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2)

入她體內,修複着她千瘡百孔的身軀。

……這是怎麽回事?

沈黛像是個驟然發現自己身懷巨寶的人,來不及開心,只是呆呆抱着懷裏的金子,茫然得不知道要怎麽辦。

……她要去找師尊,師尊必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她起身推門而出,正好撞見在她院子裏掃地的姬行雲,姬行雲似乎沒想到她突然醒了,愣了片刻才大喊着“小師妹醒來”跑了出去。

同她一起從神仙塚脫身的弟子們也在阆風巅養傷,剛剛在阆風巅裏四處參觀,忽聽姬行雲這一嗓子,頓時紛紛朝沈黛的院子裏趕去。

“沈師妹——”

來得最快的便是雲夢澤的兩位師姐。

在神仙塚千鈞一刻之際是沈黛護住了她們,兩人親眼看着沈黛被剖丹,沖擊力非旁人能比。

要是方應許不讓她們打擾沈黛安靜修養,她們都想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地替她療傷。

“你怎麽樣?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一醒來就跑這麽快?”

薄月望着沈黛的神色不自覺有些憐憫。

“快回去躺着,我再為你輸些靈力調息一二。”

“薄師姐!”沈黛來不及與她寒暄,追問,“我師尊和師兄呢?我二師兄在哪兒?”

薄月身旁的元蝶吞吞吐吐答:

“蘭越仙尊去了太玄都,臨走前讓我們看着你,莫要出阆風巅一步,他很快就回來,方師兄倒還在這裏,至于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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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怎麽了?”

“他……”

身後走來的方應許接過話頭,直接了當地答:

“剛一出神仙塚,太玄都的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帶着人将他關進太玄都地牢了。”

江臨淵和陸少嬰從太玄都玉摧宮內出來時,恰好撞見了氣勢洶洶而來的沈黛。

少女腳步匆匆,一身紅衣在山巅風中吹起,更顯得她面色蒼白,身形單薄瘦弱得可憐。

江臨淵又回想起那一日在神仙塚,那個叫伽岚君的人當着他的面剖出沈黛的金丹,她心口湧出止不住的鮮血,就那樣倒在他懷中,氣息微弱得像孱弱的幼獸。

那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碎裂的畫面片段。

滿手的鮮血。

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的少女。

這樣的場景,好像在什麽他不知道的時候,也曾經發生過一次。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将他包裹,他怔在當場,看她的師尊和師兄将她從自己懷中搶走,卻沒有勇氣上前一步。

“師妹。”

長階上,江臨淵嗓音微啞。

“掌門長老們都在裏面議事,設了禁制,你進不去的。”

沈黛攥緊了衣擺,眸中閃爍着憤怒的光:

“議什麽事?是在商量如何要處置我師兄嗎?”

一旁陸少嬰見了沈黛,立刻上前關切:

“師妹你都這樣了還管別人做什麽!你那謝師兄是魔族,與我們便是天生的敵人!他同族剖了你的金丹,你們之間血海深仇,他還算你哪門子師兄,你和我們才是一路人啊!”

陸少嬰自己說完,仿佛也覺得他話中幸災樂禍之意太過明顯,連忙補充:

“師妹你放心,就算你沒了金丹也無妨,我們陸家有無數天材地寶,只要你願意,我明日便給你送來,以你的勤奮努力,不出三五年必然能再次結丹!”

見慣了陸少嬰平日對她頤指氣使的模樣,沈黛如今看他待自己千般好,卻反而覺得煩人。

“不必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沈黛打掉他的手,直白地望着他:

“我倒寧願,剖我金丹的人是你們。”

江臨淵與陸少嬰都愕然怔住。

他們倒是沒有這樣直接剖她的心,但他們前世今生所做的一切,比剖心還要狠厲得多。

沈黛寧可他們仍把自己當做欺負他們心愛小師妹的壞人,大家愛恨都徹底一些,倒比現在假惺惺的模樣要好。

陸少嬰被她這話傷了顏面,看上去愣愣的,很是難過。

“……師妹,你就這樣讨厭我們嗎?”

沈黛真覺得,陸少嬰有時壞得可怕,有時也蠢得驚人。

她歪歪頭,好像在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不然呢?”

他難道覺得,自己還挺招人喜歡嗎?

江臨淵沉默不語地望着沈黛的背影。

他的小師妹,看上去老實可欺,但她其實只是認死理,認準了什麽就一條路走到黑,也不管旁人如何想,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便可。

從前待他們如此,現在待謝無歧他們,也如此。

與他們擦身而過時,沈黛回頭深深的看了江臨淵一眼。

“我師兄還被關在黑漆漆的陰冷地牢裏,和那些肮髒的蛇蟲鼠蟻待在一起,他本可以藏得很好,沒有人會發現他的身份。”

“他是為了救你們,明知道後果,但還是選擇救你們。”

“江仙君,若我師兄有什麽事,你們都欠他一條命。”

紅衣的身影在灰黑色的大殿前如烈火灼灼不熄,亮得驚人。

江臨淵凝眸望了許久,垂眸:

“回去吧。”

謝無歧此事重大,仙門五首吵了三日還未有結果,神仙塚之事也暗藏波瀾,修真界此後想必不會再如往日一樣安寧。

陸少嬰卻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忽然道:

“師兄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必須要去辦。”

很快他便知道陸少嬰口中的有事去辦是什麽事了。

他去求衡虛仙尊放了謝無歧,被衡虛仙尊大罵混賬,自己怎麽教出了這麽一個是非不分的徒弟,還親自抽了他兩鞭子,關進洞府內閉門思過,三日不得出門。

江臨淵看着眼前整潔明亮的牢房,床榻上錦被紗帳,桌上菜肴琳琅滿目,兩名小童正給謝無歧布菜盛湯,笑盈盈地道“仙君還有什麽想吃的盡管說,待會兒我們就去給您準備”。

謝無歧也很會享受,懶洋洋地窩在椅子裏想了片刻,還真開口道:

“梵音禪宗的齋菜做得不錯,這幾日魚肉都吃膩了,下一頓改換素的吧。”

江臨淵:“……”

他真的很想讓沈黛來看看。

蛇蟲鼠蟻?黑漆漆的陰冷地牢?

除了腳上還帶着縛仙扣腳鐐,謝無歧從頭到尾,從裏到外,究竟有那一點像她描述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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