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強制回宮
馬車裏燃着安神的熏香,楚韶在半夢半醒中掙紮了許久,才在安神香中睜開了眼,意識一回攏,脖頸處就傳來一陣酸痛,仿佛落枕一般難受。
他甫一皺眉,就有人擡手覆上了他的後頸,替他揉了揉。
楚輕煦正要道聲謝,擡眼一看,給他按揉的正是劈他手刀之人——這不是貓哭耗子嗎?!
淮祯顯然是已經梳洗整理過,不過發尾被火灼燒過的痕跡還在,顯得他的頭發毛毛躁躁,雖然梳了個馬尾,卻也不甚美觀,他板着一張臉,擡手替楚韶按摩傷處。
昨夜是真動了怒,以至于下手失了輕重,直接劈出一小塊淤青來,害楚韶暈了一晚上才轉醒,怒火稍退後,悔意就生了出來。
“你少來裝好人!”楚韶不領他的情,擡手想将他推開,卻發現身上乏力得很。
“不給你揉怎麽化瘀?!”淮祯兇他。
“是誰把我打成這樣的?!”
楚韶擡腳踹上淮九顧的腿,淮祯下意識敞開雙腿,原是想避開他的攻擊,不想反倒把要害之處暴露在外,就這樣隔着衣物挨了一腳踹。
淮九顧:“!!!..............”
楚韶睜大雙眸,仿佛聽到了蛋殼碎裂的聲音,見淮祯表情精彩,一時竟有些解氣,這才收回腿,靠在馬車壁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
淮祯忍過一陣難言的痛楚,啞聲道,“反正三年前第一眼見到你,朕就做好了斷子絕孫的準備。”
楚輕煦聽他這麽說,才回過神來,他掀開馬車的簾子,只見外頭的風景已從一望無際的草原變成了寬敞的官道,不遠處甚至還冒出了一個标志性塔尖——那是中溱國都的歸雁塔!
“你竟敢把我強行帶回中溱!!”
說着又是一腳踹過去,淮九顧吃了教訓,這回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腳踝,避開一擊,才理直氣壯地說:“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難道還要跟你在草原上耗個一年半載?!”
楚韶想收回腿都不成,淮九顧手勁大得要命,哪怕他左肩還帶着傷,都不影響他鉗制楚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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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一點,朕就放手。”
楚韶被抓着一只腳,像只被魚鈎吊住的小魚般撲騰半天,“你把我哥哥他們怎麽樣了!”
“在北游好好的,朕還要請他來宮中喝喜酒呢!不過你如果再敢跟旁人設假死這種局來诓騙朕,朕決不輕饒!”
楚韶踢蹬半天,力氣耗盡,靠在馬車壁上喘了一會氣,淮九顧看他終于老實下來,這才松了手中的力道。
他拿起桌上熱過一輪的糕點,還特意挑了楚韶最愛吃的紅豆糕,塞進他手中,“墊墊肚子,馬上就帶你回宮吃香的喝辣的。”
紅豆糕還是熱乎的,甜香撲鼻,楚輕煦很想絕食抗議,但最終沒抵擋住美食的誘惑,一口一個紅豆糕。
他暈了一個晚上連着一早上,滴米未進,自然是餓得四肢發軟,否則他能在這馬車裏跟淮祯大戰三百回合,不掀了馬車蓋誓不罷休!
淮祯見他肯吃東西,心中稍安,親自替他倒了杯溫茶,還不忘踩一捧一,“在岐州的時候朕就知道你這胃金貴得很,草原上的夥食粗糙不已,才兩個月而已,你已瘦了一圈了,回宮朕讓人給你好好養養,京都什麽好吃的沒有啊!?”
楚韶忙着填肚子,沒空理他。
淮祯自顧自說,“大婚就定在六日後,屆時一并封後,你覺得如何?”
楚韶正在喝茶,猛地被嗆了一口,“你...你休想!”
淮祯選擇性地聽了個“想”字,笑道:“你也是這麽想的?那很好!朕和你真是心有靈犀。”
楚韶:“......”
吃飽喝足,他終于有精力思考如今的處境。
昨夜之事,本是個周密的計劃,但淮九顧永遠不在可意料的範圍內,楚韶也懊悔自己一時心軟,妄廢哥哥一片好心,如今已是前功盡棄,還險些拖累整個北游。
脖頸上的酸痛提醒着他,昨夜淮祯已被逼到臨界點了,若是他再逃,恐怕真要連累旁人遭殃。
死也死了,逃也逃了,依舊翻不過淮祯的“五指山”。
楚韶再次掀開簾子,看到馬車前後方護衛的鐵甲騎兵,哪怕是三年前全盛時期的楚輕煦,都只能堪堪和這樣的軍隊打個平手。
京都的街道和他墜崖前一樣熱鬧,巍峨的宮殿近在眼前。
楚韶清楚,既入了中溱的境地,除非淮祯有朝一日厭倦了他主動将他放走,否則再無脫身的可能了。
軍隊分列兩旁,馬車駛入溱宮正大門。
帝王回京,朝臣和宮眷一早候在正門的玉臺邊恭候。
朝臣以左相為首,太傅次之,而官眷則以寧太妃為尊,新帝後宮沒有嫔妃,只有一個文容語,她本該被囚禁在冷意閣中不得外出,是寧太妃開口放她出來見了今日的陽光。
文容語到現在都不肯相信楚韶能有命回來。
那麽高的懸崖,那麽急的江水,哪怕是石頭都能摔得粉身碎骨,楚輕煦肉體凡胎,如何能活?!
馬車在下馬石邊停下,充當車夫的屠危将軍掀開簾子,淮祯先行走下馬車,楚韶扒着桌子,妄圖保留最後一絲倔強,淮祯便又當着群臣和太妃的面,鑽進馬車。
只聽裏頭鬧了一陣,馬車震動了好一會兒,才見新帝重新下了馬車,懷中打橫抱着楚輕煦,頭發還被抓亂了,發冠都歪了些。
群臣和太妃:“............”
落了地,淮祯也不松手,楚韶遠遠看見那群官員和妃嫔,掙紮着要下來,淮祯的手扣住楚輕煦腰上的某個穴道,楚韶立刻脫力,連擡手推他都沒有一絲力氣。
“你讓我自己走!”他只能言語抗争。
“讓你自己走,你要是跑了可怎麽辦?”淮祯抱得更緊,箭步如飛,又穩當得很。
“這都進宮了我還怎麽跑?!!”
“怕你突然長出翅膀飛走!”
“......”楚韶看他一臉嚴肅,竟不知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你是不是瘋魔了?事到如今,我還能跑到哪裏去?!讓那些官員看見你抱着我,明日你就等着被言官彈劾吧!”
“朕不在乎。”淮祯微微仰着下巴,逆光之下,輪廓硬朗而流暢,“朕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着。”
他要讓所有官員和心懷鬼胎的宮眷看着,他就是這樣明目張膽地偏愛楚韶,他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地抱着他,連幾步路都不舍得讓他走。
他就是要在楚韶回來的第一日,就給他鋪上一條人人都要忌憚幾分的康莊大道。
他更像是有意在跟正對面的官員嘚瑟,看得楚韶真想再呼他一巴掌。
随着淮祯走近,文容語終于看清了他懷裏的人,像見了鬼一般,她咬着下唇,指甲嵌進手心,按出血痕——那把簪子捅得那麽深,居然都要不了他的命!
“參見聖上。”
群臣百官按下各自的心思,下跪行禮。
寧太妃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淮祯又看了看楚韶,頗有深意地笑道:“恭喜陛下,如今得償所願了。”
楚韶真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多謝母後。”淮祯心情好得簡直快要上天了,他轉身與群臣道,“衆卿平身。”
衆臣直起身板,隐隐約約都在打量着楚韶——不過是個家世普通有幾分姿色的男人罷了,又不能生育,也不知皇帝被灌了什麽迷魂湯!
淮祯把楚韶掂了掂,抱得更穩了。
楚韶:“..............”長這麽大,他從未在這麽多人面前如此尴尬!
找不到地縫,只得把臉轉過去。
淮祯一眼瞧見了宮眷裏花枝招展的文容語。
“文妃。”
“參見陛下。”文容語連忙上前行了個禮,以為皇帝終于想起自己這號人了。
淮祯冷眼瞧她這幅矯揉造作的模樣,冷聲道:“朕何時讓你出來見人了?滾回你的冷意閣,你礙着君後的眼了。”
文容語仿佛被當衆扇了兩巴掌,她眼眶登時發紅,似是要垂淚,淮祯看都懶得多看,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香岫,香岫會意,單手扣住文妃的胳膊,不動聲色地将文妃“押”走。
文騰在百官隊列中眼見女兒受此苛待,竟也無計可施。
寧太妃笑着打圓場,“文妃也是思念陛下,我今日才讓她來。”
“她思念朕,朕卻不想見到她,母妃以後還是不要自作主張了。”
寧太妃笑容僵了幾分,“倒是母妃好心辦壞事了。”
“今日的太陽曬人,朕先把君後抱回栖梧宮,你們各自散去吧。”
淮祯抱着楚韶,箭步往栖梧宮走去。
待群臣和管眷遠了些,楚韶才重新擡頭,“夠了,可以了!讓我自己走!”
淮祯卻答非所問:“朕跟你保證,會找個合适的時機把文容語逐出後宮,朕此生只要你一人。”
“你就算是納妃選秀都跟我無關!”
楚韶掙紮半天,卻還是紋絲不動地陷在淮祯懷裏。
轉眼,栖梧宮就到了。
宮殿修得巍峨繁華,且跟淮祯的寝宮那是近得不能再近。
“同王府一樣,依然是二十步的距離。”淮祯抱着楚韶走進栖梧宮,柔聲道:“從前是小韶走十九步,如今換朕來走。”
“我一步都不想走。”楚韶想起一年前在王府為了能粘着淮祯而唯唯諾諾的姿态就覺得惡心。
淮祯卻坦然道:“那這二十步,全由朕來走。以後每日,朕都來栖梧宮侍寝,君後意下如何?”
楚韶:“...........”
走進寝殿內,入目就是織金帳中好大一張床。
到了床邊,淮祯才将楚韶放到床上。
楚韶見這栖梧宮室宇精美,鋪陳華麗,确是一國皇後才有的氣勢做派。
“你竟真想讓我坐上中溱的後位。”他擡眼看着淮九顧,善意點醒他,“淮祯,你別忘了,你我之間,還隔着滅國之仇,你敢把這樣尊貴的位置交到我手上,就不怕我身居高位,竊弄威權,将你中溱攪得天翻地覆?”
“朕相信韶兒有這個能耐。”淮祯湊近楚韶的臉頰,貪婪地将他裝在眼底,笑道,“但朕篤信,你舍不得百姓受苦。”
楚韶咬牙切齒地警告他:“與其擔心百姓,不如擔心你這個皇位能不能坐得長久。”
淮九顧樂道:“韶兒還想篡位不成?”
楚輕煦擡手勾上淮祯的下巴,眸中冰冷,戲谑地道:“總有一天,中溱亡在我手。
作者有話說:
開啓新劇情——禍國妖後
淮祯視角:全天下都等着朕廢後(朕就不!
百官視角:禍國妖後,中溱危矣!
韶兒:25歲(已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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