歌已經過去了……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長歌一個人就夠應付了吧。”莉莉絲将小鏡子‘啪’地合上,看着花九堇。

“那我們也去看看。”

“嗯?”莉莉絲倚着門,挑眉,不解地看着花九堇牽着太後向前走去的背影,将鏡子揣進口袋裏。

“我怕長歌把他們都打死了。”

莉莉絲雙手一拍,恍然大悟。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不是說這深安鄉不能進馬匹麽,怎麽……”花九堇看了看路邊拴着的馬匹,輕聲低喃着。

她手臂一擡,一根金色的絲線從她袖口飛射出去,細細密密地纏上握着斧子往賢長歌背後砍去的手臂。張開的五指猛地一收一扯,将那背對她的男子的手扯在半空中無法動彈。

“誰啊!?”那男子再次使勁發現自己的手掄不下來,兇神惡煞地大喊一聲,轉過頭來。看見一年長一年少的兩位面容身段極其出衆的女子。

“找死!”男子比花九堇還高出一個頭,邁開長腿便跨步到了花九堇面前。

花九堇朝前跨出一步,将傾薇顏擋在身後。神情冷漠地一揮手臂,擡腿一腳踹在男人的腹部,男人握着斧子的手被金色的絲線切斷,鮮血斷肢飛揚在空中,身軀向後摔去,摩擦着地面痛苦地大叫起來。

莉莉絲從後面跟上來,看花九堇身手矯健,手中的金弦在空中淩厲翻飛,将幾個大男人給抽倒在地。憂傷地撫了撫額,到底是應該擔心誰将人都打死啊。

她看似無奈的神情上,微微地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兩三步竄進雙方交戰的中心,她不斷躲避着雙方不長眼的兵器拳腳,一邊聲音溫柔地勸誡道:“大家有話好好說嘛,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咱都收斂一下好嘛。”

莉莉絲:“……”

兩邊的人根本沒有把她當回事兒。

莉莉絲嘆息一聲。

看她示弱的模樣還以為她要從兩方的交戰之間脫離出去呢,結果她雙手一擡,無數的銀光乍現在空中,三寸長的銀色細長薄刀片自莉莉絲為中心,懸浮在空中向兩邊延伸開去,仿佛在雙方之間建立起了一堵刀之屏障,兩方的拳頭刀尖都無法突破這道屏障。

“Boss!!!”莉莉絲轉頭望着花九堇嗔怪地大喊一聲,不管那些倒地哀號或是破口大罵的人。“到底是誰要把人打死啊!”她一邊嬌斥責怪花九堇,一邊眼神瘋狂示意這些人拴在路邊馬樁上的馬匹。

花九堇意識到自己太過噬殺,手腕一轉,瞬間将金色的絲線收回來。看了看路邊的馬匹,乖巧地點了點頭,收手。

賢長歌一甩手裏的長刀,滾燙的血液從劍尖逼出來糊在地上。惡狠狠道:“再敢強搶民宅,殺光你們!滾!”

對方領頭的男子暗啐一聲,伸手扶起倒在他腳邊的手下。然後轉頭去看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一位年輕女子。如狗遇到了主人般乖巧。

女子穿着旗袍改良的月牙色長裙,外罩黑色的狐貍毛的短上衣,踩着洋人那邊傳過來的一寸高跟的小鞋。烏黑的發絲高高盤在腦後,露出光滑飽滿的額頭,白皙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飾。雙手交握在身前,提着一個棕色的小皮箱子。

在她的一旁伴着一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中年男子,短發左右分得整整齊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的圓形眼鏡,身穿筆挺的西裝,右手拄着一根銀色蛇頭的權杖。

兩人姿容出色,氣度不凡,神情淡淡的。倒像是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和富家少爺。

他們只是目光淡淡地掠過花九堇三人一眼。然而落到從花九堇身後走出來的傾薇顏身上時,目光瞬間閃過精芒。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機器般詭異地讓人頭皮發麻。

花九堇瞅着這兩人毛骨悚然,總覺得讓人非常的不舒服。見他們的視線望着傾薇顏,心裏更加不舒服。

“哎?”莉莉絲手一伸将所有的小刀收起來,看着這群混賬玩意的領頭之上竟然還有領頭人。還是世家子弟般的人物。

她驚訝極了。

那兩人和這群粗鄙的人物根本不是一個類型的啊。

“那我們就暫且不打擾了。”面容清媚的女子朝傾薇顏柔柔一笑。目光一直與傾薇顏對視着。

傾薇顏見到這兩個人,沒有露出什麽情緒,只是眸色深深地回視着那個女子。

那女子又詭異的一展笑顏,瞬間又恢複了面無表情,她揚了揚下巴,似十分高傲又嫌棄地對着面前聽從命令的領頭男子道:“一群沒用的東西!”然後朝西邊只剩破敗遺棄的房屋走去。

那女人率先向前走去,而和他一起來的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腳步定在了原地,目光仿佛生了根般望着傾薇顏瞬也不瞬,仿佛靈魂出竅。可是眸光中的熾烈讓花九堇極其火大。

什麽玩意兒!

她跨出一步擋在傾薇顏身前,纖細卻挺拔仿佛一道屏障,目光染着冰冷的兇戾對上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見自己的目光被人擋住,不得不将視線轉移到礙事的人身上。

他打量了一下花九堇,沒有看出花九堇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便露出一個明明很溫和卻令人脊背發涼的微笑。

走在前面的女子嬌俏地轉過身來,朝與花九堇膠着着的中年男子輕輕一喊,“丹朱,過來。”

名叫丹朱的中年男子這才邁開腳步向那大家閨秀般的女子走去。

丹朱?這麽奇怪的名字?

花九堇看着那走在最前頭的一男一女,目光陰沉。

兩具冰冷的屍體橫死在她們面前,就是莉莉絲口中那一對可憐的妻女。婦人的發髻早已被扯散,從四散的發絲裏緩緩淌出來殷紅的鮮血。

花九堇蹲下身去,手指輕輕撩開婦人擋在臉上的發絲。暴露在空氣裏的是鼻青臉腫到認不出原貌的臉蛋。她目光沉甸甸的不說話,目光又落到婦人身旁躺着的冰冷屍體。才……才是半大的孩子啊,連大人身高的一半都還沒有……

簡直是……“混賬東西!”花九堇爆喝一聲,猛地站起身來,十指齊張,金色的絲線仿若游蛇般纏着她的指尖抽甩出去,一瞬間便将落在後面的四個壯年男子束縛住。雙臂交叉在胸前,曲起長指,下撤手臂。

那落在後面還在行走的四個男子的身體突然橫七豎八地出現一條條血線,緩緩地滲出血珠,然後身體仿佛垮塌的山體一樣坍塌下來,順着慣性往前跌落而去,化為一堆堆血肉塊。

殘忍的場景讓周圍看熱鬧的村民發出恐懼的尖叫聲。

一雙雙陰翳的眼睛躲在窗戶後面,躲在門框後面,驚恐地盯着街道上正在發生的事情。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和名為丹朱的男子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眼花九堇。似乎,稍微對花九堇燃起了一點點的興趣,微弱的一點點甚至比不過崩出來的火星子,瞬間便熄滅了。

冤家路窄。

這群土匪似的人物就在她們那間破屋的路對面落了腳。

莉莉絲靠着門邊,雙手插在褲兜裏,微眯着眼睛,看向對面那夥人的動靜,她大喇喇地站在自家門前,沒有一絲的尴尬。

賢長歌拎着酒壇子,還有一些裹着的吃食從那邊熱鬧的街道走過來。

“你買了些什麽吃的,我看看。”

莉莉絲順手一抄,便将賢長歌手裏的吃食搶在了手裏。

“我花了點錢去紙紮鋪買了兩口棺材,把那對母女放了進去。你和我一起去把她們埋了呗。”賢長歌将手裏的東西放到大堂的桌子上,轉頭對着正播着糖炒栗子的莉莉絲說。

剝了一個糖炒栗子,扔到空中,然後張嘴去接。莉莉絲看賢長歌一眼,“你想把她們埋哪?”

“要不就埋這旁邊?”賢長歌走出門去,踩了踩房子旁邊的濕地。

“行!”

屋旁的地上擺着一大一小的兩口棺材,莉莉絲和賢長歌撸着袖子拿着鐵鍬在掘土。

花九堇靠着門口看着街對面那破屋子的情況,見那兩位千金少爺似的人物站在屋子裏,回望着她。一動不動地矗立在那裏,神情舉止生疏地仿佛是野獸套了張人皮般僵硬。

真是膈應得慌!

花九堇皺着眉,心情老大不好。她又細細打量着對面跟個木樁子般杵在屋裏望過來的兩人,發現他們并不是在看她,也不是在看屋外的賢長歌和莉莉絲。他們是在看誰?

她順着他們的目光從自己身邊望向後面,見太後就站在那。

豈有此理!真當她是不存在的,一次兩次地這麽盯着太後!花九堇甩手邁開步子,目光冰冷地要向対街走去……

“……”轉頭看着傾薇顏,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阻攔自己。“怎麽了?”她問。

“你,別過去。”她特別強調了‘你’這個字。

“可是他們這樣看着你,我……”一口惡氣憋在心裏,花九堇本想聽太後的話,可是越想越氣,她甩開太後的手,再次轉身。“他們簡直是膽大妄為!我要去教訓他們!”

“不許去!”太後冷聲道。

“本宮命令你不許去!”太後重申了一遍,見花九堇雖是停下了腳步,但渾身攥着拳頭一副倔強的樣子。傾薇顏微微眯起狐媚的眸子,寒光乍現,壓着迷人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你現在是連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嗎。”

花九堇胸脯劇烈起伏,目光死死地盯着對面那兩個永遠是挂着一副溫和笑意地鬼畜模樣,氣得渾身發抖。

最後還是轉身走回到傾薇顏的面前,喪氣地垂着頭,語氣示弱道:“不敢。”

“進來,陪本宮睡一會。”傾薇顏擡起手撫上花九堇的臉頰,鋒利的指甲輕柔地滑過,又張開手掌拍了拍。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氣氣,它鎖了就破壞章節标題的隊形了(叉腰,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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