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等我回來就娶你(吻別就不必了吧!三更合一...) (1)

戰鼓聲停息。

溫蓉蓉跑到了城門之下軍将的前面, 她今天專門精心裝扮過,臉上撲了好多層粉,唇紅也半點沒有塗, 面色慘白得像個上吊上一半跑出來的吊死鬼預備役。

又穿了一身純白的衣袍, 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四個大字――披麻戴孝。

不這樣打扮實在難以在這樣的場合, 僅憑語氣和表情表述她因為情郎出征, 心情悲痛的程度。

千鈞一發,她急急跑到了最高個子的那個軍将的身後,一把抓住了即将翻身上馬的軍将手臂。

“二公子!”溫蓉蓉被手下觸感冰涼的鐵甲激得一個哆嗦,卻更真實得像是在悲痛。

“我與你有話說!且容我再與你說一番送別之言!”溫蓉蓉提高一些聲音喊道。

場中軍将, 皆是修煉之人, 聽到聲音齊齊側頭看來,一模一樣的黑鐵面具轉向這邊, 肅殺之氣沉如壓在頸項之上的斬頭刀。

城牆之上的貴人們亦是被突然出現的溫蓉蓉驚了一下, 尤其是才收起聖谕的溫正玉,垂眸看了一眼底下高聲攔軍将上馬的女子身形, 素來喜怒難辨的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

猛地回頭看向了身後,果真他一直站在角落的好妹妹無影無蹤。

溫正玉咬了咬牙,皺眉看向下面, 百姓們有人沖破了士兵防線好幾次,但是都是尋找家人士兵的,還當真無人敢攔軍将。

畢竟百姓何來軍将親人?這個世界上等級森嚴貧富貴賤如同天塹。

不過也正因為有人攔軍将,百姓之中也因為溫蓉蓉騷動起來。

溫蓉蓉被所有人注視議論,吓得心裏直打退堂鼓。

但為了以後幸福生活, 她拼了!

她穩了穩聲音,說, “我家中要為我擇選夫婿,但我與二公子情投意合,此生絕不嫁他人。縱使因為你出征在即,不能與我訂下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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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蓉蓉從袖中摸出了誓心石,高舉在自己身前,心肝兒直打顫,這玩意到底多大威力她也不知道,據說是劈不死人的,這倒是再三地和家中鋪子裏的煉器師們确認過了。

因此溫蓉蓉一咬牙,說,“我溫蓉蓉在此發誓,無論多少年,我都等二公子歸來!”

誓心石上的幽藍色驟然炸開,自溫蓉蓉身邊開始形成一圈飛速流轉的光弧,光弧又迅速飛向上空彙聚,接着在上空形成一道電閃,直接淩空扭曲而下,如一條長鞭,抽在了溫蓉蓉的後背。

溫蓉蓉當場“嗷”地一聲慘叫,疼得跪坐在地上,眼前陣陣發黑,覺得後背都被一把大刀給砍開了。

操他娘的,誰說不疼的!等她回去幹死那些吃幹飯的煉器師!

溫蓉蓉直接被劈哭了,眼淚像豆子一樣,大顆大顆地朝着地上滾下來。

她撐着手臂在地上緩了一會兒,真想趴地上不起來了,但是她聽到了百姓的議論聲越來越高。

“天吶是誓心石!”

“此女當真癡情至此……”

都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就這麽放棄!

溫蓉蓉咬牙爬起來,心裏把面前不來扶她只站着看熱鬧的南榮慎給罵了個四腳朝天。

忍着一動就疼的要死的後背說,“戰場之上危機四伏,萬望二公子保重。”

溫蓉蓉說着躬身施了端端正正一禮,緊接着摸上自己純白衣袍的腰帶。

沙漏只差一點便流盡了,她必須盡快!

于是她快速喊道,“若二公子為壇渭國百姓戰死沙場,我這一生都為你着此孝衣。”

她說着張開雙臂,展示她身上的純白衣袍。

場中修煉之人聽得清清楚楚,未曾修煉之人也迅速口口相傳,着實是被溫蓉蓉這句話震驚到。

“那是虛羅門溫家小姐诶……”

“就是那個懷了德明宗二公子孩子的大小姐?哎呦!南榮少将軍出征了她可怎麽辦啊……”

“世間癡傻得多為女子啊,此番立下誓言,今生怕不是毀了!”

溫蓉蓉面前小山一樣的男人終于動了,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制止溫蓉蓉。

而和他一起動的,還有遠處的其他兩個身着铠甲的軍将,他們本已經翻身上馬了,此刻卻一前一後翻身下來,朝着溫蓉蓉這邊快步走來。

而溫蓉蓉也在此刻拽開了自己束着白袍的腰封,當場脫了衣服,後退了兩步,躲開了面前來制止她的男人的手。

恰逢此時老天爺助陣,一陣風卷起她脫下的白袍,飄向跑來的兩個身着铠甲的軍将。

而白袍之下,居然是一身紅衣。

溫蓉蓉說了最後一句她琢磨了一晚上的臺詞,是她看了多年小說總結出來的,雷是雷了點,但這種情境下,效果絕對拔群。

她高聲決絕道,“若二公子有幸凱旋,我便着這一身喜服,嫁你做妻!”

果真她話音一落,百姓們看到她随風揚起的紅色紗衣,議論聲更大。

時間太趕了,不然溫蓉蓉是肯定要裁制一身真的喜服的,奈何昨晚上翻箱倒櫃,就只找出了這一身還像點樣子的紗衣。

不過看上去效果似乎不錯,因為紗衣被風鼓起,顯得她更加悲壯了!

也就是此刻,沙漏徹底漏盡,吉時已到,大軍開拔的號角聲響起。

維持秩序的士兵幾番要來抓人,都被攔着。

但這會兒紅煙和竹葉真的攔不住了,幸好她們終于見溫蓉蓉手臂一揚,打了個撤離的手勢,這手勢是昨晚上溫蓉蓉教她們的。

她們倆見了便迅速消失在百姓之中。

而維持秩序的士兵和兩個身着铠甲的軍将都已經到了溫蓉蓉的面前,一起來抓她。

溫蓉蓉功德圓滿,準備随着士兵退場,她面前站着的南榮慎一直都沒有反應,就只是看着她。

不過溫蓉蓉也不需要他的回應,他只做個棒槌杵在那裏就行了,這是她一個人的舞臺。

可是她才朝着士兵們邁步,卻被其中一個軍将按住了肩膀,這位軍将擡手在他的鐵頭盔上一按,鐵面具便驟然縮進了頭盔之中,然後露出了一張青黑的臉。

“溫蓉蓉你真是皮子松了是吧,你胡鬧什麽!”

溫澤陽簡直要氣死,他并不是覺得丢人,只是溫蓉蓉方才那一番立誓,從今往後,她的好姻緣,算是被她親手斷送了!

整個壇渭國的百姓看着呢,她以後要如何嫁人?!

溫蓉蓉料到了溫澤陽肯定會惱怒,會阻攔,所以她把一切都加快進度,現在都完事兒了,她被逮住也不怕。

達到目的,她乖極了,還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回去了,大哥你快歸隊,大軍開拔了!”

隊伍開始從第一排掉頭,馬蹄聲號角聲和擂鼓聲交雜在一起,溫澤陽确确實實也得歸隊,于是松開了她,瞪了她一眼,很顯然這件事沒有那麽容易過去。

回去算賬!溫蓉蓉理解了溫澤陽的潛臺詞。

但是她不怕,因為溫澤陽就要走了,到時候溫正玉要罰她,她還有柯靈雁懷裏能躲。

溫澤陽迅速歸隊,隊伍轉彎馬蹄聲漸近,步兵的甲胄和兵器的碰撞聲也不絕于耳,溫蓉蓉生怕被人踩踏,撒腿就要跑,她也看到南榮慎頭也不回地翻身上馬了。

但是她又沒能跑得了,因為溫蓉蓉被另一個一身鐵甲的軍将給抓住了。

緊接着身體驟然淩空,溫蓉蓉被這人夾在腋下,紅色的紗裙在半空中飄蕩飛舞,如那飛天的仙女一般,只可惜她是被夾着的姿勢,撅着不太優美的屁股,還大頭朝下。

居然反地心引力的在城牆上向上游走,朝着城牆之上飛掠而去――

“啊……”溫蓉蓉喊了一聲,又迅速被捂住了嘴。

轉瞬之間,她已經到了城牆之上,但是她的腦子卻亂得像是風中狂舞的衣擺。

她一時半會兒還捋不出什麽思緒,但是本能讓她覺得事情要糟。

遭就遭在她居然覺得被夾和被捂得有些熟悉……

等到這位突然挾持她的軍将,夾着她落在城牆之上的一衆貴人身後。溫蓉蓉腳一沾地,就見他在頭側的頭盔上按了一下,然後黑鐵面具迅速彈起,露出了下面一張比溫澤陽還要青黑數倍的……致命一般熟悉的臉。

這張臉她昨晚上想了一宿,徹夜未眠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麽在今天當衆對他訴盡情腸,可是……

怎麽會是南榮慎!

“你……”溫蓉蓉張口結舌,手指指着南榮慎想要殺人的面色,自己的嘴角面皮兒一起抽搐,宛如腦血栓前兆。

她哆哆嗦嗦地指向城門之下,随着大軍開拔已經走掉的“南榮慎”。

剛才她明明看着他上馬……操!

操操操操!

她難道剛才那一番完美且凄美的表白,還遭雷劈了一遭,結果弄錯了人嗎!

“你剛才在對着誰叫二公子?!”南榮慎氣笑了,“你在對着誰叫着我的名字誓心?!”

“你,”南榮慎手指頭怼到她的腦門上,用力點了點,點得溫蓉蓉腦袋後仰,他壓着怒火沉聲問,“你起誓非我不嫁,追到軍前弄得人盡皆知,卻根本認不出我來?”

“我……我我,”溫蓉蓉被逼得步步後退,腦子徹底宕機,這這這不能怪她的!

誰讓軍将們都穿得像是一個娘胎爬出來的,還都特面具擋着臉,再者說了……誰能想到還有比眼前這大鐵柱子還高的男人,這個世界上人怎麽回事兒,吃化肥長大的嗎!

溫蓉蓉欲哭無淚,哭喪着臉被渾身散發着擋我者死的氣息的南榮慎,給逼到了城牆上t望塔的夾角。

她縮着肩膀徹底成了個鹌鹑,根本不敢擡頭看南榮慎的臉,哪有一丁點剛才在底下梗着脖子,宛如打鳴兒公雞一樣激情搞事的樣子。

南榮慎冷笑陣陣,逼得溫蓉蓉無路可退要朝着地上堆的時候,南榮慎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和溫正玉站在一處的南榮元奚。

想到昨晚上的談話,南榮慎朝着溫蓉蓉伸出了手。

溫蓉蓉慫的蹲地上去了,抱着自己膝蓋吼道,“誰讓你們穿得都一樣!”

南榮慎手僵在半空,死亡凝視着溫蓉蓉的頭頂,不遠處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尖笑,來自一直偷聽這邊的安栾王秦安。

其實但凡是溫蓉蓉稍微對南榮慎上點心,就會發現,雖然這些軍将們穿的是一模一樣的铠甲,一模一樣的黑鐵面具遮面,但其實每個人用的武器是不一樣的。

其他人大多數都是長劍,還有些稀奇古怪的錘子和彎刀,剛才溫蓉蓉當成南榮慎的那個軍将,拿的是馬刀。

只有南榮慎用的是槍。

還不是普通的槍,是德明宗著名雙尖鎖焰槍,整個德明宗只有南榮慎繼承了老宗主的雙尖鎖焰槍。可以這麽說,大概除了溫蓉蓉不知道沒見過之外,整個壇渭國都知道南榮二公子用的什麽武器。

所以告白誓心都認錯人這種事情,實在不怪安栾王要發出放蕩又沒有禮貌的尖笑。

這太可樂了。

但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溫蓉蓉,她又不是真的喜歡南榮慎,她怎麽知道他用什麽武器。

再者說南榮慎在這本書中只是炮灰,沒有很多的筆墨描寫,溫蓉蓉知道更多的,是南榮元奚怎麽和他的小老婆們生崽子,畢竟這是一本種馬文啊!

可這種事情,站在南榮慎的角度來看,就未免太過荒謬了。

他氣得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溫蓉蓉,卻不能不顧他哥哥的叮囑。

于是她把溫蓉蓉直接從地上拽起來,熱得燙人似的手掌,托着溫蓉蓉不堪一折的後頸,彎下一些腰,盯着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接受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好嗎?”南榮慎提高一些聲音,甚至帶上些許靈力,确保這城牆之上的貴人們都能聽得清楚。

他看上去用最缱绻的姿勢,實際上是卡着溫蓉蓉的命門說,“你的誓心和告白,我都接受,來不及定親,但等我下次回來,我就娶你為妻!”

溫蓉蓉傻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掙開,奈何南榮慎卡着她的後頸,扼住了她命運的後頸皮。

她只能瞪大眼張開嘴,嘴唇開開合合,說不出一句話,像個啞巴了的大蛤蟆。

啥玩意啊?

啥玩意就同意了!

娶誰啊?……想得美!

“你……”溫蓉蓉手抓住南榮慎托着她後頸的手臂,朝下使勁兒掰開,“你別開玩笑啊……”

她掰下南榮慎的手臂,轉身就要腳底抹油,但是南榮慎反手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制住她簡直比制住小雞仔還容易。

“玩笑?”南榮慎長眉微挑,勾唇笑出一口森森白牙,他第一次笑得這麽邪氣,明顯是要被氣瘋了。

“我從不開玩笑。你不是喜歡我,想要我,”南榮慎說,“那你就等着,等我回來娶你,但是你自稱是我的女人這句話,你最好記住了。”

他湊近溫蓉蓉,另一手摸上她顫抖的小臉,手心粗糙灼熱,剮蹭在她的臉上,生疼!

“做我的女人,你要是在我出征期間,敢同別的男子勾勾搭搭……呵。”

南榮慎冷笑一聲,像個馬上要殺人的地獄修羅。

媽的吓死了!

溫蓉蓉被刮得臉疼,扭頭躲開他的手,但是心裏一拱一拱地有火上來,心說吓唬誰啊明明就是個棒槌,怎地,還跟我玩起邪魅狂狷了!

說得好像你能活着回來似的,劇情裏寫你死了也就兩句話!

來啊,不就是互相傷害嘛!

溫蓉蓉被激得冷笑一聲,想到他回不來了,挺直了肩膀,她就認錯人了怎麽了,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跟誰表白誓心都無所謂。

于是她斜眼看着南榮慎,擡手突然朝着他後腦上扯了一把,活活把他的發帶給扯下來了,還帶着兩根頭發,嘴上說,“慎郎,你放心吧,這個發帶你留給我,等你一走,我便從此着男裝,你不回來,我不着紅裝!”

南榮慎疼得頭皮直抽抽,感覺到頭盔裏面的長發都散開了,但是他沒管,看着拿着他發帶的溫蓉蓉,對她說的話有些愣怔。

連紅裝都不着了……女子不着紅裝,這是和非君不嫁一樣重的誓言。

南榮慎不明白,她怎麽能這麽輕易地說出這樣重的誓言,還當衆用誓心石。

他瞬間覺得自己有點過了,皺眉松開了溫蓉蓉,想要走了。

他也不過就是因為他哥哥交代,他走之前,無論溫蓉蓉找他說什麽,都要他答應。

南榮慎以為會是別的事情,沒想到溫蓉蓉當衆誓心,表示非君不嫁,他死了還要終身為他披麻戴孝,現在……還說他不歸來不着紅裝。

南榮慎答應只是聽命行事,至于答應之後的事情,南榮元奚自然會幫他解決,這麽多年了,南榮元奚也沒有讓他出賣過色相,南榮慎倒是不擔心他哥哥真要他取溫蓉蓉。

剛才的惱火,只為她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能認錯人,還毫無愧疚之心,分明半點對他無意,卻偏要糾纏于他!

但是若她……真對自己有幾分真心,他的話會耽誤了她。

南榮慎一猶豫,就又忍不住看了眼南榮元奚那邊。

他與南榮元奚相依為命長大,走到今天這一步,步步荊棘歷盡艱辛,他從不質疑南榮元奚的決策,也不怕賭上自己的命,為他們共同的目标。

但是若他哥哥當真要他三言兩語毀盡一個女子一生……

南榮慎猶豫退縮時,溫蓉蓉卻氣性上來了,不給他退縮的機會,看上去像是伸手抱他,實則手繞到他身後扯住了他的長發,“我都不着紅裝了,也絕不會勾搭其他男子,那二公子呢?!”

“嗯?”溫蓉蓉抓着他的頭發迫使他低頭,南榮慎憋氣彎腰,溫蓉蓉瞪着他說,“二公子,我可聽說随軍有很多妖妓,你們到了燭龍谷,當地也有很多女人,我不放心啊。”

溫蓉蓉咬牙切齒地說,“若我在這裏癡癡等你回來,你卻在外面逍遙快活,我便要我哥哥廢了你!”

溫蓉蓉說着,從懷裏摸出了她剛才誓心之後趁亂裹起來的誓心石,她才用了一次,此刻用袖子卷着塞進南榮慎的手裏。

“你發誓!你在任何情況下絕不碰別的女人,不對別的女人動情,否則五雷轟頂天打雷劈。”

她含笑看着南榮慎,心裏滿是幸災樂禍,這世界上的人對誓言格外地重視,否則她也不會當衆發個誓,就把溫澤陽氣瘋了。

大好的男兒,常年征戰在外,沒妻室沒有婢女,真能憋住嗎?

南榮慎可馬上就要弱冠了,身體壯得牛犢子似的,溫蓉蓉半點不信他能不碰女人!

她看着他,篤定他不會發誓,南榮慎果然抱着手裏的誓心石面色發黑,額角和側頸的青筋都鼓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不敢了吧,還裝!

南榮慎和溫蓉蓉到現在彼此間都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他們非常一致地兩看相厭。

否則溫蓉蓉也不會挑他糾纏,雖然不知道南榮慎為什麽突然答應要娶她,可是溫蓉蓉沒在怕的,他回不來。

就在她揚着下巴,開口準備把石頭拿回來說算了的時候,南榮慎抓着石頭開口,“我南榮慎發誓,絕不碰溫蓉蓉以外的其他女子,絕不對其他女子動情,否則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這一次換成溫蓉蓉表情愕然,南榮慎話音一落,誓心石的光芒乍現,彙聚,然後當空朝着他劈下。

溫蓉蓉連忙縮着脖子後退好幾步,生怕這玩意不好使了,再劈錯了人。

結果就見一道幽藍色的電光打在南榮慎的身上,溫蓉蓉眯眼等着他趴在地上,他卻一動未動,連眼皮都沒有抖一下。

他站在那裏,像一座不能撼動的鋼鐵堆成的山,城牆之上所有人靜默,溫正玉眉頭稍稍放松些,這樣一來,至少溫蓉蓉不是一廂情願了。

反倒是南榮元奚因為南榮慎的誓心,眉梢微挑,他可沒有叫他連這個都答應。

“你……不疼啊?”

溫蓉蓉見南榮慎把誓心石遞還給她,嘟囔着上前用袖子卷過來,南榮慎卻又抓住了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雷劈了,還是她這會穿的紗衣太薄,被城牆上的風吹冷了,南榮慎的手格外得滾燙。

他回頭看了一眼,大軍已經行進出了一段距離,送軍的號角聲和擂鼓聲仍在繼續,他必須快點歸隊了。

溫蓉蓉被南榮慎給燙得縮了下手,南榮慎卻抓着她朝着自己拉近,溫蓉蓉不明所以,但是掙不開,然後就瞪着一雙迷茫的眼睛,被南榮慎拉近了懷裏。

因為太突兀了,溫蓉蓉這次也沒有反應過來,就算反應過來了,她也很懵,不知道南榮慎這又是唱哪出戲,互相傷害到如此地步嗎?

倒也不必……“嗯。”

溫蓉蓉被後背上火熱的大手給摁在冰涼的鐵甲之上,感覺着這冰火兩重天的滋味,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這算是兩個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擁抱,溫蓉蓉難受極了,南榮慎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僵硬的擁抱結束,南榮慎松開溫蓉蓉,本想轉身就走,但眼中露出掙紮。

片刻後看着她嘆口氣,扶着溫蓉蓉的後腦,垂頭湊近她。

溫蓉蓉渾身寫滿了抗拒,手推着他的鐵甲,一着急心裏話沖口而出,“吻別就不必了吧!大家還沒熟到那個份上!”

南榮慎動作卻一頓未頓,直接低頭對着溫蓉蓉壓下來。

溫蓉蓉覺得自己如同遭遇泰山壓頂,腦袋被大手抓着躲不開,索性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算了親就親吧,她一個現代世界的新時代女性,她還怕親個嘴?!

但是南榮慎的嘴唇在她仰起頭閉緊了眼睛,做出迎接他的姿勢時候,壓在了她的眉心。

眉心是很敏感的位置,有一道酷刑便是封閉感官後眉心滴水,據說能把人生生給折磨瘋了。

而且溫蓉蓉做好心理準備的是嘴唇,冷不防南榮慎溫熱的嘴唇貼在了她的眉心,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卻突然感覺到一股熱流,順着她眉心的位置迅速擴散開來。

這種感覺她熟悉,這源源不斷從兩個人相接的皮膚傳送過來的熱流,是南榮慎的靈力。

溫蓉蓉舒服得情不自禁嘆息一聲,擡手攀住了南榮慎的甲胄,雙膝綿軟的站立不住,整個人挂在南榮慎的身上。

這幅畫面在外人眼中看上去,是妥妥的郎情妾意。

身着铠甲的少年将軍,剛毅沉穩,面容若刀刻般英挺,卻在大軍開拔之際,偷偷落隊躲在角落在低頭親吻着一個一身輕薄紗衣,柔軟又嬌小的女子。

女子仰着臉雙眼緊閉,側頭貼在他一側鋼鐵手臂之上,仿佛想要通過這最後的親密接觸,感受愛人的體溫。

而事實是,溫蓉蓉正感覺自己泡在一汪舒适無比的溫泉之中,連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的那種惬意和溫暖。

邪乎一點形容的話,她好像回到了娘胎一樣,泡在她媽媽羊水那種安全,舒适得簡直想原地睡過去。

這和上次南榮慎探查她的魂魄的時候完全不同,比那個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南榮慎到底是個什麽靈根,這也太有利身心發育了。

仿佛昨夜一夜未睡的慌張,疲憊,加上今天的緊繃和不得不去做的痛苦,都在這陣陣暖流之中被撫平。

溫蓉蓉把身處于什麽環境都忘了似的,耳邊的戰鼓和嘈雜都變成了令人舒适的催眠的音調,但是就在她要徹底身心放松的時候,南榮慎突然擡頭,把嘴唇挪開,熱源就這麽被切斷了。

溫蓉蓉下意識地循着熱源追上去,朝着南榮慎伸出手。

南榮慎卻肅容站直,按下她的手,看着她說,“你穿得太少,身上太涼了,快點回家去吧。”

說完之後他便後退兩步,然後足下輕點,直接朝着城牆邊飛奔而去――

溫蓉蓉本能地追上南榮慎,要去拉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做什麽,甚至忘了南榮慎是個修行之人的事情,見他跳城牆滿腦子就剩下“危險”兩個大字。

但是這點高度對南榮慎來說,就是來去自如的游戲,他張開手臂飛身掠下城牆,口中同時響起了呼哨。

一匹并沒有随着大軍離開,一直徘徊在城牆下面的黑馬,迅速朝着南榮慎跑來。

溫蓉蓉也正好跑到城牆的邊緣,驚懼交加地朝下看去,就見南榮慎黑色的鬥篷在風中飛起,像某種自由翺翔的龐大蒼鷹,展開了翅膀,然後穩穩落在了馬背上。

馬匹前蹄高高揚起,南榮慎在馬鞍的側面抽出了他的雙尖鎖焰槍,微微壓下身形,槍身在他的後背轉了一圈,帶起如誓心石散發出的那種幽藍色的光亮,接着穩穩地嵌入了南榮慎腰側的铠甲之中。

他立直脊背,猶如一頭因為狩獵沒能與大部隊同歸的孤狼,縱馬疾奔而去,再也沒有回一次頭。

溫蓉蓉突然心中就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很陌生,和着她身上還未散去的暖意,讓她居然有種手足無處安放的錯覺來。

但是還未等她盯着南榮慎迅速遠去的背影,仔細去品味一番這到底是什麽情緒,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帶着促狹的聲音,“看傻了?要不要跟着去啊,這麽舍不得。”

緊接着肩頭上披上了一件披風,隔絕了寒風,也隔絕了她身上暖意的流失。

到了這一刻,耳邊的嘈雜,止息的戰鼓和號角音,遠去的大軍和已經開始遣散的百姓,才終于真真切切地充斥了她的感官,把她從那種迷茫的狀态裏面拉了回來。

她側過頭去看她鬥篷的來源,一張臉還帶着暖意未散的紅潤,但是對上溫正玉前所未有的嚴厲面色,心裏頓時開始打突。

“二哥……”溫蓉蓉輕輕叫了一聲,朝着溫正玉走近一步,縮着肩膀攏着披風,原地扮演楚楚可憐,按照她事先想好的,一慫到底。

她幹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也了解好了。

這個世界上是不會去笑話大膽的女子對男子傾訴情腸的,相反的,只要你是“貴人”,就連女子三夫四侍,也只會有人感嘆一聲,這女子好生厲害。

這裏是真正意義上的亂世,亂的是種族,也是世道,簡而言之,若說有什麽值得恥笑,唯有貧窮和無能罷了。

因此正如之前溫蓉蓉猜測和震驚的,女子的名節,确實不那麽重要。所以她家才會在她和南榮慎傳出那等荒謬的謠言之後,不急着去壓制謠言,卻依舊若無其事地給她擇選夫婿。

名節或許對于一部分人來說比較重要,那就是除了嫁人別無選擇的女子。

因此她借着大軍出征,混在百姓們中,也學着百姓送別親人,來對着南榮慎表白這件事,并不足以惹怒溫澤陽和溫正玉。

他們真正惱怒的,是溫蓉蓉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用誓心石誓心。

這才是她把自己尋個好人家的可能,給徹底斷送的根本原因,世人重諾,若是背棄誓言,是要被人鄙視排斥的。

溫正玉向來極其嬌慣自己的妹妹,但是這一次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冷哼一聲,轉身便走,朝着城門下走去,溫蓉蓉趕緊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後。

安栾王徹底被忽略在旁邊,這倒是個挺稀奇的體驗,眉梢挑了挑,也跟着下了城牆。

出征燭龍谷的軍隊走了,城中送別的百姓也被遣散,各自回家該幹什麽幹什麽,縱使剛才在送別大軍的時候,悲痛之情一時難以抑制,但是生活總還是要繼續。

失去了親人的他們,只有更加努力地生活,并且抱着或許明年,自己的親人就會風光無限地回來的奢望,才能繼續在這個亂世之中活下去。

而城牆之上的貴人們,也從城牆上下來,各自鑽回自家金堆玉砌的馬車裏面,思索着今晚上去哪裏戲耍玩鬧。

或者與自家後院中的哪一房妾室厮混,再生幾個庶子出來,好确保在多年後,一旦一腳邁出了“貴人”這個權力的漩渦,好也有能上場送死的子嗣去出一出征。

而随着這個世界如一幅過于危險也過于绮麗的畫卷一般,漸漸地在溫蓉蓉的面前展開,溫蓉蓉不可抑制地愛上了它。

這是個過于殘酷也過于精彩的世界,精彩之處在于她只是看到了這畫卷的一角,便已經應接不暇,多得數不清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裏宛如井噴一般地此起彼伏,根本壓抑不住。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做,但是目前最最緊要的事情,是過家裏面的這關。

幸好走了一個天字一號的大瘟神溫澤陽,今晚上家宴溫蓉蓉才躲過了“三堂會審”的下場。

不過溫澤陽那邊也是要哄的,只要度過這一關,溫蓉蓉有的是辦法哄他。

晚飯吃得像是給她自己送終,待到晚飯結束,她立刻識相地滑跪在柯靈雁和溫正玉的面前。

什麽膝下有黃金,她的黃金就在家人身上,跪得心甘情願。

再者說,她的家人都是一門心思為她好的,這也是溫蓉蓉寧可挨雷劈把事情做到無可挽回,也不在家裏用上吊絕食逼迫家人對她不成婚這件事妥協的原因。

畢竟鈍刀子隔的是親人之間的情,她挨雷劈一下,家裏人頂多心疼她一陣兒就過去了。

尤其她認錯态度良好,端正跪地條理分明地解釋,“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希望母親和二哥能聽我一言,我不是腦子一熱愛男人愛瘋了才那麽做。”

事情都做了,南榮慎也走了,溫蓉蓉倒也不必跟自家人還扮演戀愛腦。

她說,“我只是……不想成婚那麽早,可是幾次三番地同家中說,你們都覺得我在胡鬧……”

“所以你就真的出去胡鬧!”柯靈雁對她這個女兒就是柔情似水,但這件事确實非同小可,她也忍不住出言嗔怪。

溫蓉蓉縮了下肩膀,垂頭要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裙子裏似的,小聲道,“母親,你和二哥要是太生氣,就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反正他們也舍不得。

“打你有什麽用!”柯靈雁今天忙着家裏生意并沒有去送軍,否則她絕對會阻止這件事!

溫正玉更沒機會阻止,他是拿着帝王聖谕,是代替君王送軍的,看到溫蓉蓉在城牆下胡鬧,也分身乏術。

等到南榮慎帶她到了城牆之上,他又被南榮元奚絆住,再者說,那時候溫蓉蓉已經誓心結束,再做什麽也于事無補。

而此刻聽聞溫蓉蓉說自己只是不想成婚,溫正玉皺眉問,“你已然到了适婚年齡,旁人家的女子早早就在為自己着急,還要因為夫家擇選不良,與家中鬧脾氣,你卻千方百計不肯成婚,這是為何?”

“我舍不得家裏,舍不得虛羅門,舍不得二哥大哥和母親,”

溫蓉蓉理所當然地說,“我知道一時你們難以理解我的想法,更不會允我,我才會出此下策。”

“我就是不想去一個陌生人的家中,小小年紀受人糟踐不說,還要伺候公婆,冒着生命危險産子,然後說不定我容顏還未老去,他便已經再娶小妾,與他人恩愛纏綿了。”

“就算我是虛羅門大小姐,可我嫁做人婦,便再不能什麽事情都找家裏。虛羅門勢大能保我不受夫家欺辱,能保我一生不缺榮華,可不能保我不受冷落,一生被夫君愛護啊。”

溫蓉蓉提起這個就暴躁地揪着自己的衣袖,“我到底為何非要成婚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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