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走在最後的宋月桃忽然見江臨淵的腳步一滞。

他停得太急,宋月桃差點撞上他背脊,頓了頓她才從江臨淵身後伸出頭,看清坐在真武堂中的弟子之後,她才了然的彎彎唇。

“師兄,忘記告訴你了。”宋月桃語調含笑,“黛黛她昨日便已經出關,看來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在昆吾道宮裏同我們一起修習了。”

江臨淵遙遙望着那道身影。

那正與謝無歧說話的少女已褪去往日的小孩子稚氣,如春日徐徐綻放的花,帶着無盡生機與蓬勃朝氣。

她也早不是還在純陵十三宗時那個滿面肅然的小師姐,如今的她與這個年紀的少女沒什麽分別,一颦一笑都透着或許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鮮活靈動。

她宛如雨後春筍,旺盛的生長着。

而他卻仿佛被困在了牢籠裏,哪怕這一年多的時間他也在思過崖閉關,但不僅修為未得突破,還——

“大師兄。”

宋月桃偏過頭沖他笑了笑。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同黛黛走得太近哦,畢竟你……”

聽到這句,江臨淵的眸光忽而轉冷,銳利地刮過宋月桃的甜美無辜的臉。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宋月桃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眼彎彎道,“我知道的,這是我和師兄的秘密,對吧?”

宋月桃的确生得與宮泠月有幾分相似,兩人笑起來時,就連唇角弧度都相差無幾。

但面相這個東西,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明明在宮泠月臉上親切溫柔的笑容,挂在宋月桃的臉上,就因為笑得過于标準,而生出了一種游離感。

仿佛在這層笑容面具下,還藏了什麽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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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淵沒有接話,直接挑了個座位坐下。

他的位置靠前,只要不回頭就看不見沈黛和她兩個師兄,也算是眼不見心不亂。

但衡虛仙尊就不同了。

昨日他便知道了沈黛出關,今日就來昆吾颠的消息。

此刻時隔多年再見到這位曾經的親傳弟子,他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曾經他座下三個弟子,江臨淵天資出衆,心性堅定,前途不可限量,陸少嬰雖性情頑劣,也是一方璞玉,好好打磨,未必不能成才。

而沈黛雖天賦平平,心性卻比她兩個師兄還要堅韌。

于修仙一途上,她或許前途有限,但留在純陵十三宗做執事長老之類的,卻堪當重任。

他對三個弟子都寄予厚望,傾囊相授,卻不想如今陸少嬰失蹤三月有餘,生死未蔔,沈黛退出宗門,拜入阆風巅門下,而江臨淵——

兩年時間,修為竟未有寸進。

衡虛仙尊壓下心中千頭萬緒,面上看上去仍是那個令昆吾道宮無數弟子聞風喪膽的冷面羅剎。

“今日講諸魔聖殺陣。”

謝無歧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已經準備補覺了。

方應許雖然聽着,但大約是這個知識點他知道,所以聽得并不算太專心。

唯有沈黛專心致志,此刻她倒完全忘記了自己與衡虛仙尊的新仇舊恨,她耳中只有衡虛仙尊所說的那些內容。

“諸魔聖殺,乃魔族陣法,十二人結陣,身處此陣之中,十二人之力會擴大數十倍,有諸魔纏身,伺機伏殺之感。”

衡虛仙尊細細講解了諸魔聖殺陣中的情況,又講了如何破陣。

他只講一遍,并不啰嗦,說完便帶着弟子們出了真武堂,到外面的廣場上真刀實槍的體會。

“謝無歧。”

衡虛仙尊忽然喚了謝無歧的名字。

沈黛第一天來昆吾,面露不解之色,不明白衡虛仙尊叫謝無歧要做什麽。

但觀旁人神情,倒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然後下一秒,她就見衡虛仙尊召出十二個靈木傀儡人,又見謝無歧在衆目睽睽之下化身魔修,掌中磅礴渾厚的魔氣灌注進那些靈木傀儡人體內。

諸魔聖殺陣不算什麽魔族秘辛,純陵藏書閣中便有記載,只不過只有魔氣能夠驅動。

所以衡虛仙尊需要身為魔族的謝無歧提供力量驅動這些傀儡人。

衡虛仙尊操控這十二個傀儡人結成諸魔聖殺陣,廣場上紫光大盛,令人戰栗的魔氣籠罩住所有人。

陣法結成。

衡虛仙尊看着周圍弟子,沉聲道:

“一炷香的時間,若是不能破陣者,罰剜心鞭。”

衆弟子聞言頭皮一緊。

這剜心鞭原本是純陵十三宗的獨門特産,如今被衡虛仙尊帶上了昆吾颠,倒是讓各門各派的弟子都領教了剜心鞭的威力。

弟子們紛紛開始組隊。

方應許正想着他們要不要也多找幾個人組隊,就忽聽身後沈黛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

“我們進去了,那我二師兄呢?”

衆弟子嗅到了硝煙味,頓時默默看了過來。

衡虛仙尊望着沈黛眼中壓抑不住的怒意,似是不想與她其沖突,頓了頓才解釋:

“此陣乃魔族陣法,由魔修之力驅動,他即便入陣,陣法強弱也是由他操控,毫無意義。”

沈黛不是不清楚這一點。

可她想到剛來昆吾道宮時聽到的那些閑言碎語,不免為謝無歧打抱不平。

神仙塚一役中,他一人劈開空桑佛塔,救了所有弟子的性命,本該是被人簇擁的大英雄,可就因為他是魔族,不管他做了什麽于修真界有用的好事,總有人要在背後當他的敵人。

這就算了,就連在昆吾道宮上課,也要将他特殊對待,長此以往,不就更沒人當謝無歧是正道修士了嗎?

沈黛走近了些,昂着頭目不斜視地盯着衡虛仙尊。

她從前在衡虛仙尊面前從來低眉順眼,未曾有過這樣大膽無畏,用銳利眼神直視他的時候。

沈黛一字一頓,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

“我師兄來昆吾颠學藝,日後也是要為修真界而戰,為天下蒼生而戰,他入陣試煉有沒有意義,和你讓不讓他進去,是兩回事。”

四周靜默得可怕。

自昆吾道宮創立以來,還沒有人敢和衡虛仙尊這樣說話。

在修真界,天道之下就是師道,哪怕他們與衡虛仙尊并非同門的師徒關系,但也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規矩框着,不敢這樣當衆駁斥他。

這個沈仙君,不愧是敢在仙門五首面前提出退出師門的狠角色啊。

別說旁人,就連方應許和謝無歧也被沈黛這樣據理力争寸步不讓的模樣驚到。

尤其是謝無歧。

其實他沒有沈黛說得那樣正義凜然,什麽除魔衛道,為修真界而戰,為天下蒼生而戰,這種事情他從未想過。

修真界如何,魔族如何,天下蒼生如何,與他有何幹系?

修真界未曾善待于他,天下蒼生也不過是寫在紙上的幾個冠冕堂皇的字眼。

他要護的從來就只有一個阆風巅。

可此時看着沈黛對他深信不疑的模樣,謝無歧彎起唇角,很輕地笑了笑,眸中似有新月流光,皎皎生輝。

“是啊衡虛仙尊。”謝無歧跟着附和,語調倦懶,“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有一顆為修真界抛頭顱灑熱血的救世之心的,您不讓我與衆人一同試煉,未免有些太傷人心了吧?”

你還知道自己是什麽樣。

這是衆人同樣的心聲。

平日裏衡虛仙尊沒讓謝無歧參與這種試煉,他從未有什麽怨言,不是随便找顆樹乘涼睡覺,就是操控魔氣忽強忽弱折騰他們,還美其名曰這是在考驗他們的應變能力。

謝無歧說自己傷心了的話,他們一百個不信。

但很顯然,他那個單純老實的小師妹真心實意地信了。

“二師兄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讨回公道!”

沈黛拳頭都攥緊了,大有今天要是衡虛仙尊不讓謝無歧入陣,她甚至可以和衡虛仙尊打一架的勁頭。

方應許看着謝無歧笑得眼尾揚起的模樣,簡直都要翻白眼。

诓騙小師妹的同情。

謝無歧,老沒良心了。

“好啊,”沒良心的壞師兄笑道,“那我就靠師妹給我撐腰了。”

“好!”

沈黛轉頭眸光不善地望着衡虛仙尊:

“仙尊,您意下如何?”

眼前的少女再不是他記憶中低眉順眼,無有不從的乖巧弟子。

從前她刀刃在前,所以他才覺得她是溫和的。

現在她刀刃向他,他恍然發現,她原來是有鋒芒的。

與她腰間佩戴的回雪劍一樣,雖藏于鞘中,但只要她重視之人受到傷害,她便會推刀出鞘,令人窺得那驚人寒芒。

“随你們。”

他到底對沈黛當初燭龍江一事心中有愧。

衆人沒想到那個嚴厲至極的衡虛仙尊竟如此好說話,沈黛這般不客氣,他竟然也沒呵斥幾句。

沈黛當年退出純陵之事,可至今都被修真界議論紛紛,衡虛仙尊對她應該更不待見才對,怎麽……

該不會是有什麽內情吧?

衆人猜測頗多,但也沒時間多想了。

諸魔聖殺陣開啓,衆人紛紛入陣,

方應許擡腳跟上:“我們也走吧。”

謝無歧手臂搭在沈黛肩頭,半真半假地同沈黛道:

“我還是第一次進諸魔聖殺陣,方才上課我也沒怎麽聽,師妹你聽了嗎?可全靠你了。”

沈黛認真道:“我聽了的,沒事,我入過這個陣,我帶你出去。”

跟着他們的懷祯有些疑惑:

“沈師姐入過此陣?此陣是高階的魔族陣法,十分兇險,難不成沈師姐是在神仙塚裏見識過的?”

……那必然不是。

前世的魔族很善于用這諸魔聖殺陣困殺修士,沈黛只被困過一次,就差點死在裏面。

所以她前世認真研究過這個陣法,方才上課專心聽衡虛仙尊講課,也是在印證自己前世琢磨出來的應對之法究竟對不對。

不過當沈黛踏出諸魔聖殺陣之後才忽然慢半拍地意識到——

她确實知道如何破陣。

但使用的功法,卻是與純陵的九曲伏魔陣相輔相成。

“——發什麽呆?”

一個裹着紫色魔氣的風刃迎面而來,謝無歧收束魔氣,将那不長眼的風刃撥開。

他回眸望着沈黛,懶洋洋道:

“區區諸魔聖殺陣,我看也不夠你發揮的,師妹,這次我帶你出去,下次你再帶我?”

沈黛知道謝無歧這是在寬慰自己,以為她剛剛說的是大話。

其實她只是不想用在純陵學到的東西,而且是當着衡虛仙尊的面。

“不。”

沈黛拔劍出鞘,俏生生的面龐凝出認真肅然的神色。

“我可以的。”

她劍意初成,若是諸魔聖殺陣全開,她應付起來其實并不是那麽容易。

好在這陣法只做試煉只用,威力只使出了三分之二。

整個陣中魔氣洶湧,所有弟子剛一進來,還未适應都只能竭力勉強招架,風刃銳利無匹,毫無章法,除非是體修,否則落在人身上就是削掉一片肉。

入陣的所有弟子都被拘束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想要破陣,唯有不斷擴大這片安全區,朝結界邊緣突破。

沈黛轉為劍修畢竟才剛剛一年半,身體本能還停留在體修的下意識反應上,應對起來着實不算熟練。

方應許本想在前面替沈黛抗一抗這兇猛風刃,卻不知謝無歧同他說了些什麽,于是也只是默默在旁觀察陣法的破綻,并不妨礙沈黛。

江臨淵原本也在思考如何破陣,餘光卻不自覺地瞥見那邊的沈黛。

好幾次那風刃都順着她耳邊擦了過去,削斷她幾縷發絲,看得人心驚膽戰。

……她那兩個師兄平日不是很護着她嗎?現在躲在一旁是在做什麽!

江臨淵胸中怒火翻湧。

如今他情況特殊,本不該多管閑事,可哪怕他不想回頭,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腦中還是會浮現出那些幻境中似真非假的片段。

那個從神仙塚回來以後,就如影随形跟着他的聲音在他耳邊道——

去幫她。

她需要你。

她金丹盡碎,才閉關一年半,修為尚淺,你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死。

那個聲音在他耳畔反複回蕩,一遍遍地動搖他的心境。

無數曾在幻境中見過的畫面浮現在他腦海。

他讓沈黛沖在前面,他将重擔全放在她單薄瘦弱的肩上,美其名曰信任她,重視她,但若真的重視她,他怎會看不到她是在逞強?

她那樣剛強不肯認輸,此次逞強的結果就是一死。

情緒累積到臨界值的那一刻,江臨淵霍然擡眸,周身力量瞬間暴漲。

如若有人能看到他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必然會産生一種判若兩人的感覺。

但他速度極快,幾乎是同時,他便閃身至沈黛眼前,一劍劈開呼嘯而來的第二撥風刃,讓沈黛這邊的安全區擴大了幾丈。

沈黛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江臨淵,還吓了一跳。

“……你做什麽?”

江臨淵手中劍影迅如流光飛逝,紛亂得肉眼幾乎看不清。

這落在劍意尚且不娴熟的沈黛眼中,簡直就是當着她的面炫技!

江臨淵沒回頭,只說:

“我剛才要是沒來,你的耳朵已經被削掉了。”

沈黛的《萬骨枯》已經練到了第三層,哪怕是如此悍然的風刃也不會真的削掉她耳朵,頂多就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但怕受傷的人如何做得了體修,沈黛抿着唇,不悅道:

“我的耳朵掉不掉與你無關,讓開。”

她方才就要勘破一點玄機了,被江臨淵這麽攪合一番,反而隐隐約約記不真切。

沈黛有些惱怒。

方應許更是怒極,破不破陣倒沒那麽重要了,他現在只想砍掉江臨淵那顆狗頭!

“等等。”謝無歧拉住了他,“不要妨礙師妹悟道。”

“有那麽一個礙眼的東西在,還悟道,我看只能悟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道。”

方應許口不擇言,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謝無歧倒是看得開,他還附和:

“男人确實沒幾個好東西,不過,用來做我們師妹的踏腳石倒是不錯。”

那邊的江臨淵靈氣混沌,在他靈府之中已落根深種的東西散發出堕落的氣息,混雜在諸魔聖殺的魔氣之中無人察覺。

只有宋月桃朝江臨淵這邊看了一眼,神色在疾風中模糊難辨。

“欲破此陣,純陵的九曲伏魔陣是最佳之策。”

江臨淵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頭也不回對沈黛道:

“師妹,結陣。”

衡虛仙尊在外面默默觀望着陣中情形。

江臨淵說得不錯,從前在純陵時,沈黛的九曲伏魔陣便學得極佳,她不會不知道該如何破陣。

縱使她與純陵割袍斷義,拜入別宗,但在純陵學過的東西卻早已融入她的血脈之中。

是他引她入仙途,授她除魔衛道之法,金丹可以碎,記憶卻不會消失,純陵給她留下的痕跡刻在她的生命之中,永永遠遠都無法抹去。

從沈黛入陣之時,衡虛仙尊就料到了這一幕的出現。

他在等。

等沈黛在衆目睽睽之下使出純陵心法的一刻。

等她發現自己絕不可能輕易舍棄在純陵獲得的一切的時刻。

諸魔聖殺陣中,疾風呼嘯,如萬魔呼號,聲聲凄厲。

每一道紫色風刃都沒有章法規律可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昂揚殺意。

“……你這是在侮辱我師門嗎?”

沈黛忽然開口。

擋在她前方的江臨淵不解蹙眉。

“什麽?”

“我拜入阆風巅門下,已有兩年,如今被困在區區一個諸魔聖殺陣中,卻只能靠你純陵十三宗的心法取勝?”

聽到沈黛不留情面地劃清界限,江臨淵面帶怒意,沉聲強調:

“別忘了,你曾在純陵十三宗待了八年!拜入阆風巅不過才兩年而已!”

沈黛握緊手中回雪劍,咬着後槽牙道:

“兩年也比在純陵強!”

說完,她竟一躍從江臨淵的頭頂而過,她的動作靈巧輕盈,劍氣卻沉穩澎湃,并不比江臨淵差,橫劍一揮,劍氣蕩平無數風刃,已然是已經悟到了蘭越所說的劍意了。

只這一劍,便能陣內陣外之人駭然!

這劍意,起碼已至金丹期!

怎麽可能?

她金丹被碎仿佛還是昨日發生的事情,怎麽這麽快就有了如此深厚的修為?

而且,而且她如今才十五歲,都不用從她金丹被碎之後開始算,就算從她五歲修道開始算起,十五歲就能結丹,那也是天才中的天才,能碾壓修真界一衆青年才俊的存在!

衡虛仙尊驀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陣中的身影。

那是沈黛!?

那個四靈根沒天賦的沈黛!??

一年半的時間,金丹期修為,這是何等可怕的修煉速度!

“果然。”

謝無歧悠悠感嘆一聲。

方應許也不敢相信,轉頭問:“你早猜到她近日會有突破?”

謝無歧毫無心理負擔地跟在沈黛後面,看她一劍一劍劈出破陣的路,沒有一絲搭把手的覺悟,仿佛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衆人向謝無歧投來半是羨慕半是嫉妒的神色,他神色從容,還有空與旁邊的方應許解釋:

“不是,我只是忽然發現,有的人剛極易折,有的人卻是遇強則強,越挫越勇。”

“顯然,我們師妹是後者。”

大道無形。

重劍無鋒。

沈黛回憶着閉關時與蘭越交手時的手感。

修為深厚時,柳枝亦可比刀鋒銳利,諸魔聖殺陣看似悍然兇猛,卻不可能只有一種解法。

雲夢澤弟子可以奏三清四禦曲,梵音禪宗弟子可用金罡佛印護身,蓬丘洞府弟子拳頭比刀刃還利,太玄都弟子可結成劍陣。

其他小宗門就算沒有這樣的獨門陣法,也學到了幾分純陵的九曲伏魔陣,見純陵大師兄都這樣說了,自然也有樣學樣地結陣破陣。

其餘人還在努力往前方再挪一尺,多挪一丈,就見身後阆風巅師門三人幾乎同時将這諸魔聖殺陣劈出一條大道,尤其是中間的沈黛——

劍如人,成浩然撼山之勢。

一人亦可破陣!

江臨淵看着三人的背影。

衡虛仙尊面對面地望着眼前這神采飛揚的三人,一時怔然。

沈黛手中的回雪劍已在諸魔聖殺陣中,因為直面風刃而被砍得坑坑窪窪凹凸不平,這柄劍到底不算什麽頂級神兵,經不起她這樣這樣,不過因為這是謝無歧給她的,她還是沒有随手扔下,而是緩緩插回劍鞘。

随後她才擡眸,對上衡虛仙尊驚疑不定的目光。

衡虛仙尊嘴唇翕動,半響才找回聲音:

“你……已修到了金丹期?”

沈黛本不想太過張揚,但方才江臨淵讓她用純陵心法一事讓她有些不悅,所以此刻衡虛仙尊問起,她老老實實答:

“是。”

頓了頓,她還很小孩子心氣、想要為阆風巅和蘭越争面子般補充:

“都是我師尊教得好!所以,就算不用九曲伏魔陣,這諸魔聖殺,我一樣能破!”

我們阆風巅就是最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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