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她怎麽能回來!(“你說的,”南榮慎低啞至...)

目光所及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扭曲坍塌, 血靈石因為極速被抽取生機靈力,像是燒過的碳灰一樣開始簌簌下落。

煙塵同靈石化成的飛灰随着靈流飛舞,衆人臉上身上裸露的皮膚被這粗糙如鞭的風刮得生疼。

有那麽一瞬間溫蓉蓉覺得這種天塌地陷般的感覺, 似曾相識地讓她恍惚。

南榮慎一手緊緊抱着伏地的白虎脖頸, 将溫蓉蓉整個壓進他的懷中, 恨不能将她直接勒入自己的血肉。

南榮慎這一刻甚至不怕死, 他怕不能跟溫蓉蓉死在一起。

在絕對強橫的靈壓之下,他們猶如水中浮萍,除了随波逐流,根本什麽都做不到。

而溫蓉蓉在這颠簸淩亂的“巨浪”之中擡頭, 看着這頃刻間要消耗掉一座靈石礦的陣法結界之外, 依舊神色如常,不見半點陰謀得逞的愉悅之色, 反倒目露擔憂的雲無常。

雲無常正看着溫蓉蓉, 甚至對她笑了一下,他笑得比每一次笑得都要深些, 那張總也看不清,看清也記不住的臉,此刻看起來實在是清風朗月,風華難掩。

溫蓉蓉耳畔盡是尖叫和嘶鳴, 口鼻吸入的是腥臭難忍,可她的眼中卻沒有慌亂,而是迷茫。

她在這時候,居然想要掙開南榮慎,去追尋轉身的雲無常。

“所有人聚集到一處!”

公山B嘶聲喊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在這種情況之下,公山B甚至求的都不是有人能夠僥幸生還。

而是至少他們能死得不那麽難看。

點翠同蛇女化為原形, 像兩截繩子一樣,首尾相纏,将衆人全都攏到一起。

頭頂上的石頂開始崩裂坍塌,所有被大陣吸取的靈氣,盡數覆蓋在衆人頭頂的陣法符文之上,鴻達至尊屍身的血還在陣眼之中不斷地流淌,順着陣法如血色的蛛網一樣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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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滿月咬破了雙唇,雙眸赤紅的看着這大陣之上屬于鴻達至尊的鮮血,眼中的淚在大陣的紅光之下,宛若血淚。

腳下的地面不斷地震顫不休,直至鴻達至尊的屍身血液被這大陣徹底吸取幹淨,她的屍體像一個幹了的水囊,癟下去的時候,血色的符文徹底在覆蓋了衆人頭頂。

下一瞬衆人的眼前綻出一道刺目血光,他們腳下轟然開裂,衆人瞬間被吸入其中。

轟鳴聲一直持續,山體失去了血靈石轟然倒塌,将山洞之中的祭臺和山洞內外的魔獸屍身血河,全部都掩蓋在了碎石之下。

在最後一縷天光沉入大地之時,這坍塌洞穴之中的一切罪孽,也徹底被掩蓋。

而被吸入陣法之中的衆人,卻抱在一起經受過無盡黑暗,承受着尋常人根本難以承受的撕裂之感。

修為不足和受傷較重的低境弟子,哪怕有溫蓉蓉的護身金鐘罩,也沒能夠撐得住多久,在他們堕進黑暗無盡下落的途中,便化為血泥消失不見。

溫蓉蓉乾坤袋中幾百護身金鐘罩馬上就要用沒了,勉強保住了能觸手可及的衆人不被撕裂,可是他們的下墜卻還未停止。

她的神魂守護陣彈出體外,卻範圍十分的有限,只能護住一個和她緊緊抱在一起的南榮慎。

衆人似乎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感知,除了能夠觸碰到彼此,連彼此的聲音都聽不到。

明晶球也不能照亮這極速下落的深淵半點,這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一直持續到溫蓉蓉失去意識。

她不知道身邊還有誰,不知道護身的靈器耗盡了之後,又死了誰,還剩下誰。

她只知道她一直被抱在一個火熱的懷抱之中,這個人非常地緊張害怕,具體表現在他快要把溫蓉蓉活活勒死的力度之上。

但是溫蓉蓉在失去意識之前,都沒有掙紮過,甚至雙手環過了抱着她人的腰身,将自己埋進他的懷中。

等到溫蓉蓉再度醒過來的時候,睜開了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混沌的天空。

混沌到連陰雲都半快不見,卻不黑也不亮,就像一塊混了黑米面做的饅頭,陰慘慘地撞進溫蓉蓉的眼中。

“蓉蓉你總算醒了!”

沙啞的聲音在溫蓉蓉頭頂響起,溫蓉蓉視線緩慢且遲鈍地看向聲音的源頭,見到的便是南榮慎狼狽至極憔悴不堪,連面具都不知所蹤的臉。

“你能起來嗎?”南榮慎坐在地上,扶着溫蓉蓉起身,溫蓉蓉晃了晃腦袋,坐起來之後四顧了一圈,張口要說話,聲音卻像是含了一口粗沙。

“這裏是哪……”

南榮慎搖頭,“還不知道,我醒過來很久了,但是我并沒有看到過……其他人。”

溫蓉蓉感覺自己像是在沙漠之中走了好幾個月,卻一滴水一粒米也沒有吃過。

她看向遠處,這裏似乎是一個城鎮,她和南榮慎都坐在大街上,但是街道之上如天幕一般呈現着混沌的灰色,灰白破舊得像是被塵封了千百年的記憶。

毫無生機。

溫蓉蓉看向南榮慎,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問道,“你受傷了嗎?”

南榮慎把她摟緊搖頭,“沒有……”

溫蓉蓉坐着四顧了一會兒,然後見到遠處跑過來一頭白虎,白虎看上去髒兮兮的,不知道在哪裏滾了圈兒,跑到了兩個人的旁邊,然後将一個已經風幹的老鼠扔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南榮慎說,“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但是我在你沒有醒過來之前,讓白虎去到處看了,這裏什麽都沒有。”

溫蓉蓉看着地上明顯不是魔化之後的焱嘯鼠屍體,而是尋常老鼠的屍體,愣了愣。

南榮慎繼續解釋,“沒有人,沒有魔物也沒有妖物,”

他用有些髒的手,別了下溫蓉蓉鬓邊的長發,“沒有白天和黑夜,連活着的植物都沒有。”

“這裏是死城。”溫蓉蓉脫口而出。

卻被自己說的話驚了下,南榮慎卻沒有聽出她語調之中的異樣,繼續說,“很準确,這裏就是一片死寂。”

“幸好你醒過來了,”南榮慎看着溫蓉蓉,笑和慶幸都由心底而發,嘴唇勾起的幅度加大,重複道,“幸好你醒過來了……”

溫蓉蓉再度擡頭看向天幕,腦中一閃而過的畫面,卻是這裏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道之上人來人往個個面容模糊。

但都身着各色飄逸長袍,手持各種武器的模樣。

不過這種畫面就只是很快地一閃而過,溫蓉蓉看向南榮慎,然後伸出手,指尖在他的唇上觸了下,說道,“你流血了……”

南榮慎嘴唇太幹了,都裂開了,一笑自然流血,他不在意抹了下,然後說,“沒關系,我只是……”

溫蓉蓉垂頭看着指尖上的血跡,這簡直是這死城之中唯一的顏色,溫蓉蓉卻腦中再度閃過某些畫面,然後猛地擡頭打斷南榮慎的話,“不好,快走!”

她說着連忙爬起來,臉上的表情驚懼難言,她沒有時間解釋,更不知道怎麽解釋。

起身之後因為腿上的酸麻又跌坐在了地上,但是她對着南榮慎喊道,“快上白虎,我們趕緊跑,這裏不能流血!”

她話音剛一落,一片死寂的城中,突然亮起了一盞燈。

這像個恐怖游戲的開端提示,溫蓉蓉幾乎肝膽俱裂,南榮慎也側頭看去。

他們眼看着長街之上燈光四起,五色斑斓,天幕徹底黑下來,灰敗寥落的建築一點點宛若倒帶一般覆蓋上了新鮮的顏色。

突然之間,空無一人的長街上便熱鬧喧嘩起來。

在溫蓉蓉和南榮慎的視角上,他們像是在看着一幅水墨畫漸漸上色,又像是看着殘桓斷壁在時間的回溯之中恢複昔日輝煌。

很快嘈雜的人聲傳來,長街之上小攤販的包子蒸籠,甚至還冒着袅袅熱氣。

但身着各色衣袍手持各種各樣武器,來回走動的人腳步卻陡然一頓。

接着齊齊朝着溫蓉蓉和南榮慎看過來。

“快,快!”

這一次不用溫蓉蓉說,南榮慎立刻抱住溫蓉蓉的腰,手掌在地上狠狠一拍,想要借助靈力翻身上虎,卻發現他先前明明好好的靈力,他專門檢查過的,居然不見了!

那些人已經有人邁着腳步朝着兩個人的方向來了,他們個個面容模糊,籠着一團煙霧一樣的東西,沒有真切的模樣。

但是手中的各式武器确是實打實的,溫蓉蓉和南榮慎狼狽爬上白虎,卻還未等白虎跳起來,就感覺到一陣勁風朝着兩個人迎面砸來。

居然是一把足有兩個人頭大的大錘!

溫蓉蓉第一時間被南榮慎把腦袋給按在了白虎身上,南榮慎一手護着她,一手持槍同那把大錘撞上。

他向來硬拼力氣就算不是戰無不勝,也不至于同人武器相撞,就手腕震顫長槍幾乎要脫手而出。

完全沒有靈力輔助的情況下,他居然純拼氣勁都拼不過這人!

他眼中狠狠一顫,其他人的武器也已經裹挾着千鈞之勢掃了過來,好在白虎這時候已經不顧後退被一把重锏抽到,跌跌撞撞地跳了起來。

可長街那邊已經有數不清的人朝着他們快速襲來,南榮慎一邊護着溫蓉蓉逃,一邊同人對戰,但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何況這些人,根本就不是狼,全都是和南榮慎不相上下,甚至比南榮慎還要厲害的“老虎”。

南榮慎左支右绌,身上挨了好多下,溫蓉蓉被他護在身下,聽着他的背上被不知道什麽武器給打得悶響,心跳得要從嗓子裏面蹦出來。

她伸手去儲物袋裏面摸了靈流彈,可是扔在後面的人群中,靈流彈炸裂開來,靈流卻從這些人的身上穿過去了。

這些……不是人!

靈器沒有用,溫蓉蓉一時間都懵了,幾次有雪亮的長劍直直朝着她脖子上戳來,被南榮慎擋掉,體內的神魂守護陣卻根本沒有觸動彈出!

阏逢說神魂守護陣,是感知到有東西對她有殺意和威脅的時候,就會自動彈出體外保護她,但是她的脖子快掉了神魂守護陣卻毫無動靜……

溫蓉蓉慌亂之間胡亂從儲物袋裏面摸了靈器扔出去,期望能夠幫上南榮慎一點忙,但是并沒有用,所有靈器都沒有用,都會從這些“人”的身上穿過。

南榮慎身上不斷地被擊中,右臂被一把重劍砸了一下,短時間內沒能擡得起槍,就這麽一瞬的遲疑,他陡然間被從白虎之上掀了下去。

撞在街邊的攤位之上,那攤位的老板卻看也不看他們,白虎也被打得前足伏地,南榮慎咬牙咽進去一口血,他不敢當着溫蓉蓉的面吐出來,怕吓着她。

而兩個人滾到了攤位之下,算是短暫地利用攤位擋了下,那些人似乎動作一頓,短暫地找不見他們了。

南榮慎落下白虎,槍法再怎麽厲害,也是個足不能行的癱瘓,但是他撐起一條手臂,依照多年的行軍經驗,迅速觀察了一圈四周,然後根據“敵軍”的反應,咬着牙又吞了一口血松開了溫蓉蓉,按着她的後背讓她低頭。

指着前方,也就是一溜攤位底下的窄路,說,“爬過去,快跑!”

溫蓉蓉被他手壓着脊背低頭半跪,撅着屁股被他一下子推到了隔壁的攤位底下,南榮慎壓着聲音低吼,“快跑,找地方躲起來,他們都沒有臉,不太能看見聽見!”

打了這一段路,南榮慎根據溫蓉蓉先前說的,這裏不能流血,再加上背後不慎被砍了一刀血流出來,他們的攻擊便更加迅疾之後,他便知道了帶着血腥會被攻擊得更加厲害。

他無暇細究為什麽,但是受傷流血的只有他自己,溫蓉蓉身上沒有沾染血腥,她跑了他們找不到的!

南榮慎跑不了,他把溫蓉蓉推出去之後,果然看到了一衆人并沒有拿着武器對準隔壁攤位。

而他上方的攤位已經被一把長劍戳穿,劍尖只差一點點便紮進南榮慎的眼中。

但是他此刻甚至是高興的,他将長槍解體抓在手裏,腰上使力起身,從攤位之下狠狠朝着離得最近的人腳上紮去。

那個人中槍之後尖叫,可是他沒有臉,他的臉上籠着一團霧氣,張嘴的時候霧氣中間便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無聲的嚎叫卻顯得更加可怖。

“快跑――”南榮慎餘光看到溫蓉蓉居然還沒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

這時候南榮慎面前的攤位徹底粉碎,他解體的□□和數不清的武器相接,“铮铮”聲不絕于耳,聽得溫蓉蓉瞬間像被什麽貫穿了天靈蓋。

她也知道她不跑于事無補,她所有的能耐都在這裏用不上,但是就像電視劇和小說中,總是會有人明知道要死,明知道回去也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簡單題目,卻還是會回去。

因為舍不下。

因為在那一瞬間,甚至根本來不及去想什麽。

溫蓉蓉眼見着南榮慎都要被剁成肉泥,這瞬間那些畏懼和手軟腳軟全都消失不見。

人的力量在某些時候總是無窮的,她居然一把掀翻攤位站起來,然後直接朝着人群圍攏攻擊的南榮慎沖過去。

可是那些人雖然因為她身上沒有血腥味不攻擊她,卻根本不是她能夠撼動的。

她聽着南榮慎不斷中招的悶哼,居然擠不進人群。

看了眼不遠處自顧不暇,身上因為有傷在被攻擊的白虎,頓時“嗷”地一嗓子,覺得自己要瘋。

人在急瘋的時候,大抵上是沒有理智的,溫蓉蓉情急之下,直接搶了人群中一個人手裏的武器。

她的靈器用不了,這些人的武器總能用吧!

那個人被搶了武器,還很迷茫,低頭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但是他并沒有眼睛這種東西,什麽也看不見。

這武器是一把帶刺的狼牙棒,沉得要死,溫蓉蓉舉不起來,只能像是掄鉛球鐵餅那樣,用自身的力量帶動。

這一次見點效果了,狼牙棒上面全都是尖刺,她紮到的人都張嘴無聲地嚎叫躲開。

溫蓉蓉把自己轉迷糊之前,終于“殺”出了一條血路,到了南榮慎的前面。

南榮慎不愧是被稱為殺神的男人,腿根本不能動,卻也絕沒有認命,身上血痕斑駁,他手中的長槍卻依舊耍得殺氣騰騰。

他周遭的幾個人正在圍着他劈砍,溫蓉蓉掄到其中一個,那個人便立即跳起來,猛地看向身後,面對面的和剛好停下的溫蓉蓉來了個貼面禮。

溫蓉蓉可能是膽子已經吓破了,這會居然沒有失聲尖叫,而是死死瞪着和她貼着的人臉,然後手中狼牙棒一落,準确砸在他的腳上。

面前的人頓時張開了“嘴”,溫蓉蓉近距離注視了一下那籠着霧氣的面容之下,根本沒有人臉,而是一片漆黑,和他們來的時候墜落的那陣法一樣的不見絲毫光亮。

溫蓉蓉瞪着雙眼像是被吸進去一樣無法挪開視線,她的耳邊仿佛咕嘟嘟地湧起的水的聲音,夾雜着數不清的人在尖叫在嘶吼,在催促在發瘋。

“蓉蓉,你快走,你還在做什麽!”

南榮慎發現了溫蓉蓉,簡直瞠目欲裂,“快走,我求你了,別過來!”

“呃……”

他錯神的功夫,便被一個大錘掄到了腦袋上,南榮慎偏了下頭,魔化那邊的皮膚被大錘的尖頭給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他一咬牙,長槍自掄大錘再度要向他砸來的人下三路狠狠一戳。

溫蓉蓉正這時候被南榮慎的聲音拉回了神志,撞開了她面前臉上無聲尖叫出一個黑洞的人。

拎着狼牙棒甩起來,把南榮慎身邊其他人也紮得後退,那個掄大錘的則是扔掉了大錘,捂着自己的下面在地上無聲尖叫起來。

溫蓉蓉把人都紮跑了,并沒有朝着南榮慎撲過去,她要是沾血了就完了,她只是站在南榮慎面前不遠處,對着一衆“人”,整個人又害怕又剛硬地哆嗦着。

但是脊背卻站得筆直,像一棵雖然不夠粗壯,卻風雨不能摧折的小白楊。

小白楊豎着根本不夠堅硬的枝杈,在竭力為她身後的遮風擋雨。

溫蓉蓉手裏拎着狼牙棒,仗着這些人瞧不見她,誰上前紮誰,圍上來的多就掄圓了砸,專門打肚子膝蓋和腳這樣的脆弱地方。

一時之間,戰局還真的僵持住了,不遠處的白虎這時候也終于擺脫了圍攻,卻一身血不敢落在地上,一躍跳上了房頂,對着底下的人龇牙咧嘴地咆哮。

但是溫蓉蓉卻幾乎已經脫力,整個人抖的不像樣子,這狼牙棒根本不是她能夠拿得動的,她全靠意志撐着,感覺自己的手臂都要被這重量活生生從自己肩頭撕裂了。

南榮慎身下拖了長長一條後退的血痕,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力氣耗盡了,很快就會被打死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溫蓉蓉居然回來了,她怎麽能回來!

他瞪着溫蓉蓉顫抖的後背,想象不出她這樣消瘦的肩膀,怎麽拎得起那一看便絕不會輕巧的狼牙棒。

他嘴唇幾動,想要她走的話到嘴邊,卻根本說不出來。

他突然慘笑起來,眼前不受控制地模糊了,他到這一刻,才終于明白,他那種想碰不敢碰,摟在懷裏還覺得不夠,看到她就挪不開眼睛,聽着她說話就想要點頭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可是他明白得太遲了也太不是時候,他是個廢人,失去靈力甚至沒有能力保護她離開這裏,反過來要她這樣護着他。

這一刻南榮慎真的恨不得自己死了,他死了,她身上只要不染血跡,就能不被攻擊,或許有辦法活。

不過就在他心中決定,再看她兩眼,再撐上一時片刻,若僵持最終要被打破,他便自戕,并且将長槍已經無聲地抵在脖頸之上的時候,溫蓉蓉突然頭也不回地開口。

她甚至沒有回頭看南榮慎的動作,她不需要回頭看,她也不敢在盯着這麽多人的情況下,回頭看他。

她聽到了他的笑聲,心狠狠地抽了下。

然後她聲音十分嚴肅地說,“南榮慎,別急着死,別想着死,我雖然抱不動你,帶不走你,但是我們能拖一時是一時。”

她知道南榮慎的性子,知道他絕對不會拖累她,否則剛才他不會讓自己先走,不到絕境,不到他也沒有辦法對抗,他不會那麽做。

所以不用看,溫蓉蓉就知道他的打算。

溫蓉蓉不會說那種煽情至極的,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這句話。

溫蓉蓉只說,“我們不能死在這裏,我們甚至都不知道這是哪,我……”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哭腔,“我絕對不要死在這裏,”

她說着又狠狠砸了一個試圖上前的人,卻踉跄着後退了兩步。

溫蓉蓉終于忍不住哭了,她也到了極限,她真的提不動了。

但是她咬得牙齒生疼,還在堅持着,她背對着南榮慎說,“你別死……南榮慎,我不想讓你死。”

溫蓉蓉抽噎着說,“我本來是打算……”

她呼吸顫抖,連聲音都顫,“我打算等找到能讓你徹底站起來的辦法,就和你一起去連方國和慶光國看看。”

“你沒去過吧?”

“我,”溫蓉蓉輕了下嗓子裏的顫音,說,“我也沒去過。”

南榮慎抓着槍頭的手顫得不成樣子,頭上和臉上的傷處血流已經止住,但是凝固的血液被他的淚痕沖化,血淚滿臉,看上去可怖狼狽極了。

但是他把抵在自己脖頸上的槍頭挪開了,流着淚死死盯着溫蓉蓉顫抖的身形。

“你說的,”南榮慎低啞至極地說,“別後悔。”

溫蓉蓉此時此刻,只要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南榮慎的眼神,比這些人無聲哀嚎時空洞漆黑的嘴,還要宛若黑淵,不見一絲光亮。

那些一直無處安放的情愫,在不斷地積壓之下,在溫蓉蓉顫抖卻堅定地擋在他身前的身形之下,徹底掀起了能夠瞬間将人溺斃的驚濤駭浪,無聲地将溫蓉蓉卷入其中。

他不會再把她推開,就算是下地獄,他也會拖着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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