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換回準備時10 他相信只要他加倍對溫……
秋狩的第二日, 溫亭晚被景姝磨着去學騎馬。
雖說景姝才十二歲,但因着是皇家公主,騎射自小是必須學些的, 雖算不上精通, 但與連馬背都不敢上的溫亭晚相比,着實好了太多。
溫亭澤看着溫亭晚連踩馬蹬都是一副顫顫巍巍的樣子, 在一旁毫無留情地嘲笑她。
溫亭晚身體僵直,坐在馬上,由宮人領着在場地中走了一圈。雙腿發軟地下馬後,看着笑得一臉肆意的溫亭澤反擊道:“陛下良苦用心,差定遠侯來教衆家閨秀騎術,可是有哪位的技藝是讓您刮目相看,記憶深刻的。”
聽聞此言,溫亭澤的笑意登時便消失在臉上。
早間秋狩畢, 他本想随幾位同僚在帳中喝酒暢聊一番, 卻平白被皇帝指了差事,來伺候這些嬌滴滴的貴女們。
作為京城中炙手可熱的新貴,這幾個月來,給溫亭澤說親的可謂不計其數,都被溫亭澤以各種借口給阻了。
時日一長,市井之間便傳出一些莫須有的謠言來。
畢竟,一個二十有四,身體健壯且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誰會空置後院,連個通房都沒有呢。再加上溫亭澤閑暇時,總愛與同僚好友結伴去游玩,謠言經多人之口, 便逐漸變了味兒。
不少人開始猜疑,這位新晉的定遠侯,莫不是有什麽別樣的癖好。
傳言沸沸揚揚,很快就入到皇帝的耳中,不願自己的心腹重臣受此誤會,又不想草率地為溫亭澤賜婚,便有意無意做起牽線搭橋的事。
京中那麽多如花似玉的貴女,他就不信,溫亭澤一個都瞧不上。
溫亭晚看溫亭澤的樣兒,心想着皇帝這算盤怕是要落空了。不僅事與願違,還适得其反。貴女們時不時借着請教騎術的名頭像蝴蝶一般撲過來,糾纏溫亭澤這朵香氣四溢的花兒。
雖面上還保持着恭謹疏離的微笑,可溫亭晚明顯感覺到哥哥身上難耐的躁意。
她懷疑再這麽下去,溫亭澤怕不是真要如外界傳聞所言了!
“且不論陛下是何意思,就是母親那兒也開始替你着急了。若不是你去邊關呆了一年多,指不定早已娶親,我的小侄子都會滿地爬了。哥哥你也需對自己的婚事上點心,若有歡喜的姑娘便早些娶回家去,莫要等到陛下沒了耐心,親自給你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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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娶妻的事兒,溫亭澤就頭疼不已,娶媳婦又不是在街肆上買白菜,挑着哪個是哪個。
溫亭晚看溫亭澤這憋悶的模樣覺得好笑,剛想再調侃他幾句,便聽不遠處馬夫急切的聲音響起。
“賀六姑娘,可不能再喂了!”
溫亭澤微微蹙眉,大步過去查看,見一身湖藍勁裝的女子站在那裏,頗為與衆不同。
倒也不是多驚世絕豔,溫亭澤也不知如何形容。只是與周遭窈窕婀娜的姑娘們相較,顯得略微有些......蓬松,兩頰肉乎乎的,身材也豐腴不少,她手中拿着兩根胡蘿蔔,正義正辭嚴道。
“我才剛喂了兩根呢,要想它待會兒跑得快,不得多喂一些啊。”
溫亭澤聞言默默搖了搖頭,“馬吃飽固然重要,但若吃得太多,便不免怠惰,反是跑不快了。”
那女子看過來,臉上詫異了一瞬:“哦?是嘛。”
她旋即将手上的胡蘿蔔丢給馬夫,擡手拍了拍馬背,嘆了口氣,遺憾道:“真是太可惜了,既然你吃太飽了,那就先消消食,我一會兒再來騎你吧。”
說罷,幹淨利落地轉身就走,後頭的婢女還在急急喚:“六姑娘,這怎麽就走了,老爺說了,不騎滿一個時辰不許您回去的。”
溫亭晚一直注意着那廂的動靜,見溫亭澤看着那姑娘離開的身影,一臉莫名其妙,忍不住笑出了聲。
景姝極少出宮,也不怎麽認得這京中的貴女,好奇道:“這姑娘是誰啊?古裏古怪的。”
“那是賀誠賀大人家的六姑娘,閨名槿湫,可是京中出了名的人物。”
聽到“出名”二字,景姝附耳悄悄問道:“是因為胖嗎?”
溫亭晚搖搖頭。
若說胖,其實賀槿湫也算不上多胖,只是京中以瘦為美,為了保持身段,許多貴女是會刻意管束自己嘴的,故而多是腰肢盈盈一握,袅袅婷婷。相較之下,賀槿湫确實顯得圓潤了些。
“這位賀六姑娘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她都快二十了,卻還沒能許下人家。”
“啊!”景姝驚詫道,“那不是成了老姑娘了嘛,真可憐......”
尋常人家的姑娘,及笄後便得開始籌謀婚事了,可賀槿湫拖到了二十歲還未嫁,估摸着也嫁不到什麽好人家了。
溫亭晚摸了摸景姝的頭,“有什麽好可憐的,我瞧她倒是自在得很呢。”
賀槿湫之所以嫁不出去,跟她在外間的風評有關,都傳她胸無點墨不說,還整日好吃懶做。
這樣的姑娘自然沒有人家願意娶回去做主母的,但賀槿湫又是嫡女,賀誠不可能讓她當妾,此事一拖再拖,賀槿湫便被耽誤了下來。
溫亭晚曾在別家的宴上,見過這位賀六姑娘幾回。
她總是默默坐着不說話,埋頭吃喝。等吃飽了,就打着哈欠,随便尋個由頭離開。京城中的其他世家閨秀提及賀槿湫多是嗤之以鼻,溫亭晚倒羨慕得緊。
能活得這般潇灑自在,難道不好嗎?
申時前後,騎馬的衆人各自散去,溫亭晚在慢悠悠踱回營帳的路上,忽聽身後傳來一陣馬嘶。
擡頭便見,太子着赭色騎裝,坐于馬上,墨發以玉冠束起,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他向溫亭晚伸出手:“太子妃可願與孤一起去看林中落日?”
林中落日?
溫亭晚心下一動,她從未見過林中落日,倒是聽溫亭澤講過有多壯美,但看了一眼太子那匹威武雄壯的馬後,她又有些猶豫。
似看出溫亭晚的心思,景詹翻身下馬,拉起溫亭晚的手往馬首上探去。
她本有些害怕,但見那馬乖巧地低下頭,任她撫摸,一番溫順的樣子,膽子便大了起來,“這馬叫什麽名字?”
“紅纓。”
紅纓?溫亭晚眨了眨眼,疑惑地向景詹看去。
景詹點點頭,證實了她的猜想:“紅纓是母馬,是曾經夏國來使進獻給父皇的,後來父皇将它轉送給了孤。紅纓較一般的馬高碩一些,跑得更快,甚至可以日行千裏,是難得的良駒。”
似是感受到主人的誇贊,紅纓高興地打了個響鼻,惹得溫亭晚也笑了起來。
“別怕,紅纓雖性子烈,難以馴服,但它極聽孤的話,你是孤的人,它定不會為難于你。”
溫亭晚又在紅纓身上撫了兩下,鼓起勇氣,輕輕“嗯”了一聲。景詹掐着她的腰先将她抱上馬去,随後利落地踩着馬蹬坐在了她的身後。
沒上馬時,溫亭晚只是驚嘆這馬的高大,可真坐在了馬背上,雙腳懸着,往下瞧一眼都覺得心驚。
景詹勒緊缰繩,感受到溫亭晚的僵硬,用餘下的一只手環住溫亭晚的腰,柔聲道:“第一次騎在紅纓身上難免如此,孤的騎術尚可,定不會教太子妃摔了。”
溫亭晚倒是不質疑太子的騎術,幾乎每年秋狩太子都能拔得頭籌,更何況她是見過太子騎在馬上引弓射狼的樣子的。
而且,雖然太子不記得了,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第一次騎在紅纓身上了。那年秋狩,太子帶她回營地時,她坐的正是這匹棗紅色的駿馬。
見溫亭晚安心下來,信任地将背緊緊貼在他胸前。景詹這才輕夾馬腹,喊了一聲“駕”,緩緩而行。
待溫亭晚慢慢适應後,他再揚起馬鞭,馭馬小跑起來,雖有意控制着速度,但溫亭晚感受到身子不由自主往後仰的力,以及耳畔呼嘯而過的風,吓得将眼睛閉得牢牢的。
“晚兒,睜開眼看看。”
她猶豫地睜開一條小縫,驚詫了一瞬,杏眸微張。
随着紅纓的疾馳,兩側的風景飛快地向後退去。最初的恐懼逐漸被歡欣與暢快所代替,溫亭晚放松了身子,去感受怡人的風帶着草木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
景詹知她歡喜,心底也不由得舒暢起來。
縱然當年不是他救的溫亭晚又如何,那人也不知是誰,在何處,他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他相信只要他加倍對溫亭晚好,她一定會很快忘了那人,将真心全數交托給他。
臨近樹林盡頭,他輕拉缰繩,放緩速度。
暮色四合,霞染漫天,一輪璀璨的圓日挂于層巒之後,樹木山丘都被撒上了一層紅。
溫亭晚不禁有些看呆了,她微微伸出手,看着通紅的掌心,仿佛撈着了一片霞光。
景詹眸色溫柔,看着懷中美人,欲說什麽,倏然眸光微凜,只見一支尖利的羽箭從樹叢中刷地飛出,正中紅纓後腿。
馬受驚失控,向前奔馳。
“啊!”
景詹抱緊下意識尖叫的溫亭晚,勒緊缰繩,試圖使紅纓冷靜下來。不料兩側樹叢中不斷飛出羽箭,箭箭直逼景詹要害。
“閉眼!”
溫亭晚飛快将眼睛閉牢。
片刻後,耳畔同樣響起刷刷的羽箭聲,繼而是從林間發出的慘叫。
慘叫聲止,溫亭晚偷偷睜開眼,正見太子收起弓箭,垂眸看向她。
“晚兒,你信我嗎?”
見她重重點頭,景詹喊了聲“抱緊了”,雙目往四下探看。
紅纓身中數箭,受傷發狂,根本停不下來,與其被它甩落受傷,不如自己見機跳下去。
溫亭晚抱緊太子的腰身,全然不知他要做什麽,但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也必須相信他。
景詹驀地将目光定在某處,松開缰繩的一瞬,雙臂攬緊溫亭晚,将她緊緊嵌在懷中,縱身跳下馬去。
只覺天旋地轉的一陣,繼而是草木樹枝不斷劃過衣裳的微微刺痛,溫亭晚也不知太子抱着她在一個斜坡上滾了多久,等一切平靜下來,她睜眼便撞見太子安撫的眸光裏。
“沒事了......”
溫亭晚驚魂未定,剛想松一口氣,一片猩紅卻倏然刺了她的眼。
只見太子的右臂上,鮮血将衣袖洇紅了一片,且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來。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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