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個世界(一)
秦鶴洲是被冷醒的。
他身上蓋着一條破爛的棉絮,老式的舊鐵窗關不緊,不住地往狹小破舊的租住屋內灌入陣陣冷風。
房間最多十幾平米,只容得下一張床,除此之外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
秦鶴洲掀開身上的薄被,坐起身來,低頭看向床沿,凹凸不平的木質地板中是一條條塞滿污穢的粗大地縫。
這幅蕭條的場景讓秦鶴洲回過神來,他這才想起自己穿越了。
沒錯,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秦鶴洲因為一場意外穿越了,不僅如此,他還被迫綁定了一個“吃軟飯”系統。
系統告訴他,他會經歷幾個不同的世界,在每個世界中他都會擁有不同的身份背景。
然而這些身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被統稱為“軟飯男”。
每個世界通關的方式也大同小異,只要他靠吃軟飯攢夠積分就能離開。
想到這裏,秦鶴洲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本世界中的他家境優渥,稱不上大富大貴,但從來不需要為了生計而擔憂,靠着自己的努力、天賦和背景,他年經輕輕便在事業上大有所成。
而如今,秦鶴洲除了這個逼仄的屋子以外什麽都租不起,準确的來說,他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
穿來的第一天,他查了一下銀行賬戶,存款是負的,他付不起下個月的房租,買不起一條完整的被子,而這個世界的自己高中便辍學了,除了一副還看得過去的皮囊以外一無是處。
但是系統告訴他,別看他現在一副短命鬼的樣子,他有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富二代男友,這個人就是他的軟飯對象——陸淩川。
只要讓陸淩川在他身上花掉越多的錢,他獲得的積分就越多。
秦鶴洲當即就笑了,真當有錢人都是傻子嗎?事實證明,有錢人不一定是傻子,但陸淩川就是一個有錢的傻子。
這幾天陸大少爺給他連發了數十條短信,目的都是一個:約他出來。
秦鶴洲找了各種理由推拒,他需要一些時間來适應這個身份落差,而且他也不想認命。
今天是他穿來的第三天,前兩天他嘗試去找了幾份工作,只要是能賺錢的都行,然而好巧不巧他的身份證還丢了,補辦身份證要七天,這兩天他連份正當工作都找不到。
空蕩蕩的胃裏傳來一陣陣的灼燒感,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吃東西了,餓得難受,為了擺脫這種感覺,他走到廁所洗了把冷水臉。
有些生鏽的管道內流出的涼水灑在臉上,讓他暫時忽略了那股饑餓感。
面前的鏡子中倒映出青年俊秀的五官,鏡子很劣質,但難掩他不凡的氣質。
他的容貌身形都沒有發生變化,只是臉上的棱角顯得要更為柔和,還多了一份青澀。由此推斷,這個世界中的自己年齡應該不大,最多二十出頭。
他眉眼深邃,一雙鳳眸顯得既多情又涼薄,就好像他現在的處境一般矛盾。
秦鶴洲擦了把臉上的水漬,抿了抿薄唇,離開了有些發臭的廁所。
他在床頭翻出了最後一根煙,打火機“咔咔咔”地點了好幾下才将煙點着。
秦鶴洲坐在床頭,放空了眼神,縷縷煙霧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晦暗不明。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叮”的一聲消息提示音,秦鶴洲在床頭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那個已經碎了屏的山寨機。
明亮的界面上顯示着一條微信消息:
“今晚七點,我定了半島酒店的位子,來陪我吃飯。”
發信人是陸淩川。
秦鶴洲看着這條信息有些出神,煙頭處的火星忽明忽暗,最終化為餘燼落在地上,秦鶴洲将就要燃盡的煙頭扔在地上狠狠按滅。
他用力地劃開手機,在信息欄輸入了一長串字符,又将這些內容删掉,反複輸入又删除。
最終,回複了一個“好”字。
随即,秦鶴洲伸手取下衣櫃中唯一入得了眼的一套西裝。
修剪得當的版型,價格不菲的布料,一看就不是自己買得起的東西。至于是誰送的,用腳想想也知道。
穿上西服的秦鶴洲在鏡子前又看了一眼,這套衣服更凸顯他肩寬腰窄的身型,襯得他氣度不凡,然而事實上自己連頓飯都吃不起。
秦鶴洲沖着鏡子裏的自己無聲地比了一個嘴型,吐出四個字:
“人模狗樣。”
然後他離開了簡陋的出租屋,現在是五點四十七分,半島酒店其實離他不遠,開車只要十幾分鐘,然而他沒有車,也打不起車,于是他選擇走過去,好在破舊的手機還能上網,可以導航,走過去正好一個多小時。
就在這時,陸淩川又發來一條消息,“我來接你?”。
秦鶴洲回“不用”。
倒不至于讓他看到自己這風一吹就要倒的出租屋,他在心裏又自嘲道“果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
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堂裏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高級香薰味,這才讓秦鶴洲找回點現實世界的感覺。
他身型高挑,衣着得體,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淡漠又從容的氣場,和高級場所的一切完美契合,門口的禮賓員沖他彎腰示意,秦鶴洲回以一個禮節式的微笑。
随後他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餐廳的位置。
“您好先生,請問您有預定嗎?”前臺恭敬地問道。
“有。”秦鶴洲輕撫了兩下袖扣,不緊不慢地說:“陸淩川,陸先生。”
前臺的表情又多一份恭敬,“陸先生訂的是VIP包廂,請您跟我來。”
秦鶴洲面上不露聲色地微微颔首,心裏卻是很無語。
不知道的還以為陸淩川擺這麽大陣仗是為了談什麽商業項目,誰知道他只是為了泡個男人呢?
【叮!】
腦內突然響起一陣機械電子音。
【這不正好嗎?宿主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哦,讓陸淩川在你身上多花點錢,将吃軟飯行為進行到底,嘿嘿嘿~】
雖然是冷淡的電子音,但聽起來卻怪賤的。
秦鶴洲:呵,輪到你教我做事了?
【親親,你怎麽能這麽和系統說話!這樣不好哦,系統會生氣的!】
秦鶴洲挑眉:哦,系統生氣會怎麽樣?會扣我積分碼?
【親親,不會的呢,雖然我有這種沖動,但我不能徇私枉法。】
秦鶴洲:那你接着生氣吧。
【......】
·
服務員拉開了高級包廂的門,稍顯晦暗的房間內,燭光微微搖曳,點綴出三分情調。
陸淩川已經在等他了,青年穿着嚴絲合縫的西裝,量身訂做的衣服勾勒出他緊窄的腰線,黑發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看起來就很柔軟的薄唇。
這身裝扮顯得陸淩川像個少年老成的商業精英,但秦鶴洲知道他才二十歲,還在讀書。
并且,是陸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事實上陸家發跡的晚,也就是近十年的事情,陸淩川的父親瞄準了新市場的走向,又靠着獨斷的魄力和沉穩的毅力,将一個小公司不斷打拼成為新領域的龍頭企業,才有了如今的陸氏集團,所以陸淩川是個嚴格意義上的富二代。
而在此之前,秦家與陸家也算是點頭之交,只不過後來越來越沒落,而原主更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人,高中還未讀完便辍學了,可以說兩人完全走上了兩條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
也不知道陸大少爺腦子哪根筋搭錯了,偏就對他這個窮酸鬼起了心思,最近更是連番的短信轟炸。
換成原主,肯定應付不了陸淩川這尊大佛,但秦鶴洲不一樣,現實世界中,他不到三十歲便靠着自己的能力走上高位,什麽大風大浪沒見識過,陸淩川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稚氣未退的學生,即使他将自己掩飾得再成熟冷漠,在秦鶴洲眼裏這些掩飾就像一層透明的薄紗一般,一捅就破。
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把陸淩川吃得死死的。
陸淩川光坐在那兒,就散發出一陣生人勿進的氣場,但在看到秦鶴洲的那一刻,原本緊繃的神情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喜悅,眼底躍過一點亮光,随即他立刻又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但那轉瞬即逝的微表情被秦鶴洲捕捉到了,他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在陸淩川對面坐下。
随即沖對方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陸少爺約我出來什麽事,不會只是為了吃飯吧?”
這一招叫明知故問、先發制人。
“只......只是吃飯,不可以嗎?”陸淩川的表情有些松動,語氣卻顯得愈發冷淡,但秦鶴洲知道他是在用冷漠掩飾緊張。
“當然可以。”秦鶴洲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輕笑了一下,“好久不見了,你是快開學了嗎?”
“嗯。”陸淩川點點頭,指尖不停地擺弄着眼前的餐巾,“還有三天。”
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秦鶴洲想泡陸淩川,在反客為主這件事上,秦鶴洲格外地輕車熟路。
他和陸淩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身為“軟飯男”的秦鶴洲一點都不緊張,反倒是陸淩川在說每句話前都要深思熟慮一番,就好似生怕說錯了什麽話一樣。
在此期間,服務員陸陸續地将開胃菜端了上來。
每道菜都是盤子比臉大,東西比指甲蓋還小。
秦鶴洲被餓了三天是一個事實,他根本無心品嘗眼前精致的菜肴,而是小口小口地往嘴裏塞着餐前面包。
一盆餐前面包被他吃得見了底,反觀陸淩川根本沒動。
但陸淩川顯然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皺了皺眉,不是那種鄙夷的神情,而是夾雜一種淡淡的關心和擔憂,他試探性地問道:“你......你是餓了嗎?”
秦鶴洲嘴裏還在嚼着東西,他沒有說話,拿起餐巾優雅而不失從容地擦了擦嘴角,沖陸淩川點了點頭。
他不僅餓,而且快餓死了。
陸淩川随即把服務員給叫了過來讓他們直接上主菜。
“沒事,我現在沒那麽餓。”秦鶴洲還是端着一個滴水不露的微笑。
【我發現你老能裝了。】
電子音終于忍不住吐槽道。
秦鶴洲:閉嘴。
“你......你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和我說,我......”陸淩川說着說着頭也低了下去,他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說到最後他只能想到物質上的東西,尤其是面對在意的人,他就愈發緊張,現在更是完全表現得像個傻子一樣。
秦鶴洲注意到他緊張得耳根都有些發紅了,倒是青澀得有些可愛,于是他主動打破了對方的窘境,說道:“有。”
聞言陸淩川猛得擡起頭來,秦鶴洲從來不向他要些什麽,但今天他卻破例了,那是不是說明......
【快!機會就在眼前,讓他給你花錢!賺積分!】
電子音又開始叫嚣。
誰知秦鶴洲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需要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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