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換回準備時7 “晚兒,為孤生一個孩子……

聽見這話, 溫亭晚霎時便清醒過來,“快将人請進宮來。”

方毓秀由宮人領進來時,面色蒼白, 眼底青黑, 整個人都精神萎靡。一見着溫亭晚的臉,泫然欲泣, 作勢要跪下來。

“太子妃娘娘,求你救救我的旭兒吧。”

溫亭晚的心猛然一揪,忙伸手阻了她的動作,“旭兒怎麽了?”

“旭兒在進京前便開始咳嗽,我以為只是夜裏受了涼,匆匆請大夫配了兩副藥,可到了京城便愈發嚴重起來,甚至開始發熱。”

方毓秀抽抽噎噎道:“大夫說是肺痹, 治了幾日, 本已見好,可昨夜旭兒卻又突然起了高熱,先是啼哭不止,後面便氣急難喘。我們尋了許多大夫都說治不好了,除非來找宮中的太醫。”

明白了她的來意,溫亭晚問道:“孩子現在在哪兒?”

“在宮外的馬車上,是随我一起來的。”

溫亭晚聞言吩咐宮人将孫旭帶進來,并轉頭對習語道:“去請顧太醫。”

她輕聲安慰焦急無措的方毓秀:“別怕,會好的。”

方毓秀吸吸鼻子,低低“嗯”了一聲。

一炷香後,顧太醫趕到鸾和宮,為躺在榻上呼吸急促, 渾身發燙的孫旭問診後,頗有些愁眉不展。

“敢問孫夫人,令郎可是不足月而生?”

“對,想是我随夫君一同處理春疫之事,勞累了些,才導致孩子不足八月,便降生于世。”方毓秀急急詢問,“敢問太醫,可有醫治的法子?”

顧太醫面露難色,雙唇微啓,正欲說什麽,便觸及方毓秀身後溫亭晚示意的目光,他斟酌片刻道:“小公子許是因為先天底子差,再加上這肺痹來得兇,才至于此。考慮到小公子不過三個月,我也只能開些溫和的藥,盡力一試吧。”

聽聞有希望,方毓秀的眼眸都亮了一瞬,連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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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亭晚趁方毓秀不注意,跟着顧太醫來了殿外的僻靜處,問了孩子的真實情況。

顧太醫搖了搖頭,嘆道:“小公子實在太小,病得又重,臣也不知這藥能否起作用,若熬得過今日,想必也算過了此劫,若熬不過,恐怕......”

他到底不忍将“夭折”二字說出口。

溫亭晚會意,回頭擔憂地看了方毓秀一眼,雙眉緊蹙。

“不論結果如何,還請顧太醫竭盡全力。”

湯藥煎好後,方毓秀一勺勺慢慢給孩子灌下去的,她始終坐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孩子看,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

溫亭晚很少見到這樣的方毓秀,到底是當了母親的人,再堅強,孩子也終究是她的軟肋。

涼帕換了一條又一條,孫旭的燒勉強退了一些,喘得也沒那麽急了,但孩子身上依舊在發熱。

天色逐漸暗下來,習語偷偷同溫亭晚耳語,“主子,到宮門下鑰的時候了,孫夫人......”

方毓秀身份特殊,她是诰命婦,按理不可在宮中留宿。可溫亭晚瞧她那模樣,哪裏是能離開孩子半步的。

“無妨,規矩到底是死的,不過留宿一晚而已,你且将偏殿收拾出來吧。”

溫亭晚回了內殿,在方毓秀跟前蹲下來,她已快一天一夜沒有阖眼了,滿面憔悴不說,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随時都會倒下。

“阿秀,你去睡一會兒,這裏有我看着。”

方毓秀默默地搖了搖頭,視線依舊緊盯着孫旭不放。

溫亭晚繼續勸道:“你也不想旭兒好了以後,你卻倒下了吧。你若不先顧忌自己的身子,還怎麽照顧旭兒。你就去睡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就好。”

方毓秀這才轉過臉看她,神色猶豫。習語見狀,也跟着勸:“孫夫人,您就去睡上一小會兒,養養精神。您放心,小公子這兒有這麽多人看着呢。”

“那......若旭兒有什麽動靜,你們定要告訴我。”

“好。”溫亭晚答應她。

方毓秀被半拖半拉地拽去了偏殿,沒一盞茶的功夫,習語便回來告訴溫亭晚,方毓秀已睡熟了。

雖是憂心忡忡,但到底已經疲憊不堪。

溫亭晚看向躺在榻上面色蒼白的孫旭,心疼之餘,眼神也不免溫柔了幾分。

方毓秀成親時,兩人還開過玩笑,說是将來要做對方孩子的幹娘。如此說來,孫旭也算是她半個兒子。

她握住孫旭的小手,柔聲道:“你娘前半生過得夠苦了,你可得将今夜熬過去。”

方毓秀睡着後便沒有醒,只是睡得有些不安穩,夢裏還在喊孫旭的名字。

溫亭晚吩咐誰都不許打擾。

她按太醫的囑咐,每三個時辰給孩子喂一次藥,親自絞了帕子給他擦身降溫,一整宿衣不解帶地照顧着。

醜時前後,孫旭的燒才算徹底退了下來,面色紅潤了些,呼吸也恢複了順暢。溫亭晚趕忙命人去請顧太醫。

顧太醫查看一番後,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想來是小公子福大命大,已沒有什麽大礙了。臣再開些療養恢複的藥,頂多十日,便可好全。”

溫亭晚一顆心放下來,命習語親自将顧太醫送出去,順便賜些賞銀。

她深呼了一口氣,摸了摸孫旭的小臉,甫一輕松下來,眼皮便開始打架。她趴在床沿上,本想閉目養神,然一阖眼就去會了周公。

勵正殿中,景詹比平日早起了半個時辰。孫旭的事他昨夜便已聽聞,可政務繁忙脫不開身,這才天還未亮前往鸾和宮查看。

踏進內殿,便見溫亭晚趴在床沿上睡着,身上蓋了一層薄毯。

他眉心微蹙,斥責宮人:“為何不勸太子妃去榻上休憩?”

“奴婢勸過了,是娘娘自己不願,生怕小公子有什麽意外。”

景詹走近,細細看去,果見溫亭晚雖閉着眼,卻虛虛握着孫旭的手不肯放。

看到眼前這幅場景,景詹心下一動。

若是他和溫亭晚有了孩子......

他俯身輕輕去松溫亭晚的手,她便警覺地睜開眼睛,擡眸緊張地看向孫旭。見孫旭安然無恙的躺在榻上,她才安心下來,将目光轉向景詹。

“殿下......”勞累加睡意朦胧,溫亭晚的聲兒都有些沙啞。

景詹将她打橫抱起來,放在了小榻上。一沾上舒适的榻面,溫亭晚翻了個身便睡了過去。

景詹替她掖好被角,沉默着看了她半晌,眸光溫柔似三月春風和煦。

方毓秀醒來後,匆匆從偏殿趕過來,恰恰看見了這一幕。她驚詫之後,抿唇帶了些別的心緒。

其後幾日,為了能讓孫旭更好地養病,溫亭晚将他留在了鸾和宮照顧。方毓秀則一大早進宮,待臨近下鑰時候再離開。

兩人沒說什麽掏心窩子的話,也沒鬧一出抱頭痛哭的戲碼,與從前無數次鬧別扭的時候一樣,心照不宣地抛卻了往事,和好了,

孫旭恢複得倒快,恹恹地過了兩日,便又活潑起來,咿呀咿呀地揮舞着小手,尤其喜歡翻身,得時時注意着,防止他一個不小心翻下榻去。

溫亭晚雖尋了個乳娘照顧孫旭,但還是不放心他住在偏殿,夜間便同他睡在一塊兒。

景詹頭回來時,見孫旭占了屬于他的位置,頗有些不待見他,但架不住溫亭晚央求,只能憋着氣回勵正殿去。

後面再來時,便幹脆不管孫旭的存在,反正床榻也不小,便任由孫旭睡在他和溫亭晚中間。

夜裏孫旭餓醒了,還未哭上兩聲,景詹便将他抱起來交給乳娘,喂完了再重新放回榻上。

溫亭晚一夜好夢,醒來還覺得奇怪,問了宮人才得知此事。

多了個孩子,原本冷冷清清的殿內都熱鬧了許多。孫旭待了近十日,走的那天,溫亭晚還頗有些舍不得。

方毓秀笑道:“我若再不将旭兒帶回去,我家相公都快要急瘋了。”

溫亭晚想起孫昶那迂腐刻板的性子,實在想象不出他疼愛孩子的模樣。

“我還以為,孫昶以後大抵是個将家法時時挂在嘴上的嚴父。”

“他呀,就是嘴硬心軟,旭兒病得最重的時候,我看他還偷着掉了兩滴眼淚呢。”

方毓秀看向溫亭晚,旋即默了默,轉而道:“晚兒,你也別嫌我多嘴,你入東宮也一年多了,有些事總得為自己考慮着。太子總有一日會繼承大統,屆時後宮充實,太子對您的榮寵或許也……”

溫亭晚垂眸不言,她不能告訴方毓秀不僅僅是将來,就算是現在,太子對她的榮寵也是假的。

不必等到太子登基,很快,等易情術解開,她便會徹底失寵,也許會落到比以往更凄慘的境地。

方毓秀以為溫亭晚難過,安慰道:“我也只是假設,我瞧太子看你的眼神都和旁人不同,對你定也是真心的。”

溫亭晚苦笑了一下。

是啊,真心的,只是這份真心是她的!

“你說的沒錯。”溫亭晚拿起手鼓逗了逗孫旭,“我确實該趁着現在,為自己做一番打算。”

是夜,景詹走進鸾和宮時,眼前一亮。

溫亭晚已梳洗罷,坐在榻上,薔薇紅的紗衣襯得她膚白如雪,一頭青絲如瀑垂落在手邊,她眨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看過來,點了口脂的朱唇若櫻桃般鮮豔,誘人采撷。

景詹呼吸沉了沉。

“太子妃今日怎梳洗地這麽早?”

溫亭晚将纖手勾在他的腰帶上,嗓音嬌柔婉轉:“臣妾想要謝謝殿下。”

“謝孤什麽?”景詹順勢攬住她的腰,說話的聲兒都帶着幾分隐忍。

“旭兒住在臣妾宮裏的那幾日,多謝殿下夜間體恤,才能讓臣妾睡上好覺。”

景詹看着溫亭晚言語間開合的朱唇,喉結上下滾了滾。

除了中毒無可奈何的那一回,他從未見過溫亭晚主動的模樣,甚至平日在榻上都對他有幾分抗拒。

他不是什麽君子,面對溫亭晚更是克制不了自己。

他擒住她的下颌便吻上去,吻得又重又急,似要攫取她口中的所有空氣。

直到将溫亭晚吻得雙腿發軟,癱在他的懷裏,他才将她抱上榻,用低沉磁性的聲兒在她耳畔道。

“晚兒,為孤生一個孩子。”

溫亭晚以輕喘回應。

她當然是得要一個孩子的。不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溫家。

即使之後她會失寵,但在子嗣為重的皇家,有個孩子,也算有個依靠。再者,能有個陪着自己的人,她在宮中的漫漫歲月想來也不會太難熬。

感受到佳人将一雙藕臂纏上他的脖頸,景詹滿意地俯下身去。

溫亭晚那麽愛慕他,能擁有他的孩子,定覺得萬分榮幸和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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