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羨慕嗎?拼夕夕砍的
饒是見過大世面的岑骁,也不禁被傅準這波騷操作給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向來淡定的臉上意外地出現了一絲裂痕。
像是即将崩壞的機器一樣,刻板又呆滞。
他機械地張了張嘴,冷淡的嗓音裏意外地添了點難以察覺的情緒。
似乎是難以置信一樣地吐了兩個字:“什麽?”
然而傅準就顯得淡定多了。
他臉上又透出昨晚那種勝利者的微笑,瞟了他一眼,反問道:“拼夕夕,這APP沒用過?”
其實他也是剛被錢昭陽拉着搞這個,剛弄明白就開始臭顯擺。
只不過岑骁不知道,還真當傅準是個缺錢的主兒。
怪不得要指使小弟去收保護費。
他正想開口說他沒帶手機,又見錢昭陽賊兮兮地湊了過來,哀求道:“哥,我不問你借錢了我也不去收保護費了,你就幫我砍一下吧,我家寶貝要過生日了!就差一點了!”
剛說完,他瞟來瞟去的視線落在了傅準的手機上,整個人忽地一僵,原本苦喪着的臉肉眼可見地轉變為了詫異,不可思議道:“哥你也在搞這個啊?你剛不是還說這玩意兒一看就……”
傅準皺了皺眉,直接冷聲打斷他的話:“少管你爹。”
“好好好不管不管。”傅準說東錢昭陽就不敢往西,只能弱弱道:“那爹你幫我砍一下呗?”
岑骁:“……”
他在一旁看得匪夷所思。
大概是傅準嫌他煩,索性點開微信準備幫錢昭陽砍一刀。
岑骁無意間瞥見他微信上的界面——
【我在砍價免費拿拍立得,借你大刀砍一砍~】*
岑骁:“……”
現在高中生的興趣愛好居然已經這麽老齡化了嗎?
他抿着唇收回目光,沒作評價。
等錢昭陽被轟走後,傅準又扭頭看向岑骁,續上了剛才的話題:“只要你幫我砍一刀,我們就是好朋友。”
稍頓,他伸出一只手比了個數字,補充句:“保護費收你友情價,五折。”
岑骁:“……”
傅準臉上那認真的神色不禁讓他額角一跳,甚至想砍他一刀。
岑骁無語地閉了閉眼,最後為了自己的偶像包袱,還是耐着性子如實道:“我沒帶手機。”
“什麽玩意兒?”傅準眯了眯眼,顯然是不信,還當岑骁在忽悠他:“這年頭還有人不帶手機?”
岑骁也不懂為什麽這個班這麽多人帶手機,正兒八經地答道:“校規說不讓帶。”
“校規還說不讓打架呢,也有人打得挺歡。”傅準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地嗤笑一聲:“還讓無辜路人背黑鍋。”
岑骁:“……”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明顯就是認出他了,還在這陰陽怪氣地指責他。
沉默片刻,岑骁還氣着昨晚這人忽悠他的事,也跟着演起來,低低地“哦”了一聲,假意彎了彎唇角笑道:“那大概是我沒見識,還沒見過學校裏有人打架。”
“那我可以帶你見識見識。”傅準十分大方地說道。
岑骁:“……”
話音剛落,下課鈴就響了,到了中午吃飯時間。
每每伴随着這種下課鈴來的,是教室桌椅推推撞撞的聲音。
一棟樓十七個班級的學生幾乎同時蜂擁而出,莫名有一種要踏倒教學樓的氣勢。
仿佛下一秒整棟樓就要轟然倒塌。
岑骁看着周圍同學都起身沖出去,也懶得再搭理傅準,想跟着人群混出去:“麻煩讓一下。”
傅準坐在外面一排,還對剛才的話題十分執着。
他一動不動地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擡起頭,眸色還帶了點慵懶:“你真不幫我砍?”
“我沒帶手機。”岑骁垂眼看着他,勉強耐心再次解釋了一遍。
頓了頓,他還是把“下周再說”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拿到手機。
孟蓁管他管得嚴,再加上現在高二,她為了讓他專注學習,把之前休學落了一年的文化課補上去,是絕對不可能把手機給他的。
只給他辦了張校訊通電話卡,讓他每晚打電話回去。
也不知道傅準信不信“沒有手機”這種鬼扯的理由。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岑骁看了一會兒,直到窗外一個小胖墩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堪堪收回目光,莫名地譏笑一聲,起身走出教室。
這人一走,整個教室都變得空蕩蕩的,只剩岑骁一個人。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飯卡,從人煙稀少的西樓梯下樓。
原本德嘉高中是不讓中午回宿舍休息的,但報到那天總是例外。
因為還有些家長逗留幫着收拾宿舍,宿管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勉強對外開放了。
岑骁獨自一人去了宿舍,從枕頭下拿出電話卡,到一樓的公用電話那裏給孟蓁打了通電話。
沒兩秒孟蓁就接了。
大概是她心情還不錯,說話聲音都溫柔了些,不像以往那樣咄咄逼人:“喂?小骁,什麽事?上學還習慣嗎?”
“習慣。”岑骁在這種有求于她的時候,也不會和她嗆聲。
他抿着唇,心想着要怎麽和她說手機的事。
總不能直接告訴她,我的新同桌窮哭了,讓我幫他在拼夕夕上砍一刀,所以我需要一部手機。
沒有手機,我可能要面臨被收保護費的困境。
這說法也太傻逼了,說不定孟蓁還會拉着他去報警。
遲疑片刻,岑骁面無表情地把心裏所想的說法給吞了回去。
最後還是決定随口扯個理由:“媽,我同學說他們有班級群。”
“你不用加那些。”孟蓁一聽他開口,就知道他想幹什麽,原本溫柔的語調瞬間降到冰點:“兩年而已,你以後也不會和他們有什麽交集的,加了群還麻煩,你忘了你初中同學把你聯系方式賣掉的事?”
這種冷漠仿佛能順着電話線爬出來,蔓延至岑骁的四肢百骸。
原本還不錯的心情頓時烏雲密布。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淡聲應道:“我知道了。”
他不愛和孟蓁說話的原因就是這樣。
孟蓁喜歡的向來是乖巧沉默的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他還記得六歲那年,在拍《逐魔》的時候,一個鏡頭拍到深更半夜。
當時他累得哭嚎着想回家,結果卻被孟蓁當衆踢了一腳。
從那之後,岑骁就再也不願意和她多交流些什麽。
一連就是十一年。
大概孟蓁送他去學表演,也是為了讓他演得像一些讨她喜。
兩人敷衍似的聊了幾句,挂斷電話後,岑骁沒回宿舍也沒去食堂,而是餓着肚子原路返回了教室。
他恹恹地趴在桌上睡了一中午,就連刺耳的鈴聲都能沒吵醒他。
最後反倒被窗邊的細微說話聲驚擾。
岑骁趴在窗下的位置,處在視線死角,探頭進來的女生壓根沒注意到他,而是徑自看向傅準:“你好,請問岑骁在嗎?”
聽見有人問起他,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只大猩猩,供全校師生參觀。
于是他索性沉默下來,假裝沒醒。
一旁的傅準一手撐着腦袋,一手在桌子底下玩手機,聽見有人說話才懶懶地掀了掀眼皮。
他先是瞥了正在睡覺的岑骁一眼,而後又擡眼看向窗外的女生:“有事?”
那女生看見他的臉後一愣,臉頰突然泛起薄紅,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班同學撿到了岑骁的電話卡,他讓我拿來給他。”
“噢。”傅準把手機甩進桌肚,騰出手去接那張電話卡,順口道:“謝了。”
像是拿了自己的電話卡似的,一副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語氣。
岑骁在一旁,聽得眉頭直皺。
窗邊那女生沒看見岑骁的人影,還躊躇了一會兒。
最後被傅準的一句“別看了他不在”給堵了回去,只能失落地離開,無功而返。
等下午第一節 自習課的上課鈴打響,岑骁才緩緩擡起頭,佯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喲,醒了啊。”也不知道傅準為什麽說什麽話都賤嗖嗖的,跟陰陽師似的:“剛有妹子找你呢。”
大概是沒料到傅準居然這麽誠實,岑骁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什麽事?”
結果下一秒,他就想把這句“誠實”給吞回去。
因為傅準放下手機後,就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她找你要微信號。”
岑骁:“……”
“但我替你解釋了。”傅準的表情看着還挺得意的,“我說你沒手機。”
“……”
岑骁扭過頭,匪夷所思地看着傅準。
結果傅準也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着,面不改色,完全看不出來是說過謊的人。
兩人就這麽莫名地對視了幾秒,最後還是岑骁不冷不熱地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怎麽?她也想找我砍價?”
傅準:“……”
他以為岑骁裝模作樣的,應該不會這麽嗆人來着。
現在被他一噎,傅準居然有一瞬間的啞然。
但他作為一個BKing,裝逼從不失手,就算被噎了一下也能繼續面不改色道:“那肯定啊,她問你要微信號,不找你砍價,還能找你幹什麽?難不成是找你鬥地主麽?”
岑骁:“……”
岑骁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能做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次數一多,岑骁合理懷疑傅準這人估計是有點惡趣味,在故意整他。
耐心耗盡,他也懶得再和他裝,索性伸出手,直截了當道:“東西還我。”
“?”
“電話卡。”
這三個字無一例外地昭示着傅準的謊言露餡了。
然而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尴尬和羞愧,居然還能一臉淡定地把電話卡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抽出來,順便漫不經心地搭話道:“你真沒手機?”
“有手機我辦電話卡?”岑骁收起自己的電話卡,不太想提起這件事。
聞言,傅準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拖腔帶調地“噢”了一聲。
緊接着他突然把手伸進桌肚裏,抽出了自己的手機,推到岑骁的桌上。
他動作還挺大的,岑骁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動,最後落在了那部手機上。
“幹什麽?”岑骁視線微凝,看着自己桌上的手機,怔愣片刻才開口。
傅準朝他挑了挑眉,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子:“你不是沒手機麽?”
“嗯?”他這騷操作把岑骁弄得茫然了:“是。”
岑骁疑惑地盯着他。
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以為傅準是想把手機借他。
所以他下意識就想回絕:“倒也沒必要……”
“有必要。”傅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打斷他的話。
語氣鄭重地像是在頒發諾貝爾和.平.獎。
就在岑骁終于心下了然,甚至對這位惡勢力傅某有了一絲改觀的時候……
傅某人忽然幽怨地開口了。
他語氣裏夾雜了一絲帶着惡趣味的炫耀:“這是我的新手機。”
“?”
“羨慕嗎?眼饞嗎?想要嗎?”
“??”
“拼夕夕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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