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恃寵(二)
昨日淩晨,一封加急令旨随着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暢通無阻直入随州城,停在楚府前。
随州府尹楚宏聽聞是裕王心腹親傳口谕,急忙從床榻起身,着朝服出門跪迎。
來人是淮祯近身的長随,他持着裕王的玉令,并不出口宣讀令旨內容,只将一卷親筆書信交到楚宏手中,叮囑他“逐字逐句,仔細閱讀”。
楚宏滿頭霧水,接過書信,展開細看,片刻後,面露驚喜與疑惑摻半的神情,最終是跪地謝恩。
待傳旨的長随策馬離去,楚宏的獨女楚明姿才扶起父親,詢問道:“爹,裕王在信裏寫了什麽?”
楚宏屏退左右,将書信仔細收入懷中,密不示人,只和女兒說:“王爺賜我一子。”
“???”
楚宏附耳與楚明姿說了楚韶的來歷,又說:“你速去轉告你母親,就說咱們的幺兒回來了。”
楚明姿眼眶一紅,立刻折回院內去尋母親。
楚宏又召來管事的李松和張媽媽,讓他們去後院收拾出一間幹淨院子,一切陳設布置都按嫡子的規格來,務必要做出是有人住過但中途空置三年的模樣來。
管事的兩個都是人精,大致懂了老爺的意思,連夜奔忙而去。
楚宏出神片刻,直到身旁小厮勸說更深露重,他才折回屋內,卻去了祠堂,捧起一方小小的牌位,手撫過牌位,上面寫的是“楚氏幺子楚明安”——這是他早逝的嫡子,因病離世時不過6歲,此後便一直是楚家夫妻的心病。
“若明安長大...”楚宏将手覆在那道令旨上,“該是同這位楚韶一般年齡了...”
天微亮時,随州城內就提前熱鬧起來。
百姓早早得知,裕王今早領兵回城,小攤販便挑着物什特意到城門直通的那條道上擺攤。
今日雖開張做生意,卻不打算賺錢,攤上的糕點吃食都是要送給打了勝戰歸來的将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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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高挂起時,城門大開,百姓翹首以盼的裕王殿下騎着高頭大馬,依然是儀表堂堂威風凜凜,是中溱大好男兒的表率,只是......王爺懷裏怎麽多了一個漂亮的生面孔?!
如果不是要刻意立威,淮祯是不喜歡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态的,他騎着馬進城,看一眼自己的子民還需要俯視。
脖子酸。
他幹脆翻身下馬,一手扣着楚韶的細腰,半是抱半是拎地把楚輕煦拎到了地上。
楚韶腳一着地,真切地感覺到自己離岐州是很遠很遠了。
“這裏才是你的家鄉。”淮祯輕聲與他說,楚韶新奇地看向四周。
百姓們個個臉上挂着笑容,見到王爺除了自覺讓出道路,并不行那些刻板的禮節,都是有說有笑,還有幾位甚至都給士兵們送上吃食了。
和岐州城裏的強顏歡笑苦大仇深大相徑庭,這是一座熱鬧非凡生機四溢的都城。
這就是...我的家鄉?
楚韶根本感覺不到那種微妙的歸屬感,但看着他人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被感染了快樂,心情倒是很不錯。
“王爺哥哥!王爺哥哥!吃糖葫蘆嗎!?”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稚聲高喊,沖到淮祯腿邊,很是大膽地抱住了淮祯的大腿,女孩的母親站在一旁看着,雖覺得不妥,但并不見有孩子冒犯高位者的緊張。
淮祯彎腰,手伸過小姑娘的腋下,将她抱起來掂了掂,笑着打趣起孩子來:“小丫頭,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才沒有!娘說這是肉嘟嘟,不是胖!”小丫頭淩空俏皮地踢蹬兩下,手中的糖葫蘆搖搖晃晃。
慕容猶在一旁看着,隐隐擔心淮祯左肩的傷勢——他肩上被捅了一劍這事兒,除了那晚的親眼目睹的幾個人外,旁人是不知道的,楚韶也是不知的。
淮祯抱了小姑娘兩下,就将她放回地上,并不強撐,要是肩上的傷口裂開了,很難瞞得過楚韶的眼睛。
他接過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蘆,遞到楚韶面前,楚韶睜着大眼睛看了看這串紅彤彤的串在一起的果子,很是新奇。
岐州是沒有山楂這種東西的,自然也不會有“糖葫蘆”。
“嘗一嘗,你以前最愛吃的。”淮祯随口胡謅,他得讓楚韶相信,這裏就是他生長的地方。
楚韶乖乖地張開口,咬了一顆山楂下來,含入口中,咬碎糖衣後,山楂又酸又甜的汁水爆出來,混合成一種奇妙的味道。
淮祯看到他的眼睛彎了彎,便猜到他是喜歡的。
他轉而捏了捏小丫頭的臉頰,笑道:“快回你娘那裏去,不許亂跑,要是被壞人拐走了怎麽辦?”
“王爺不是壞人!”小丫頭振振有詞,頭上兩只小辮子晃來晃去。
淮祯笑了兩聲,轉頭示意身邊人把小女孩抱回她娘親懷裏。
等小姑娘走了,楚韶已經在咬第二顆山楂了。
見淮祯忽然看向自己,下意識把山楂遞到他嘴邊:“你也吃?”
他一時沒意識到那顆山楂是自己碰過的。
裕王殿下一愣,毫不介意,當真張口把那顆山楂咬進嘴裏。
随州的妙齡少女以及少部分俊俏公子心碎一地——王爺怎麽可以和別人同吃一根糖葫蘆!!!
“這位是誰啊?怎麽可以和王爺同騎一匹馬!那可是王爺最心愛的白龍駒!”
“長成這樣一看就是藍顏禍水,哼!”
“王爺怎麽出去打了一場仗還帶回一個男人?從前不這樣啊!王爺的心野了!!”
“氣死老娘了氣死老娘了裕王妃之位只能是本小姐的!!”
“放屁,是本公子的!!”
楚韶耳聰目明,一下聽見人群中忽然拔高聲調沸議的內容,瞬間明白,啾咕這種長相俊逸才能兼備又是皇室貴胄的男人在随州有多受少男少女的歡迎!!!
有道聲音酸不溜秋地傳入他耳朵:“他怎麽敢把吃過的糖葫蘆送到王爺口中!”
楚韶這才想起剛剛淮祯吃下的那顆糖葫蘆是自己舔過的!
“剛剛那顆...”
知道他要說什麽,淮祯輕聲在他耳邊道:“我不介意。”
溫熱的氣息撲過來,楚韶耳根被熏得紅紅的,他抓着淮祯的衣袖,不安地問:
“你跟我同吃一根糖葫蘆,別人會不會吃醋呀?”
淮祯輕笑一聲:“本王無妻無妾,誰敢醋?”
作者有話說:
不像我,我只會...(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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