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計謀(2)

愈來愈近的望月軍營并未察覺到這支橫跨山巒、疾速奔進的隊伍。

顧鑲那幾位随來的侍從見此也拔刀與紀夕他們相對,一時間,文臣武将立即劃分了陣營。

段淵仍是一手将蕭钰護在身後,他看了一眼紀夕身後齊整而列的軍隊,蹙眉道:“你若敢動這位姑娘一分,本王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他刻意瞞住蕭钰的姓氏,蕭家,那是望月的死對頭之一。即便沒有殺害雲幕的罪名,蕭钰也會因為姓氏而遭遇緝捕。紀夕不以為意:“王上管好自己便罷,雲幕将軍的仇我非報不可!”

話末,示意那幾名士兵向前。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旋即朝段淵他們沖上去。

顧鑲見狀大喝一聲,那幾名侍從便也上前阻攔。

這是自己人咬自己人。蕭钰拽進段淵的手臂,往後退了幾步。瞧着侍從與士兵厮打在一起,她卻說道:“大敵當前,你們竟還起了內讧!”

段淵無言,将她小心翼翼護着。

軍營的瞭望臺在喧鬧混亂之時迎入一支破空而來的銀箭,被銀箭釘住咽喉的士兵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喊,便沉寂下去。

近處瞭望臺上的人察覺到這邊的異常,方要命人上去查看,但話未出口,又一只銀箭将他心髒刺穿。

接連而來,瞭望臺上的士兵悉數倒下。

在地上巡邏的那些人感覺到非同尋常的寂靜,眼眸裏頃刻閃現警惕。

一小隊巡邏的隊伍率先小心翼翼的往軍營外查探,然而方才走出幾步,卻見有黑影迎面而來。來人手裏均握着一柄閃着寒光的小刀,靠近士兵後利落的一刀捅下。一招斃命。

那支從大淮境內翻越山嶺而來的軍隊,似乎有着周密的計劃,打頭陣的那些将士手法迅速、不拖泥帶水。依照着伊始片刻便将望月幾隊巡邏的士兵拿下。

而後迅速換上望月的戰服,混入軍營後大喊一聲:“有刺客!”

果然,軍帳中交手的雙方聞聲後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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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混入望月軍營的人上前來報:“來人将我方數十位将士殺害,就在軍營幾丈開外。”

“廢物!”紀夕蔑視道,“你們這群廢物,竟讓刺客闖進來!搜查!給我把他抓出來。”

“是。”那人低眉應承。尋着間隙朝段淵看了一眼。

紀夕領着衆将離開軍帳,前往軍營門外查探,果然,那裏躺着幾名望月士兵與數位黑衣人的屍體。

蕭钰隐隐察覺到不對,那名前來回禀的人她看着這般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她細細想了一會兒。待想清楚時,猛然一驚。也正是那時,随在他身後的幾人忽然朝這邊掠過來。顧鑲反應過來之時。那幾名侍從已經被他們擊倒。

蕭钰拔腿要跑,腦後卻似被人重重一擊,眼前朦胧片刻後,暈了過去。

火把圍在紀夕身旁,他查看過屍體後四處環顧。

黑暗之中除卻風聲并無一點動靜。

握着銀弓的手緩緩放下來,那只手的主人淺淺一笑,在夜裏,一身玄色衣袍,映襯四周更為黑暗。

片刻,他擡手比了個前進的手勢。

身後的騎軍倏地沖出。朝望月軍營殺去。

“在那邊!”有士兵發現了這只隊伍。

一眼望去,策馬殺來的那些人均是一身黑衣。他們身上毫無可證明出處的東西。若非要挑一點來說,便是那些披着戰甲的戰騎和那些人訓練有素的身法。

望月的敵人除卻大淮還會有誰?

陳浚的羽騎在出戰時并不曾給戰騎披上鱗甲,但這些人的一招一式都證明了他們是軍中之人!

來不及多想,紀夕眉目一沉,殺了上去。

衆将随着他紛紛湧上。

藏在暗裏的那人卻不動聲色,恣意悠閑的看着腳下的戰場。

身後的黑影掠了過來。

路薛朝馬上的陳浚垂首:“成了。”

“做得好。”陳浚淡淡的誇贊道。

軍帳中的少女和王被送到早就備好車馬上。迅速的調轉方向與他一同返回延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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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天已經微微亮。

映入眼簾的是陳浚安睡的面容。

他一只手撐着額頭在床榻邊沉沉睡去。蕭钰爬起來時,他也未醒。

難道他這樣守了自己一夜?

蕭钰愣了愣神,腦袋上的傷隐隐作痛。

一夜和衣而睡,月白的衣裙上還沾着塵土,腳邊的泥濘更是分外明顯。蕭钰有些不好意思的整了整衣裙,再度朝他看去時,他已經醒了。

那雙眉眼沒有溫度的鎖在她身上,他不笑,不生氣,也不說話。讓她別扭。

蕭钰開口打破了靜谧:“你到望月找我去了?”

他點點頭。

蕭钰不知為何頓覺一股悶氣:“我差點就死了。”在她暈過去之前,明明是受到望月士兵的襲擊。陳浚忽的擡手握住了她的,說道:“钰兒,你立了大功!”

“我?”蕭钰一頓,将手從他掌心抽出,“地形圖紙我可還沒有拿到,還有……”

她一面說着一面看他波瀾不驚的面孔,然而說道一半,卻想到了什麽:“你根本不是要我去偷圖紙?”

陳浚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她果然不笨。

他之所以讓她去,自然不是為了圖紙,他只想讓她出現在望月衆将面前,引起他們內讧,好讓自己的計劃得手而已。她是蕭曲靖的女兒、大淮的郡主,更是雲幕死時親眼目睹的其中一人。

段淵保護她,那些将士定然不情願,對王的敬意便也會因此抹去幾分。

大敵當前,最懼怕軍心不穩。

“你殺了段淵?”猜到他的意圖,蕭钰有些掩飾不去的慌張。

陳浚倒是面色如常:“沒有。”

她舒了口氣,但陳浚,是什麽時候到延卞軍營去的?又怎會從軍帳中把自己帶出來?她正打算開口問他,可陳浚顯然不再想同她說別的。起了身,推門出去:“你好好休息。”

他将門阖上,離開。

除卻關于段淵的事,餘下的他不想讓她參與,他害怕會把她卷進來。接下來,将是他與陳顯的較量。

他出此計謀,一來為奪回祭司力量,二來希望将擒走段淵之事栽贓到劉雲影率領的淮軍頭上。

雖他名聲在望月早就不是什麽好人。

可此次他并不希望紀夕将矛頭全都對準羽騎!亦不希望帝王得知段淵身上藏着祭司力量,須盡快下手才是。

有些人,希冀借西南一仗削弱他的兵力,他卻不能讓那人高枕無憂!

蕭钰看着屋外的身影消失,心裏沒來由的慌張。

這是計中計?

陳浚騙了她,他讓她去執行這一個計劃,可沒想到身後還籠罩着另一個計劃!所以,他的目标是段淵!

想到此,蕭钰利落的起身,甚至來不及洗漱,穿好鞋襪後拉開門便出去。

數日下來,羽騎對這位少女的身份有所知曉,現下她出行,他們不敢阻攔,她倒是随意了許多。

蕭钰四顧一望,卻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在軍中除了陳浚認識的便只有路薛與章渠而已,但想從他們口中探出段淵的下落,無疑是難上加難。來往巡邏的兵士持矛經過,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铿锵有力。

蕭钰豁出去,随手拉住最近的一人:“昨夜有沒有人同我一起被帶來?”

兵士搖頭,顯然,對于昨夜陳浚的行動要麽是不知,要麽是不願多說。

他甩開少女的手,冷着眼繼續巡邏。

望着延卞城內只有軍隊來往的街道,蕭钰一時茫然。延卞城這般大,若陳浚真把段淵抓來,他會藏在哪裏?

一面想着,她下意識的沿着街道朝陳浚的住所走去。

章渠曾經帶她走過一回,隐隐約約她還記得。

大淮的旗幟滿城皆是,沿着街道、小巷展列,相隔不遠,又有兵士把守。

陳浚的住所并非輕易可靠近,才是第一道關卡,她便被攔了下來。

“小郡主,請留步。”說話的這人看來知道她的身份,但看她獨自前來,仍是将她阻攔。

“我要見你們懷瑞王。”蕭钰見躲不過,說道。

那人恭敬回話:“是,請小郡主容屬下先去禀告。”

禀告?

蕭钰鎖了鎖眉,若陳浚知道她來,必定是不讓她見到段淵,那還找個什麽勁!

“不用了。”蕭钰擡眼将四周的牆垣掃視一圈,擡手攔住了他,“懷瑞王若是忙,我就不打擾了。”

那名将士狐疑的盯着她。

蕭钰眼珠一動,往一旁的小巷悠閑的走去。

待到離開那人的視線,她才忙的尋了一個無人看守的角落。

蕭钰輕松的踏上高牆,視野頓時寬闊了許多。這一處離陳浚的住處還隔着兩座院落。她腳下的庭院早已鋪滿塵土,想是久無人居。

她小心翼翼的查看院落無人後,才躍下去。

雖然她的輕功不如路薛,但好歹是習過踏雲術的人,打架不行,翻牆這等事她做的卻是極為順手。以前在西南王府,若被人看管時,她想溜出去玩時用的大多也都是這招。反正西南王府的侍衛就算拿住她也不敢傷她。

但今昔不同往日,她如今面對的是羽騎,亦知曉要更小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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