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往事知多少

軒啓看着茗芯自顧自的穿上鬥篷，系好頸上的帶子，抿着嘴不發一語，轉而看向他，立時明白她的意圖。今晚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想來看她一眼，也許有些事是上瘾的，讓人自己都控制不住吧。默然半響，終是不忍拒絕她的意願，給她罩上帽子，長臂一攬，帶她縱出窗子，一扭腰優美的躍上房頂。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就沒那麽好奇了。茗芯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看她大刺刺的絲毫不做作的動作，幾不可查的笑了下，軒啓緩緩走過去，挨着她坐下。冷風習習，有些微涼。兩人看向繁空。斟酌了一下怎麽開口，茗芯轉臉看向他，軒啓納悶的皺起眉心，示意她你可以問。茗芯整理一下思路，問道：“今天來的那倆辛夷人，是不是真有目的，他們和你又有什麽關系？”軒啓心裏暗暗一驚，這也被她看出來了？那她的心思夠細膩的，腦筋很靈活。不過，這也說明她是關注他的吧，心裏頓時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思湧了上來。

他坐在那裏，微風吹動他的額前碎發，眉峰如遠山，似是陷入了沉思。茗芯也不打擾，也許憑現在他們的交情，她是問不着的吧。不過，既然那兩人能找到她的店，至少是跟她也有一點點的關系吧，那她是不是也該有知情權？

軒啓發現她沒緊逼追問，嘴角悄悄地勾了一下。鼻翼嗅到微風吹送來她身上的陣陣幽香，不由心曠神怡，不像宮裏女人們身上濃濃的香粉和熏香味，她的衣服是點點花香，聞之很是舒爽。

良久，他淡淡開口：“他們所來雖然我知之不詳，可是也是略知一二。雖然和我沒有關系。只是……”茗芯豎起耳朵，驚訝地看着他，等他繼續。原來真的有關系呢，女人的直覺哈，還真準。“只是，和我皇姑姑有關系。”茗芯大吃一驚，怎麽又出來個皇姑姑？還和外族人有關系？軒啓看她一眼，繼續說道：“我姑姑是長公主，是皇爺爺最疼愛的女兒，是我父皇的大妹。我兄弟很多，可是皇姑姑最最喜愛我，我把她當我母妃一樣看待。”茗芯不由追問：“那你的母妃呢？”“殁了。在我很小的時候……”茗芯心裏一頓，不由很是後悔，拍拍他的肩膀：“對不起，我不該問的。”軒啓思緒沉浸在以前的回憶中，看看她的臉，搖搖頭，示意沒事。

“我姑姑驚采絕豔。沒有她不懂的事情。她那時候未出閣，就請旨把我帶在身邊教養，因為很是疼愛她，皇爺爺就答應了，否則，我就要養在現今皇後名下了。皇姑姑她教給我很多東西，直到那年辛夷國當時的太子來……”他緩緩敘述，思緒拉回到十多年前……

當時的軒鳳是二八年華，美麗青春，富有朝氣。她才華出衆，才藝更是藝冠皇宮。辛夷國當時來給軒國聯姻，直接派來的就是那時的太子，辛夷常青。他不想來的，不願把婚姻聯在不可靠的姻緣上，可是無奈，父皇為了國家的更好的發展，讓他親自來請婚。當時他是堵着一口氣，在軒國的後花園疏散郁悶時，他遇見了正和小軒啓玩耍的軒鳳。

他聽見軒鳳對小軒啓說：“啓兒，你可知道一句話麽，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人只要有恒心，什麽事都不可怕，就怕你沒有志向，懂麽？”當時的軒啓稚聲稚氣的回答：“懂的，皇姑姑！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個您早就教給我了！”軒鳳很開心，抱起軒啓親了親，“乖，就知道我的啓兒非池中物，姑姑只是給你念叨了一遍，你就記住了，過耳不忘！”

在一邊聽到了這些對話的辛夷常青，不由品味這些話。說得真好：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句話，太有內涵了，這位孩童口中的皇姑姑是皇家哪位公主？他暗暗心下了然這個親該怎麽結了！後來見到了軒鳳的真面容，又把辛夷常青給震撼了，更是想要非她不娶。

就這樣，軒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終身被定了下來。等她知道，已是無力回天。她心裏恨，恨辛夷常青，因為她對她的将來夫君是有幻想的，一定不要是皇家之人，就算是皇家之人。也只能有她一個，可是這個太子，這個将來有可能是九五之尊的太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的。可是，兩國婚姻，豈是兒戲，父皇定下的，再疼愛她，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反悔。于是她提了一個要求，要帶軒啓嫁過去，她要親自把軒啓教導長大！

聽到這裏，茗芯不由驚訝的叫道：“呀，你就真跟着過去了？莫非你童年是在辛夷長大的？”軒啓點點頭，臉上一絲惆悵：“是啊，我也舍不得離開姑姑，就跟着她過去了，因為我是皇孫，她又是長公主，我們在辛夷是很有地位的。”“那…。後來呢？”茗芯眨巴着眼睛，困惑極了。看她很是納悶的樣子，軒啓淡淡的撇唇一笑，繼續回憶。

軒鳳嫁過去就是太子妃，她對宮內事從不過問，每個宮人都知道有個淡然的主子。她只是不間斷軒啓的功課，一番心思都用在教導軒啓身上，卻對辛夷常青不冷不淡，因為他又有了側妃。

哪怕是很疼愛軒鳳，終究還是迫于朝廷壓力，娶了丞相的女兒為側妃，這下，軒鳳心更是淡了。

在軒啓長到十五歲時，她讓軒啓出外游歷，三年後回去軒國，那時候，皇爺爺已是故去，由軒啓的父皇繼位了。見到軒啓歸來，被教導的大氣又有才，除了稍稍冷淡一些，簡直就是完美，皇上很是高興，想要接皇妹來軒國省親。沒想到這時候傳來，辛夷後宮皇後宮殿着火，已經身為當時皇後的軒鳳失蹤成謎。當時大家都以為軒鳳被燒死了，沒想到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後，宮中殘骸中沒有屍體的蹤影。于是辛夷常青明白了，這是軒鳳的逃脫之計，自始至終，她都是不願意的，自始至終，也沒有把一顆芳心暗系。于是她走了，幹幹淨淨，揮揮手，沒有帶走一絲雲彩。

他給軒國消息，一定要找到軒鳳，無奈，軒鳳就是蹤影全無，以至于軒國皇宮禁提軒鳳的名字。而辛夷常青，也在一氣之下病倒，此時方知，愛過知情濃，最愛的就是軒鳳。可是人海茫茫，那個自立自強的女人，始終是沒有消息。

聽到這裏，茗芯默然。她托着腮，喃喃道：“我好喜歡你這個姑姑啊！這就是女中豪傑啊！你猜她會跑哪裏去了呢？她會過得很好麽？一生一世一雙人，有這麽難做到麽？為什麽辛夷國陛下要讓你姑姑這麽難過？要是我，我也會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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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啓心裏一緊，看向茗芯有些抑郁的小臉，長臂一伸，攬住她肩頭，輕輕拍了拍。茗芯側目看看他搭在肩上的手，一把打掉。憤憤的起身：“男人，就是沒有好東西的！哼！”她雙手叉腰，還在為皇姑姑唏噓，“如果我要見到這位奇女子，我一定要和她拜把子！”軒啓額際垂下幾道黑線：你和我姑姑拜把子，那我豈不是比你還要低一輩！寒了一下，他搖頭搖掉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手一伸，又摟住她的纖腰，她挪了一下，不顧她的反對，手一使勁，帶她飄然落到地面。翻進屋內後，整整她的額發，對她淡淡的笑：“夜了，快去睡吧，別想有的沒的，皇姑姑會過得很好，只是父皇還不能接受她的做法而已。”

茗芯點點頭，知道自己有些過于孩子氣了，歪頭對他露出一抹笑：“謝謝你給我講了這麽多你的故事，不要難過以前的事情，因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凡事都有因果，人定必能勝天！”看着她的巧笑嫣然，軒啓心裏重重的一顫，說得好，她是個和姑姑一樣值得一世專寵的女人！只是有些晚了，要回去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來确定未來的路該怎麽走……沒和她打招呼，他熊腰一扭，一個起落間失去了蹤影。茗芯驚得嘴巴張開，這家夥，這家夥，太無視她了吧，暈死！看我以後理不理他，睡覺……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