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情感交換中5 他的太子妃愛他至此,竟……

躲在青松樹後的人教這清冷的聲吓得顫了顫,少頃,才踱着步子出來。

景詹盯着盞中清澄的茶水:“坐吧。”

那人又驚又喜,施了個禮,磨蹭了片刻才惶恐地在景詹的身側落座。

“殿下......”

甜膩的女聲讓景詹眉心一蹙,轉頭看去,一身華豔衣裙的女子哪裏是溫亭晚。

高裕冷汗蹭蹭,吓得大氣都不敢喘。

看見張良媛從樹後出來,又聽太子這語氣,他便知太子認錯了人,可他哪敢開口提醒,只能等着太子殿下自個兒察覺了。

張慧玉同樣被景詹霎時陰沉下來的臉吓着了。

勵正殿外的一個灑掃太監受過她的好處,一聽說今晚太子要來禦花園賞月,二話不說就去遞了消息。

她的父親不過一個從六品的光祿寺署正,她卻有幸被皇後娘娘選入東宮。可來了半年了,不要說是侍寝,就連太子的面都不曾見過兩回。

父親常派人向宮中遞消息,催得緊,如今太子妃不受寵,作為東宮為數不多的妃嫔之一,她需得時時抓住機會,早日誕下皇孫固寵,福蔭家族,才是正經。

本來太子殿下許她進亭子,她是欣喜萬分,以為機會來了,怎料她一出聲兒,太子殿下這狠厲的眼神似要将她撕了。

見氣氛瞬間凝到了冰點,高裕忙開口緩和:“張良媛是來禦花園散心的?”

張慧玉僵着一張臉答:“是呀,今夜月色好,便想出來透透氣,沒曾想遇到了太子殿下......”

高裕看破不說破:“那可真是巧!”

張慧玉邊同高裕攀扯,邊頻頻往景詹的方向看去,他那要吃人的目光已收斂起來,可面色依舊不怎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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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裏有太子妃攪和,她哪敢近太子的身。

與太子獨處的機會指不定只有這一回!

張慧玉咬咬牙,慢慢将身子偏了過去。

景詹将視線落在遠處,并沒有看她,高裕看得卻是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中“啧”了兩聲。

張良媛今晚分明是刻意裝扮過,一身櫻粉色的衣裙薄透,襯得她貼身的抹胸和雪肌若隐若現,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眼瞧着便要攀上太子的肩。

雖是開春時分,可天氣尚還涼着,張良媛為了勾引太子,可真是煞費苦心。

亭中還有個烹茶的小太監,瞧着張慧玉這做派,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饒是太子妃,也從未穿過這般暴露的衣裙,到底不是世家貴族的大家閨秀,行事輕浮,不知分寸。

景詹心中還憋着一口氣,正待平緩心緒,便嗅見一股濃烈的香粉味撲鼻而來,他被熏得夠嗆,下意識一個閃避。

張慧玉的身子貼過來大半,叫景詹突如其來的動作一吓,差點重心不穩,從石凳上摔下去。

“呀。”待穩了穩身形,張慧玉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捂着胸口,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沖景詹眨巴着,“殿下......”

這身帶着撒嬌的“殿下”聽得景詹汗毛豎立,一陣陣惡心。

他驀地記起溫亭晚喚他的聲,帶着絲絲綿綿的情意,如山間清泉清澈幹淨,相較之下,宛如天籁。

因想起溫亭晚,景詹心裏的那口悶氣不降反升。

“你很熱?”

張慧玉沒聽出景詹語氣中的不虞,反以為太子是在關心她,忙作勢以手為扇,扇了兩下。

“回太子殿下,是有些熱,眼瞧着這天兒熱得可真快啊。”

說着,還忍着涼寒,将衣襟輕輕扯了扯,胸前風光霎時更好了。

張慧玉自诩有幾分姿色,她就不信太子作為男人,溫香軟玉在前還會不動心。

她心裏的算盤打得好,只等着景詹今夜寵幸于她,卻沒看見站在她背後的高裕已默默搖了個頭。

“哦?”景詹發出滲人的冷笑,“張良媛既然如此怕熱,便在這亭中待上三兩個時辰,好好散散吧。”

張慧玉腦中猛一驚雷響起。

穿着如此薄透的衣裙,在這禦花園待上三兩個時辰,非得凍僵了不可。

她臉色煞白,忙起身下跪,結結巴巴道:“殿,殿下,妾身又覺得不......”

“張良媛莫不是想說自己又不熱了?”景詹堵了她的話,“難不成方才是欺騙于孤!”

景詹斜睨着她,目光淩冽如鷹,不帶一絲溫度。

張慧玉只覺得渾身上下如冰水澆過,涼了個透,比這春夜的風還要寒上幾分。

此時除了悔還是悔,腸子都快悔青了,但卻不敢擔這欺騙太子的罪名,只得顫着聲兒道:“妾身不敢......”

高裕眼瞧着張慧玉抖得像個篩子,随景詹離開前,又貼心地囑咐了一句。

“張良娣,您且得待夠三個時辰,不然可是抗旨啊。”

沒管癱軟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張慧玉,高裕伺候景詹上了步辇,直往勵正殿而去。

走在一條岔路上,擡辇的宮人下意識往左側那條路行,景詹卻喊了停。

高裕不明所以,上前詢問:“殿下,您不回勵正殿了?”

景詹垂眸看不清思緒:“孤累了,今夜不必繞遠。”

“是。”

高裕向擡辇的宮人示意,方向一拐,便往右側而去。

其實兩邊都可去勵正殿,只是左側那邊相對繞遠一些,高裕快步跟在辇側,若有所思。

從前太子有意繞路,為的就是避開太子妃。

勵正殿和鸾和殿作為東宮兩大主殿,離得自然不遠,從右側那條路行,必然是要經過鸾和宮的。大婚之初,太子妃好幾次守在鸾和殿門口,就是為了等太子殿下。

太子妃候了幾回,太子便吩咐高裕從此繞行。

今夜,莫不是......

思量間,步辇已近鸾和殿正門,方才還一臉倦意的景詹,扶額張望的小動作多了起來。

“殿下,前邊就是鸾和殿了。”

景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嗯”字。

高裕了解太子的性子,知他輕易不肯放下姿态,于是又道:“殿下,奴才瞧着白日裏,太子妃似是身子不爽,只怕還未好全,殿下可要去看看?”

景詹指尖微動,卻是不屑道:“生病自然有太醫,孤還會治病不成。”

高裕點頭哈腰道了聲“是”。

然頓了頓,他又厲色道:“不過,身為太子妃,怠于向皇後問安一事,确實是該好好說道說道。”

高裕聽出其中意思,順勢叫停步辇。

鸾和殿內,習語見溫亭晚睡熟,才放下床帏。

還未踏出門,便有宮人慌慌張張跑進來,習語唯恐擾了溫亭晚休憩,忙将人拉到殿外,斥道:“咋咋呼呼地作甚麽!不知道主子睡下了。”

“習語姐姐,殿,殿......”那宮人舌頭打結,話都說不清了,“殿下來了!”

“誰來了?”習語以為自己沒聽清。

“殿下,太子殿下!”

說話間,景詹已然步入院中,面沉如水,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樣子。

習語穩了穩心神,快步迎上去:“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妃呢?”

“太子妃......太子妃已然就寝了。”

習語将景詹堵在殿外,雙腿定得死死的,全然沒有進去喊溫亭晚起身的意思。

就寝?

景詹覺得可笑,敢情他在禦花園中等候許久,溫亭晚卻早已在殿內安枕入眠了。

感受到太子發出的氣息倏地涼了幾分,習語慌忙道:“殿下恕罪,太子妃白日受寒身子不爽,适才喝了藥歇下。”

因一句“身子不爽”,景詹好歹面色舒緩了些。

她真病了?

他大步一提,便繞過習語直直往殿內去。

習語見攔不住,作勢要跟上去,卻被高裕拉住了。

高裕低聲道:“習語姑娘且有些眼色。”

習語哪還在意這些,若是往常太子能來,她替主子高興還來不及,可今日看太子神色,心中不安,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高公公,太子殿下來做什麽?”

太子來太子妃的寝宮本是理所當然,可不僅習語驚疑,連整個鸾和殿的人都在等着看,明早的日頭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高裕沒答她,反問道:“太子妃今夜為何不去禦花園?”

習語被問得一懵。

她也不知為何。

溫亭晚吩咐她沐浴更衣時,她以為是要去見太子,誰知沐浴完,溫亭晚卻是看着她手上的衣服發笑,反向她要寝衣,說是難受,想歇息了。

她便伺候溫亭晚喝藥睡下。

習語驟然想起從前溫亭晚在禦花園被太子冷眼相待的事,又聽見高裕像是責怪溫亭晚為何不去的話,往日替溫亭晚攢的如許多的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了洩口。

“高公公說笑了,太子妃為何要去!”

習語不掩的怒氣吓了高裕一跳。

“我家主子對太子殿下一片癡心,從來也只是讨得太子殿下冷眼,如今就當我家主子有了自知之明,不上趕着去讨嫌,怎還成我家主子的不是了!”

高裕愣了愣,想他在宮中混跡了三十餘載,在太子身邊如魚得水,誰見了他不得恭敬地道一聲“高公公”,“高總管”的。

沒曾想竟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說得啞口無言。

若是平常宮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少不了吃一頓瓜落,可高裕講理,知道太子妃這一年對太子的付出,且如今太子似乎對太子妃上了心,太子妃的好日子眼看着便要來了,遂不與習語計較。

“習語姑娘莫氣,我不過覺得太子妃錯失了一個良機,替太子妃惋惜罷了。”他好聲好氣地安撫道。

發洩了一通,習語也冷靜下來,高裕到底是東宮的大總管,輕易惹不得,登時生出幾分悔意,生怕自己的言行給溫亭晚惹了麻煩。

她忙福身行了個禮,誠懇道:“習語一時替主子不平,冒犯高公公了,還請高公公莫同習語計較。”

高裕笑着擺擺手,此事就算過去了。

踏進內殿的景詹自然不知道外邊發生的事,只透過薔薇色的床帳隐隐約約看見榻上躺着一個人。

他在離床榻幾步外停下,沉默片刻,折身便欲回返。

“別走。”

從床榻內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呢喃。

景詹步子一頓,劍眉微颦,薄唇向下抿了抿。

她果然是裝的!見自己要走了,終于忍不住出聲挽留。

恐怕不去禦花園,也是她的計謀,只為引他至此,倒是小看了她,這招欲擒故縱用得可真好!

雖嗤之以鼻,景詹卻停滞片刻,複又轉回來,想看看溫亭晚還有什麽伎倆。

他等了半晌,只見榻上人朝外翻了個身,再無動靜。

夢呓?

景詹将信将疑,上前幾步,指節分明的手撥開床簾,只見溫亭晚屈膝側躺着,烏黑如墨的長發披散在枕間,雙目緊閉,朱唇含笑,呼吸平穩綿長。

似乎真是睡着了。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染上一層淺淺的蜜色,勾得面容愈發精致。

景詹坐在床側,湊近些,一股幽淡的女子馨香萦繞在鼻尖,不同于張良媛身上濃重的脂粉氣令他生厭,如花香卻比花香更好聞的氣味令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手指不自覺撫上了溫亭晚的臉頰。

似被冰冷的手指一激,溫亭晚眉心微蹙,小貓般無意義地嘤咛了一聲。

這一聲入在景詹耳中像根羽毛,絲絲地撓着,心癢難耐。

他倏地收回手,視線無措地下移,卻是怔住了。

翻動間,溫亭晚松松垮垮的寝衣散開,從敞開的領口正巧能瞧見一片旖旎的景色。

景詹眸色深沉,只覺得喉間幹渴,忽得燥熱起來。他忙将衾被往上拉了拉,掖住被角,起身的動作都有些狼狽。

他是被溫亭晚下了什麽蠱!

張良媛那般勾引尚且讓他無動于衷,怎她溫亭晚什麽都沒做,就教他潰不成軍。

他煩亂地準備離開,忽得從敞開的殿門外刮進來一陣風,書案角上輕飄飄的畫被吹落在地,打了幾個卷,好巧不巧落在景詹腳邊。

景詹彎腰拾起,畫卷舒展開來。

畫上是一個身着狩服,騎在棗紅駿馬上的年輕男子,他提弓而射,腰背直挺,目光銳利,氣勢淩然。

景詹凝眸盯了半晌,不由得回首深深望了熟睡的溫亭晚一眼,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那畫上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沒曾想,他的太子妃愛他至此,竟日日睹畫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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