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31

寒假開頭第一天，言顏同溫良便搭乘着早班車回家。一路上言顏都是一邊迷迷糊糊地靠在溫良肩膀上打盹，一邊又要胡亂地接起言老太太時不時打電話過來的詢問。

“我們已經坐上車，15分鐘，目測到家還要70分鐘。”言顏聽到電話另一邊老太太滿意地聲音，這才挂了電話把手機揣在兜裏不滿地念叨着：“老太太這也不知道怎麽地，打電話速度勤得跟班長收作業似得，也不知道她這樣上報國家給不給個國家級勞模的獎狀。”

“怪你名字叫言顏了，所以言阿姨跟言叔叔兩個人要嚴厲地管着你。你說你要是叫松松就好了，你要叫松松我從15歲的時候就開始追你，那時候你長得還純真好看一點，也不知道現在怎麽張着張着就跑偏了。我昨個回家看看你以前照片，當時心想，嘿小姑娘長得真俊，又想到你現在這樣子，頓時只能感嘆時光飛逝。”溫良睜着眼睛，一臉平靜地“啪嗒啪嗒”對言顏人身攻擊，氣得言顏明明困得渾身無力還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想要攻擊他，誰想溫良瞥她這模樣一眼，又道：“老太太不容易啊。行動不方便還那麽努力地想要揍我。”

言顏差點被氣得眼睛上翻，咬牙切齒罵他：“溫良。滾蛋。”随後看着自己手機又咋咋呼呼地鬧騰起來，擰着眉頭又像個老太太緩慢又顫抖地舉起手機準備按下接聽鍵，誰知溫良卻一把從旁邊搶了過去，一邊用手捂着她的眼睛一邊帶着命令意味地道：“親愛的言顏，你先睡覺吧。電話我來接。”

“你确定？”言顏帶着疑惑的語氣問，還沒等聽到他回答溫良就已經接起了電話：“言阿姨，我是溫良。言顏太困了，所以她先睡覺了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吧。”

“恩。好的。你放心，言顏我會照顧好的。”

“恩。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就要到了，到了一定跟你打電話。”

“嗯，好的，阿姨再見。”

看着溫良一副五好少年的模樣又想想他從小到大對自己的刻薄勁，她禁不住仰天長嘆：“這年頭。官大一級壓死人!腐敗現象太濃烈了。”

“阿姨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了，你放心地繼續睡吧。”溫良把她正在感嘆世事的臉蓋在自己外套下，又用手臂攔過她的身子把她圈在懷中，那柔和地一舉一動讓言顏不可置信。或許她就是一小賤骨頭，被人家虐習慣了冷不丁給個甜頭吃吃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想了半天，言顏最終還是探着腦袋問他：“先生你好，請問你是溫良嗎？”

“言大媽，外星人在你睡覺的時候把你僅剩不多的腦子給帶走了嗎？還是豬妖看你模樣太像他同類，趁機附身于你了？”

“我去。總算是正常了。”

言顏點點頭，這才安心地靠着溫良繼續睡去。不知道是真的太困還是溫良讓她太安心地緣故，言顏這一睡就睡到了終點站。醒來的時候車廂空空的人差不多都已經走完，可溫良卻還跟挺屍一般坐的跟小學生似得端正地可怕。

“你怎麽回事？遇見小學班主任了？”

言顏推了他一把，卻明顯聽到從他身上傳來一聲清脆的咔擦聲 。莫非這小子骨頭自帶照相機功能還沒等她把這古怪的想法念叨出來，就見溫良擰巴着眉毛聲音僵硬：“言大媽。我的身體麻了，脊椎也擰巴了。”

“丫。想不到我只是靠着你一小時你就成這模樣了，要是我靠你一天那你豈不是要半身癱瘓”言顏嘴上是在損他，可手上功夫卻沒停，念念叨叨給他揉了半晌，溫良才算是松了骨頭能夠自行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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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确定戀愛關系久了倒也不尴尬，一路上唧唧喳喳地談着游戲裏的事情，比如什麽顏幫為什麽要叫顏幫，顏色的那個頂級玉簪裝備從哪來的，老大和小傻他們兩個到底有沒有j□j。

兩人說的極其樂呵，可一下子言顏聲音戛然而止，她愣住了!

言顏一向都是逢年過節都乘車自己回家鄉，爸媽從起初回來接一下車到現在見怪不怪也被磨膩歪了。以至于現在言顏在車站見到自家老爸時，有一種以為自己沒睡醒的感覺。

如果是老太太也就算了，她老爹那可是大忙人，雖說是已經退休，可畢竟當年是軍機處的一高官平時戰友，老同事也是挺多，時不時就約上一塊釣魚打牌出去踏青。言顏回家十次有八次是看不到她老爹，唯一剩下幾次都是只能看到老爹默默關注新聞聯播的背影。

“爹……你怎麽來了”

老爺子是個酷人，瞥了言顏一眼後才轉向溫良：“溫良，在新學校怎麽樣？你言顏姐又虧待你嗎？”

“嘿嘿嘿。老爺子，你是沒看到我嗎？我沒發覺我最近變瘦了！”言顏一邊蹦噠一邊大吼大叫表達自己的不滿，老爺子倒也沒啥感覺，只是慢悠悠地轉過頭，看向她：“你回來了。”

“……”

“你媽和你溫阿姨訂了酒店，說要給你們接風。”

“突然對我這麽好幹嘛？”言顏不解地問，而後轉過頭偷偷對溫良壓低聲音道：“今天就算見過你爸媽了。”

“不行！我又意見！”

“反對無效。不得上訴。”言顏悄悄在下面擰了他一把，随後跟着自家老爸身後把她和溫良的行李一股腦兒放進車廂裏。

言顏上車便坐進了老爺子身旁，老爺子剛剛啓動了車子先是有些古怪地看了眼言顏，又轉頭看了看溫良，最終沉了沉沒有說話徑直開始朝前駛去。

“帶上耳機聽歌玩手機，我跟我爸有事說。”言顏屁股剛一沾上凳子就立馬命令起溫良，溫良倒也不敢造次也知道他們父女倆有些悄悄話要說，便乖乖地挂上耳機開始向老大和李遇不斷得瑟自己已經和言顏的關系已經到了見家長的一步。

“爸。我跟溫良在一起了。”見溫良已經沉入了自己的世界，言顏便湊到老爺子身邊壓低聲音道。老爺子只是極為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發白的嘴唇微微蠕動了兩下便又立馬轉過頭去目光直視着前方沒有接話。

言顏心裏也猜出了會是這個結果，嘆了口氣扭頭看向外頭不斷呼嘯而過的風景。

她跟老爺子的關系其實并不是那麽好，除了血緣關系在維系好像親情也不是那麽濃重。

在她小的時候，老爺子就已經是軍機處不小的官，所以教育起那時候的她也是一板一眼完全把她當成個小軍人嚴格訓練，比如每天早晨要幾點起床，被子要疊成方塊的形狀，吃飯必須要在規定時間內吃飯，生活上大大小小的細節都是由老爺子一手操辦，甚至是在什麽場合時該笑什麽時候不該笑都有嚴格規定。以至于那個時候言顏跟自家老媽說事情說的正開心時，突然看到老爺子進屋立馬就像卡了帶的磁盤一下子沒了聲音。

大了些年紀的時候，老爺子似乎是明白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些問題對言顏的管教算是松了些。可那時候階級思想觀念已經影響了言顏，害怕朋友們遠離她的言顏在外從來不提自己算是個高幹子弟，也不會提有關自己父親的事情，有時一在公共場合看到穿軍裝的父親出現她也會立馬就飛快躲開。

老爺子工作本就比較忙，對于女兒這一塊便全權松手，投心于工作而去一個星期也無法出現幾次，對此言顏有事沒事都會掐指一算今天老爺子會不會在家吃飯，并且在她潛意識裏在家裏好像疼她的人只有媽媽。一直到上了大學這種情況也沒有好的改變，有時候回家看到老爺子時，言顏也會下意識讓自己行為變得端正起來，木讷地像個機器人起來。有時候老爺子想親近地和她聊聊家常，也被言顏當做正在考試一般嚴肅對待。

“你喜歡溫良嗎？”等紅燈的時候老爺子突然轉過頭來問她。

言顏并沒有想到老爺子會繼續詢問他，愣了一會後才道：“喜歡。”

“可是你年紀比他大。”

“年紀不是問題。”

“只要你喜歡就行。溫良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人不錯。”老爺子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點了點頭随後從口袋中掏出煙開始點火抽了起來，青灰色的煙從他幹涸的唇中緩緩吐出似乎是熏到了雙眼，老爺子一下一下眨着幹涸的眼睛，看的言顏有些微微失神，因為她好像從老爺子裏眼中看出了一絲不舍。

言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轉頭下意識看向溫良。溫良此時也正擡頭看向她，靠着椅背耳中挂着兩條純色耳機，陽光靜靜地打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臉龐，有些安靜，有些乖巧，對着她的眼眸好像正在思考些什麽，發現言顏的目光，溫良眼睛眨了兩下又咧開嘴唇笑了起來示意她不要多想。

言顏見了回應他個笑容，心裏頓時踏實多了轉頭回去，沖老爺子聲音淺淺地道：“爸，別擔心我。”

老爺子有些隐忍，顫抖着聲音：“不擔心。不擔心。”

言顏看了老爺子這模樣心裏很不舒坦，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眼睛直直地盯着車子上方的玩偶挂件沒有說話。挂件是多啦A夢，以前她最喜歡的卡通人物，可是卻因為老爺子是個軍人眼裏容不下這些幼稚的玩意，所以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玩過什麽玩具，就連最喜歡的多啦A夢都也只是從櫥櫃裏看着，只是看着。

而如今……言顏有些哽咽，眯起了雙眼收起眼中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