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并關押

三個人待在屋子裏,不得出去半步。

外面,審問還在進行,是那種把祖宗三代以上都要挖出來的審問。

其中,更重要的是詢問這些姑娘們之間認識多久,可說出對方什麽什麽事件,顯然這就是在辨別他們所認為的那個逃進這裏的竊賊,有沒有扮成莺花女。

姑娘們嬌滴滴,可那些審問的人卻是極不懂憐香惜玉,那呵斥的語氣,嚴重懷疑他們心情不好,會不會下一刻就動刀子。

在屋子裏都聽得到,外面姑娘多,二三十個呢,一時半會兒的,也輪不到他們。

都不吱聲,只是仔細的聽外面的審問情況,摸清楚了他們問問題的規律,各自也在心裏做好了準備,一會兒該如何回答。

大口罩捂着嘴和鼻子,鹿元元露在外的眼睛看着有點兒迷蒙,好像困了似得。

倒也不是她困了,而是心态過于平和,自然而然的,從頭發絲兒到腳趾甲就都跟着慢了下來。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練成的,這麽多年,她無時無刻不再練。

就是要這小心髒堅強些,不要動不動的就加速。

若說練,那這裏頭就深了,除卻那種劇烈運動之外,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了,練得再深,這世上還是有諸多的意外發生。就譬如那日忽然撞見了流浪狗,愣往身上撲,她練得再勤奮不是也沒招兒。

“被問完的也沒叫離開,依我看,只問了一輪還沒完。”喬小胖小聲嘟囔道。

“唉,民無法與官鬥,想撒尿都得憋着。”鹿元元縮着腿,踩着椅子的腳蹬,身體彎下去,兩臂撐着膝蓋。她那造型,就跟要在那椅子上發芽開花似得。

“憋着吧,不能出屋。”喬小胖看她,幾分幸災樂禍似得,好像還想瞧瞧,她什麽時候會尿褲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眯起眼睛,鹿元元兩手捧着臉,真跟一朵要睡着的花兒一樣。

驀地,外面走廊裏的審問停了,好像是有什麽人從樓下上來了,步履匆匆。和外頭的某個人小聲的說了幾句什麽,之後,審問就停止了。

審問停止,卻并不代表他們放過了這裏的人,門口的姑娘都被押了起來。

見此,阿羅也有點兒坐不住了,聽着外面的姑娘喊冤連天。下一刻,果然有人進來了。

阿羅迅速的後退,那邊喬小胖也站起身,扯着鹿元元,把她護到了自己和阿羅的中間。

“你們這是做什麽?”阿羅站在最前頭,問道。

“閉嘴。”進來的人可不解釋那麽多,呵斥阿羅閉嘴,便沖過來上手了。

“我們自己走我們自己走,別上手別上手。”喬小胖在後頭喊,兩臂把鹿元元護住了,阿羅也在前頭一只手反過去,擺明了就是堅決不要他們碰着她。

“蒙着臉意欲為何?”他們說配合,那幾個人倒是也沒強硬的上手。只是那兩個人護着鹿元元,不免就讓她更引人注目。

被夾在中間,鹿元元伸手把大口罩扯了下來,“這幾日偶感風寒,我也怕過給了這裏的姑娘,她們病了就不能上工了。”

她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再說,有文鑒證明她是郎中。一個郎中,會如此注重這些細節,也是應該的。

“走。”她們沒像外面的姑娘們那般掙紮推脫,很是配合,倒是也沒太為難他們。

三個人一個縱隊,鹿元元被夾在中間,阿羅一手向後護着她,喬小胖在後頭一手搭在她肩膀上,邊走邊小聲的告訴她別害怕,擔心她犯病。

這出來了,才發現他們的人這麽多,樓上樓下,全都是。

那些姑娘已經被押走了,她們極其不樂意,又不明原因,從樓下往後門走,喊冤叫喚的,不絕于耳。

三個人往樓下走,後頭有兩個人盯着他們。

一路下了樓,便沿着後門出去,進了後院。

這後院有住處,還有倉庫柴房等等,眼下一間柴房已經被收拾出來,這些姑娘連帶着他們三個都被趕進了柴房之中。

進了柴房,灰塵飛舞,鹿元元不得不把大口罩再次戴上,這麽多灰塵,她這鼻子可受不了。

那些姑娘們喊冤罵娘,又有站在門口想沖出去,和那些人辯論。

但是,那些人會和這些煙花之地的姑娘們說那麽多嗎?顯然不會。

阿羅和喬小胖護着鹿元元在柴房的邊角處停下,将她塞到牆角,他們倆則在外側。

“看吧,不拿出個能撐腰的人物來,就是這種下場。”喬小胖小聲嘀咕,若是早早的就把肅王擡出來,沒準兒就放他們走了。

“瞧不起人家,又借着人家名聲為自己讨利。你何時能把這人給忘了,他和咱們這種無權無勢的小民,永遠也不會有交集。”阿羅低聲的叱道。

喬小胖微微轉頭看她,“那是他們家欠咱們的。”

兩個人在小聲的争論,鹿元元則站在後面的牆角,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正在瞄那些姑娘們。

她的心态的确是不錯,自從出事到現在,她心跳也根本就沒任何的加速。即便是當下,她淡然自若,可比面對流浪狗時沉穩的多。

她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三個,甚至包括那二百五郎中都被扔到這柴房來了,但是,鸨母不在。

鸨母是第一個被帶走的,剛剛他們從二樓下來,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她被帶到哪兒去了?

“你們倆也別吵了,如果他們真打算找個人頂罪的話,我想早就單獨拎出去了,也不會把我們關在這兒。咱們沒問題,總是能放了我們的。”鹿元元伸手扯了扯那兩個還在小聲辯論的人,他們倆總是這樣,意見不統一,就會一直吵。

倆人回頭看她,盯着她那只露出來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并不覺得害怕,她不害怕就好。

“你還指望這些人有人性?”喬小胖勸她別對這些披着官皮的人抱有幻想,他們都是一樣的。

“即便頂罪,也是尋個他們看不起的莺花女,我們是良民,有良民證的。”鹿元元搖頭,那些官皮也不至于那麽蠢吧。

三個人不再說話,只是看着那些姑娘們生氣,抱怨,喊冤,發脾氣。

種種種種,顯而易見,姑娘們這會兒壞情緒已經堆積到了頂峰。

靠着牆角,鹿元元是這裏最淡定的一個了,她這個假郎中,相比較那個腿都在微微抖的二百五郎中來說,可是穩定的多。

驀地,這柴房的破窗戶從外被撬開了一小塊,動靜不大,這裏吵吵嚷嚷的姑娘們沒聽到,沒注意,阿羅卻是聽見了。

她轉頭看過去,就發現那被撬開的一塊有雙眼睛,正在往這裏面看。

後脊竄起一陣涼意,這種被窺探的感覺可不怎麽樣。阿羅微微轉過身,背對着窗子,再擋住鹿元元。

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是,他們這種粗暴又詭異的行徑,讓本就不信任官府不信任朝廷的阿羅和喬小胖更警惕。

都說廟堂之高,與老百姓相距甚遠,但實際上,他們就在身邊。可光明,可正大,卻又可殘忍,可小人,可卑鄙,可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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